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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湾子纪事
第二章 队友们
王东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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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和卫新到石佛公社参加县里召开的知青工作现场会,回来后告诉我,王东老师也被学校派下来了,随着第二批知青落脚在石佛公社瓦房店大队青年组。 我们第一批下乡的时候,学校派了两位随队老师,他们是原教导主任马宏老师和团委书记郭力老师,被指定跟随陈淋新建队。 前一段时间,两位老师走访了我们学校在附近插队的知青点。我们见到久违的师长,尽管文革中发生过点不愉快,依然是百感交集。特别是原来一脸严肃从不苟言笑的马主任,如今也是亲切随和,谈笑风生,共同的境遇把人和人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 如今,王东老师也来到固始,当时我的第一想法,就是想把他拉到我们队里来。不仅是出于我们和王老师的师生渊源,我听说石佛公社邻近队里还有几个惯于打人的造反派学生,害怕他的人身安全会受到威胁。 王东老师,是我们学校一位教生物(植物、动物)的青年教师,也是我们班级的共青团辅导员,他那时亲切随和,年轻激进,富有朝气,班上的同学都喜欢他,我和他更是有良好的个人关系,有什么话都愿意和他讲。 文革中他也站错了队。运动初期因为家庭出身好、个人表现好,被选入校文革,后来批判“资反路线”,就成了造反派们批判对象。在派性争斗中,造反派组织硬说他是保守组织的黑高参,大会小会批斗,学生打手多次“修理”,让他吃了不少苦头。此刻他正受到学校当权的造反派整肃,平时沉默寡言,心情抑郁,只有在我们几个亲近的学生中间,才难得地敞开心扉。 为了尽快地见到王东老师,我沿着公路步行前往石佛公社。石佛离我们公社七十里路,每天只有一班汽车,当我找到他们队里时,天色已经渐黑了。 瓦房店的知青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还有不少是本派的战友,彼此都很熟悉,我的朋友王伟也插队来到这里。突然造访,令他们很意外,也感到一分倥偬之中有朋自远方来的惊喜。 见过王东老师后,我和他们的组长丹萍大姐说明来意,要接王东到我们那里去。丹萍大姐比我高三届,文革时因为都是“铁杆老保”,所以关系相处的很好。我对丹萍大姐很敬重,她也从来不把我当外人。 说到要接走王东,她感到有些为难,其实我也明白,因为王东是在职职工,学校定向派下来的,不是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现在不比文革那阵,有些事情已经开始步入正轨。她看出我有点失望,就说,“这样吧,出发的时候,我们从学校领了两面红旗,送给你一面,也算你这趟没有白跑。” 她所说的红旗,就是每批知青下乡的时候,学校授给的一面旗帜,上面印的有学校名称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八个白色隶书大字。我们第一批人下来的时候,学校只配给了一面旗帜,被新建队带走了,我们和关田冲都没有得到。我们非常想有一面这样的旗帜,因为它既是母校的留念,也是郑州下乡知青的标志。 后来我提出一个要求,接王东到我们那里住两三天,然后还让他回来。丹萍大姐当然没有理由拒绝,王东老师也想到我们那里看看,当晚无话。 第二天一早,匆匆吃了点东西,我们依然步行回去。七十多里路,不停歇走起来恐怕也得四五个小时。临行,丹萍大姐把叠好的红旗交给我,开玩笑说:“你们可不要把他扣住不让回来呀!”“哪能呢?”我一本正经地说。 王东老师来到了我们知青点,这里的男女知青原来大多是王老师的学生,绝大多数都不是造反派。异地重逢,更多一份“他乡遇故知”的热烈。 我把王老师郑重介绍给老程队长和下放干部老夏,开玩笑地说:“王老师是学生物的专家,种庄稼什么都懂,是个活神仙呢!你们去给上级要求一下,把他留在咱们这儿吧!”(当然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晚上,我们躺在一张大铺上,七嘴八舌地回忆着文革中那“风雨如磐”的峥嵘岁月,诟詈着所谓造反派的倒行逆施,感到压力解除后的空前放松。 我带着王老师游遍了队里的山水风光,我们这里是山区,有山有水,风景比起平畈地的石佛瓦房店,精彩多了。 我有些遗憾地对王东说:“您要早些来到这里,就不用走了。”王东老师颇有感触地说:“是喽,早知道要下来,我当初还真不走了。”其实王东和所有随队下放的干部一样,下派都是阶段性的,不可能随心所欲。大约半年时间,他们便被召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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