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童年往事 -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京城童年往事

   母亲节过后是父亲节，也许是思念父母了吧，这些日子我总是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也许是上了年纪，小时候的事情历历在目，记忆犹新，而在眼目前的事情却丢三落四，过眼云烟。
   上世纪50年代我出生在北京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当年就是部队的高级文化理论教员，母亲是冶金局的技术员。我小的时候，记忆最深的儿歌就是：“戴花要戴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唱歌要唱跃进的歌，听话要听党的话。”父母对我们兄弟姐妹进行的是正面的传统教育。
   上世纪60年代初，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我和弟弟都还小。妈妈送我和弟弟每天去幼儿园，妈妈总是把从牙缝里省下的食物让我们带到幼儿园去吃，记得那年赶上我5岁生日，我很想要一个洋娃娃做礼物，可是当时妈妈没有答应我，你想想，连肚子都吃不饱，哪能去买洋娃娃这样的奢侈品呢？
      一天，妈妈带着她手工制作的有着动物图形状的饼干送我们去幼儿园，到幼儿园后不久，弟弟说饿，要饼干吃，我坚持者让幼儿园阿姨保管，说要听妈妈的话，中午才能吃。等到中午的时候，饼干所剩无几了，现在想想一定是阿姨或者小朋友饿极了分吃了一部分。弟弟没有吃饱，饿的直哭，看见小朋友们在院子里用木棍儿打榆树叶吃，我们管那嫩嫩的榆树叶称之为榆树钱儿，我也拿根木棍去打榆树钱儿，但我个子矮，劲儿小，费了很大劲才打下几片儿榆树叶，弟弟抢过来就往嘴里赛，我看见榆树钱儿上有一条虫子，就拿棍子打掉了弟弟手上的榆树钱儿，弟弟以为我要抢他口中的食物，他气急败坏，张开口就在我的小手上咬了一口，我疼得大叫。小朋友们你抢我夺榆树钱儿，等野草、榆树皮也被吃光的时候，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我伤心的大哭，弟弟知道闯祸了，也和我一起大哭。哭声招来了阿姨，她把我和弟弟带到滑梯前，一次次的玩滑梯，弟弟从上滑到下，再从上滑到下，一趟、两趟、三趟……阿姨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我们。就在那一刹那，我的眼泪狂奔出来。我飞速地从滑梯向下冲去，眼泪迎着风瞬间风干。先是默默流着泪，后来就在滑梯旁放声痛哭起来。阿姨赶快跑过来以为我摔伤了，发现我毫发无损，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我抽搐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的讲给她听。她轻轻地拍着我的头，而我似乎要把所有的眼泪哭出来，哭得更凶了。我既委屈，又心疼没有吃饱肚子的弟弟，阿姨又把我抱在怀中，在阿姨的怀抱里，我的哭泣慢慢变成了抽泣。妈妈来接我，阿姨把妈妈叫到一旁，我坐在一角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回家的路上，妈妈用背袋背着已经睡熟了的弟弟，一只手拉着我的，另一只手总在揉眼睛。路灯下，我和妈妈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一高一矮交错前行。回到家里，妈妈仔细的询问了我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妈妈捧着我被弟弟咬着牙印的小手，心疼的掉泪，第二天我得到了我早已向往的礼物——洋娃娃，我如获至宝，每天搂在怀里。
   当我也做了母亲之后，才更加理解了当年年轻的母亲的种种难处和做法，后来提及这件往事的时候，母亲微笑的告诉我，为了给我买洋娃娃，母亲跑遍了北京城，后来还是在外贸商店，母亲花了半个月工资给我买了这件礼物。
   现在我步入了老年行列了，母亲就更老了，但是我们仍旧很幼稚，很纯真，经常提及这件往事，因为那是一段不平凡的经历，现在想来对我有深远的影响，每当看到有人浪费粮食，我们就会心疼，就会制止。看到别人诧异不理解的目光，我们总是会重复“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这句话。虽然我们现在已经能够丰衣足食了，但是我们不能忘记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和美德，要勤俭节约，而且还要代代相传，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不吃二遍苦，不遭二茬罪，绝不能让过去饿肚子的悲剧重演。
   虽然童年离开了我，但它却给我留下了美好和深刻的回忆，我会把童年时代的天真、纯洁永远珍藏。因为无论天涯海角，这都是一段永恒的记忆。
   还有一件往事也值得一提。小时候，我们在四合院里生活，过年掸尘扫房子，这是约定俗成的扫除。每年过年前最大的事就是用报纸把家里的房顶和墙壁重新张贴糊裱一次。这算是家里一次盛大而隆重的集体活动。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里自然订了各种报纸，平时看完就积攒着。每当过小年的那一天，一家人吃过早饭，妈妈就用面粉做浆糊，老爸搬桌子当梯子，我把浆糊刷在报纸上，弟弟妹妹把刷好浆糊的报纸拿给大人，父亲把报纸粘贴在屋顶上，母亲把报纸粘贴在墙壁上。我刷浆糊这个看似简单的事情其实一点都不简单，首先要比较着看报纸的正反面，看报纸哪面字更少一点，这样贴出来的墙会更亮堂一些，还要注意是否有国家领导人物的画像在上面，如果有，要挑拣出来，否则会犯政治错误。这一天，我们把一年的报纸又看了一遍，重温一年来发生的大事小情，爸爸提问，我们抢答，十分有趣，妈妈还给我们分发铅笔本子作为奖励。这是一家人最温馨、最幸福的时候。然后在之后的三百多天里，我和弟弟妹妹经常躺在炕上，望着房顶，挑选着读一个自己觉得有趣的新闻标题，让对方找在贴在房顶或者墙壁报纸的内容在哪里。这个游戏，存在于我们兄弟姐妹的童年故事里，而记忆却陪伴了我们的一生。爸爸妈妈给我们最大的财富就是兄弟姐妹，让我们的一生都有了一份见证，一份陪伴。时间让我们成长，成熟，直至老去，感谢上苍让我们一路同行，相依相伴。
      无独有偶，一次，我们几个同学去探望生病的老师，老师躺着炕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天花板，我们踏进房门之后，居然因为我们让老师找我们读的天花板上的新闻标题在哪里，而使整个房间充满了欢声笑语。我们离开老师家的时候，我们的班主任老师感慨的说，这是她生病以来最愉快的一天，同学们给她最好的礼物不是我们带去的水果和鲜花，而是看报纸，找标题的游戏。老师说我们比她的家人都贴心，知道她需要什么。我打趣道：“我们就是您的孩子呀，我们是一个大家庭。”老师欣慰地笑了，连连点头称是。
   在我们同学小学毕业典礼的仪式上，在几十年后师生的聚会中，我们都会数次听到这样的回味，真情实感的少年生活让我们终身难忘！
   京城童年往事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但是儿时的天真，少时的浪漫，阵阵微风吹过，冥想时，我们那时的读书声清晰飘荡心间，闭上眼，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恬静，往日，在心里，即使是回忆，也觉着享受着一种心地的淳朴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