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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猴石山》58（下）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十八章 珍爱的照片
58（下） 不知怎么，杜秀娥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眼前的大街变成了山里的小河；身后的电影院变成了根据地的营房；身边的他也不见了，奶奶却站在她的面前……不是今天的深夜，而是石裕山将她和奶奶带到根据地那天的夜幕初临…… “你没听他说吗？”奶奶心里笑着，额头上的皱纹变成了绽放的菊花，“他一个山东人咋就神差鬼使地到了咱滹沱县？瞧我，咳！怎么就没问问他住在哪个村？你妈他们半路截杀要救的五里村妇女队长，我隐约记得她姓黄，好像听说她收养过一个孩子，那孩子会不会就是他……？”奶奶收住话语，伤痛、自信、苍老的眼光不断与杜秀娥悲痛、懵懂、稚嫩的眼光对视。 好一会儿，奶奶“唉”地一声长叹，说道，“这就是命啊！冥冥之中天有定数……就说这两天吧，惠大老爷硬要把你抢去充九房，他怎么会突然出现？眼看咱俩又要沿街乞讨，怎么就被他接到了这儿……？” “这……？” “缘份！傻丫头，都是缘份！”奶奶笑着搂过她，“人们不是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吗？你呀，这是前几辈子给你修来的福哇！” “奶奶！”杜秀娥的脸“腾”地绯红，羞涩地低下头，似懂非懂地埋怨道：“您瞎说什么……？” “奶奶，你们在这儿呢！”石裕山喊着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饭菜还行吧？” “行，挺好的！”奶奶笑着看他，认真地问，“刚才你说你是从山东逃难过来被人救了，你住在……？” “五里村。”石裕山爽快地答道。 “妇女队的黄队长是你……？”奶奶迫不及待地追问。 “是我养母。”石裕山的话语沉闷起来，“那年我被养父领回家，后来他跟着部队走了，听说在一次战斗中，他杀了鬼子的一个少佐，牺牲了……”听得出，他的声音悲怆；看得见，他的眼窝里泪水充盈。 “我苦命的孩子！”奶奶一把将石裕山拉进怀，抹了把眼，拍着他的后背对杜秀娥说：“瞧，我猜中了不是？” “猜……猜什么呀？”石裕山挣脱出来，揉着湿润的眼问。 “奶奶说，你十有八九是五里村……”杜秀娥低着头，手在胸前揉搓着，轻声说。 “过去了，不说这些了。”石裕山打断杜秀娥的话认真地说，“我来是告诉你们，明天我要出发执行任务，去端你发现的那个特务窝点，可能要两三天。你们就踏实地在这儿住着，有什么需要就跟你们同屋的钱班长说，我跟她已经交代了……” “我跟你去吧？”杜秀娥仰起头，眼里闪着光。 “不了，你还小。”石裕山欣赏地看着杜秀娥，想了片刻说，“我还忘了问你，你认识字吗？” “这……”杜秀娥奇怪地看着他。 “认字……？”奶奶有些不理解，“小姑娘家家的，认识字有啥用……？” “有用，奶奶。”石裕山十分肯定，“不认识字，不就是睁眼瞎吗？有了文化，才能打败国民党，将来也好建设咱们的新国家呀！秀娥，你说，是吧？” 杜秀娥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她的奶奶。 石裕山接着说：“咱根据地有个识字班，就在你们住的那排房的西屋上课，你可以跟着去学……” “这……？” “去吧！别不好意思。”石裕山拉起杜秀娥的手，“我给你准备练字本、铅笔，明天让钱班长领你去……” 听着他的叮嘱，杜秀娥想：他心咋这么细呀？自己有任务，还想着我们……她情不自禁地叮嘱他：“枪子不长眼，你要多加小心，石大哥！”但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叮嘱他，更没想到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心里像跑进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火辣火辣的脸没地儿放，一头扎进了奶奶的怀…… 奶奶搂着她，“咯咯”地笑了…… “四天后，他回来了。”杜秀娥依偎在肖汉生的身旁，缓缓地述说着深埋在心底的往事，感觉好多了，“他说，他们端掉了那个特务据点，没一人受伤……他带我见了他们的政委，政委夸我耳朵好，立了功，还要留下我，但一听说我才十六岁，身边只有一个奶奶，又改口让我十八岁以后……” “我和奶奶在那儿住了不到一个月，老山就解放了。”说到解放，杜秀娥有些兴奋，“他告诉我，惠疯子拒捕，被解放军打死了，惠家老爷也在三天前见了阎王……他送我们回来的那天，满大街都是人，举着红旗，敲锣打鼓，好热闹哇……！” “解放了，谁不高兴啊！”肖汉生情不自禁地插话，“你看见我了吗？那天我就跟在大军后边……” “你还记得救过我的那个大汉吗？”杜秀娥好像没听到他的插话，还在倾诉，“那天，走在欢庆的大街上，我心里还在惦记那个大汉。后来他告诉我，他到斋堂镇去打听，只听说听那个大汉反映情况的领导派兵消灭了追杀他的那帮日本浪人，可是那个领导已调到了宣化……直到我们俩成亲，他也没打听到他的消息。一想起这些，我这心里就不好受……” “别想了，好人自有好报，咱们回去吧！”肖汉生看她心情好多了，站起来劝道。 “人啊，都有良心，都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呢？人家救了你的命，你却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杜秀娥深沉地边说，边扶着肖汉生的胳膊往起站。谁知，她刚一站起，正说半截的话溘然顿止，扶他胳膊的手也松开了，两眼直直地盯着电影院门前那张电影海报，神情呆滞了：几年前，肖卫东看到她珍藏的那张照片时，她在慌乱、忐忑中搪塞她的那句“那是我奶奶的外孙子”的话忽地跃上脑海。俗话说，知子莫如父，知女莫如母。此时此刻，杜秀娥虽然还不知道大闺女和她信中所称的“石团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猜想，她称他“舅”，一定与那张照片和她的那句话有关…… 半晌，杜秀娥手捂心口，长长地出了口气，心事重重地问肖汉生：“你还记得那张照片吗？” “照片……？” “就是我要烧，你没让我烧，说是给东东留个念想的那张。” 闻听此言，肖汉生心中明了：她一定是看见这张画有李奶奶、李玉和、李铁梅三人的电影海报，想起了早年她与奶奶，石裕山三人合影的那张照片。可是，那张照片她不是藏好了吗？他疑惑地看着她…… “走吧。”杜秀娥轻轻言罢，紧紧地咬着嘴唇，挽住肖汉生的胳膊，慢慢地抬起了腿，“你还记得吗？批斗老师，红卫兵抄家那年，东东被打成‘保皇派’……她怕他们来抄家，到处翻腾，见过那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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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30 13:3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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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1 08:0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