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木匠生涯》第四十四章新建宿舍之一 董连峰

连峰

第四十四章、新建宿舍）

    自一九七一年起，连队正常或非正常减员的情况就时有发生，其中除少数战友属于正常调动外，其他人等则各显神通，要么采用困退、病退的方式办妥各种所需要的后门手续陆续回城，要么凭借一纸虚假电报，或者索性放弃个人档案，以不辞而别的偷跑方式彻底脱离兵团，甚至还有极个别人毫不遮掩，干脆手握一纸调令，堂而皇之地另谋高就去了。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连队的在册人员已从鼎盛时期的二百二十余人，逐步缩减至不到一百八十人，各个班排的住宿条件逐渐显露出少有的宽松现象。

    与此同时，由于复转军人家属探亲以及更多复转军人申请结婚等原因，家属宿舍却日趋紧张起来了。为此，有些复转军人不得不根据住房周转状况合理安排与家人团聚的时间，推迟婚期的情况也并不鲜见。更大的后顾之忧是，如果国家的知识青年政策今后不发生根本性改变的话，许多知青不久也将陆续进入婚育阶段，如果住房的问题不能适时得到解决，势必会影响复转军人和广大知识青年思想上的稳定。毫无疑问，连队的领导们面对这些问题同样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在这一问题日渐突出的背景条件下，家属宿舍的建造计划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尘埃落定。不过，很快就有知情的战友透露说，家属宿舍的建造计划实际上早在一九七二年年底就已经正式纳入了本年度的财务预算，只是绝大多数战友无从了解而已。

    有关家属宿舍的建造计划是王志排长开完连务会后传达给我的，他告诉我说∶“指导员刚刚在在排以上干部会上正式宣布了家属宿舍的建造计划，同时明确要求，近来一直负责脱坯工作的二排某班继续加紧做好这项工作，确保土坯的供应不影响宿舍整体建设的工期；一排和四排即日起各抽出一个班负责开挖墙基、备土、和泥、搬运砖坯，以及其它一系列相关工作；马号根据实际施工进度随时拉运各种建筑材料；修理班负责土木工程方面的所有技术工作。此外，整体基建工作统一由连长负责协调指挥，施工进度要在确保安全和质量的前提下，尽量争取在麦收之前封顶，十月底彻底竣工，并且保证年底能够交付使用。不久后，指导员和连长还将组织召开一次专门会议，深入研究具体的施工计划。”

    基建工作会议是由指导员和连长共同主持召开的，参会人员主要是各个有关的班排长，我和几位瓦匠也参加了会议。指导员主要强调了两个方面的问题，他说∶“建造家属宿舍对那些已婚人员的家庭团聚和安居乐业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对那些正在申请结婚，以及即将进入婚育年龄的人员来说，同样会产生深远的影响。这个问题解决好了，既有利于大家思想上的稳定，也有利于促进连队农业生产的发展。”提及施工质量的问题时，他强调说∶“尽管连队里有不少同志多次参加过基建工作，修理班也曾经独自完成了猪号的扩建工程，但是，我们毕竟缺乏建造整栋宿舍的实际经验，所以无论是在施工安全，还是在工程质量上，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出现安全隐患，不但会造成资金上的巨大损失，还可能造成人员伤亡。因此，在整个施工的过程中，所有参加基建工作的人员必须认真细致地对待自己分内的工作，绝不能忽略任何一个技术细节，坚决排除一切不安全地隐患。”

    连长则从基建规模，人力投入，责任分工以及建造工期等方面做了明确说明。他说∶“家属宿舍的建造地点已经选定在（女）四排的宿舍前面，建筑格局和建筑面积均与现有的宿舍基本相同，有所区别的是，不再保留套间，所有的房间均为单间，共计十间，土炕均为火炕，每个房间配备固定灶台一个。目前，用于施工的图纸我们已经拿到，散会之后，几位瓦匠可以拿去认真仔细地研究一下，避免施工时漏掉任何一个技术环节。几位瓦匠不但要在技术上精益求精，还要心中有数，统筹全局，每一道工序都要严格进行把关，比如夯实地基、拆解麻刀，搭配好砂灰和灰土的比例等等。除此之外，每天开工前均需明确各自的工作任务，每天的施工进度也要基本符合整体规划的目标。负责脱坯工作的同志们要在现有的基础上继续努力，确保家属宿舍的施工进程中，土坯供应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木匠和铁匠也要及早做好门框窗框和门窗的制作计划，保证适时安装到位。主体结构封顶时，要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做好铺设檩条和椽子等方面的工作。两个小工班要在几位瓦匠的统一调度下，一丝不苟地完成各项工作任务。整个建筑工程大致分成两个阶段进行，前阶段要在麦收之前完成主体结构和封顶工作，借以避免因为抢收小麦停工，墙体受到风雨的侵蚀，进而影响到整体结构的质量。麦收工作结束之后，原班人马立刻全面展开后期的基建工作，主要是盘炕、垒砌灶台、内外墙抹泥，电源拉线，以及安装门窗和玻璃等方面的工作，全部工程要在十月底彻底结束，确保在年底之前能够交付使用。现在的工作任务已经明确，全部责任均已落实到人，希望在座的全体有关人员都能够全力以赴，尽职尽责，圆满完成这一历史性的安居乐业工程。在整个施工过程中，无论遇到什么难题，大家都要本着集思广益、团结协作的精神予以克服。总而言之，这项工作，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会后第二天，家属宿舍的基建工作全面展开，瓦匠们带领两个小工班画线、开挖墙基，备土和泥，连长在现场坐镇指挥。两辆马车频繁往返于团部拉运垒砌墙基的红砖和石灰，我和几位铁匠则见缝插针，积极配合连队保管员前往团部木场领取制作门窗所需要的木材和临时借用的部分脚手架等。出于防盗以及存放条件受限等方面的考虑，所需檩条和椽子则根据施工进度，另行择时去团部领取。

    在整个施工过程中，木匠的职责是以配合为主，首先要适时把所有的门框、窗框全部安装到位，根据施工进度及时调整脚手架的高度，其次是在麦收之前完成檩条与椽子的铺设工作，最后阶段的工作是在土建工程接近收尾时，把所有的门、窗和玻璃安装完毕，并做好刷漆处理。

    仅就制作十套门框、窗框和十套门、窗而言，实际工作量还是很大的，破木料、刮木料就会占用较长的时间。更为重要的是，这项工作既关系到连队组建以来的第一个大型基建工程，也是修理班正式组建以来的第一次大批量生产，因此，在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下，修理班内部的工作就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才行。考虑到铁匠的日常工作虽然以生产农用工具为主，但却很少接受突发性的紧急工作任务，我决定铁匠坊暂时熄火停工，所有铁匠、木匠全部投入到门窗的制作当中，力求所有成品都处于随时可用的状态。这样做的好处是，既不影响日常工作，也有利于提前完成全部门窗的制作任务，对于刚刚调到修理班工作不久，而且极少接触木工技术的国胜利和张嘉祥来说，也是一次学习、并熟练掌握一些基本木匠手艺的绝佳机会。

    值得一提的是，脱坯是农业生产中最累的苦活之一，辛苦程度绝不亚于夏日麦收、冬季挖渠。所以，在八小时工作制的情况下，每人每天脱坯五百块的定额已经是普遍公认的满负荷的生产任务了。但是，脱坯班的战友们在面临基建工地大量使用土坯的巨大压力下，绝大多数战友都在自觉自愿突破原始定额日均脱坯五百块的基础上，不断创下新纪录。为赶任务，几位快手曾经先后创造出单日完成超过一千块的记录，当然，这需要加班加点才行。毫无疑问，这种忘我的工作热情对于基建工地的正常施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由此也造成了土坯模子频频出现损坏的状况，有时一次送到木工坊进行维修的土坯模子少则两三个，多则六七个，破损率如此之高，在过去的几年当中都是极为罕见的。有时我甚至怀疑，究竟是自己的维修技术不行，还是由于脱坯班使用不当造成的。

    根据送修土坯模子的战友介绍说，为了节省等待修复的时间，他们已经把所有库存的土坯模子全部拿到坯场进行周转使用。他还告诉我，最为常见的破损首先是卯榫松动，随后不久土坯模子就会出现裂缝，如果不能及时予以修复，不但会影响到脱坯的效率，土坯变形又会影响到新建宿舍的施工质量。除此之外，坯模边板和隔板断裂也是时有发生的一种正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