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标题: 不愿回忆的往事----系列 [打印本页]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6 18:21
标题: 不愿回忆的往事----系列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24-3-23 15:26 编辑

浮生若梦走天涯,
岁月无痕凝芳华。
心底残留情几许,
荒缘依旧映夕霞。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6 21:47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8-6 21:51 编辑

不愿回忆的往事---------东北之一

        记得那是1975年的1月份,距离春节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我鬼使神差般的回到农场,厚厚的积雪,天寒地冻。那时,我下乡时单位的全称:黑龙江省嫩江县嫩北农场一分场。
  那时我还属于“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表现较好的,74年初调到机耕队开拖拉机,幸免和其他知青调到别的分场。当时我所在的连队仅剩下十几个知青,北京知青就剩下4个人,两个男的,两个女的(在粮食加工厂),当时男女生还挺封建,见面都不说话。
  我和另一个北京男知青同住在一条大炕,他在发电厂上夜班,人送外号“小日本”,五短的身材,大眼珠子;因为个头小,老怕受别人欺负,平时一说话就登起俩大眼珠子,嗓门极大,活脱一个“老松井”,他比我大几岁,我尊称他为:“日本大哥”。
  冬天,机耕队基本上没活,白天到后山农具厂检修农具,修理大犁、轻耙、重耙、播种机、中耕机、康拜因,上午混各把小时就赶紧回宿舍烤火、侃大山,虽然天冷,却也混的滋润。晚上没事顺点小酒(我们的宿舍和酒房就隔一堵墙)就着白菜、土豆、辣椒、大蒜,边喝边侃,自得其乐。
  回到分场里第三天,刮起了大烟炮,雪花象小刀一样割着人的脸,下午没事洗洗衣服,吃过晚饭,闲的无聊,就溜达到发电厂找“日本大哥”聊天。
  我们的发电厂其实就是一台旧的东方红拖拉机引擎,北侧带着一台25千瓦的发电机,分场的照明都指着它哪。除了发电之外,同时还要给南侧的粮食加工厂输送动力,这台老掉牙的发动机说是54匹马力,其实比我小不了几岁,它单独带一台发电机时还勉强胜任,要是连上加工厂的3台小磨面机,发动机的动静就简直没法听了,就象瘦驴拉硬屎,憋的直吭吭。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7 07:34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8-8 07:18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6 21:47
不愿回忆的往事---------东北之一

        记得那是1975年的1月份,距离春节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我鬼使神差 ...

     欢迎荒友来到白山黑水版块,北大荒有泪有笑,我们的青春岁月在那里渡过,不管喜不喜欢,那里都是终生难忘的地方。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7 08:23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8-7 08:37 编辑

东北之二:         
   
   冬天,天黑的早,家属宿舍都希望早点发电,晚点停电,“日本大哥”很会做人,基本上都是提前二十分种上班。机耕队宿舍离发电厂很近,走进配电室,一股暖流扑满而至,五、六平米的小屋打扫的干干净净。配电盘上安培表的指针随着发动机的喘息在墙壁上哆哆嗦嗦,屋顶的灯泡也呼明呼暗,在阴暗的灯光下,我俩喝着热水,卷着大炮,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算计着等风雪停了,到哪去下豆药野鸡,上哪下狍子套。窗外的寒风呼啸着,不知是在倾诉着什么?远处三排家属宿舍透出的恍惚灯光就象飘忽不定的鬼火。
  忽然,发动机像久病的肺痨被一口粘痰堵住了喉咙一般吭坑了两声,熄火了。四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谁他妈的又装孙子哪”?“日本大哥”一边摸索着桌上的四节手电筒,一边忿忿的骂着。抓着手点筒,我俩一同来到发动机旁,仔细检查没发现异常,穿过发动机房,我们又推开连接着粮食加工厂的木门,里面黑洞洞、冷飕飕的。
  我们分场的粮食加工厂是1972年新盖的砖房,大约长40米,宽10米,西头隔出一间榨油房,东头隔出一间机加工车间,中间这一段是存放毛粮和加工好的米面以及磨面机的地区,因为粮食加工粉尘较大,为了防止粉尘燃爆,所以加工厂里没有取暖。冰冷的屋子里,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7 08:26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8-7 08:39 编辑

东北之三:               
  
  手电的光束划过黑色的夜空扫过墙壁,猛然间一个恐怖的图象闯入我的眼帘,磨面机旁边的一堆谷子上趴匐着一个人!?我和“日本大哥”都惊呆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当手电筒光柱缓缓抬起的时候,对面墙上映出一大滩厚厚的血迹,还未流下,已经被冰冷的墙壁凝固了,靠墙一米远的传动轴杠上挂着一枝滴答血的手臂。这时我们才意识到出事了,跑过去想把这个不幸的人拽起来。我伸手抓向她的右手上臂位置,只觉得手里粘忽忽、滑腻腻的抓住了一根硬棍,棍的头还有些剌手的感觉,我俩用力把她翻过来,从后边使劲推着,试图让她坐起来,但她始终瘫软着。
  “日本大哥”抽出手来用电筒一照,才认出这个受伤的人是北京女知青。此时她已经陷入深度昏迷,浑身抽搐,残断的右臂在破碎的棉絮里露出一节白骨,动脉的鲜血顺着残缺的棉絮不断的流淌着。“日本大哥”傻了,哆嗦着不停的喃喃自语:“不好啦,怎么办呀”?慌乱之余,凭着我仅有的一点医疗常识,迅速作出了决定,送卫生室!
  我让“日本大哥”帮我从后边拽起她,搭到我的肩上,但是她太重了,瘫软的身体足有一百公斤,(后来才知道当时她体重140多斤加上棉装)根本拽不动,没办法我俩只好换个位置,我从后面抱住她双肩下的腋窝,使出吃奶的尽头,一个爆发力把她象麻袋一样拽了起来,我用腿紧紧的顶着她的后腰,“日本大哥”在前面颤颤微微勉强把她背在肩上,蹒跚的挪了四五步,一个趔趄被她压倒在地,喘息着却翻不过身来......
  我用力从后面把她抱起来呈跪姿,她沉重的上半身瘫压在我身上,“日本大哥”挣扎着从底下爬出来费力的和我换了个位置,我蹲在她胸前,一手把她的左臂挂在肩上,一手紧紧抓住她的右侧裤腰带,在“日本大哥”帮助下,猛的一较尽,把她背了起来。(在东北前几年里,我一直赶大车,200斤的麻袋经常扛)调整好姿势,我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卫生室走去。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7 08:28
东北之四:
  
  出了加工厂的大门,烟炮扑面而来,卷着雪砾无情的打在脸上、手上,象刀一样撕割着裸露的肌肤。分场卫生室离加工厂不过200多米,平时几分钟就能走到,今天背着生命垂危的人,顶着风,趟着厚厚的雪,走了几十步,就已经气喘吁吁,浑身大汗了,头上的汗水在寒风下迅速变成冰水顺着脸颊淌下,眼眉也被冻的难以张开,耳朵、手也渐渐的僵硬起来,背上有如千斤重负,我咬紧牙关,坚持着,一步一步向前蠕动,“日本大哥”在我后边一边用力的抬着她的屁股,试图为我减轻压力,一边狂呼着什么。
  渐渐的我的眼前冒出了一片金花,呼喊声也渐渐的有些遥远。忽然,她的身体猛一阵抽搐,整个人向左斜压去,一个趔趄,我单腿跪在地下,随着她身体的移动,我感觉到一根硬硬的骨尖刺进了我的领口,随着冰凉坚硬的抵触还伴随着丝丝的断续暖流。我拼命狂喘了足足两分钟,抓了一把热乎乎的雪,使劲擦在脸上,当头脑稍微清醒一些,体力稍微恢复了一点,继续挺起身腰,艰难的向前走去。风,继续狂舞;血,还在流淌,流进我的肩头,流过我的胸膛和后背,暖暖的。
  夜幕里,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几束凌乱的的手电光和断续含混不清且不耐烦的的责问声:“他妈的怎么又停电了”。援兵终于到了,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她抬进了简陋的卫生室。慌乱中,仅参加过三个月培训的“赤脚医生”——一个双鸭山的知青在油灯下,为她简单清理创面。随着生理盐水的冲洗,鲜血混着谷子粒顺着残肢与撕烂的碎肉中哗哗的流下,血压计的水银柱也仅仅停留在60—40之间。
  这个“赤脚医生”我们平时谑称其“劁猪大夫”。是因为他去齐齐哈尔参加计划生育培训后,经常在大家面前吹自己做计划生育结扎手术如何了得,像劁猪一样简单;但当时他确实表现出与众不同的镇静,迅速用橡胶带止血,注射强心剂,包扎伤口。这时电也来了,灯光下,分场的几个头也陆续到了,商议着下一步处理方案。只见“日本大哥”抱着一条棉被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里面包着的正是那条惨不忍睹的-------------断臂!
  总场的电话打通了,黑灯瞎火的找不到农场唯一的那部大轿车的司机,我们机耕队的那台小四轮拖拉机也在场部解体大修,情急之下,我套上原来赶过四年的马车,冲进了风雪中。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7 08:31
东北之五:
  
  尖冽的鞭声撕破了风雪漫天的夜空,车厢板在冻出深深裂缝的土路上颠簸着,四匹马在我无情的鞭梢下狂奔,马背上迅速结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霜,不停的喘着粗气,随着每一鞭子的落下,随着每一次沉重的颠簸,我仿佛都听见在七八层被子下她的痛苦呻吟。脚冻僵了、疼了,我扶车辕跟车猛跑,缓过来点再迅速跳上来,脸冻僵了、木了,我毫无表情,只是怒目向前,拼命的抽打那几匹驽马,心里想着:快,快点、再快点……
  场部医院的手术室里,值班大夫已经做好了准备。上了手术台,温度提高使她从昏厥中突然清醒,剧烈的疼痛使她在手术台上不停的翻滚,撕心裂肺的干嚎像尖刀一样刺透厚厚的手术室的橡木大门,两个护士根本就摁不住,我们同去的几个人被叫了进去,四个人摁腿,一个人摁左臂 ,我负责摁着她的断臂肩头。在紧紧的挤压下,手术剪很快绞碎了厚重棉袄、棉被心、毛衣、绒衣、汗衫、秋衣。
  在强烈的手术灯下,残缺不全的上肢裸露出来。紧挨着腋窝处,止血的橡皮胶管死死的缠绕着,骨头从肘关节上边一点撅断了,胳膊上的肉从肘关节后边拽断,小臂内侧的肌肉一直到腋窝几乎全都被撕掉,露出白刺刺的骨头,动脉的血从扯断的脉管中一小滴一小滴的流着。看着残缺的肢体和鲜血,我胸中一阵恶心,几乎要晕了过去,我咬紧牙关,用力按着,按着。
  紧张的处置开始了,吊瓶挂上了,所有能用的药品都用上了,在杜冷丁的作用下她逐渐安静下来,进入了昏睡状态,血压表的水银汞柱也慢慢的升到60—90。在她的残臂下,摆放着一个大平盘,清洗伤口的药物缓缓的倒在残肢上,泡沫裹带着的谷粒不断从皮下和撕裂的肌肉里淌出,我按着她肩头的手颤抖着,心也在颤抖着……
  在抢救伤员的同时,总场领导也在努力与外界联系,曾经因报纸上有过上海市一家大医院断手再植成功的报导,便直接与上海市联系,院方虽同意救助,但提出必须24小时之内送到。(据说手术成功率能达70%)交通成了大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助空军。嫩江县附近只有一个小型军用机场,每年都支援农场播撒杀虫剂,但得到的答复是因林彪事件后,所有飞机起飞必须要有中央军委的集体批示,唯一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面对着生命垂危北京知青,场领导与卫生院长反复磋商,决定先送嫩江县医院抢救,再作另行打算。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7 08:33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8-7 08:34 编辑

东北之六:

  场部距离嫩江县城90多华里,仅有一条用日伪时期修建的小铁路改建的公路,路况极差,以前每次回北京,我们都要在这条破路上颠簸二个多小时,骨头架子都能给颠散了。为了保证安全,医院做了几套方案以防不测。大轿车终于上路了,马达怒吼着,车灯光象一把利剑穿透黑暗,蹒跚的冲上公路。车上我和11个临时找来不相识的知青,6人一组,轮流抬着车座通道中间的担架,几分钟一轮换,为她减轻颠簸带来得巨大震动。
  吊瓶挂在车顶的扶手上摇晃着,一个护士手插在被子里防护着打点滴的针头,医生每隔几分钟测一次血压。也许是颠簸的太厉害,也许是止痛药过劲了,她又开始了呻吟、挣扎。我们轮流着,一手抬着担架,一手按着被子下的人,渐渐的每个人的脑袋上都冒出热气。车刚开过良种站,也就走了十几里地,她的血压突然降到生命的极限,医生无可奈何,只得作出调头返回的命令。
  凌晨,车缓缓的回到场部医院,又是一番急救。人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但马上又面临严重缺血的问题,血压极不稳定,面色惨白,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状态,脸上每一个汗毛孔都出现微小的晶体,急需输血。可场部医院没有血库,而且春节前夕多数知青都已回家,总场只能发出紧急通知,通知各个分场,把现有的知青、职工、包括二劳改(刑满释放留场)、二劳改子弟都动员来献血。看着她面无表情、奄奄一息,无助的样子,我虽心急如焚,也只能是默默祷告苍天,保佑这个不幸的同乡度过灾难吧。
  当时在场的有二十几个人,参加完化验,只有两人是B型血,通过交叉反应,完全符合输血的条件,其中也包括我。尽管我们同在一个分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这一夜的经历和她不幸的遭遇,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那一幕幕惨境不断在脑海里浮现,只觉得浑身血涌,同命相连,好象从她的身受的遭遇中也看到了自己,感到为她做任何事,作出多大牺牲都是应该的,必须的。我毫不犹豫的伸出自己并不粗壮的臂膀。
  粗大的针管不停的抽动着,我体内的300CC鲜血缓慢的注入了她那残缺的肢体。随着600CC的鲜血的注入,缓解了她暂时的危险。天终于亮了,上午又有80多人断续赶到,大概不到10%的合格率,陆续不断的血液补充,将近4000CC血浆的输入,终于将她从死亡线上挽救了回来。那天,我一宿没合眼,直到中午看见她脸上泛出淡淡红润,才到临时安排的场部招待所休息。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7 08:35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8-7 08:40 编辑

东北之七:
  
  那一年,我已经21周岁了,后来,我还经历了七天后把她送回北京;在宣武医院陪护了四个月;以至她出院后协助她家属与农场谈判工伤待遇问题;安装假肢问题;包括我77年回京后帮她办理工伤认定、提前退休、讨要拖欠工资;甚至在她神智清醒后帮他介绍对象;(她受伤后从75年至84年因严重脑缺氧基本神智不清)的那段不堪回首故事。
  光阴似箭,时间荏苒,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我虽然工作忙,但一直还小有联系。偶尔的小聚酣畅,过年过节的电话问讯;现在,她已为人妻,已为人母。只是退休后工资关系还在农场。



  其实这只是在一个非常时期,无奈的时间、无奈的环境里发生的一件无奈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已被人淡忘了,或是深深的埋入心底尘封起来。有的同学提问:她因何受伤?在此,我只能作一简单解释。当时农场所有机械设备都非常简陋,发动机不能完成同步动力输出的启动。磨面机的动力,来源于主传动轴杠,需要人先将套在主传动轴杠(正在转动的)的两寸宽的传送带挂在磨面机的被动皮带轮上。那时的传送带是用皮带卡子连接的,按操作规程要求,挂皮带时不许带手套,带手套作业非常容易被皮带卡子挂上,但冬季屋内很冷,也不能取暖,那天她挂皮带时带着线手套,被皮带卡子挂上,胳膊被主传动轴杠扭断。当时农场认定是违章操作的安全事故,后经反复谈判认定为工伤事故。(完)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7 08:43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8-7 08:45 编辑



搔首鬓发纷落,乜眼望斜阳。
韶华逝,四季转换,庚寅雨雪砂扬。
琼葩晚,清明即至,街旁行人步履忙。
盼杨柳早绿,桃李枝杈含香。

旧事难忘,蹉跎跌宕,晦运催人狂。
熬严冬,头顶烟泡,疏眉凝霜脚生疮。
忍酷暑,汗淌垄沟,抢麦收,搧刀泛光。
小咬飞,蚊湮嚣张,粮黍归仓。

茅屋堪挤,夏热冬寒,通铺跑道长。
盼鸿雁,传报安康,掐指常算,何日放假,归探爹娘。
面粘汤凉,辘辘饥肠,炕头馋侃爆羊肉,哈喇子,漫涌腮囊。
狗盗鸡鸣,心无定念彷徨,酗酒群殴荒唐。

返城声急,装傻弄恙,夺路惘仓惶。
阳春起,新元初始,改弦更张,旧貌换颜,追补时殇。
勤奋务实,诚信为纲,谨慎宽容莫计较,虔求顺,温饱小康。
岁月随风化絮,一杯清茶,淡泊馨芳。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7 08:51
苦辣酸甜 发表于 2017-8-7 07:34
欢迎荒友来到白山黑水版,北大荒有泪有笑,我们的青春岁月在那里渡过,不管喜不喜欢,那里都是终生 ...

曾经苦辣酸甜,
如今退休安闲。
难忘蹉跎岁月,
往事回首难言。
作者: 黑土恋    时间: 2017-8-7 09:19
嫩北农场算是邻居了,我当年在长水河农场,你可能听说过,当年归属黑河分局的时候,咱们曾是一个局的。我们的生活大体相似。
拜读你的回忆录。愿你拥有一个快乐的晚年!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7 09:21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7 08:51
曾经苦辣酸甜,
如今退休安闲。
难忘蹉跎岁月,


                     知青 经历

                   肚子咕咕叫,
                  十岁就吃苦。
                  领袖挥挥手,
                  二十下了乡。
                  返城没工作,
                  三十品辣味。
                  管小又顾老,
                  四十奋斗难。
                  下岗转回家,
                  五十好心酸。
                  潇洒渡晚年,
                  六十才尝甜。
                  悲喜一路伴,
                  酸甜苦辣咸。
                  知青不容易,
                  珍惜每一天。
                  运动加养生,            
                  微笑迎百年。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7 10:02
黑土恋 发表于 2017-8-7 09:19
嫩北农场算是邻居了,我当年在长水河农场,你可能听说过,当年归属黑河分局的时候,咱们曾是一个局的。我们 ...

长水河农场现属于北安农垦分局,距离赵光不远。我下乡前就是报名去赵光,结果政审不合格,无奈最后去了嫩北农场。谢谢黑土恋元老的跟帖。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7 10:21
苦辣酸甜 发表于 2017-8-7 09:21
知青 经历

                   肚子咕咕叫,

苦雨悲歌染青春,
辣味艰辛命里存。
酸楚凄凉蹉跎岁,
甜来苦尽梦如云。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7 14:45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8-7 14:48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7 10:21
苦雨悲歌染青春,
辣味艰辛命里存。
酸楚凄凉蹉跎岁,

      知青们一生经历了那么多,哭过、笑过、伤过、痛过,有过迷茫、有过失望、甚至有过绝望。吃过苦,喝过甜,品过辣,尝过酸,但是咬着牙都走过来了。  
     你的诗收藏了,谢谢!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8 07:16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7 08:33
东北之六:

  场部距离嫩江县城90多华里,仅有一条用日伪时期修建的小铁路改建的公路,路况极差,以前每 ...
一位知青的人生经历,让人心痛,让人落泪,让人沉思,一位知青的善良热心,让人感动。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15 15:37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8-15 15:40 编辑

        东北的故事忒多了,老想有空闲的时候写出来作为自娱自乐的回忆。只是至今忙于琐事,未能如愿。下面将一段自己身上发生的趣事,以作茶余饭后的喷饭之乐吧。

               火烧康拜因
   
      1974年春天,我因为“接受再教育”表现的比较好,侥幸留在机耕队73号拖拉机车组。我们车组是联合机车组,73号车也是我们一分场74年新配置的一台拖拉机,车组共有7个人,除了我一个北京知青外,还有一个是后勤白连长的侄子,其余五个都是二老改子弟。联合车组是指除了拖拉机之外,还有一台牵引式联合收割机(康拜因)。当时农场主要依靠这些机械设备完成农田耕作。我当时的职务就是给康拜因机手当徒弟。经过了播种、中耕,麦收的季节终于到了。
      麦收是农场最繁忙的季节,人歇机不停,昼夜两班转。当时我们分场只有两台牵引式康拜因,却有500多晌小麦和400多晌大田。麦收一开始,几乎凌晨4点就要到地头,晚上7、8点左右才能回宿舍,每天工作15、6个小时,由于地多机械少,只能采用先用割晒机把麦子在青黄接近成熟的时候放倒,经过晾晒,再用康拜因拾禾。这样能够最大程度的发挥农机设备的使用效率。那时我们的口号也是“早上三点半,晚上看不见”。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师傅就催着起床,尽管困的不行,但是在师傅(二劳改子弟)的哀求下,还是得咬牙爬起来。4点到地头,麦茬还是湿的,必须等到7:30以后太阳把露水晒干才能开始拾禾,这三个小时的任务主要是保养康拜因,包括打油、换件、修理帆布带。当时我开的这台康拜因,据师傅说比我的年纪还大一岁,是1952年中苏友好时期的产品。整台设备除了发动机的机体壳子和大梁之外,全不是原装的,但是由于维修保养的好,至今还在发挥着作用。
  
      那天,我们车组在河边地块拾禾,烈日当头,一点风也没有,浑身臭汗,地表温度得超过了50度。干到中午12点多,刚吃完送来的午饭,康拜因的发动机不转了,一检查发现缸盖垫呲了,没办法,只好派人回去取缸盖垫,我和师傅忙着卸螺栓拆缸盖。拖拉机也不能闲着,在附近地块拖着大犁翻地。不到两个小时,缸盖垫取回来也安装好了,正要准备启动,我突然发现柴油细过滤器的接口油管漏油,那时,由于设备老旧,从油箱联通过滤器的油管不是金属的管子,而是一根好像是硬塑料的胶管。由于老化,接头已经开裂,柴油顺着裂缝滴滴答答的王地里淌,为了节约油料,避免浪费,我用刀子把有裂缝的那一段割去,但是硬化了的管子怎么也插不进过滤器的接头上。站在康拜因发动机的大梁旁边,我突然想起热胀冷缩的原理,想用火柴把胶管烤软,就在我划火的一霎那,只见一条火龙顺着火柴头燃起的瞬间,迅速的流淌到地面,在干燥的空气里,麦芒混合着柴油蒸汽砰的一声着起了大火,我当时真的傻了,在师傅的指挥下脱了身上的衣服扑打着火焰,空气中的火焰迅速燃着了满是油污的康拜因,黑烟滚滚,火苗熊熊,我的身上也烧出了几个燎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翻地的拖拉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迅速的摘下大犁疾驰到康拜因旁,冒着大火挂好牵引钩,拉着满身是火的康拜因向科洛河里冲去。当时驾车师兄还挺有经验,及时关闭了发动机,拖着康拜因利用河边陡坡产生的惯性冲入了科洛河中,拖拉机在河道中只露出绿色的顶盖。整个的康拜因也进入水中一半,随着及时的扑救终于将火打灭。
  
       这在当时,可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最后经过n次的审查,由于我是知青,一直表现不错,而且动机是好的,所以没有被“贫下中农专政”。但着实把我吓得够呛,只好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爱咋咋地。只是我的师傅惨了点,被大会小会点名批评。后来据说冬天(我回家了)农场开安全会,还有人画了幅漫画,作为典型案例,“表彰”我的丰功伟绩呢。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15 15:39
麦浪随风舞跹蹁,恶战又开篇。
新粮晾晒,

扬场入囤,
赤裸胸肩。

三级跳板悠悠陡,

快步紧蹬蹿。
汗流浃背,

弩眼狂喘,
腿颤腰酸。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15 17:03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15 15:37
东北的故事忒多了,老想有空闲的时候写出来作为自娱自乐的回忆。只是至今忙于琐事,未能如愿。下面 ...
      这事多危险,好在没有人员伤亡。那个年代是说扣顶帽子就扣顶帽子的,你也算逃过一劫了。当年南京知青任毅只因一首知青之歌,就被判处现行反革命死刑。幸有许世友将军出手相救,才被改判有期十年。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17 07:44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15 15:39
麦浪随风舞跹蹁,恶战又开篇。
新粮晾晒,
扬场入囤,
这是农场生活的真实写照。赞!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17 14:55
                  《上山拉条子》
      72年冬天,山上缺劳力,我和另外3个没有回去的北京知青被派到山里拉条子。我们四个人挤在28轮式拖拉机的铁楼子里,颠簸了3、4个小时,来到了那个不知道地名的大山深处。钻进一幢破旧的棉帐篷,那就是我们今后一个多月赖以生存的新家。棉帐篷分为里外两间,里间大,住人。外间小,做饭。帐篷里的大炕其实就是用柞树条子编成的圏,里面铺上一层厚厚的豆秸和麦秸,上面再铺一张席子。里间的入口处有一个烧得红红的半拉瓜,炉火昼夜不灭,砖砌的烟道顶部有一根长长的铁管约30厘米粗,一直捅出帐篷的另一端。帐篷很矮,坐在两侧的地铺上一不留神就会让发烫的铁管燎一下。条件真是艰苦,躺在地铺上,头朝里,考的脑袋冒油,脚底下冰凉;头朝外,一脑袋白霜,臭脚丫子味薰人。好在当时人少,我们横着睡在地铺的中间,享受着半边热、半边凉的待遇。

       拉条子的工作很简单,就是钻进树林,把已经砍到的祚树条子拽出来,归棱到一起,等山下来车装好运走。据说当时林区劳动力少,所以就把每年的清山任务分派给附近的农场和屯子,按照每平方米留下两棵树为标准,谁清除来得条子归谁所有。我们就是负责把这些条子运回去。一起干活的还有八个后返场的“二劳改”,他们是我们来农场之前被提前遣散的,由于农村生活混不下去,又跑回来当临时工。我们每天的任务就是一起把散落在树林中的条子拉到防火道归堆,等连里的28胶轮车来,装满两个平板拖车就算完事。工作自己按排,完事自由活动,有一个“老广”负责大家的后勤生活。刚开始他们对知青比较敬畏,没过几天,看到我们并没有在干活和生活中歧视他们,彼此就都熟悉了。每天晚上吃完晚饭,我们就都全裸着坐在地铺上闲扯,冷了往中间凑凑,热了往后面靠靠,抽着“蛤蟆头”。我问座在对面的一个老头:“你是咋进来的”?
他不好意思的说:“我 我 我偷了一根缰绳”;
“那判了几年呀”;“三年”。
“什么”?我有些惊诧,噔着眼看着他:“不至于吧”。
“恩 恩 恩后面还栓着一头牛”,大家哄的一声笑起来。
“那你把牛还回去,不就没事啦”?
“那 那 那牛还拉着一挂车”,“把车还了,也不至于呀”
“这 这 这车上还拉着一车草 草”。
  听到这大家都不笑了,后来慢慢的才知道,原来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他当农业社的小队长,整个村里就剩下唯一一堆可以吃的草,他背着村书记偷回来给自己小队的社员分了。结果村里饿死了人。
        山上吃的都是山下带过来的,黑面、冻大头菜、粉条、海带、冻豆腐和可怜的一点豆油,油星极少。离过年杀猪还有段时间,好长时间没见荤腥,嘴里寡淡的很。一天早上,雪过天晴,棉帐篷周围都被厚厚的白雪遮盖着。只见“老广”兴高采烈的说:“今晚咱们吃一个肉丸的饺子”。见我们几个 知青一脸诧异,他神色诡秘的拿起一根一米多长手腕粗细的棍子和一条十来米长麻绳。只见他把麻绳捆在棍子的顶端,走出帐篷7、8米,在雪地上扫出一块黑土地,把木棍横着摆好,撒了一把小麦,就拽着绳子的另一端钻进棉帐篷的外间里。没过几分钟,一群傻呼呼饥饿的麻雀随着枝头的雪雾呼的一下落满了一地,在黑土地上翻滚着抢食吃,“老广”猛一拽麻绳,就见横着的木棍瞬间一捕楞,几十只麻雀立马被打晕,倒在地上氆氇着翅膀,其余被惊吓的麻雀哄的一声都飞跑了。我们兴奋的冲出来,拣拾着留下来的战利品。周而往复,短短的一上午就收获了一麻袋的麻雀。接下来的任务也不轻松,烧好一锅开水褪毛。只见“老广”那双枯干粗大满是老茧的手指来回的上下翻动,有如神来之笔。一只只麻雀被去毛脱皮,随着他手指的灵活摆弄,麻雀大腿和胸脯上的那点肉都被他拨离了出来。看着他汗流满面的专注,不禁想起了那首词: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
  鹌鹑肚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熬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接下来的事就不必细说了,饱餐后,大家都掭着肚子,打着鸡屎味儿的饱咯,相互盘算着明天还吃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劳作,同来的一个北京知青外号叫“三儿”由于不大讲究个人卫生,犯了痔疮。深山老林没有药(其实分场医务室也没有),只好扛着。除了每天晚上烧点热水认真的洗一洗,就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一天他突发异想,光着屁股披上一件棉大衣,到外间的灶台前烧了几把豆秸,蹲在灶台上烤屁股,看着他咧着个嘴的惬意样子大家都在不停的和他开玩笑。他坚持不懈,每天晚上都蹲上灶台,自得其乐。
  
        这天,也许是白天干活有些累了,他蹲在灶台上有些犯迷糊,身子一晃掉到了锅里。当时没人看到他当时的狼狈相,不过屁股上烫出的两个圆圆的大水泡确实是挺瘆人的。后来把他送回山下,抹了一个多月的獾油才好。那段时间他每天只能光着屁股趴在炕上,不过使他为难已久的痔疮却奇迹般的好了。不过他的故事也成为了大家的笑谈。
       转眼,快到年根了,也许分场领导为了慰劳我们这些唯一在辛勤劳作的苦力,给山上送来了一头病的奄奄一息的母牛,这头牛因为生产小牛,得了产后风瘫,除了偶尔抬起头来挣扎着望望天空,身体四肢都不能动了,它将成为我们今后一段时间丰盛的美餐。这头牛我还是比较熟悉的,秋天拉麦秸的时候我还赶过它。他是一条个头不大的小雨牛,生性狡狤,不知是哪位老板子调教出来的,作为一个不称职的外套,干活从不卖力气。。拉着满满一车麦秸,里套、全套和架辕的那三头牛都把套绳绷得紧紧的,只有它的套绳永远是u字形,跟在后面买四方步。打它一鞭子它不仅不往前冲,反而摇头晃脑的后退几步,再打,再退,直到牛屁股碰到右侧的车铺子板。气急了的我,用鞭座子使劲杵牛屁眼一下,它才慢吞吞往前小跑几步,屡教不改。为了整治它我把它塞进架辕的位置,但是他依然耍赖似的从不用力拉套。为了惩治它的恶习,我在车后楸的车厢板上钉上几颗尖朝外的大钉子,只要它一偷懒,牛屁股就会被狠狠的刺一下。一天下来,牛屁股被扎的血肉模糊,但是套绳却永远是紧绷绷得。不过晚上回来卸车后,却遭到大车排长的一顿臭骂:“你他妈的想吃牛肉啊”,不过马上它真的就要成为我们的盘中餐了。

  杀牛成了大问题。我们知青,年纪小,没有经验;而那些“二劳改”都因为怕杀大牲口损寿,都不愿意当恶人,一时间大家都僵在那里。他们都眼泪吧汊的盯着我们,最后“老广”用祈求的眼光对我们几个说:“你们年轻,火气盛,又是毛主席派来的,命硬,还是你们来吧,我给你们搭把手”。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拿起了那把唯一的菜刀。望着那头眼泪汪汪的牛,我在心里历数着它的劣行,让仇恨的情感慢慢充满胸怀,抡起菜刀向牛脖子上砍去。一连几下随着牛皮的滑动,居然连皮都没有划破。老牛瞪着眼睛,泪水哗哗得淌着。情急之下,我抄起平时砍柴的利斧,拼命的向牛脖子砍去,一连砍了十几下,牛血崩了一身一脸,终于将牛脑袋砍了下来,累得我在一旁呼呼喘气。接着大家扒皮的扒皮,开膛的开膛,没过多久大锅里飘出了煮牛肉的清香。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17 14:57

当年真遭罪,历史慢回味,
躲在草庐望星坠。
嗨!梦中见老娘,

人憔悴,醒来心欲碎。

今夜酣然醉,

荒友大聚会,
高卧豪舍无意睡。
侃!多少知心话,

尽欢颜,天明不觉累。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0 21:41
                    【扒火车】

  看了很多荒友的回忆都有扒火车的经历,尤其是上海朋友的一些记述,反映出他们高超的技术和精湛的水平,我在农场时就略有耳闻,如今得到了证实。他们机敏的算度和把握时间的精度,实现了“一票两用”的规划,令人赞叹。这里面还没包括如何玩弄伎俩找一张同样的车票回去报销,不过这都是过去那个年代发生的被逼无奈的事情了。那时这些都属于手段“保密范畴”,人知道得多了就不灵了。过去我们也经常各地区的朋友商议把车的方法与手段,以期达到免费回家的目的。除了一票两用和六个人买三张票属于高科技手法,还有一些密不传人的方式。比如带一张废车票躲在车厢厕所里,待查票的来了假装慌乱不及,车票掉进便池,票上沾满屎(其实是抹上去的),给人留下深刻记忆,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愿意检查你那张“污大大”的车票了。另外也有玩命的方式就是偷偷的配一把列车员使用的钥匙,当探知查票快到了,打开车厢门躲到车外,待无事后在返回,装作无事人(不过只能是在夏季)。不论怎样,扒车最终还是要靠运气。
  
   记得70年第一次逃跑回家,8月份省吃俭用攒了10元钱,9月底一开支,带着42块钱和另外五个北京知青单身简装逃离了农场,我们分场离嫩江县城35公里,逃到县城没费啥力。在嫩江火车站买了张站台票就直奔齐齐哈尔,到了齐市没敢出站台,就直接扒上去沈阳的火车,沿途人满为患,所幸无人查票顺利扒到沈阳。在站台转悠半天找不到回北京的列车,经过侦查,只好从一个大铁桥冒险跳出车站。在站前找了一家饭馆填饱肚子。两天一夜,疲惫不堪,最后有一个哥们实在不愿意担惊受怕了,大家花了15元2角,买了从沈阳到北京的车票,一直睡回了首都。到家赶紧洗了个澡,又到“东来顺”美美的吃了一顿涮羊肉,打着饱嗝回家了。

  在家混吃混喝了几个月,春节已过,返乡潮涌,我们六个人只买了四张票,我又踏上北归的列车,一路上在厕所里蹲了两天一夜,回到农场,一路没人查票,也没办法查票,车厢里人满为患。回到农场除了挨了一次批判就相安无事了,因为我们那里逃跑回家的人太多了,可是地还要有人种呀。后来有了探亲假,路费又能报销,所以逃跑之风骤减。那时本来工资就低,每年回一次家相当于减少我们两个月的收入,有了探亲假对稳定知青的心态起到极大的作用。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0 21:42
谈,黑友聚会忆当年,同甘苦,大炕结荒缘。

谈,春播秋收经霜寒,共扒车,探亲兜没钱。

谈,偷鸡摸狗为解馋?饥肠辘,至今不汗颜。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0 21:44

                      【兽药】


  

        在农场8年,大家同吃同住,时间一长就能够发现许多有规律的事情,比如说一个宿舍的知青闹红眼病,整个宿舍的人都能被传染,基本上都是两眼通红,就是爱干净的知青也难幸免,你没得红眼病,就会有人恶作剧般的把自己的眼泪趁着你睡觉的时候摸到你的眼上。其后果不得而知。


  

        所以我们这里流传着这样的话:干着同样的活,吃着同样的饭,喝着同一条河的水,拉着同样的大便。记得一年开春,冬储的菜没有了,分场的28小车从 × × 县拉回来满满一车海带,那段时间,知青就和海带干上了,海带丝,海带片,方形的,菱形的,海带炖豆腐,海带炖粉条,海带炖黄豆,海带炖海带。头几天大家还吃得津津有味,时间一长是在受不了,脖子都吃细了。到厕所看吧,拉的屎全都是一样的没有嚼碎的海带。就是赶上过年过节分场杀猪吃炖肉,也会有许多知青撑得放屁把裤衩油了。

  

        记得有一年,分场小卖部进来几筐柿饼,知青们都蜂拥抢购,结果集体拉肚子,大家一起排队抢厕所。我可能是吃的最多,拉的最厉害。多数人吃点呋喃西林就好了,可是我始终不见效,三天三夜每隔十五分钟就要来一次。俗话说好汉子架不住三泡希,那几天拉的我体重减少了20多斤,(原来120后来不足90)二级风都能给刮倒了,盖上张纸都哭得过了。大车排的北京知青套上牛车还把我拉到兽医房,找刘兽医给我开了一包马吃的呋喃西林,(又二分钱硬币那么大)吃了十几片也没管用,后来用分场的28小车把我送到 × × 县医院,给开了点氯霉素,打了一天点滴才缓过来。据说已经严重脱水再晚来几天要有生命危险。


   

        2007年夏,重返离开了30年的农场,见到了当年刘兽医的夫人,在接待宴会上还提及此事,成为餐桌上的笑谈。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0 21:45


唠, 百米大炕赛跑道, 炕头烫, 炕梢如冰窖.
唠, 粘牙馒头菜汤泡, 强下咽, 想家难睡觉.


唠, 春夏秋冬可劲造, 探亲路, 没钱买车票。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21 17:37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17 14:55
《上山拉条子》      72年冬天,山上缺劳力,我和另外3个没有回去的北京知青被派到山里 ...
喜欢看你的故事。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21 17:44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8-21 17:47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20 21:41
【扒火车】
  看了很多荒友的回忆都有扒火车的经历,尤其是上海朋友的 ...

     我没扒过火车,但是为逃票跳过火车,那经历让人后怕。也许许多知青都这样做过,只是当时不敢说,现在大家纷纷把那段往事晒出,一段经历,是哭是笑?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21 17:49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8-21 17:52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20 21:44
【兽药】
农场医疗条件较差,得了病还真是麻烦。你这次就很危险啊。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1 20:31
曾经故事今叙闲,
蹉跎岁月磨砺难。
点滴凡俗小插曲,
留作如今当笑谈。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1 20:43
      【赶大车】

  在东北劳作了八年,赶了五年大车,开了三年拖拉机,期间也干过农活,种过菜园子和杂七杂八的活。赶大车的时间最长年,从跟马车开始,到独立赶牛车、赶马车。我比较喜欢这个活,独立性强,套车出门后就自己说了算,只要按时完成任务就一切万事大吉。

  不过赶大车也是个技术活,比如说鞭子吧,里面就有就有很多文章。东北赶大车的好老板子,一般都有一长一短的两杆鞭子,长的表现老板子的粗狂、逎劲、阳刚;短的显示悠闲、阴柔、惬意。大鞭杆子长约两米二三,牛皮编结的鞭条抡起来呼呼带风,打起来声音清脆响亮,在笼音的地方声如打枪,一鞭子下来能把牲口的皮攋开一条血口。那时大家都曾苦练过打鞭子的准头和响声,很多赶大车的知青都有四、五米开外打麻雀和用鞭梢打牲口身上落着的瞎虻(牛牤)的精确鞭法。
 
  麦收时节,拉麦秸是大车排比较忙碌的季节,拖拉机牵引着康拜因在地里并排跑着,集草车冒着浓浓的烟尘,每隔上几十米,就会卸下一堆麦秸,又到了给家属送麦秸的时节。每天早上,大车排全体车辆一起出动,浩浩荡荡的二十多辆牛车马车,相当壮观。每辆大车的车厢板都绑上宽宽的跨杠。拉麦秸装车也是需要些技术的,有经验的老板子会把车装成倒梯字形,车头的麦秸高高的探出辕马多半个身腰,两侧能探出跨杠一米多宽,车尾也可以翘出一米多远,远看就像一艘昂首波涛的军舰。这样的一车麦秸,不管送到谁家,晚上都会被拉去喝酒吃烙油饼和蘑菇炖小鸡。
  冬天是赶大车最苦的季节。刚到东北那年,跟车上山拉条子。每天早上五点多知青宿舍还黑乎乎的,就被“张老叭”(后勤连副连长,当地老武警干部)轰起来。他每天一早总扯着个破锣嗓子喊着:“起 起 起,套 套 套,惯了就好了,惯了就好了”,由于没有主语,大伙认为他把大家都当成牲口吆喝,谁也不愿动换,这老东西就用他那冰凉粗糙的大手挨个伸进每个不动换知青的暖和的被窝里,在大腿里子上使劲抓一把。这样一来,连冰带痛,谁也不能再糗被窝了。(后来,我们知青集体捉弄了他一回,在门里横拽一条麻绳,将他绊倒后装进麻袋里,以后他就再也不敢轻易的骚扰我们了。)

  冬天的天气太冷了,我们一早起来套好车,沿着科洛河面厚厚的冰层向东北方向一溜小跑,老板子和跟车的一样都是在冰面上跑百十米,等脑袋冒汗浑身发热脚底下有点热乎气儿,才翻身跳上车铺子坐一会,同时两只脚要不停的牁的,直到又被冻得浑身僵硬四肢冰凉脚底板发痛,再跳下车继续跑,三十多公里的冰道要跑3个多小时。脸上带着的大口罩就像一块冰板,一眨眼眉毛就会冻到一起。一般十点左右就到了山里,接下来就是装车。我们跟车的要把散落在林间雪棵子砍倒的的柞树条子一根一根的拽出来,夹在腋下趟着厚厚的积雪拉到车厢板上,车老板站在厢板上把条子拽上来码好。树林里散落的柞树条子四处都是,新发的黄棉袄没几天就被针柴颗子挂扯的露出白花花的棉胎,劳动布的裤子也满是伤痕累累的三角口子。装车大约要花费两个小时的时间,装好后还要用大绳把条子捆好,插上角锥用角杠把车刹紧,一天的活就完成一多半了。这时手快的车老板已经在车道上笼起了火堆,大家围在一起,一边烤火一边准备自己的午饭。那时为了照顾出车上山拉条子的我们,每天出发前每人都发六个牛肉馅大包子。这时都已经冻得铛铛的,烤包子真是个技术活。头两次上山,干完活以后肚子饿的咕咕叫,前心贴后心。把包子直接扔到火堆上,没一会包子就被烧胡了,用树杈扒拉出来一咬里面整个一个大冰肉佗,后来整明白了,才用二齿叉子把包子插好在火炭上慢慢烘烤,吃完饭每个人的脸色都和窦尔敦似的。回来的路上仍旧和来时一样跑跑歇歇与寒冷做着抗争。如果顺利的话下午四点多点天刚擦黑就能回到连队。如果不顺利就没谱了。
  记得那次和一个哈尔滨知青上山拉条子,赶到一处山坡特别陡,得有30度角,从山顶到山脚约两三公里,山脚下是一条横着的土路,装完车顺着山顶往下看都觉得瘆得慌,所有的车老板都砍了两颗和车轱辘钢板孔粗细的树干,插在两个轱辘中间,下山时,一辆一辆的单独走。其实车轱辘都被别着根本转不动,但是山陡雪厚路滑,一开始牲口不使劲大车不动,牲口稍一用力车就顺着山坡往下出溜,我座在车顶后面,老板子在车辕子边牵着辕马。由于重车下坡,辕马座不住大车,车速越来越快,前面三匹马没有负重越走越慢,那个哈尔滨知青又被脚下的树桩绊倒,辕马的头一下子就顶到中间全套的屁股上,于是三匹马一起向前猛跑。我回头一看不好,车老板从车后边的雪地上爬了起来,(据说是被绊倒后车轱辘擦着肩膀压过去了,)脸色惨白,跟在大车后踉踉跄跄的追车。一时,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车速越来越快,这时远处传来大家的吼声:“快跳车,跳车”!!!我连滚带爬的从车尾轱辘下来,皮帽子也飞了,满头满脸的雪,浑身摔得生痛。当我站起来往下看时,大车已经到了山脚下的路口,瞬间三匹马猛地往右一拐,大车一下子向左侧翻了过去。当我们气喘吁吁的跑到山脚,才看到大车两轮朝上,辕马四脚朝天。赶紧过去用鱼刀(赶大车专用刀子)把套绳割断,打开夹板把辕马拉了出来。经过检查,真万幸四匹马啥毛病没有,只是辕马后腿有些皮外伤。只好把刹车的大绳割断,用马把车拉翻过来,重新装车。干过这活的都知道拆垛装车比直接装车要困难得多,柞树条子支棱吧汊,经过人工摆装、踩压、捆绑、搅紧,所有的枝杈都杈在一起,并且翻车后都变成戗杈,要一点一点往外愣拽,四五个人帮忙足足干了将近四个小时,后来又有一辆车也翻车了,只好照方抓药。晚上到家时已经快半夜12点了,第二天一早依旧要按时出发。  那时节,最难受的就是两只脚,冻得和胡萝卜似的,冷的时候痛,热的时候痒,一双棉胶鞋,里面套一双毡袜,(刚去时买不起大头鞋一双就得多半拉月工资)第一次穿毡袜不懂规矩,直接就套在脚上,出车回来一脱鞋,前露脚趾头后露脚后跟,还以为毡袜质量不好,去小卖店与人理论,结果当然让人家一顿挤兑,原来还得里外用布包上还要像纳鞋底子多走几道针线才行。
  
  就是从十六岁起为了生存学会了做针线活,那时赶大车费裤子,尤其是屁股那一块,经常被磨出大洞,一开始送缝纫所补块屁股要三毛钱,觉的不如省下来卖烟抽。就自己动手,一开始总会和前边裤腿缝到一起,后来灵机一动把脸盆塞到裤子里面,问题就解决了,时间一长自己补得衣服越来越棒。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1 20:45


忆曾经远离去,令此心何寄。
梦中惆怅,蹉跎岁月,与谁同泣?


霜风雨雪,凋摧花谢,蕙折兰郁。


感天恩之幸,终结苦旅,望秋遥祭。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2 11:28
                       【羊进狼圈了】

  71年夏,铲地的活茬开始了,那时分场劳力不足,除了牛号、马号、猪舍、鸡舍、豆腐坊和放羊、放马、放牛必须留下的人之外,后勤连所有的知青都去参加铲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每天一大早,三个馒头两碗豆浆一下肚,知青们就扛着锄头,男男女女跟着浩浩荡荡队伍的向广阔田野出发了,最远的地块有十八里远,(到这次回去有人还讲起这片当年铲地时最怵头的地块,要走两个小时,那时根本没有交通工具,全凭两只脚腿着)还没到地头,人就累得不得了,肚子也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了。一天一个人四根垄,(每根垄1800多米长)一去一回是一天的活茬。刚进地一会儿露水就把裤腿全都打湿了,再过一个多小时,高悬的烈日能把人晒得冒出油来,没遮没挡的。刚开始大家还都比较认真,过一阵就有个别的人开始撒欢了,一溜烟推着锄头猛跑。在地里最不方便的就是“方便”了,男同志还好办,三个人一围圈就办了,女同志还得走回地头,到路边的林子里去。连长见往回走的人多了,就拼命嚷嚷:“把心放正了,背过脸就尿”!!!也没人理他。中午送饭的牛车来了,买好饭后大家伙都三三两两的坐在垄沟里顶着日头狼吞虎咽的吃饭。午后的日头更毒,为了早点完活回家,不用人催大家都自动的起来干活。傍晚,多数人都干完了自己的定额,只有少数一些女同志还在后面旮悠,为了赶紧回去,大家一拥而上帮助她们揬碌完。然后在连长的指挥下,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夕阳余辉的掩映下步履蹒跚。到食堂填饱肚子后,回宿舍打盆井水擦擦身子,都和死狗一样呼呼入睡。


  整个夏季,日复一日。一天夜里大约一点多钟,一个双鸭山知青突然发疯似的闯进宿舍,他那近乎绝望尖悧的恐怖瘆人腔调把沉睡在梦乡的知青惊醒:“羊进狼圈啦!!羊进狼圈啦!!!大家快起来呀!!!”懵懂之中大家纷纷坐了起来,等听清楚他的喊得内容就有人立刻破口大骂。这小子这时似乎清醒了一点,他喘息着说:“大家快起来,狼进羊圈了,大金子正逮它哪,赶紧去帮忙呀!”闻听此言大家(30多人)都纷纷穿好衣服,从铺底下取出镰刀、二齿叉子、冲出宿舍,把羊圈包围起来。

       “大金子”是一个二老改,人高马大,黑不溜秋,在一分厂负责夜里喂牲口和打更。这天夜里他和那个双鸭山知青一个班,双鸭山知青偷懒睡觉。他在马号夜里上料时听到不远处的羊圈有动静,就走过来看个究竟。我们分场的羊圈很大,大约有8米宽,20多米长,4米多高,是起脊的荆芭摸泥的土房,这种土房一般冬季都要抹一遍大泥,一般开春雨水会把泥巴冲的一块块的,露出里面编织的条子。里面有100多只羊。后来听别人讲,大金子趴在羊圈门口啥也看不见,里面黑洞洞的,就觉得满圈的羊不停的贴着圈墙跑肯定有问题,也不敢把羊圈门打开怕羊跑了,就回去把那个双鸭山知青叫起来,两人一起进了羊圈关好门,把马灯高高的举起来,这时才发现有一只比普通黄狗大一圈的狼,夹在羊群中贴着个头高的几只大羊身边跑着,羊群跑过的地方露出了几只死羊。大金子毫无惧色立刻冲进了羊群,顺势抄起了狼的一只后腿,只见这只狼猛地回过身来,一爪子挠在大金字的面门上,把鼻孔都挠破了,脸上划出几道深深的血印,看着满脸淌血的大金子,那个双鸭山知青吓得惨叫一声扭头撒腿就往我们宿舍跑,于是发生了之前的故事。当我们拿着叉子、镰刀高举火把包围了羊圈时,就见大金子用身体牢牢的挤靠着羊圈的大门。
        当时,大车排长叫“许大马棒”是齐齐哈尔的知青,这人按东北话讲“虎了吧几”的,他把大家分成三组,一组守住东墙头,一组守在西墙头,(东西墙头上边都有通风口)他带着十个人堵住羊圈门口,大家一起呐喊,冲了进去。狡猾的狼看到外面人多势众,嗖嗖几步爬上了墙,从西面的通风孔窜了出来,落在我们准备好的包围圈。大家不停的挥舞着火把,有的端着二齿叉子,有的端着四齿叉子,还有挥舞着镰刀。由于心存恐惧大家都不敢围得太近,三十多人把狼团团围住和狼暂时形成了对峙。看着孤立无助的狼,远方传来噪杂的人声,其他连的知青也赶来支援了。当大家感觉倒这只狼跑不了的时候,个别知青懈怠下来,一个北京知青把手里的四齿叉子叉头朝下杵在地下,用嘲笑的眼神看着那只绝望的狼。突然这只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了这个北京知青,惊慌中他来不及反应,狼的爪子已经搭在了他的肩头,他下意识的用拄着四齿叉子的双手向外一推,身体向后倾倒,只见那只狼从他胸前一跃而过,狼的后爪在他手上挠出一道爪痕。当大家缓过神来时,这只狼已经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在大家的叹息中,排长安排几个人把大金子和那个把狼放跑的北京知青送到分场医务室清理包扎伤口。当时分场医务室的大夫是个老“右派”姓李据说还是个专家,他立即提出让这两个受伤的去齐齐哈尔医院打狂犬疫苗,但是分场领导当时没有同意,主要是考虑夏季大忙时节,没有必要兴师动众影响生产,就搁置了下来。一周后,大金子突发高烧,分场派车把他和我们那个倒霉的朋友送到县城,坐火车到齐齐哈尔医院救治并注射疫苗。经过治疗大金子又重新回到农场上班,那个北京知青半年后借机办病退回京,后来据说没事。

  过了两个多月,大金子旧病复发,高热、恐水,去齐市检查已是狂犬病晚期,无法医治。为了避免传染别人,在分场的外围,给他找了一处废旧的土坯房,派一个二老改护理他,在他清醒的时候给他喂点饭,在他迷糊的时候把它捆起来,过了不长时间大金子就一命呜呼。


  就在大金子死后没有多久,天气渐渐的冷了,羊圈的羊群也发生了异常。一开始有两只羊不吃不喝,逮谁顶谁,把这两只羊关在一间小土房里,两只羊就使劲往后退,一直退到房犄角,然后相对着冲上去,高高跃起头顶头拼命的撞在一起,砰的一声同时倒了下去,过了几分钟两只羊又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重复着之前同样的动作,紧接着羊群里有越来越多的羊犯起了同样的毛病。经过分场和总场的兽医确诊,这100多只羊都传染了狂犬病。为了防止扩大传染当时提出两种处理意见:一种是就地屠宰挖坑焚烧深埋;另一种意见是宰杀后将毛皮和内脏挖坑焚烧深埋,理由是羊肉在90度以上高温超过两个小时狂犬病菌可全部杀死,当然这是大家都乐意接受的方案。于是那段时间我们每天都能吃到水煮羊肉了。食堂没有那么大的锅,每天就用给牛马餬料的大锅,一锅可以煮四只羊。锅里灌满水撒多半簸箕大粗盐,放一挂辣椒,烧开锅后焖一宿,那肉香味把马号的臭味都盖住了。
        二毛钱一大饭盒,连着吃了十几天真是吃腻了,知青宿舍都成了回民宿舍了,满屋子都是羊膻气味儿,那时哥几个开玩笑说:“这羊肉吃的,放屁一使劲能蹦出两羊犄角来”后来发现煮羊肉的大锅凉了以后,锅里漂着一寸多厚的羊油,凝固了硬的铛铛的,也不要钱,就偷着挖了一脸盆,架上火烧开了炸馒头、炸窝头就着热乎气沾点辣椒面或者臭豆腐吃着真香。        后来,家属院的小猪和猪舍的半大猪被狼叼走了几只,而且这只狼还是狂犬菌苗携带者,农场下决心为民除害,防患未然。

  冬天,皑皑白雪把黑土大地遮盖的严严实实,一分场来了两个牛比哄哄的家伙,据说是总场请来了高人。脖子上挂着高倍望远镜,肩扛着两只带瞄准镜的半自动步枪,一时人情鼎沸,杀猪把酒,酒酣耳热之际,哥俩互相吹捧,都是如何了得的神枪手,好像干过不少类似于上山打老虎,下海擒蛟龙,的丰功伟绩。酒足饭饱之后分厂的保卫干事陪着他们四处熟悉地形,当走到家属宿舍区的边缘时,突然其中一位好像发现了情况,举着望远镜向远处的草甸子深处张望,随即爬上了一个麦秸垛,举枪校正标尺,只听枪声一响,众人以为恶狼毙命,走近一看原来在草丛里躺着一只被击毙的家养小狗,不过这一枪也打出了高人的威风,给人以希望,让大家感觉到了那只豺狼的死期即将临近。过了几天依然没有胜利的捷报,又过了半个月,两个枪手踪迹不见,后来才听说一天夜里,两个人在猪舍附近蹲守,那只狡猾的狼从他们背后冒了出来,等他们发现了,慌乱中几枪都没有击中,黑暗之中狼又安然无恙的溜走了。后来分场里流传着这样一套磕:“狼是一只没灭了,猪到灭了好几口”。不过总算是对狼有了震慑,一冬天都没有再发现那个可恶的家伙。第二年开春据说有人在附近的山里看见那只狼的尸体,脚上还带着打狼的的夹子。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2 11:29
黑土长殇,
草棚梦正香,
筋疲力竭恨阳光,
敲门巨响哐哐。

三点摸衣慌张,
五个馒头就汤,
执锄未铲半垄,
肚皮饿的发慌。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4 13:14
                        【偷黄豆】

  每位荒友都有过回家探亲带些黄豆的经历,东北的大豆籽粒饱满,圆顿顿的煞是惹人喜爱,也是当时回京馈送家人、亲朋的上好礼品。无论是煮的、炒得、炸的、笋的、酱的都是当时物资匮乏阶段上好的美味佳肴,俗话说:“家趁万贯,不吃盐豆就饭”意思大概就是说盐豆就饭会越吃越香,会把万贯家财吃揬碌了,但是带回来黄豆的来源途径是有很大区别的,有的知青和当地家属关系很好,临行之前接受老乡馈赠;有的老实人则自己出资购买;最后一种就是善意的偷点,老北京人管着叫“顺”大概多数知青都干过这种差事,下面讲一个真实偷黄豆的故事以博有过同等经历的朋友一笑。

  大秋开始了,晒粮场堆满了丰收的果实,扬场上囤一片忙碌,女知青把着大搓子撑着麻袋,装着晒好吹净的大豆,男知青则輖肩、扛袋子上三级跳,往囤子里卸粮食,歇晌的时候大家披着自己的大衣或棉袄躺在小山般高的大豆堆上,其实衣服的口袋底子都已经偷偷的打通了,一边用眼睛瞄着晒粮场负责的,一边非常自然的把黄豆一把把装进衣兜,每天顺个三五斤,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攒个几天就能凑一提包,藏在自己的箱子里作为回家时的最好礼品。

  我们连的一个北京知青,外号“华子”。由于老泡病号,几经努力才申请了一个给宿舍打扫卫生烧火烧水的好差事,所以晒粮场里的好事自然没有他的份了。他自然是不会甘心的,于是经过苦思冥想周密筹划开始实施他的“劳菲尔计划”。晒粮场离知青宿舍不远,一天中午他趁着中午大家都回食堂吃饭的时间,拎着两个提包,偷偷溜到晒粮场,如入无人之境般的迅速装满两提包黄豆,飞也似地跑回宿舍。孰不知,螳螂捕禅黄雀在后,就在他进入晒粮场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盯上了,看晒粮场的人是个二老改子弟,见“华子”偷粮食没有声张,怕挨揍,在远处悄悄跟着,一直远远的目送华子跑回宿舍。知青们吃完中午饭就三三两两的回到宿舍休息,连长怒气冲冲的闯进来直奔华子而去,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默默的静观事态的发展。
        连长指着“华子”的鼻子怒吼道:“你敢偷大豆?有人看见了,还偷了两提包,你胆不小呀,赶紧交出来!!你不老实交代晚上开会批判你!!!”(过去华子因为捣蛋曾经受过n回批判)只见华子面无表情带搭不理的样子,不屑一顾的说:“谁说我偷大豆了,你把它找出来,我还说他偷大豆呢!再说你也得有凭有据呀,凭啥污蔑我。如果你不信可以搜呀!”说话间,掏出钥匙打开箱子,说:“你看,你看,看清楚。要是搜不出来我跟你没完。你要查不出两提包大豆,你赔我两提包!!”经过一阵翻腾,箱子里、被褥里、床底下、顶棚里整个知青宿舍的公共区域,甚至宿舍外三十之内的草苛子或是有可能隐藏物品的区域都没能发现两提包大豆。
        连长阴沉着脸,无言以对。但是凭直觉他还是怀疑“华子”,于是他把平时在间屋和“华子”关系比较好的知青叫过来,一一检查他们的箱子,虽有少量斩获,但最终也没有查处那两提包黄豆。连长悻悻的说:“算你狠,你给我放老实点,要是再让我发现了,有你好果子吃!”随后扭身走了。大伙都诧异的看着这小子,搞不懂究竟是咋回事。只见“华子”一脸坏笑,抽着烟默默不语。

  后来歇探亲假在北京一起喝酒,有好事之人盘讯此事,他才狡狤的娓娓而谈。当时知青宿舍都是对面的两条长长的大通铺,铺底下是长长的一道火拢,火拢是用砖砌的,火拢内部有两条烟道,取暖时要在外屋灶坑烧火,火苗顺着烟道把火拢烧热取暖。原来这小子早就算计好了,他利用自己工作的便利,提前把知青宿舍的火拢里侧的砖头扒开,用泥土堵塞了里侧烟道,剩余的空间就成了他储藏大豆的密室,大家谁也没想到灶坑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只从一条烟道里通过。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4 13:14
咕咕响,
更深夜半饥肠辘。
饥肠辘,
寝难安寐,拽衣蹬裤。

食堂撬锁悄然入,
胡寻乱找填空腹。
填空腹,
肚歪嗝涌,鼾起通铺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24 19:11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21 20:43
      【赶大车】
  在东北劳作了八年,赶了五年大车,开了三年拖拉机,期间也干过农 ...
赶大车这个活,看上去很自在,其实也挺辛苦的。万一牲口毛了还危险。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24 19:25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22 11:28
【羊进狼圈了】

  71年夏,铲地的活茬开始了,那时分场劳力不足,除了牛号、马 ...
是分场领导的无知,葬送了一个人的生命。可气,可恨。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24 19:38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24 13:14
【偷黄豆】
  每位荒友都有过回家探亲带些黄豆的经历,东北的大豆 ...
      顺黄豆的事不少知青都干过,我没机会顺,就只好等别人给。入冬后还会在炉子上,放上铁锹抓上几把黄豆,用小勺来回的抄,吃起来分外香。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6 21:58
                    【北京知青神秘之死】
  
  春节就要到了农场里冷冷清清的,大多数知青都在陆续准备回家过年,大食堂已经忙了好些日子,黑龙江本省知青会在临走之前买上几十个馒头,冻硬了之后用毯子打成行军包带回去,东北地区城市物资供应非常紧张,都指望着知青带回点白面馒头和各种山货,其中不妨也有一些偷鸡摸狗的行为。我们分场70年时鸡舍还有上千只鸡,没过两年就都被知青整光了。

  到了年根,大车排就剩下7个北京男知青留下猫冬。有一对哥俩,负责白天放羊;还有两个每天赶着牛车去科洛河边拉水,还有我和另一个负责给知青宿舍拉烧柴,由于剩下的人不多就都集中到一间屋子居住,剩下的那个负责值日。大车排的宿舍东边不远也就是20米,还有两幢独立的土坯房,一间是种马室,另一幢是兽医室,兽医室里存储着很多兽医药需要24小时有人值班烧火,主要是防止药品给冻了,值班烧火的是从农田连借来的一个过节不回家的北京知青。

  白天大家各自重复着自己的工作,晚上吃完饭,哥几个在烧得热气腾腾的屋里洗漱完毕,穿着个小裤衩,卷着大炮,或闲聊着一天的见闻趣事,或相互调侃找乐。偶尔在兽医室值班的北京知青也过来凑趣。他白净脸膛,浓眉大眼,人很精神,说话有些腼腆。和我一届都是69年一起来的,但不是一个学校的,他家就住在南横街盆儿胡同北口。他算是在北京知青中公开交朋友比较早的一个,他的女朋友也是北京知青,过年没有回去,两人几乎每天都泡在兽医室,所以我们是轻易不到他那边去。
        冬天经常刮“大烟泡”,风起雪疾一连几天,早上起来连门都打不开了,厚厚的积雪把通往户外的门餬的死死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前的积雪推开,地面积雪都有一米多厚,从大车排到大食堂的路每走一步都像是在雪堆里爬,齐腰深的雪凝固着人的脚步,整个世界白皑皑的。

  冬天,天黑的很早。夜晚,时间像凝固了一样。那天我们依旧躲在暖和的宿舍里打牌的打牌,洗澡的洗澡,我吹着口琴打发着无聊的时光。大约7点半左右,好像听到有人在敲宿舍的玻璃。结满冰霜的双层玻璃啥也看不清楚,只是感觉有个人影在那里晃动。面对着屋外漆黑冰冷的世界大家谁都不愿意主动应答,都怕没事找事。过了一会敲玻璃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越来越重。“敲什么敲,别他妈敲了,三公两母的还留着下仔儿呢,你丫不会进来,门没关!!!”一个北京知青冲着外面大声喊着。接着顺着窗缝断断续续一个女生的声音:“求求 你们 帮着 看看 兽医室出事了”。这是看兽医室北京知青的女朋友的声音,哥几个迅速穿好衣服冲出了宿舍。“发生啥事了”?大家焦急的询问着,“我也不知道,你们帮忙看看他好像晕过去了”。接着她带着我们一起来到兽医室。

  兽医室一共两间房,里面一间是药品间,外面一间是办公室,外面还有一间存煤的过道。(全分场只有场部办公室和这里烧煤。)兽医办公室南侧窗口有两张对头码放的办公桌和两把椅子,靠西墙有一张破旧的靠背三人沙发。那个男知青脸色惨白,躺在沙发上,双目紧闭,身上盖着那件下乡时发的绿大衣。摸摸他的脑门,冰凉;摸摸他的手,也冰凉。大家不知到底是咋回子事,就问那女的:“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他帮兽医家上山拉条子,回来就说有点累,吃过晚饭我们正聊天呢,他就迷糊过去了!”
  “多长时间了”
  “大约有一个多小时了,我以为他睡着了,后来发现他好像不出气了,觉的害怕,有些不对劲,才来麻烦你们”。

  于是我们几个人做了分工,留下两人看守,其余的有陪女生去一连找赤脚医生,有的上场部办公室报告。一连的赤脚医生是个女的,齐齐哈尔市昂溪人,个子又矮又胖,比我们早下乡一年。刚来的第一年冬天文艺演出,她好像扮演一个样板戏的女主角其中一句台词:“天漫漫,地漫漫”;知青们都管她叫“天漫漫”。尽管她医术不高,但是平时知青有病,她总是嘘寒问暖,工作态度特别认真。已经钻进被窝的她听说我们的来意,迅速起身背着药箱跟着我们出发了,路上她怕自己不能独立处理,就让我们到二里地外的家属区叫李大夫。

  李大夫夫妻俩都是医生,因为都是右派,也在分场接受教育,据说都是教授级专家,所说无权在分场医务室给人看病,但是一般人有了大病都会找他们,场部领导都对他们另眼看待。

  来到兽医室,“天漫漫”立马进入角色,测体温,量血压,看瞳孔,接着打针、灌药,半个小时过去了,病人毫无起色,看着她额头渗出的汗水,我们却无能为力,只能不断的填着煤,把炉火烧得更旺。这时李大夫夫妻赶到了,他指挥“天漫漫”直接胸刺注射大剂量的强心剂,几分钟后,他沉重的宣布:“太晚了,已经无法救治了”。一个十八岁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分场场长、副场长和保卫干事也都赶来,询问了抢救情况后,在兽医室内外做了细致的检查并对我们几个分别作了询问记录后,安排我们几个分成三班,轮流值班,守卫尸体不出意外。        一个知情神秘死亡,在当时也是一个重大事件,总场经过研究,一方面电报通知知青家属,一方面展开了细致的调查。当然,我们除了看好尸体,配合调查,其余的情况就一概不知了。

  为了防止室内温度过高造成尸腐,按照领导的命令,转移了兽医室贵重的药品,停烧了办公室的火炉,兽医室变成了停尸房。值班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冰天雪地的不让生火,屋子里阴森森冷冰冰的,两张办公桌靠西墙一字摆开,尸体停放在上面,破沙发横挡在办公桌前,防止尸体掉下来。我们值班的在屋子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全副武装在屋里转圈,待快冻透了的时候,轮流回不远的宿舍缓缓。兽医室门口的电线杆子上点着一支刷了红油漆的灯泡,在月黑风高的飞雪中,远处一看晃晃悠悠的就像一小团鬼火,没有人敢过来。那北京的哥俩正赶上晚上值夜班,夜里困极了坐在破沙发上睡着了,哥哥突然觉的脖子一阵冰凉,回手一摸一只冷冰冰的手贴在他的脖子上,他怪叫一声跳了起来,一看原来是尸体的胳膊滑掉下来,塞到他的脖子里。后来大伙开玩笑说:“那哥们怕你晚上睡着了冻着,招呼你呢”!不过打那次开始,谁也不敢在值夜班了,场里只好换了个“二老改”。

  过了一周,那个死去北京知青的父亲和哥哥来了,在农场受到了及其热情的款待,我们几个作为当时的见证人也出席了分场的盛宴,并把我们所知的情况如实的向亲人们做了说明(农场领导希望证实他们的介绍)。出于礼貌和同情我们也单独请他的哥哥和老父亲在宿舍喝了顿酒,想了解一下他的死亡原因,同时我们也建议他的老父亲和农场领导协商申请工伤,我们的理由是他死在值班的岗位上,应该追认为烈士,起码家里还能多得到一些抚恤。老人忧郁的说:“孩子才十八岁,啥事也不懂,人都死了,要钱和虚名又有什么用”?

  他们很快就和场领导达成了协议,开始了入土为安的准备。在东山选了一块墓地,山下就是冰封的科洛河道。天寒地冻,四五个“二老改”轮流轮锤打眼,用炸药崩了一个墓坑,一口松木棺材呈殓了他十八岁的尸骨,入殓前老父亲把死者手上的上海牌手表摘了下来,递给了他的女朋友。

  随着棺材入坑、掩埋,我们都默默的静立着。接着保卫干事指挥那几个“二老改”活灰、砌砖、伐楦,那时分厂里根本没有水泥,就是有,大冬天的也得冻了,其实就是用化肥和泥砌砖,为他建造了第一座知青的墓地。木碑上写着北京知青***生于某年某月某日,卒于某年某月某日。几天后他的家人离他而去。至于他的死因我们始终不知道,尽管大家心存疑虑,愤愤难平,却也无可奈何。

  几年后,在帮助处理北京女知青断臂后的伤残待遇,一次与分场的老会计喝酒聊天,在微醺之时(他那时参与了处理此事)他神秘的告诉我:“你知道你们北京的那个知青是怎么死的吗?”我当然想知道这个不解之谜,于是又敬了他几杯酒,他才娓娓道出各种缘由。

  原来,那个故去的北京知青到了农场后没有多长时间就开始交了女朋友,当时农场不允许知青搞对象,管的也比较严。两个人就利用冬天不回家看兽医室的好机会偷尝禁果。那天,他帮兽医家山上拉条子,冻累了一天,晚上两人又男欢女爱,在乐极之时男方突然昏厥,中医谓之:“阴寒”,此时若不慌乱,保持不动,则过一会可自然缓解。没想到女方年幼无知不谙世事,慌乱之中将男方推将下来,又没有在最佳时间内寻求解救,导致对方寒深而故。当时听了老会计一番高论,由于年轻,不甚理解,后来回北京参加工作后偶尔与一老中医探讨,才知果有此事,万分之几的比例。

  看来人生确实是要经历多种磨砺,但多种体验未必会成就幸福,把挫折看作一种财富,但无知永远会让挫折成为痛苦,只有掌握知识才能让人生更加多彩!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6 22:00
八声甘州《往事如烟》
渐秋霜染鬓脊背驼,往事渺如烟。
谕垦荒令起,嚣霾漫荡,泪浸民间。
送站疾流潮涌,泣哽映旗幡。
漠漠青春路,一片呜咽。
岁月蹉跎堪记,汗洒黑土地,科洛河边。
朔风飏湮际,酷暑战更天。
思亲人、寝寒难眠,
逝年华、虚度懑蹒跚。
谁知我、宸望星罡,伫怨心端。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8 12:48
               [偷鸡]
  
  一分场的鸡舍建在东边山上的半山腰,距离一分场场部有十多里地,建筑规模像一栋知青宿舍,很大。山下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泡子,象一弯明月,大家都叫它“月亮泡子”。
        鸡舍里养着两千多只鸡和上百只鸭子、大白鹅。鸡舍紧东头是饲养员的寝室,住着四个双鸭山知青。她们每天负责把鸡鸭鹅放出来,打扫鸡舍、喂食。我们经常赶车从哪里路过,看着漫山的鸡和月亮泡子里漂浮的鸭子和大鹅,心里老有一种年轻的冲动。那年月,很长时间吃不到肉,嘴里寡淡的紧,很多人都惦记着那群跑得飞快、吃不到嘴的肉。

  那年我们大车排配合农工连在月亮泡子对面的大田里割蔴、搭蔴排、沤蔴。他们一部分人负责割蔴、打捆,我们负责装车、拉到月亮泡子边,另一部分人负责把捆好的黄蔴绑成蔴排扔进月亮泡子,然后压上石头把蔴排沉入水底沤蔴。
        沤一段时间后还要起蔴,架在地里晾干,冬天没有下地的农活时,知青们就在宿舍里扒蔴,我记得当时一个人一天的定额是二斤。从泡子里起蔴这活也是够遭罪的,要光着膀子钻进水里把压载的石头捞出来,蔴排就自己飘起来,臭哄哄的,熏得人要吐,打开蔴排从水里把一捆捆的黄蔴捞出来,凉在地里,起蔴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在月亮泡子里呆一会就得上来喝口烧酒缓一缓。
        当时所有的人看着满山散步的鸡群都只能想不能动。原因很简单,连长就在一边站着呢。

  终于有几个北京的知青按耐不住了,赶在一天夜黑风高的晚上,哥儿三个偷偷溜进马号,趁马号饲养员上完料歇晌的功夫,悄悄的拉出来三匹马,顺手捎上一条麻袋,拽着马溜出场区,就骑马直奔鸡舍而去,到了鸡舍,这三人也怕被人认出来,把马拴在山坡下,脱下背心遮住脸,顺坡而上。
        来到鸡舍门口打着手电用小刀把门拨开钻了进去。哥几个钻进去后发现鸡都趴在鸡窝里和鸡架上休息,其中一人颇有经验,他轻轻的把手伸进鸡的肚子底下,然后慢慢的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鸡背,慢慢的把鸡托出来,抱在怀里,然后让另一人一手猛地攥住鸡脖子,一手攥住鸡脑袋,用力一拧,小鸡还没叫出声来就一命呜呼了,还有一位就撑着口袋等着装鸡,不一会十几只鸡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随后他们将鸡舍的大门掩上顺山而下。其实他们的行为已经被那几个双鸭山女知青发现,他们只看见几个蒙面大汉,在凌乱的手电光下,其中一个秃子甚为耀眼,只是不知虚实,不敢贸然而动。

  这几个人得手之后,迅速骑马返回,至于后来他们如何还马归号,如何饕餮解馋,不再敖述。第二天一早这哥几个还在蒙头酣睡之际,就被三呼五喝的扭到分场保卫干事的办公室,一检查,他们牙缝里的肉丝还没剃干净呢,接着就是检查、交代、批判、斗争,暴露线索的原因之一就是全一分场只有北京人里有一位剃着甑光瓦亮的大秃瓢。

  后来我们大车排开大会,那个“张老叭”连长舞着枯柳树枝般的双手对偷鸡的知青上纲上线:“我说这两天怎么信号弹咣咣的起呢,骑马报信去了吧”!

  过了不到两年,鸡舍的知青都失业了,鸡、鸭、鹅都在不经意间消失了,所有的知青都像魔术师,用各种方法将美味消化在自己缺油少味的胃里。随着知青返城人数的不断增加,鸡舍也慢慢的倒塌了。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28 12:49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8-29 09:33 编辑

夜黑风高牵驽马, 幕下飞驰奔远道。


为解嘴馋补油水, 东山禽舍大门撬。


手持电筒照。




蹑足伸手托腹底,抚摸颈背鸡不闹。


顺势掐脖拧脑壳, 敞开麻袋往里撂。


出声的不要。





宿舍柴锅水沸腾,火舔灶眼青烟冒。


退毛开膛大锅煮,粗盐辣椒调味道。


被窝闻香笑。




饕餮未觉佳肴美,狼吞虎咽肚皮爆。


打扫战场灭痕迹,加把柴火全烧掉。


晨起装病号。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28 18:54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8-26 21:58
【北京知青神秘之死】
  
  春节就要到了农场里冷冷清清的,大多数知青都在陆续 ...
许多人是死于无知的,可那时我们多小啊,哪里会懂。太可惜了!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8-28 19:12
       无论农场还是插队,这偷鸡摸狗的事常常发生,也难怪,伙食差,多长时间都见不到肉,知青们馋的不行,有胆大的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能顺就顺了。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31 22:50
       【娱乐生活】

  在农场接受再教育的八年里,除了每日辛勤劳作之外,娱乐与学习也是我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所谓娱乐不过就是大家在一起穷欢乐。按照当地老乡的说法:你们可算是赶上好时候了,你们这帮小子到东北来还混个时髦的说法叫“知识青年”,按老辈的说法不就是他妈闯关东嘛,你们和“盲流”有啥区别,“盲流”倒过来念不就是“流氓”嘛,你们呀整个一帮“流氓”。得合!

  不管活有多累,日子多苦,伙食多差,十六、七岁总是童心未泯的时期。刚到农场不长时间,我们连一个北京的老高二(比我们大好几岁),我们都尊称其为:“铁头老僧”。他是北京66中的,因为学历高在分场当统计,平时工作比较闲逸。每天晚上点上油灯,大家都围绕在他的旁边听他讲故事,什么《三侠五义》《七侠五义》《小八义》《聊斋》《封神榜》等等,怕领导说是宣传封资休还要轮流派人把门,留神领导查夜。老夫子小时酷爱看书,过目不忘,讲起故事如行云流水,大家听得如醉如痴,每隔十几分钟老夫子稍一停顿,立刻有人上烟递水奉若神明。记得他讲《基督山恩仇记》,一连讲了十几天,就连其他屋的知青也来倾听,那天把门的哥们听得入神,忘了自己的职责,结果满满一屋人让老连长查夜堵了个正着。好在老夫子巧舌如簧,把基督山恩仇记演绎成欧洲无产阶级革命故事,连长也不搞大懂,并且查无实据,总算不了了之。不过聚众滋事的嫌疑,把老夫子吓得不轻,大家虽然心痒难耐,却也不敢勉为其难。此后偶尔有人在晚上临睡之前讲一两个黄段子譬如:四大红、四大白、四大白活之类的不堪入耳笑话之外,如此精妙的经典故事再也听不到了。

  吹口琴也是当时自娱自乐的活动,当时一分场有一个小乐队,几个心灵手巧的双鸭山知青和昂溪知青,二胡、扬琴小提琴、笛子、板胡都玩得不错,尤其是昂溪知青的一曲《江河曲》板胡独奏,真是拉得如醉如痴,令人心碎。口琴在乐器里不上属,但我算是北京知青里口琴吹得不错的,在我的带动下北京知青开始了学“吹口琴热”,田间、地头、河边、宿舍甚至跟车的时候都会留下欢快悦耳的琴声,当时就会吹《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田野小河边》《喀秋莎》《山楂树》之类的老歌,晚上大家伴着我的口琴旋律驴鸣般的吼着,发泄一天的劳累与郁闷。后来老连长找我说:“什么在莫斯科郊外的晚叭晌、什么在田野的小河沟、还山楂树下找什么什么克秋纱,都是流氓歌曲”!!!我无言以对。后来我又从北京花十块钱买回一把西班牙六弦琴,苦练和弦指法,什么主和旋、属七和旋、下属和旋,没过多久知青宿舍里就不时得飘渺着我们的琴声。
        刚到东北时真是年幼无知,自从65年下半年开始就基本没正经上过学,在家做饭,瞎混。一直晃悠到68年开始复课闹革命,又学工、学农、天安门游行、举花,基本上没有正经上过课,也就是小学四、五年级的底子,数学凑合着知道约分,一元一次方程根本就没真明白;外语26个字母顺着能背出来,倒着就不知道咋念了,单词就记得一句:浪礼服千门帽。尤其是字写的歪歪扭扭,每次给家里写信时,吭哧彆肚、费劲巴力,一篇纸没写满,汗却流了半碗,满篇纸涂得瞎旮跶似的。看到别人写的字漂亮,心里非常羡慕,就偷偷学着练,一时竟形成比、学、赶、帮的氛围,记得那阵练钢笔字用了五十多本稿纸,偶尔报纸上有一些好的文章就慢慢抄下来,过几天就和别人比一比,那时节没有庞中华字帖,就照着其他写的比自己好的哥们的字去练。后来赶上那年拉痢疾,不到三天练字的稿纸全用光了。

  农场里的文化生活匮乏,基本上找不到有意思的书,尽管“白卷先生”的事迹给知青群体带来不小的震动,很多人都试图走“学而优则仕”的道路,纷纷补习文化知识,图谋另辟蹊径,但是我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不敢苟同。主要原因无非自知之明:出身不好,水平忒低,小有劣迹。所以天上掉馅儿饼的事想也不要想,永远等着给人当分母吧。当时知青探亲回场,基本以带点烟酒糖茶、挂面大米、咸菜炸酱和生活用品为主,或己用,或馈赠,或上贡。偶一北京知青,带来一本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且却头短尾,成了知青相互传阅的宝物,大家偷偷预约排队大快朵颐,我也是苦等了一个多月才有幸拜读大作,手不释卷整整三天,之后又看了两遍感悟颇深,从那时起才真正知道了知识的可贵。以后回北京探亲之时,总是让朋友帮助借书,那时一部好书可以让人为之倾倒,彻夜无眠。记得一年回京探亲,一朋友借来一套《基督山恩仇记》,借期三天,全楼五十余大小玩闹,将书细细拆分,整整抄了三天三夜,而后将书重新装好原物奉还,再分别传阅。其情、其志、其魄感人至深。后来由于表现较好留在机耕队开拖拉机,
        76年冬天我依旧滞留在农场。元旦前后,指导员的小舅子病危住院,他是小四轮司机,那年夏天去嫩江县拉货被大雨淋了(车棚子坏了没装),得了风湿性心脏病,有家有业的人都闲医院咯嘤,没人愿意去护理他,正好我是闲人又无牵挂,指导员求我帮忙,虽心里不愿,但也不好推辞。住在场部招待所里,每天一早到场部医院,帮病人打水洗漱,打饭喂饭,接屎接尿,招呼医生,传唤护士,聊天散心。晚上待他休息后再回招待所,每天忙忙碌碌,索然无味。一天无意间在医生办公桌半开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书《红楼梦诗词注释》,想起记忆中文革期间批判《红楼梦》,猎奇之心油然而生。这个医生是上海知青,在我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之下,终于答应把书借给我。粗读一遍虽不甚理解,但感悟多多,细细品之顿觉视野开阔,一曲《好了歌》道出了人世间常理轮回,世态炎凉,入木三分,发人深省。从此枯燥的生活有了韵味。我找来纸笔,利用病人无事的空暇时间,如饥似渴的抄录着,同时一遍又一遍地领悟着其中的人生哲理,从心底感谢指导员给我的这次护理病号的机遇。就在那个年仅19岁的孩子咽气之前,我终于把书整齐的抄完。在他临终前的眼神里,我感到了他渴望生存的期待和对命运跌宕的无奈。


摘自红楼梦好了歌注释: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
  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鬃又成霜?
  昨日黄土垅头送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8-31 22:51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8-12-13 09:03 编辑

闲来无恙,曾述睡大炕;

灶火正旺,偶尔燎着床。

也曾放火去垦荒,黑土垄头挥泪汗珠淌。

偷鸡摸狗杀猪又宰羊,灯下补习荣登榜。

前日林间烧烤肉丸凉,今夜桑拿室内热汗爽。

先凄凉,后风光,万事何如自思量。

谓之人生论短长,启晓无常锁人忙。

慢彷徨,慎鲁莽,何惧征途艰险白落忙。

已识夕阳短,无需恋日忙。

静悄悄躲避疑难祈安详,隐居山林见祥光。

坦荡荡,退休前平稳软着陆, 愈后安康。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9-1 15:31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9-1 15:32 编辑

      其实农场、兵团的知青,业余生活都差不多。有乐器的极少,有个口琴吹就不错了。那时价格也就三元左右,重音的最好听了。晚上没有会,宿舍里的人就吹口琴,打打闹闹,以打发时间。曲子也就是团结就是力量,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远飞的大雁,北京的金上等一些革命的歌曲。而苏联歌曲是万万不能唱的,被称为是靡靡之音。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4 22:11
          【反革命】
  
  在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岁月里,农场里的政治气氛就像冬季的大烟泡,刮得人喘不过气来。没完没了的政治学习、讲话、报告、忆苦思甜把人们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什么“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什么“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口号漫天飘。最怵头的就是抽不冷子还玩个什么紧急集合,半夜三更冰天雪地的东窜西跑,给我们这帮小子折腾的鸡鸣狗跳人仰马翻的。

  冬季夜里,突然出现紧急情况。据说有人发现一号地有特务打信号弹,场长和保卫干事带着所有知情紧急集合,兵分四路,趟着积雪一路小跑。十八里地把大家都累得快拉拉尿了。经过几个小时的拉网式搜查,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在积雪的针柴棵子里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众知青怒不可遏勇不可挡,一个个如同吃了蜜蜂屎般,举着棍棒迅速包抄合围,把那两个家伙抓了起来。仔细一看这两人整个一逃荒的盲流,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袄棉裤,顶着半搭扣的破狗皮帽子,脚上一双棉乌拉,肩上背着小半麻袋东西。面对着横眉立目一脸正气的知识青年,他两目光呆滞,哆悧哆嗦不知所以。
  于是被五花大绑押回场部。后来听连夜参加审讯的知青白活,那两傻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苏修特务,而是两个偷粮食的河南盲流。他们贼得很,大秋的时候就在附近的百根里的屯子里找间破房住下,夜里流窜几十里地,来到农场地界,在地头铲出几块一米见方的草皮,然后挖一个一米见方的大坑,最后用麻袋一点一点的把停在地边康拜因粮仓里剩余的小麦、大豆掏出来倒进坑里,装满一坑,用草皮遮盖好,做上记号,等到寒冬腊月在租车来拉。一坑一立方米的粮食大约有一吨,挖两三个坑就足够一个人一年的嚼榖。他们身上背的那少半麻袋东西也不是什么特务们的专用工具物资,而是炒熟了的黄豆,他们昼伏夜出饿了抓把炒黄豆,渴了喝口河沟子里的控山水,冬季就来捧雪。那时候黄豆的收购价格一毛五、六一斤,他们要是半个月挖三个坑就比知青干一年挣得还要多。后来我们一直都用“半麻袋炒黄豆,一河沟凉水,拍拍肚子—半饱”这个自己发明的俏皮话,来形容那些水潲没梁的饭桶。

  以后农场随然证实了他俩不是苏修特务,但仍将其列为阶级异己分子,计划对他们进行了半年的劳动改造----干重活。并派几个知青看着他们。第一天出工,早上每个人十个馒头一扫而光,眼泪吧汊的每个人又加了五个,好像还意犹未尽。不过干活还真是一个顶三,六个知青干不过他两人,连续半个月两个人每天早中晚三顿饭都是十五个大白馒头,之后可能肚子里油水大了,饭量渐渐的减了下来,三个月后农场觉的有些忒不合算,他们一天的饭量还不够工资呢,终于把他两个饿殍轰走了。

  在这期间终于发生了一起,也是之后唯一的一起现行反革命案件。一天,分场的气氛格外紧张,如临大敌一般。传说在一栋废弃待修的家属房内发现了一条反动标语,好像是打到***之类的,不过具体内容谁也不敢说,好像是谁要是把话说了谁就是反革命似的。
  多数人都蒙在鼓里,只有场部几个头头上窜下跳,或策划于密室,嘀嘀咕咕,排队分析;或点火于基层,动员大家,主动揭发。最后疑点都集中到一个北京知青的身上。这小子是个社青,原来在北京干过两年瓦匠,手艺不错,并且那几天他还带了几个“二老改”修缮这里的房子,平时表现吊儿郎当,怪话连篇,特别招人不待见,头些日子据说他跟车拉砖在一号地头的皑皑雪地上用树杈子大大的写下***这里黑!(其实是这小子犯坏,指的是他裤裆底下那玩意黑)所有的蛛丝马迹都联系到他的身上,一夜之间他变成了混入知识青年队伍中的重点怀疑对象。

  “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定性在当时也是要有证据的,于是乎无产阶级专政的力量就充分发挥了作用。在几个知青呼呼山响的皮带之下,在几个二老改被逼无奈的指认之下,在抽搐翻滚和鬼哭狼嚎般的痛苦之下,一分场的领导们在清理阶级队伍的战场上再立新功。

  之后每次的批判会、斗争会、忆苦思甜会、和各式各样的政治活动,他都是主席台边的列席代表。平时只能混迹于“二老改”的行列里,听凭领导和知青们的吆来喝去。

  1988年夏我大专毕业,在白纸坊的农贸市场遇见了他,他守着辆三轮车,正在给人称菜。握手寒暄之后,也顺便了解了一下他后来的情况。大概是82年之后农场给他落实了政策,但是知青返城之风已过,他也早在农场成家立业,取了个二老改子女,也有了两个孩子,但心中难免都市生活的诱惑,加上老父亲瘫痪在床需人照料,于是他携全家怀揣户口,在北京卖菜糊口为生。又过了十年,我们始终没再有联系。在一次聚会时,听“日本大哥”讲:他的糟糠之妻,在一次凌晨去玉泉营农贸市场趸菜,被一河北省的“狗骑兔子”送菜车撞死了,肇事者逃逸,情急之下他也患了脑中风。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4 22:19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9-4 22:30 编辑
苦辣酸甜 发表于 2017-8-28 18:54
许多人是死于无知的,可那时我们多小啊,哪里会懂。太可惜了!

无知无畏叹云飞,
人生苦短若青灰。
回首岁月知天命,
难忘蹉跎笑尘微。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4 22:21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9-4 22:28 编辑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4 22:24
苦辣酸甜 发表于 2017-8-28 19:12
无论农场还是插队,这偷鸡摸狗的事常常发生,也难怪,伙食差,多长时间都见不到肉,知青们馋的不行 ...

懵懂思荤补,
饥寒争腹安。
素淡难活命,
博弈口中鲜。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9-5 08:43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9-5 08:45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9-4 22:11
          【反革命】
  
  在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岁月里,农场里的政治气氛就像冬季的大烟 ...
含泪看完,在那个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年代,不知有多少人含冤,这中间还有年龄不大的知青。而这个知青整个人生都因那件事而没再好过,谁之过?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9-5 09:11
将三首诗收入我喜欢中。
北京知青黑土同行

              浮生若梦走天涯,
              岁月无痕凝芳华,
              心底残留情几许,
              荒缘依旧映夕霞。


搔首鬓发纷落,乜眼望斜阳。
韶华逝,四季转换,庚寅雨雪砂扬。
琼葩晚,清明即至,街旁行人步履忙。
盼杨柳早绿,桃李枝杈含香。

旧事难忘,蹉跎跌宕,晦运催人狂。
熬严冬,头顶烟泡,疏眉凝霜脚生疮。
忍酷暑,汗淌垄沟,抢麦收,搧刀泛光。
小咬飞,蚊湮嚣张,粮黍归仓。

茅屋堪挤,夏热冬寒,通铺跑道长。
盼鸿雁,传报安康,掐指常算,何日放假,归探爹娘。
面粘汤凉,辘辘饥肠,炕头馋侃爆羊肉,哈喇子,漫涌腮囊。
狗盗鸡鸣,心无定念彷徨,酗酒群殴荒唐。

返城声急,装傻弄恙,夺路惘仓惶。
阳春起,新元初始,改弦更张,旧貌换颜,追补时殇。
勤奋务实,诚信为纲,谨慎宽容莫计较,虔求顺,温饱小康。
岁月随风化絮,一杯清茶,淡泊馨芳。


                   苦雨悲歌染青春,
                   辣味艰辛命里存。
                   酸楚凄凉蹉跎岁,
                   甜来苦尽梦如云。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5 10:31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9-5 10:45 编辑

                        
                     【哲学家?】

  有位一同下乡的北京知青,虽然不甚熟悉,但是关于他的故事我一直记忆清晰。

  他姓王,恕不说出他名字。下乡时刚满十六岁,一米六零的身材,单薄柔弱的身板,白净的小长脸,长着一双吊眼,尖尖的鼻子,一对巨大的煽风耳,简直就像一只初出茅庐弱不禁风的小狐狸。平时说话细声细语很不起眼。干活办事拖拖拉拉,疲疲闼闼的。他不善与人交往,只是偶尔聊天时,知道他也是个干部子弟,父亲好像在那个部委的司长,久住牛棚,闺中待嫁。

  刚到农场他和我不在一个连,他们连的北京知青整个一帮乌合之众,有总政副主任的公子,有琉璃厂的纨绔,也有天桥地区有名的流氓地痞,整天的惹事生非,按场长的讲话评价:这简直是一帮害群之马,一天到晚不服管教、起哄闹事、为非作歹。为了分散势力保证平稳过度,半年之后他们那个连的30多个北京知青分别调到四分场、六分厂、七分场。小王也和十来个北京知青调往七分场。
        至此他以后的许多生活细节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每年去七分场看望朋友和七分场的朋友回访作客时的闲侃,才对小王的生活有些支离破碎的眼见与耳闻。

  记得他们调走一年后,我和两个北京知青到七分场玩,它乡异地,老友重逢,免不了把酒接风,七分场的哥们有去鸡舍顺鸡蛋的,有去酒坊接老酒的,还有去小卖店买猪肉罐头,加上食堂的茄子、豆腐、粉条、白菜,围席而座凑成了当时的盛宴。大把儿缸子插根筷子,就是每个人喝酒的咫子。不许少喝耍滑,也别贪心忒过。因为酒不多,不足以买醉,所以即要实在,也别强锊。
        酒浓脸红之时,或针砭时弊高谈阔论;或奇闻轶事荤素齐来;叙离别之思念,论日之后张狂;兴致高涨话语滔滔不绝于耳;时而骂不绝口,时而大笑哄堂;席间无赖共醉,丑态百出千样。

  借着众人都醉吾独醒的状态,乘“方便”之际,经人引导来到小王的宿舍,只见君蹲在灶坑烧火,怀里踹着一摞厚厚的书籍:有费尔巴哈的《对莱布尼茨哲学的叙述、分析和批判》、《黑格尔哲学批判》。有黑格尔的《逻辑学》《哲学百科全书纲要》。有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国家与革命》等等。待坐在他的铺位旁边,发现他的褥子底下还有许多的各式各样的书籍,基本上都是、《基督教的本质》、《革命的任务》.......之类的哲学书籍,有些书,我在家里曾经见过,从来都没有看过,其实根本也看不懂。总觉得都是一些玄妙高深的理论,不是一般老百姓看的玩意,一般看两分钟就要打哈气睡觉了。不觉有些纳闷,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干啥不成,为什们偏要读这些文词晦涩,古怪离奇的文章呢?小王却是淡淡的一笑,一副不屑的样子。
        后来听七分场的朋友说这小子有些怪异。首先生活上越来越邋遢,据说直径4寸的大把儿缸子(多长时间没洗过)只能打一勺菜汤,没点毅力的人一般不敢和他座在一快吃饭;他身上穿的衣服据说半年多都没有洗过,原来领导照顾他让他执勤、烧火、烧水、打扫卫生,没想到他每天一早起来,披上棉袄爬到房顶上看书,谁招呼也不下来,整天和书糗在一起,并且在书的空白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心得、感想,谁也看不明白。
        据说一天早上,连长催大家出工,好像是讲述了半天革命形势一片大好之类的动员大家好好干活的话,其他知青都准备出门干活了,小王站在炕头上,上肢朝下,从裤裆里反瞧着连长说:“您别老举着根蜡烛,愣说曙光就在前头”!
        多数人都认为他走火入魔了,他的行为方式与所有的知青不同,多数人都对他退避三舍,就连连长都懒得搭理他,任由他我行我素。每天中午大家都能看到他坐在房顶像猴子抧毛一样晒着太阳,抠斥着他那件不堪入目的破绿棉袄,每天深夜知青们都进入梦乡了,他依然蹲在灶坑里接着炉火的亮光看书,直至天明。谁也搞不懂他在精神上汲取着什么物质的需求。又过了几个月连里派了两个知青把干瘪瘦弱的他送回了北京。
        几年后得知他用自己年轻的双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5 10:35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9-5 10:40 编辑

漫漫青山漫漫天,
瑟瑟寒流瑟瑟绻。
翩翩云舞翩翩现,
丝丝挂念丝丝牵。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7 10:58
            【北京老K】

  本文有点下三路了,恕有不恭,但的确是知青宿舍里经常发生的穷欢乐的故事。不雅之处,谨请见谅。

  他圆圆的脸长得像个弥勒佛,整天一副玩世不恭的面孔,伶牙俐齿,冷面笑星般的语言,配合着一嘴京片子语音,非常吸引人的注意。他生来话密,一副太监嗓,加上活灵活现的神态,总能在不经意间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一肚子的老北京俏皮话、歇后语配合恰如气氛的时机,经常在各种正式与非正式场合表现出意想不到的效果,让领导尴尬,另知青捧腹。所以来到一分场不久,就被当作害群之马早早的调到七分场。
  记得刚到农场,一次夜间紧急集合,有一位北京男知青突然鼻血不止,没有到列。连长点名批评:“说什么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锻炼,应该懂得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下战场……..等等之类成篇大套的理论,流点血不是很正常的吗?”众知青都多利哆嗦的站在寒冷的夜风里不敢吱声。老K却在队列里叨咕了一句:“这不没打仗吗,女同志流点血是正常现象,男同志流血也是正常现象?”队列一片哄堂大笑。

        
偶一晚间,知青在宿舍闲侃,有一个号称“宝龙”之北京知青满嘴胡噙:“说什么过去农村妇女来例假,哪像现在呀,又是棉花又是卫生纸的,就塞把沙土!”。老K在一旁搭岔儿:“你他妈的哪是宝龙呀,整个一色(shai)龙。接着绘声绘色、拿腔拿调的端着加子,来了一段沙家浜里的西皮流水:“色(shai)龙自幼识色(shai)性,敢在bi里掏蛔虫。”看他嬉皮笑脸二目圆睁一本正经的架势,一时在场知青都捂着肚子笑得岔了气儿。自此一个新的绰号诞生。
  当别人哈哈大笑的时候,他却总是一本正经毫无表情的说:“嘿!哥们,得啥喜帖子了?还是吃蜜蜂屎啦,留神别扎着”。当有人郁闷生气的时候,他又嘿嘿乐着:“得 得 得,又谁找招你了,还虎不拉吃面条---挑起来啦”。

  逢到大家围在一起听其中一位侃山吹牛,待结束时,他神神秘秘的凑过去冷冷的问:“哥们,今儿遇见大象了吧”?开始大家不解其意。后经其诠释,众人哄堂,一段时间成为大家的问候语。原意为:“一牛夫妇,饭后遛弯,母牛走失,公牛回宅。月之后,复又相遇。母牛曰之:前时走丢,遇一大象,同居半月,至今方归。吾有何变?公牛答曰,尔牛bi大矣!”

  他在宿舍没事糟践老连长:“瞧丫那德行,一脑袋高粱花儿,满脚的臭狗屎,一张嘴苞米茬子乱蹦”!“一脸的茶叶末,满面的苍蝇屎”;“他妈的整个一大脑壳小细脖,就跟针鼻儿顶着一个杜梨儿似的”!一次开会,老连长侃的口干舌燥,底下闲聊不断,连长愤怒用烟袋头铛铛的敲炕沿,这小子立马来了一句:“安静点,别敲了,还留着下仔哪”!大家愣了几秒中,接着哄然大笑。类似的事情太多了。

  除了上述的功夫之外,老k“开顺”的本领也是叫人刮目相见,一天他提前听中午送饭的知青说连里杀牛,犒劳大家。傍晚铲地归来,直奔食堂而来,见七、八个炊事员正在一张大条案上紧张的剔牛肉,条案一米多远支着一个直径80多公分的大菜墩子,墩子上面放着一块刚刚剔下来的鲜牛肉,足有十来斤。老k顺手把头上的草帽盖了上去,接着就如何炖牛肉发表了三分钟演讲,听得几位走火入魔,聊毕,他神态坦然,顺手伸出五指一插,托着草帽晃晃悠悠的走了。晚上过磅,才发觉好像差了点分两,却又无从查起。但是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后来食堂里经常发现新打包的味精不见了,刚拿出来准备做病号饭的鸡蛋转眼不见了,面板上的面肥不见了,每次发生类似事件,似乎都呈现过老k的身影。(其实他经常借着食堂揭屉,满屋蒸汽的时候溜进操作间)于是每当老k若无其事的身影出现在买饭窗口时,炊事员们都低声相互提醒着:“关好操作间和储藏室的门”。

  后来,他调到七分场以后依然吾行我素“顺”性不改,
一次回一分场玩谈起农场“顺情”说:“咱们不过是小打小闹,和人家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据说六分厂一知青(不说那地区的),那才叫神通广大,一夜之间,一个人将两片整扇猪肉,两袋180斤一袋的白面,两大塑料桶豆油拉到黑嫩公路边的洞子里藏好,回家专门截军车,施以恩惠拉到嫩江托运回家。听了真让大家目瞪口呆!

  老k在七分场也不是省油的灯。那时知青为了回家经常玩弄打电报的伎俩,但是老是狼来了,也就没啥人信了。一次夏天铲地大忙季节,他母亲真的病了,老K是个孝子,为了请假回家,连长不准。他第一天晚上到连长家送上珍藏的两瓶“二锅头”,与连长恳谈到半夜十一点,把连长困个够呛,第二天晚上又去了四个小时,鬼使神差的把连长家的缝纫机給鼓捣坏了。第三天在他云山雾罩的要给连长家修理座钟的时候,连长实在是受不了了,喝令他明天一早立马滚蛋!老k终于面带笑容拱手作揖像三孙子似的跑了。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7 10:59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9-7 11:01 编辑

家,网络牵线荒友搭,黑土情,聚缘绽新花。
家,霜鬓指僵把话拉,忆旧趣,畅聊你我他。
家,数载倾心依赖它,夕阳乐,银屏赏奇葩。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9-8 10:49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9-8 10:50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9-5 10:31
                     【哲学家?】

  有位一同下乡的北京知青 ...
如果没有上山下乡,他还真可能成为一位哲学家。他也许是看到了现实与书中的不符,没有人可以和他交流,孤独导致他的精神崩溃,最终走上绝路,真的太可惜了。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9-8 10:56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9-7 10:58
【北京老K】

  本文有点下三路了,恕有不恭,但的确是知青宿舍里经常发生的穷欢乐的故事 ...
这个知青别说是在农场,就是在城里的企业里也是个难剃的头。不过他的性格倒是给知青们带去了一些欢笑声。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10 22:42
苦辣酸甜跟帖繁,
周末愉快乐悠然。
知青也有下三路,
读来回味忆当年。

                  荒友谢谢!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9-11 07:17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9-11 07:19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9-10 22:42
苦辣酸甜跟帖繁,
周末愉快乐悠然。
知青也有下三路,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15 21:33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9-15 21:40 编辑

【与“二劳改”共舞的日子】

  在机耕队的几年里,接触最多的就是“二劳改”。当时一分场的知青寥寥无几,几乎都调到其他分场。大田里的活基本上都靠后返场的“二劳改”干。猪舍、马号、牛舍、粮食加工厂、机修车间、酒坊、豆腐坊、油坊、大食堂、晒粮场、烘炉、木匠房、瓦匠队到处都能见到“二老改”的身影,经常接触,有些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至于为啥不用知青而用“二劳改”,其中的道理非常简单,好管呗。其实这些人原来都是这里的,知青下乡,打破了他们原本宁静的生活。我们来了,把他们遣散到农村,知青陆续返城,形成新的真空。他们也实在受不了农村残酷的自然环境与政治环境,陆续回到劳力匮乏且熟悉的生活之中。况且对“二老改”而言农场天堂般的生活和天下乌鸦一般黑的同伴,也使他们从物质到精神得到解脱。他们除了每天正常劳作之外,必须每天早上6-7点加班一小时,晚上7-9点要加班两小时,七八十人的工作效率比当时二百多知青高得多,过去对知青的管理是“打哪指哪”,对他们则是“指哪打哪”。连长说煤球是白的,没人敢说是黑的。

  晒粮场的韩老八是个鲜族人,人送外号“红色娘子军班长”,他媳妇一连气给他生了八个姑娘,据说气的他在生下最后一个姑娘的时候居然急得直煽自己的大嘴巴。知青管他叫“高丽棒子”,他不敢言语,只是趁旁人不在意的时候自己叨咕“高丽就高丽呗,还高丽个棒子”,后来别人糟改他:“搞里就搞里吧,就搞里个棒子”韩老八当时五十多了,管着晒粮场,知青走后他也是“穷人乍富”,用人够狠的。
  马号喂马的老范头六十多了,后返场没多久老伴就死了,这老头愿意和知青聊天,他每天喂马时谁也搞不清楚他和那些马叨咕什么,场子里逢年过节杀猪杀羊宰牛,他总是乐颠颠的过去把人家不要猪羊牛的鞭与睾丸捡回去,小年轻和他开玩笑:“这大岁数还吃这玩意,能管啥事呀”?他总是说:“恁不懂,老头硬是真叫硬,小伙子硬是瞎糊能”。后来没过多久,附近来了一个五十多岁逃荒的河南老太太,经人撮合两人结婚了。去总场领结婚证时,他们借了一辆独牛车,铺上一块新席子,牛头上插一面小红旗,岁数大了加上路途又远,半路上两人睡着了。有好事儿的小伙子,趁着两人迷糊之时,悄悄的把车掉了个头,两人一觉醒来,才发现独牛车又停回了牛舍门口。气得老范头直骂街。后来机耕队的小车司机,也姓范,平时大家都叫它小范。写了一副歪对子贴在老范头新居(其实就一破土坯房)上联是:一对新夫妇,下联:是两套旧家式 ,横批:破逼烂屌。

  老蔺先生是个文化人,六十多了,据说曾当过国民党县参议,走路干活慢条斯理的,说话也经常是之乎者也的,对人总是客客气气,平时总是穿着利索板正的中山装,上衣兜里永远都插着一只擦得甑亮的钢笔。他看过的书比较多,能大段的背诵唐诗宋词和他原来所在县的县志,经常和他聊天增长了不少古文及诗词格律的常识。由于他年纪较大,只能干一些轻体力活,所以他每天的任务就是负责打扫场区的茅房。他赶着一匹老白马,拉着一辆用手推车改制的小马车,整天在场区各个角落之间的茅楼边晃悠。老先生赶车与其他车老板不同,手中从不拿鞭子,吆喝牲口也不落俗套。一般人赶车吆喝的都是:嘚、驾、喔、吁之类,他却像是在与人交流。让马走:‘歇够了,走吧;往左拐;往右拐;往后退”。停车的时候:“歇会儿,老伙计”。马像是能听懂得他的话。后来据说他被落实政策转回江苏老家,享受县团级待遇。

  一分场还有两个北京的“二劳改”,我们都尊称为“北京老泡”。一个姓李,三十多了,善侃,家在广安门住,我们都叫他“小李子”,据说是64年上初中淘气,课堂上用水果刀把老师手割了个小口子,在兴凯湖劳教一年,本可以回京,因不愿回北京受气遭白眼,加上农场生活当时比北京都强,所以留了下来,暂转流浪到了嫩北农场,在大食堂做白案。
        那时机耕队是最辛苦的,所以晚上回来想吃点面条、烙饼、饺子、稀饭的就得冲他说话了。另一个姓左,四十多岁,寡言,家在左安门住,是个钳工,始终不知他是为什么原因犯的错误,手非常巧,只要是你说个大概,他就能制作出来,那时机耕队里设备老旧,许多配件都需要自己加工制作,每当急需之时,老左都能化解疑难。就连机耕队长都经常说:“多亏了你咧”。

  烘炉的铁匠叫吕序秋,五十来岁,五短的身材,黑猩猩似的面孔,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人鬼精鬼精的,据说原来是沈阳话剧院的演员。六十年代初,因穿戏装,假冒少将级军官骗吃、骗喝、骗婚、骗物资,被判有期徒刑十年。他手艺很好,烧红的铁件在他灵巧的敲击中变成所需的工具与配件,他能双手同时流畅的写出漂亮的行书,更有一绝的是,一次他当着大家的面写出四行漂亮的英文,翻过来透过光线再看反面竟然是一首七言诗,文字如行云流水,非常漂亮令人赞慕不已。
        他特会演戏,模仿人物惟妙惟肖,经常能不断地编造各种荤素故事,让人时而捧腹大笑,时而悲伤落泪,瞎话说起来连眼睛都不咋,一不留神就会有人落进他罗织的圈套里。所以,烘炉里经常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听他那抑扬顿挫、眉飞色舞的瞎侃,和表情逼真出神入化的表演,这小子除了对知青(怕挨揍)之外,就连领导都敢善意作弄。一次在烘炉里和一帮人糟践木匠老刘,那时“二劳改”和家属们都住的一趟房,老刘是个大烟鬼,每天抽烟就用一根火柴,早上一睁眼点上烟就再也不用停下来,一直接一支。拉锯推刨子则是眯着被烟熏的焦黄的眼睛,半拉脸的颜色都不一样。那天老刘叼着大炮下班回家,他老婆(山东人)问:“老刘,”!木匠回问:“咋嘞”?“现先脱坯,现吃饭”?让吕序秋听见了,第二天一早就在烘炉当着大人孩子,惟妙惟肖的学着老刘媳妇的山东腔:“老刘”!“咋嘞”?“先caobi,先吃饭”?我返城回京以后听说吕序秋旧病复发,自编自演自导了一出“二进宫”,原来他把韩老八的最小的女儿给“内个”了,最后专案组详细调查核实,吕序秋的本事也忒大了,他竟然把自己封为了“红色娘子军班”的“党代表”,一家九口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最终失道寡助。被无产阶级专政机构施以老拳:又判了八年。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15 21:34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9-15 21:41 编辑

百味人生百态人,
蹉跎青春蹉跎魂。
岁月如烟岁月渺,
烙印铭刻烙印痕。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9-16 07:08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9-16 07:11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9-15 21:33
【与“二劳改”共舞的日子】

  在机耕队的几年里,接触最多的就是“二劳改”。当时一分场的知青寥寥无 ...

备战那年,从兴凯湖转来了几个二老改到我们连队。他们都是北京人,有的是失手打死了老婆,有的是邮差,偷了邮件,还有的是其它问题。他们有的一直独身,有的携家带口,在连队属于受歧视的人,干最脏最累的活,还常常被批斗,知青们大多不大理他们。因为他们的问题复杂,所以这中间也的确有人才。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16 22:40
                                【喝酒】

  去过东北的人都知道酒文化的厉害,喝酒的话题也特别多。婚丧嫁娶要喝酒,嘉宾往来要喝酒,朋友走动要喝酒,上级检查要喝酒,托人办事要喝酒,经营贸易要喝酒等等。酒已经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的各个层次中。那个地区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也造就了许多能喝酒的英雄好汉,东北喝酒讲究豪爽,大把缸子一举,感情深一口闷。尤其是回到北京后,只要一提起是东北回来的知青,第一印象就是肯定能喝酒。

  初到农场,经常能够听到场领导在小餐厅迎来送往的斗酒划拳声,那时知青们是不供应白酒的,分场的小卖店里的窄小的橱窗里也只陈列着不多的瓶装果酒,且价格不菲。
        我第一次喝酒是跟牛车,给酒坊送谷糠。谷糠就是小米的皮子,据说烧酒的时候在酒糟里掺上一些,烧出的酒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到了酒坊卸好车,烧酒的师傅(二劳改)用150毫升的量杯接了一杯刚刚流淌出的液体,客气的说“刚淌十五分钟的二锅,尝尝吧”!我接过量杯,抿了一口,暖暖的甜甜的没有一丝辛辣的感觉,稍许有些酒味,我仰脖一口喝干了。“呵!还真成!再来一个吧”说着接过量杯又来了一下子,顺手递过一瓣大蒜。我一口又把第二杯喝了,没有吃蒜,感觉挺解渴的,又伸手自己接了一杯,一仰脖又喝了进去。接着收拾收拾就跟车回牛舍,卸车之后把牛牵到水槽边,饮好之后拴到槽头,就回宿舍了。吃过中午饭,下午继续出车干活,吃完晚饭觉的有些难受,天旋地转,趴在床头一口气吐了半脸盆,折腾了一宿才缓过劲来。后来一问,才知道喝酒不能这样喝,简直是遭罪。
        时间一长知青们都有了各自买酒的渠道,逢年过节或是有朋友来,一堆一伙聚在木板炕上,吆五喝六猜拳喝酒,酒后千姿百态。尤其是在郁闷烦恼之时,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次看山,我和一北京知青一组,全副武装(没有枪),傍晚见一辆马车满载而归,立刻上前截获,老乡死乞白咧的苦苦哀求,最终心头一软,放了他一码,老乡感激不尽。之后偷偷约我们去他家喝酒。小鸡炖蘑菇,大拉皮,炖狗鱼棒子…….摆了满满一炕桌。我们两个盘不了腿,主人给我们垫了几个枕头,农村里的讲究还真多,女人和孩子不准上桌。3钱的小杯被不断的斟满、喝光、再斟满、再喝光。大概在喝了20几杯的时候,那个北京的知青不成了,一扭头吐了人家一窗台,躺在一边呼呼大睡,主人毫不在意,连忙招呼主妇打扫,嘴里还连声说这小子实在。又喝了20多杯,主人也醉态百出,说我不如他“实在”。最终在我还保留一丝清醒的时候,主人也汰歪了。

  74年调到机耕队,喝酒的机会就越来越多。机耕队宿舍和酒坊是一趟房,中间只隔着一堵墙,每天只要闻见酒香的气味,看到酒坊门口冒出浓浓的蒸汽,就意味着今天的酒烧好了,哥几个就轮流光着膀子,披上皮大衣揣上大把缸子冒着出酒糟时满屋子的水蒸气,偷偷溜进酒坊,在盛满酒的两个大水桶里舀上一缸子,回到宿舍三斤酒就够打发晚上的寂寞时光了,那时喝酒也不讲究啥菜,土豆汤、白菜帮、大蒜瓣、小辣椒,甭管啥菜,一瓣大蒜也能喝它半斤酒。

  大批知青调走后,一分场的物质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对机耕队的依赖也越来越重,所以对机耕队的机手在生活上照顾的真是周到,过去吃大食堂都是:***抄肉、***抄肉。后改的小食堂都是:肉抄***、肉抄***,到了麦收和大秋之时每天晚上八、九点钟从地里回来,每个车组一桌四菜一汤,桌子中间保证一大把缸子二斤酒,随便喝!吃饱喝足之后回屋擦个热水澡,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四点多些保证把你轰起来下地干活。

  一年冬季,我们车组轮上帮附近的屯子换工。换工就是夏季铲地时屯子里派来劳力帮助我们铲地,冬季我们拉着脱谷机帮屯子里脱谷。换工真是个美差,一到屯子我们就成了上宾,据说我们还没到屯子里就宰了一口肥猪、一只肥羊、20只鸡、三只大鹅,白酒、啤酒、色酒敞开,每人每天一盒葡萄烟。想吃啥,只要你说出来屯子里有,保证供应。我们住在村长家里,他家大炕对面是一条小炕,为了照顾我们还挂上了一道帘子,他们一家老小男男女女都睡在大炕上。我们车组六个老小爷们睡在小炕上。我们两人一班,上十二歇二十四,二十四小时歇人不歇马,除了加油保养和排除故障,拖拉机没有一分钟的空闲,所以村长怕机手使坏,成心不玩活,所以把我们招呼的舒舒服服。早上起来就是烙油饼,羊奶、豆浆、啤酒管够,中午猪肉炖粉条子、小鸡炖蘑菇、米饭馒头、加色酒,晚上羊汤、大鹅、馅饼饺子捞面大馇子粥加白酒,每天每换着样来。喝酒早、中适量,别耽误干活,晚上喝酒敞开造。
        头三天滋润的还可以,过了几天就受不了了,老村长喝酒的本事真比不了,50多度的老白干一顿能喝二斤,而且中午、晚上打连发,别看屯里人迷了迷糊,叫屯迷糊,喝酒忽悠人的本事大极了。早上、中午你可以不喝或少喝,晚上空班时,每每让他忽悠忽悠的给你整的迷离迷糊。我在车组算是能喝点的,每天都得让他给整趴下。人家这样实在的招待,咱还哪能在玩心眼糊弄人呀,所以每天的劳动效率要比在家干活高得多。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16 22:42
秋风渐起,倦怠寒深里。
弯月天边斜挂,梦中泣,悲无语。
蹉跎知几许?韶华湮沮曲。
伤感醒来时刻,难回首,泪如雨。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22 20:34
                    【烧  酒】

  谈及喝酒,不得不说说烧酒,没有人精心酿造,何来销魂的佳肴?在酒坊边上住了几年多少懂了一些烧酒的知识。
        烧酒首先要做酒曲子。把麦子破碎,上锅蒸的半熟,掺上酒药(和普通家里做酒酿相似)做成像方枕头一样的长条形,在发酵室发酵,温度湿度都大有学问,直接影响酒的口味与质量,发酵好了把方枕头一样的酒曲子晾干、打碎包好待用。接着把破碎的玉米、高粱、玉米秸里掺上适量比例的酒曲子,加水搅拌均匀然后入窖发酵。
        我们分场的酒坊里的发酵池一共是并排七个,每天下一窖,七天下完,到了第八天再把第一窖起出来重新翻拌入窖,周而复始。待七七四十九天就开始烧酒了。
        烧锅其实就是一个超大的笼屉,底下的大铁锅其实就是知青食堂熬大茬子用的那种大锅,据说是十二印的。锅里有一个厚厚的钻了密密麻麻眼的铁篦子,锅边上套着一圈,象一个没底的大木盆似的茓子。
        把第一窖的酒糟起出来,拌上谷糠就用木掀往大锅里装填,大约铺满锅底二十多公分,就开始等着,看到哪冒上热气来,就往哪填一木掀料,这时锅底下烧火的必须玩命的烧,大约四十分钟烧锅装满了,待酒糟上面均匀的冒出蒸汽,放开房顶吊着的绳索把酒径放落在烧锅上盖严,锅与盖之间的缝隙还要用布条缠紧,防止漏气。
        酒径是一个倒八字型的锅盖,顶口处有一个出气口,用一个u字型的铁皮烟筒与锡锅相连,所谓锡锅其实就是一个小的散热器,酒糟在锅中被热蒸汽蒸馏,热蒸汽带走酒的成分,通过散热器凝结成液体就是酒。锅盖盖好十几分钟后,锡锅的出酒口就开始滴滴答答的淌酒了。一般讲烧第一遍,叫头曲:第二遍叫二锅;第三遍叫三锅,最多不超过四遍。头曲淌的酒前半个小时是不能喝的,又苦又辣,一般都是留着在蒸馏做酒精,后二十分钟的酒应该就是头曲了,只是劲特大,一般都在60-70度之间,最后的十五分钟就是酒梢子了,在东北酒梢子除了继续蒸馏之外就只能熟皮子用,或者是清洗皮大衣了。(穿的黝黑的皮大衣,喷上酒梢子用锯末一揉搓,在把锯末抖落干净,皮毛洁白如新。)
        第一遍酒烧好之后起径出糟,待晾凉之后重新入窖。那时满室蒸汽,伸手不见五指,正是顺酒的最佳时机。二锅酒的前十分钟一般都不要,之后就都是二锅头了,一锅酒估计能出两水桶,烧好的酒挑到库房,分类分级,装满一口口大缸,加盖泥封,一年后开盖时香气四溢。

  那时分场斗酒之风日甚,记得一次机耕队的李技工(相当于现在的机械工程师)和杨会计斗酒,李技工从不喝酒,杨会计嗜酒如命,酒量极大,技工喝水(热茶一杯四两),杨会计喝酒(一杯七钱),赌谁先离桌。结果李技工连喝十四杯热茶,杨会计连喝十四杯白酒,茶干酒净,把李技工彆的实在受不了了,举手投降,狂奔出屋,出门就尿,险些尿了裤子。杨会计则面不改色正襟危坐。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22 20:37
酒。异域飘泊曾记否?常相伴,郁懑不离手。
酒。洗却忧烦聚荒友。行酒令,拳闪如风走。
酒。蹉跎岁月整大口。醉一炕,悲歌似狼吼。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9-23 06:06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9-23 06:08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9-16 22:40
【喝酒】

  去过东北的人都知道酒文化的厉害,喝酒的话题也特别多。 ...
那个年月,那个环境,不知教会了多少人喝酒。我第一次喝酒也是在兵团,以后每逢年节,大会战,都会端起碗喝上几口,不是说酒能解千愁吗,那咱就喝吧!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9-23 06:41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9-23 07:01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9-22 20:34
【烧  酒】

  谈及喝酒,不得不说说烧酒,没有人精心酿造,何来销魂的佳肴?在酒 ...



你对酒还真有研究,那时许多连队都有酒房,可是没进去过,更不知道酒原来是这样酿出来的。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24 14:11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9-24 14:20 编辑

                【醉酒】

  喝醉的经历多数知青们几乎都曾经有过,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为什么喝醉,只有自己心知肚明。躁动、苦闷、无聊、委屈、失恋、失意、烦恼构成了一醉方休的借口与实践。

  76年春节前夕,我记得好像还差6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匆匆登上67次列车。

  随行的旅行包装的满满的贡品,大概有数瓶茅台,几盒茶叶,十几条高档香烟,十几斤糖果。临行的头两天,通过朋友的父亲,得知我的困退手续已经通过了区劳动局的批准,并且已经向农场发函,困退函的号码都告诉我了----回京的梦想终于就要实现。所以为了迅速返回北京,我信心百倍的准备了一批糖衣炮弹,以便清除不知道的牵绊。

  一路上车厢里冷清清的,但是心里却是热乎乎的激动。回到一分场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机耕队的宿舍只有铁将军把门,找众师兄一问,原来所有知青全都回家过节了,没办法只好夹着铺盖到师兄家借宿几天。

  和队长与分场领导打过招呼献过礼物之后,借了一辆自行车带着一批贡品就向场部骑去,十八里地的砂石路尽管颠簸,四点左右天将擦黑的时候,我还是走进了农场那幢唯一的冷冷清清的办公大楼。

  这时,距年三十只有三天了,办公室没有人,楼道里空空荡荡,一问传达室值班的老头,才知道冬天没啥事大家早都下班了。我毕恭毕敬的给老头上了一颗牡丹烟,仔细了解了一下知青办回去的手续,老头说:“现在找谁也没有用,劳资科也办不了。”我问:“现在是哪个场长管知青调动呀”“好像是李场长吧,新来的。”

  问清了李场长家住的方向,我趁着慢慢降临的黑幕,推车而去。边走边寻思着如何开口,车后架的旅行包里装着两瓶茅台两盒茶叶两条中华烟。

  来到李场长家,我耐心的敲了敲门,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开门,我问:“这是李场长家吗?‘有事吗?我就是,外面冷,进屋说话吧!”我感动地推门而入,趁着开门冷热空气形成的雾气,我顺手把提包放在灶间的水缸边。

  进了里间屋暖暖的,但是我的心却紧张的蹦蹦直跳。“啥事呀”场长问,我赶忙结结巴巴得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说道最好是能在三十之前办完事赶回京时,李场长摇了摇脑袋“这是不可能的,场党委刚开完会,”我赶紧给场长上烟,他却不接,卷着大炮。我再三恳求强调自己家里的困难程度,最后他说“你先回去吧,我们在核实一下,要开会讨论才能定。”说话挥手下了逐客令,我的心一下子冷了半截。

  回程的十八里地脚底下像灌满了重重的铅块。回到师兄家我忧心重重、默默无语,喝了碗大餷子粥,简单洗漱就早早歇了。

  第二天一早,师兄说场部通讯员开车来找我说是有急事,一阵欣喜涌上心头,马上想到昨天留下的东西可能起了作用,立刻起身穿好衣服来到一分场场部办公室。见了那个通讯员忙问“啥事?”,他脸上毫无表情的说“没啥大事,今一早起来,李场长让我跑一趟,说是给你捎的东西。”说着从嘎斯车上拎下来一个包包,我一看正是我昨天放在场长家的那个提包,就像迎面浇了一盆井水,心里真是凉透了。
  年二十八了,有心回家,囊中羞涩,再说回去又能管什么用?心中时儿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时儿如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焦虑苦闷恼怒烦躁,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晚上众师兄摆酒接风,几杯老酒落肚,谈及困退之事满腹感慨气急败坏,真是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真想当夜夜闯场部,在场长家的柴火垛上放把火,烧他一个干干净净,方解心头之恨。众师兄弟一听,齐声劝解,但我心中恶气终难消平,万般无奈只有借酒浇愁,当晚一醉方休。

  接着几天,众位师兄天天轮流请客,郁闷之情略有好转。只是一股邪火发不出来,憋在胸中。三十晚上,到了万民齐乐时光,举国之下,鞭炮齐鸣,欢歌笑语。我却远离父母家人,寄人篱下,穷途末路,百感交集,举杯狂饮,不醉不休。

  几位师兄弟围绕在我周围,把酒助兴,谈天取乐。喝到十一点钟有一位师弟出溜了下去,喝到十二点师兄家的酒喝光了,又急忙出去借酒(东北人请客酒被喝净很没面子的),一直喝到凌晨三点全屋的人都趴下了,我也靠在炕头上的小凳子醉卧不醒。

  第二天晌午,在剧烈的头痛中我醒了过来,深夜酩酊酣睡之中我吐了一炕,师兄正在忙不迭的为我收拾。我挣扎着晃晃悠悠的爬起来,挪到水缸边用瓢舀了一瓢凉水,喝了一大口,平时冰凉拔牙的凉水,今天喝到嘴里,流入食道,犹如一条火龙,烫得肠胃火烧火燎般的难受,痛苦难忍。

  细一思忖,曙光在即,岂可如此自残?家中老母病卧床榻,待儿尽孝,老父至今音讯飘渺,世态炎凉,运途难料,客死他乡,终将被人耻笑,人生难忍之事多矣。

  猛然想起下乡之前去小汤山探望久居牛棚的老爹,临行之前告别情景,恍然于脑海,那时,他刚满五十岁,蒙冤受屈已经三年,家中被抄n次,几次看见他(被造反派逼着去看他的批斗会)站在高桌,脖子上挂着厚厚的木牌,上面写着:打到叛徒、特务、走资派***,八号线的铁丝深深的勒进肉里,满头大汗顺着额角流下,但他却始终倔强不屈。临行告别时,他把身边唯一一条压脚的日本军用毛毯送给我,对我说:“儿子,这是三十多年前打鬼子时缴获的,留给你做个纪念吧,你放心的走吧,我问心无愧,前几天有几个老同志实在受不了,自己走了,我决不做那种傻事,人一死不就更说不清楚了么?要相信组织,相信自己,接受好再教育”。

  感悟到他身在逆境永不言败的精神,我终于慢慢地从颓废之中解脱出来,紧咬牙关默默承受现实对我的重重考验。

  在师兄家连续喝了几天米汤,才像大病初愈,躲过一劫般的恢复过来。

  节后,知青陆续回来,又开始了年复一年的接受再教育。春播大忙之时,一天机耕队的团支部书记小姜特别尴尬对我说“真不好意思,你的入团申请因为政审不合格又没被批准”。

  其实这已经是连续三年的第三次了,我只是淡淡的一笑,木然的说:“没关系,再努力吧”。这几年,我始终在努力的工作,得到大家公认的好评,入团这种从现在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很可能被领导当作捞“政治稻草”的行为,让我实在呲之以鼻。

  没有痛苦只有麻木,没有热情,只有冰冷。冰冷的心情,冷却着情绪,冷却着理智,冷却着魂灵。只有酒精的辛辣才能抹去暂时的虚空,只有醉后的酣睡能够减轻思念的苦衷。

  那时安慰自己的只有那曲凄凉哀婉的《夜半歌声》:空庭飞着流萤,高台走着狸生,人儿伴着孤灯,梆儿敲着三更。风凄凄,雨淋淋,花乱落,叶飘零;在这漫漫的黑夜里,谁同我等待着天明,谁同我等待着天明。我形儿是鬼似的狰狞,心儿是铁似的坚贞,我只要一息尚存,誓和那封建的魔王抗争!啊!姑娘,只有你的眼,能看破我的生平,只有你的心,能理解我的衷情;你是天上的月,我是那月边的寒星;你是山上的树,我是那树上的枯藤;你是池中的水,我是那水上的浮萍。不!姑娘,我愿意永做坟墓里的人,埋掉世上的浮名;我愿意学那刑余的史臣,尽写出人间的不平!哦!姑娘啊,天昏昏,地冥冥,用什么来表我的忿怒,惟有那江涛的奔腾,用什么来慰你的寂寞,惟有这夜半歌声,惟有这夜半歌声。

  冰封总会解冻,曙光终将绽彩。春播种完成不久,农场需要处理伤残北京女知青肢体愈后的待遇问题,让我去当向导,在北京他们目睹了我当时家庭生活的惨状。终于批准了我困退回京的申请。

  1977年6月上旬我只带回上山下乡时带来的那只樟木箱、那条军毯和那件来时发的始终没有穿过几次的绿大衣(下乡时每人可以凭票买一个大箱子,但是当时家里的存折都被抄光了,我们兄妹几个每月只有几元钱生活费买不起),其他的生活用品都送给了师兄弟。

  在嫩江火车站,在师兄弟们和那些暂无命运回京的北京哥们的送别下,默默无语,列车徐徐的开动了。我挥动着双手向他们告别,心头一酸,留下了八年来第一次本不应该淌下的眼泪。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24 14:23

忆曾经远离去,令此心何寄。
梦中惆怅,蹉跎岁月,与谁同泣?
霜风雨雪,凋摧花谢,蕙折兰郁。
感天恩之幸,终结苦旅,望秋遥祭。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9-24 18:29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9-24 18:30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9-24 14:11
【醉酒】

  喝醉的经历多数知青们几乎都曾经有过,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为什么喝醉 ...
酒可能是一些男人不快时的解药,而女人解决苦闷的办法可能就是哭了。那时的现状让我们不得不醉,不得不哭,但这都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唯有为目标努力争取,才能有希望。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25 21:09
【中医药----民族文化的瑰宝】


  这也是一段发生在农场,我们曾经经历耳闻目睹的故事。


  那年夏天6月了,一个北京好哥们幸运的领到了病退回京的全部手续,打理好行装,踏上了一无反顾的归程。我们一群北京知青赶去嫩江车站相送。空旷的站台上,阳光笼罩在幸运儿的身体上,而我们却只能掩饰着心中的期望。说不完的心里话,道不尽的手足情。看着慢慢启动西去的列车,每个送站的知青内心里都沉颠颠的,好像是远行的车厢承载着我们所有知情的难圆之梦。当列车消逝在我们的视野后,大家都默默无语,步履蹒跚的准备回农场住嫩江县的办事处,寻思着如何能够搭乘免费的车辆回分场。


  从站台出来,刚走进嫩江县车站候车室,脏兮兮、臭哄哄的候车室中间挤满了一群人,远远看去:有的捶胸顿足掩面而泣;有的忙里忙外满脸焦急;还有的探头探脑品头论足。大群的苍蝇在人群周围,在烟雾缭绕里嗡嗡的飞舞。人群的下面停着一副担架,好像还躺着个人。年轻人的好奇心油然而起,送别时的郁闷情绪一扫而光,大家都快步走了过去一睹究竟。


  一个熟悉的身影晃如我的眼帘,只见他一脸焦虑,原本长长的大下巴显得更加长了,痛苦焦虑的表情如同一根长长扭曲的老倭瓜。

   “王师傅,您这是怎么了”?我关心的询问。
   王师傅和我一个车组,人送绰号“王大下巴”,生性懦弱,说话磕磕巴巴慢慢吞吞,是个二老改子弟,那年四十五了,刚刚结婚不久,找了一个安徽的二十七岁的黄花大闺女,人家都说他艳福不浅,老牛啃嫩草,天天搂着个小媳妇睡觉,够滋润的。机耕队十六、七岁的小学徒都敢挤兑他和他开玩笑,在机耕队里除了我对他尊称“您”叫他王师傅,所有的人都直呼其:“王大下巴”。


  他是我们车组的康拜因机手,我一上车组,就跟他一起摆弄那台比我还大一岁的苏式康拜因。(当年火烧康拜因就是我两在一起时发生的故事)记得刚调进机耕队把我和他分到一起,他手把手的交代康拜因上的130多个油眼,从大轮上的每半年打一次黄油,到木瓦轴承每30分钟加一次的机油,其中包括一小时、四小时、八小时、十二小时、二十四小时不等,说的我眼花缭乱张口结舌,于是我把他指定的保养打油的所有部位一一用黄油漆圈好,并注明打油的时间及油品数量,解决了一般徒弟上机两三个月都不易搞懂的问题。终归由于身份不同的原因,他对我说话总是十分的客气,从不敢像其他师傅使唤徒弟那样吆来喝去的。农忙时节每天早上他怕我起不来,都提前几分钟站在床头耐心的轻声对我说“兄弟到点了,起来吧,要不头头又该骂我了”,听着他那哀婉祈求的可怜声,我怎们还能置之不理呢?平时干活他也总是:“你帮我修修帆布带,你帮我拿把工具,你帮我做点什么什么的口气,”就像我是师傅,他是徒弟一样。


  原来担架上躺着的是他的父亲。他父亲是二老改,在总场菜园子工作,那天他父亲一早从场部出来想到一分场看看儿子。搭乘了一辆布吉奇卡车,那种车是汽油发动机,好像是罗马尼亚产的,弓子软车速快,在农场破烂不堪的公路上仍能跑到八九十迈,他站在车厢板子上双手紧紧握着驾驶楼后面的钢架子。由于是空车,车速始终很快,出了场部十几里远,有几个连续转弯,开车的司机依然没有减速,在最后一个急转弯处发生了对面会车,这个司机往外一打轮,也许是舵轮量没把准,也许是车速过快,也许是鬼使神差,车子猛地冲下了路基。四米高的路基,车辆借着惯性在几乎80度角的斜面上滑行了三十多米后,四轮朝上的翻过去。在车辆冲下路基的一霎间,路基斜面上的白桦树像横着的栏杆把近七十岁的老人当胸拦下,后车厢挡板在他躺倒之前又随着惯性狠狠的拦腰挡了一下,然后他像麻袋一样被抛出了车厢,扔到路基下。万幸的是没有被扣在车厢里,否则当场毙命。
  在嫩江火车站,王师傅对我说:“把人弄到县医院,经过简单检查:两条大腿腿骨骨折,骨盆碎成四块,颈椎断了两截,胸椎断了两截、腰椎断了两截,肋骨折了六根儿,左上臂骨折,其它小地方都没细看,万幸的是没有内出血和脏器损伤。嫩江县医院提出,家属需要转院去哪里,医院立马出转院证明,并且要求家属立刻出院,县医院承担不了治疗的责任”。听他一说,我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这人都碎成几十节,还活的了吗?眼看着担架上的病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像散了黄,裂了壳的臭鸡蛋,就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喂水只能用棉花球蘸点水,一点一点往里挤。看着病人奄奄一息的呻吟和痛苦的样子,看着王师傅欲哭无泪的表情,我也万般无奈,掏出兜里仅有的十几块钱塞到了他的手中。看着他和家属抬着病人向站台走去的时候,我嘱咐王师傅:“听天由命吧,这种情况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其实我觉得大家心里明镜似的,这种病就是拉到北京上海能治愈的几率能有几成呢?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半年多了,歇过探亲假后我又回到了农场,歇假之前王师傅一直没有上班,也不知他的老父亲病况如何。回到机耕队当然要上各位师傅、师兄弟家串串,那天来到王师傅家的院门口时,看到他的老父亲右手拎着少半桶水正浇园子。我诧异的不知该说什么好,王师傅看到我来了忙不迭的把我拥进屋里。点烟倒茶坐定之后,谈及老父亲的治疗情况,王师傅给我讲了一个类似神话般的故事。

        原来,他们登上开往齐齐哈尔的列车。在拥挤不堪的车厢里,他们一行的惨状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多数旅客都对他们表示极大的同情,有一东北老客问明他们的遭遇和想法后,建议说:“就你们现在这样的情况别说去齐齐哈尔了,就是北京、上海的大医院也很难保证,花多少钱不说,何况病人现在这种状态熬得到熬不到都难讲,据我听说咱们附近***屯子里(我记不清是双山还是讷河了)有个老头专治跌打损伤,据说齐齐哈尔、哈尔滨的都到他哪去看,你们找他碰碰运气,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听人劝吃饱饭,于是他们中途下车,按图索骥找到了那个并不起眼的屯子医院。


  其实那就是东北农村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大院子,没有任何与医院标识相同的痕迹。病人被抬进堂屋,一中年男子简单的询问了受伤的经过和治疗的情况,立刻到后院请出一位其貌不扬的老人。这位老先生,迅速指挥家人绞碎了病人身上的全部衣裳。每一下轻微的触碰,病人都表现出极大的痛苦,只见这老先生端起一大碗白酒,咕咕东东了喝了一大口,呼的喷向裸露的病体,在连续几口雾捶飘渺的酒雾之下,病人好像忘记了痛苦,没有了呻吟,恍如一具走火入魔的木乃伊。见他如饿虎扑食般醍醐灌顶似的迅速按了下去,在病人的肢体受伤的各个主要关节做了理顺、抻拉、复位似的拿捏,病人好像居然没有一丝痛苦的感觉,任凭医生的恣意摆弄。虽后老先生起身告之家属,来的晚点了,若早来两天会完好如初的。随行的家属如遇神明般跪倒在地下,苦苦哀求。接着,老先生拿出一个地址,说道:“前些日子,治了一个病号,是齐齐哈尔的,当时给他开了两付药, 他用了一付就好了,还有一付,你们到他家去就说我向他借的”。家人岂敢怠慢,连夜去齐市取药。
  一付中药据说当时价值200多元,相当我们半年多工资。也够贵的,据说是花了5000多元的交通费才购置齐了的。按照老先生的说法,中医药虽然普通的就是一把野草、几块顽石、动物躯壳脏腑,但是,神秘的集合就是无价之珍宝!药材取回,经过秘方炮制,每天病人只是吃用火柴盒做容器的药面,一天三盒早中晚每次一盒,据病人自己讲吃了这神奇的药面感觉到好像骨头都在自己往出长。连续两周之后,病人已经大见好转。虽然肢体不能自主,饮食且安,痛苦已除,面见红润,神态如初。一日,老先生查房,发现诧异,对家属直言。病人初来之时,骨节断裂之处,虽已尽力复位,但病人骨折位置过多,几处非为紧要之处拿捏不到位,且当时医治也无法顾及,故此某些已经长成的伤处,还需重新恢复。家人哪敢不从?随即老者喷酒断骨,重新接茬。依旧每日三火柴盒药面,又过月余患者能坐起。两个月之后在人搀扶之下可慢慢行走,三个月可独立缓行。


  医治期间“王大下巴”尽管木纳,也与老先生混的较熟,得知老先生年轻之时,乃闯关东之人,偶年“挖棒槌”不幸坠入深渊,骨折后遇一猎手相救,传其跌打损伤之秘方。此后长期实践,毓人无限,非以为涯,谨饬德昌。在小小的山村里默默的为周边百姓造福,后来名气日甚,在那个信息非常闭塞年代里,据说哈尔滨、齐齐哈尔的病人都慕名而至。


  借来的药,按老中医的说法只够半个疗程的计量,因此继续采购药品成了家人奔波忙碌的主要任务。什么东北的虎骨(要那个部位的);南海的珍珠(要多大个的);西藏的红花;天山的雪莲等等、等等。二三百元的一付药,在全国托人跑了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终于凑齐三付,细一算计光交通费就花了一万多。


  在治疗到四个月的时候,病人已经能够基本自理,到附近县医院拍了x光片,对比之下,就连医生都惊得合不拢嘴。认为绝对是不可思议。


  神奇的故事令人震惊,神奇的效果令人费解,虽然不可思议,却是眼见为实,让人感到中医的神秘,民族文化的璀璨。自此对中医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偶尔得空也遍寻秘方、验方,以备家人朋友不时之需。


  回到北京之后,在当装卸工班长之时,结识一挚友。此人乃高中67届,上山下乡时奔赴海南农场,后辗转山西插队,办回北京。聪慧豪爽,性情中人,回族,酷爱中医。在海南劳作时自修中医。诊脉、针灸、按摩、开方样样精通。**又在北京西苑中医学院深造,在其上学住校期间,用酒精炉做饭,在一次添加酒精时,偶然不慎被炉火燎伤脸部,脸颊大部分二至三度烧伤。医院教授都认为必留疤痕,此君不需学院治疗,闭门谢客,自己回家疗伤(当时我曾代表组织去他家探望,满目疮痍,血里呼啦,惨不忍睹)两月有余再次相见,颜面完好如初。据说就连学院专科治疗烧伤的专家都赞叹不已。在他毕业回来,单位专门为他购置了中医药柜和加工器械,全体职工、家属以及周边百姓都受益非浅,经济实惠,药到病除,每年至少给单位节省三四十万的医药费。并且还是对外社交,联络上下各个方面关系的有效方式。2000年被邀赴加拿大讲学,期间数次轰动课间,其中一长年座轮椅老妪,针灸之后,即行站起,令当地新闻界轰动不已。05年其携妻子儿女移居加拿大,开始新的洋插队生涯。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25 21:10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9-25 21:13 编辑

科学社会蕴情深,
学以致用暖人心,
发展就是硬道理,
展示和谐为情真。

以经曾历难忘魂,
人事练达淡默宸,
为崇科学观发展,
本顺成达消妄寻。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9-26 08:40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9-26 08:41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9-25 21:09
【中医药----民族文化的瑰宝】
神奇的中医,不服不行。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29 21:38
           【受伤】

  在农场机耕队干活应该算是受伤频率较高的,每天磕磕碰碰的,皮外伤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拧螺丝一揬碌,手上就会碰掉一块皮,上窜下跳的一不注意就会被牁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一不留神锤子砸在手上会痛的转圈直吸溜。所以每天挂点彩一经成了家常便饭,往往是旧伤未好又添新痛。一般的时候碰破点皮用点烟灰按上,过两天就会自行痊愈。

  麦收或者是大秋时节,是“机油狗子”们最忙碌的,所有的收获任务都要靠机械设备来完成,白天割晒、拾禾收获,晚上还要夜班翻地、耙地,24小时歇人不歇马,每天只有在地头加油保养交接班的时候,机械设备才有片刻的喘息。所有的机械设备超水平的发挥着高效率,同时所有机械设备的零部件也在高速的磨损着,只要设备在正常的运转时,我们这些副手们就要不停的在地头修理、拼装、维护设备的零备件。补帆布带、拼装拖链、修理筛框、各种木连杆、木轴瓦等等,以备故障突然发生。

  收获的季节,一台台康拜因,插着红旗,在拖拉机的牵引下,行驶在麦海豆浪之间。在一望无垠的黑土地上,就像舰船起伏在波涛里。康拜因手把握着舵轮,调整着收获台的角度,观察着康拜因的运转状态,隆隆的轰鸣声构成了一曲和谐绚丽的音响。
        一旦设备的声音发生了异常就意味着局部运转出现了故障,每当发现问题,就需要及时进行停车检查。设备故障率比较高的就是帆布传送带,它是收获台底部运转的一条输送皮带,当收获台转轮帆板把挺立的作物拨打到割镰口时,三角形锋利的割刀在连杆驱动下水平运动,就像剃头的推子一样,把作物割断,倒在帆布带上。滚动运转的帆布带,把收获的作物传送到脱谷仓口。仓口内有一条运转着的木链轮,把作物送进钢滚桶。在钢滚桶与滚桶底板钉齿的高速齿合之时,果实与秸秆分离。通过三层振动筛与滚轮风扇的分离,果实落入底舱滚龙槽,然后被升搅至顶部粮仓,秸秆顺爬梯落入集草车,秸秆碎屑则在风扇的作用下洒落田中。所以每天更换一、两次帆布传送带是家常便饭。

  更换下来的帆布传送带则需要及时进行修补。帆布传送带是一条十几米长厚厚的帆布,两侧卯着5公分宽的皮带,连接两侧皮带的是每隔50-60公分宽的一根根的木条,铆钉穿过铁片压着木条、穿过皮带和帆布与胶垫及垫片,用锤子垫着铁砧子用铆钉铆接起来。帆布传送带破损主要就是起横向支撑的木条折断了,一般折断一两根木条还可以凑合运转,但是由于横向支撑的扭力不均匀,很快就会造成更多的木条折断。每天坐在地头修理传送带就要花费许多时间,首先要把折了的木条上的铆钉剔断,重新安装新的木条铆好,一不留神锤子砸在手上就是一大块青紫或者是血肉模糊。

  记得一次给康拜因换帆布传送带,我人趴在割晒台外侧,用力抻着帆布带,不留神右手的小拇指放在割刀的岔口上,在猛地拽帆布带时,动了一下就再也拽不过来了,想抬起右手也抬不起来,低头仔细一看,原来刚才帆布带在拽动的瞬间,带动传动连杆,割刀把小手指头卡住了。反转一下才把手拿出来,只见小手指头深深的割出了一道大口子,白白的指骨清晰可见。我捏着伤口,在一个师兄的陪伴下回到分场医务室包扎。在包扎的过程中,觉的心口一热晕了过去,还是一个上海的知青大姐,为我沏了一碗白糖水灌将下去,才慢慢缓了过来。(98年去上海遇见她提及此事,她说早就忘了,但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呀。)现在我的手上依然留着历史的见证,后来据师傅说,亏了是你自己上帆布传送带,要是两人用力拽的话,你的小手指头就会被切断!

  比起另外一个师兄,我还算是万幸的。他也是在麦收时节,维修康拜因,在更换风扇滚筒的三角带时,不幸把手搅进了皮带轮,右手从虎口一直切到手腕,整个一只手就剩下手背的一层皮还连着,骨头、肌腱、血管都被压断,在嫩江县医院手术时,眼见缝合过程中,镊子每夹起一根手指的肌腱,那个手指头就像抽筋般的弹起,伤口愈合后,整个右手萎缩。2007年8月份回农场去,在一分厂又遇见了他,谈起当年的事故记忆犹新,他也始终记得我在嫩江县医院护理他的过程,三十多年过去了,他的手恢复的还不错,现在已经按工伤提前办理退休手续颐养天年。

  在农场类似小孩爬进康拜因的故事和为了排除故障钻进康拜因脱谷仓误启动造成的死亡事故太多了,血一样的教训,让人揪心。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29 21:40
黑土垄头垄土黑,
飞鹅飘雪飘鹅飞。


历经千险千经历,

辉染烟霞烟染辉。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9-30 06:13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9-29 21:38
【受伤】

  在农场机耕队干活应该算是受伤频率较高的,每天磕磕碰碰的,皮外伤简直就是小菜 ...


       拜读了!春耕和秋收是机务排最忙最累的时候,受伤,甚至死亡的事也发生过。不过那时在机务排工作是让人羡慕的职业,冬天就闲些了,而且还有技术。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30 21:46
                      [舔斧头]

  初到东北,经历的第一个寒冬,就让我们领略了它的威风,零下40度的低温把所有的人都堵在暖和的土坯房里。为了保持宿舍的温度,大家还要去山上砍柴。

  “三龙”是北京知青里年龄最小的,当年还不到十六岁,但是人小鬼大,如果早上起来你发现牙缸里盛着满满的尿,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这孙子办的。一般的处理方式就是给他两个大耳瓜子,之后再把牙缸子扔出宿舍。

  第一次上山,每人都发了一把斧子,抗在肩上也挺威风。山上砍树正是个力气活,碗口粗细的柞树基本上不用斧刃,用斧子背,两下就断了。桦树则不然,必须要玩命的砍 。干活歇息的时候,一个东北知青,忘了是那个地区的,对三龙说:“渴了,你就舔舔斧头,老甜了”。这小子不知道当时是否吃错了药,伸出舌头就舔,结果不得而知,舌头牢牢的粘在斧头上,玩笑开得忒大了。看着他那痛苦的表情,大家都乐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排长是在看不下去了,但是也没啥好办法,让大家出主意,一哈尔滨知青说:“这荒天野地的有啥招儿呢?只能用尿呰吧”。没办法,小三龙只有接受二十多位知青的轮番洗礼,才将舌头冲了下来。回家的路上几个知青每人抓了一只小老鼠,在尾巴尖儿上吐口吐沫,往斧子上一粘,老鼠的尾巴尖就牢牢的粘在斧子上,晃晃悠悠的一直回到宿舍都掉不下来。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9-30 21:48
白雪飘摇飘雪白,
来往行人行往来,

水净无根无净水,
台前做戏做前台。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4 15:41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10-5 08:21 编辑

                                                          
                      广场    高悬
                     华灯下    映人寰
                 举目眺望    岁序轮环
                  古今兴衰事    甜酸苦辣含
        祈福华夏夙梦    万流景仰龙盘
  百年屈辱铭心刻    炎黄复兴大业圜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4 15:57
                           月
                    莹炫  天阙
                粼波碧  绚太液
            琼岛荫深  瀛洲煜烨
        渎山大玉海  铜仙承露雀
    西天梵境白塔  仙山琼阁神谒
几度嫦娥飘逸望  人间美景惊步怯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10-4 17:51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9-30 21:46
[舔斧头]

  初到东北,经历的第一个寒冬,就让我们领略了它的威风,零下40度的 ...
这个玩笑的确开大了,这个知青多危险。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5 08:24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10-5 08:57 编辑


 偷西瓜
     一分场每年都会种上几亩地的西瓜和香瓜,自然成了知青窥视的对象,每年西瓜和香瓜还没有熟透,就会遭到知青们的偷袭。守夜打更的二老改(一般都是种瓜的把式)一般都不敢主动的管,只是远远发现偷瓜贼时,咋呼几声装装样子,或者是象征性的敲敲锣,把偷瓜贼吓跑罢了。如果真的敢过去面对知青,也害怕不知会遭到如何的修理,轻的会挨上几个不明方向的生瓜蛋子,重的也许还会被塞进麻袋里一顿胖揍。(过去发生过类似事件,无从查起。)
     那时知青偷瓜总是三五成群,夜深人静之时窜入瓜地,顺着垄沟悄悄爬行,进地前脱下裤子,用鞋带把两只裤脚捆好,摸到一个西瓜轻轻敲敲,如果是熟的就塞进裤腿里,直到两条裤腿装满,再用皮带记口,悄悄回到地头,把裤腿叉在脖子上,满载而归。
     后来据说从总场借来一个瓜把式是个二老改,据说挺厉害,会点武把鞘,偷瓜之风锐减。原来这个老家伙确实不简单,据说在华野干过侦察兵,他曾吹嘘给陈老总当过保镖,不知犯了啥事。身材不过一米六五,当时也有60多岁了,一双眼睛瓦兰,活像一只波斯猫,眼神极有杀伤力,一般人和他对眼都超不过10秒钟,大家都叫他“老蓝头”。总场的知青都知道他,因为一次在总场小剧场看电影,大家都想抢占好的位置,所以一些来晚了的知青看见这个并不起眼的二老改小老头就想把他撵走,结果这个老蓝头不紧不慢的说,你们上来四个人,要是能把我抬走,这个座就是你们的。结果上来四个膀大腰圆的东北壮汉,累得气喘吁吁愣是没有把这个瘦小枯干的老头搬起来。
     老蓝头看瓜地真是有绝的,静悄悄的夜晚,他走路的动作就像灵猫,一点声音也没有,当你匍匐在瓜垄里轻轻的敲着西瓜时,他总是在你感到意外的时候幽灵般的出现在你的面前吓你一跳,然后礼貌的把你请出瓜园,夜光下他那蓝幽幽的眼睛闪烁着狼一样的绿光,令你胆颤心寒丧失继续下手的信心。
     时间长了,和“老蓝头”也混的熟了,晚上想吃西瓜了就到瓜园找他闲聊,在让他给挑两个又甜又沙的西瓜解渴。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5 08:31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10-5 08:37 编辑


【偷瓜】
月黑云遮远山,
猫腰摄足垅边。
西瓜地里指轻弹,
细摸个大溜圆。

看瓜窝棚灯闪,
黄狗狂吠连连。
裤腿两衩瓜装满,
肩扛甜蜜回还。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10-5 20:13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10-5 20:14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10-5 08:24
 偷西瓜
     一分场每年都会种上几亩地的西瓜和香瓜,自然成了知青窥视的对象,每年西瓜和香瓜还没有熟 ...
偷瓜在农场,兵团已是普遍现象。有机会都想偷几个吃,主要是那时我们太苦了,不瞒你说,我也干过。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9 17:26
                        【后  山】


        一分场,如今就剩下场部办公室后面小山坡上的一片密密的柞树林,过去我们都管它叫后山。
        只有那片树林和现存三十年前的场部那排办公房在我的记忆里留存着依稀的难以磨灭的影子。2007年夏天回访,我站在破旧的办公室门前,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从办公室顺坡而下的道路两侧,原来是两排六幢的知青宿舍,如今已被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取代;再往前一百五十米,就是三排清一色的老旧的红砖房;在这三排破旧的红砖房里,一对上海和北京的知青夫妇,找到了当年他们生儿育女的住房;另外一对上海和齐市知青夫妇找到了他们曾经婚后的新居。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站在曾经居住并精心呵护的房子面前,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原来的知青们住的那些土坯房的大宿舍,据说在81年农场掀起“坯改砖”运动时就拆掉了。再往南几公里,就是科洛河的河道了。那里有我们熟悉的王八湾,那一湾沙滩是我们过去拆洗被褥的最好晒场,河水比三十年前小多了,当年赶牛车拉水的的车道还依稀可以辨认,当年,我们十六七岁的身躯,曾赶着十二节油桶焊接的水车(六个一排两排)站在冰冷的河道中打水。科洛河的水中,流淌着我们的汗水。我方佛又看到了着火的康拜因在拖拉机的的牵引下沿着拉水的车道顺势而下,水面上仅露出拖拉机的绿色顶盖。

        从河边回到场部办公室,从记忆中的轴线延伸,寻找我们机耕队的宿舍、发电厂、粮食加工厂、烘炉、小卖店、大食堂。一分场场部办公室现在已经出租给黑嫩公路建设N号合同项目经理部,原来的收发室、财务室、场长办公室早已因区域管理的设置改变了用途。沿办公室东侧的砂石路约200米是30年前的红砖大食堂,现在已经成了家属宿舍;办公室西侧50米是记忆中的小卖店和医务室,也已经变成家属宿舍;顺着办公室后面的一条小路,后山那个三十年前为了修路取石,炸开的大大的豁口依然如故。山上的柞树还和三十年前一样郁郁葱葱,俯瞰着一分场办公室、家属区和远处的科洛河,辉映着这片黑土地的风水。

        延后山往西,在师兄们的指引下,来到我们居住了4年的机耕队宿舍。那栋土坯房早已荡然无存,满目的大豆秧苗在烈日照耀下随风摇曳。顺土路往南,发电厂、粮食加工厂也都不见了,据说是当年女知青出事后,那里阴气太重,经常闹黄鼠狼,不干净,所以把那栋砖房给扒了。老的烘炉也迁至另外不远的地方,走进烘炉,两台熟悉的立钻引起了我们的注视,30年前我们就是满身油污用它来完成各种修理工作。

        出了烘炉,路的对面就是晒粮场,我们曾经扬场、上囤、偷黄豆的地方,堆满刚刚收获的小麦,晒粮场比我们记忆中的大了许多,也证明了现在农业机械化,生产力大幅度提高的表现。
        本想到后山转一圈,一来时间不够了,另外一知青老连长要设宴接风,所以匆匆赶回。
        想去后山转一圈的初衷是源于当年,那时知青多,烧柴也多。附近的林子基本上砍光了,上山砍条子的路要越走越远,后山上的条子很多,但场领导明令严禁盗砍,事关一分场的风水。后来我们实在不愿意跑那么远的路,就偷偷的在后山的北侧开出了一条小道,从远处根本看不出来。每天赶车转一圈,在偷偷的溜进后山,没有几个月等分场领导发现了,后山的柞树林子就被砍伐的只剩下外面薄薄的十几米一圈。不知道现在那里边是否恢复了原来的自然生态。我虽然不迷信风水,但是毕竟现在已经懂得自然环境对人类生存的重要性,希望过去那种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的历史悲剧不要在我们的下一代身上发生了。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9 17:27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10-10 12:26 编辑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10 12:24
真诚亘古传心扉,

歌舞升平同忆旧岁,

欢声笑语畅谈,

蓝天黑土蕴宽慰。

三十年后,

荣归故里垄上河边,

岸柳葱茏换新颜,

重归旧家园。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10-10 14:09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10-10 14:10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10-9 17:27
知青们把下乡的地方当做第二故乡,有的利用公出时去看看,有的在退休后三一帮,两一伙的一起去。明年是一些知青下乡五十周年,相信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回到那里。不足十年的经历,留给我们的是终生难忘的记忆。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11 10:44
                              【翻  地】
        翻地是机耕队里最腻歪人的活茬了,第一天到机耕队报到上班,就是夜班翻地。之前我从没有摸过拖拉机那玩意,可是师傅说这东西好摆弄,绑根骨头狗都会开。

        他只是和我简单的讲了讲操作要领就让我上车了,踩离合器,挂挡,调整手油门,慢抬离合器,拖拉机就慢慢的启动了,搬动两根方向杆,拖拉机就能按照人的意志左右转弯,真是非常简单。

        在地头信马由缰般的转了两圈就算是学业已成了,接着师傅让我慢慢的把拖拉机开到大犁旁边,准备挂上大犁翻地,鬼使神差的我开着拖拉机就向大犁冲去。师傅吓的嗓音都变了,就在拖拉机鬼脸和大犁尾尖的工字钢梁接触的瞬间,我惊魂未定的踩住了离合器与刹车。当时可把我和师傅吓坏了,这是一台崭新的设备,真要是撞了,可就是农场里的重大事故了。幸好,只是把鬼脸碰了一个针鼻似的小坑,有惊无险。
        
        翻地也有许多技术要求,开拖拉机时驾驶员要用眼睛瞄着车鼻子的右侧角和嵌沟形成直线,这时拖拉机的链轨的一半正好压在嵌沟上,这样直线的走下去,翻出的地就非常平整,三铧犁翻出的黑土向浪花似的一层层把麦茬完整的压在下面。如果一不留神或者是一打瞌睡,拖拉机链轨就会掉进嵌沟,翻过的地面就会出现一条深沟,露出一缕缕白花花的麦茬。这就是检查夜里是否正经干活的标准。队长站在地头放眼一望就知道车组夜里干活是否偷懒了。那时那个车组翻那块地都有统计,如果满眼的深沟和麦茬那就说明这一宿驾驶员竟打瞌睡了,就会遭到队长的一顿爆啐。
        
        初上夜班,新学员都睡不着觉,看着老师傅蜷缩在副驾驶位置上呼呼大睡也挺羡慕,只能整夜开着拖拉机轰轰隆隆围着嵌沟转圈。地头落大犁,地尾起大犁也有点技术,弄得不好地头耕的像狗啃得一样,也会找骂。那时初上夜班,拖拉机的轰鸣声震得人特别精神,那段时间基本上是我一个人整宿的开车翻地,拖拉机的大灯像探照灯一般,偶尔嵌沟里扑楞楞飞出一窝鹌鹑吓人一跳,偶尔通过驾驶楼后玻璃在后大灯的辉映下你会发现大犁后边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两只狼,绿绿的眼光一闪一闪的,捡拾着被大犁翻出来的田鼠。如果你把车停下来,狼立刻就会停止前进的脚步,你前进它后退,你后退它前进,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如果你刻意带上火枪,它则根本不露面。

        到了夜里十二点左右,看到地头一闪一闪的手电筒亮光,就知道送饭的来了。吃过夜班饭,喝点热水,抽上一颗烟,检查一下机器,就开始一圈又一圈的重复,直到天光大亮,接班的到来。


        东北的天气冷的很早,一般九月初上夜班就要穿上棉袄棉裤了,中下旬晚上还要披上皮大衣。第二年再翻地时,我也适应了,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按老话讲:沾枕头就着,打着呼噜做着好梦,没人叫绝对醒不了。那时候老师傅因为家里活多,自留地小园子要种,养猪、养鸡,割柴火、采榛子木耳、蘑菇,所以夜里基本上没啥精神头,都指望徒弟们多干会儿,所以遇上不开眼的懒徒弟就会变着法子的折腾人。(我到是没有赶上过) 2号车组的一个小徒弟也是个二劳改子弟,整天迷迷糊糊、木木噔噔,年纪不大,夜里一上车就睁不开眼,一次夜里翻地师傅对他说:“坏了,刚才干活时活塞掉了一个,你赶紧顺着嵌沟找找,要不明早回去没法交代”,于是,没有一点机械常识的小迷糊,围着嵌沟转了一宿。天快亮时,师傅又对他说“你他妈的真笨,我刚才已经在地那头找回来装好了”。后来成为车组里的笑谈。

        一次,三个车组夜里到一号地最北头翻地,那里和总场的瓜地连片,正是瓜熟时节。我们每个车组留一个人翻地,剩下的几个偷偷爬进瓜园,每个人都脱下裤子用鞋带绑好裤脚,装满一裤腿西瓜后,煞紧裤腰带,扛着战利品回来,把车座和车厢里塞得满满的。一番大嚼之后,只见哥几个每隔十几分钟就得出来放放水。

        夜里翻地就怕送饭的来的晚,有时都十二点多了还见不着手电的召唤,经常都要前心贴后背了,于是有经验的师傅就会事先准备好土豆、老玉米、倭瓜之类的(地块附近有啥整啥)放在发动机排气筒的根部,半个小时后香喷喷的烤土豆、烤老玉米就熟了,只是有点柴油的味道,不过绝不妨碍哥几个大快朵颐。

        听师父闲聊天时说,在我上车组之前,机耕队的车组里曾经有过几个女知青,后来因为工作安排不方便的原因都陆续调走了。那时候的女知青还都是大姑娘,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名言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是有些时候也有“男女授受不亲”之嫌,记得某车组夜间翻地,车长开车,驾驶员把大犁,女知青在副驾驶位置休息,把大犁的驾驶员想要解小手方便一下,为了避嫌他让车长停下车,站在车头撒尿。谁知车长把睡得迷离迷糊的女知青叫了起来,说是水箱漏了,让她去检查一下,结果那个驾驶员被女知青追着围车提着裤子转了三圈,尿了一裤兜子,等整明白了,车长也乐得直不起腰来。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11 10:45

夜霜浓,车轰鸣,踉跄黑土翻地行。
紧握把,双目瞪,一夜颠簸中。
野鸡纵,鹌鹑蹦,狼在犁后观动静。
瞌睡重,眼难睁,寒中盼天明。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11 10:48
苦辣酸甜 发表于 2017-10-10 14:09
知青们把下乡的地方当做第二故乡,有的利用公出时去看看,有的在退休后三一帮,两一伙的一起去。明年是一些 ...

隔屏相望荒缘情,
开心快乐畅然行。
感谢一路您陪伴,
霜鬓闲来叙旧程。
作者: 苦辣酸甜    时间: 2017-10-11 12:02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7-10-11 12:04 编辑
黑土同行 发表于 2017-10-11 10:48
隔屏相望荒缘情,
开心快乐畅然行。
感谢一路您陪伴,
荒友你好!我是兵团五师的,在双山火车站下车。后调走,离北安和龙镇都不远,我在那生活了八年多,感触多多。但我文笔不行,看了你写的这些回忆录,感慨万千。你写的真好,希望看到你更多的文章,不一定是农场的那段经历,也可以写返城后的工作生活。祝好!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12 14:25
苦辣酸甜 发表于 2017-10-11 12:02
荒友你好!我是兵团五师的,在双山火车站下车。后调走,离北安和龙镇都不远,我在那生活了八年多,感触多多 ...

您好荒友:
      我们下乡每年回家探亲,都路过双山,那里是五师师部,那里有我的小学同学,有我回京参加工作的同事。现在改名九三。八年的蹉跎岁月,诠释了我们的曾经的青春年华,写这些回忆也是老了打发时间,养心健脑的一种方式,感谢您的支持和点评。返城后的工作与生活,我会在今后的闲暇时光慢慢的动笔写吧,谢谢您的鼓励!祝您阖家安顺吉祥,万事如意!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12 14:28
本帖最后由 黑土同行 于 2017-10-12 14:32 编辑

                                          【病退】

        40十多年前,返城之风甚嚣尘上,归心似箭的知青们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施展种种伎俩拼命的寻求可以创造的最后的机遇。

        于是“病退”就成了所有知青堂而皇之的理由,一夜之间所有的知青几乎都成了身患“绝症”不能从事艰苦环境作业的“病人”。北京市级医院的证明、诊断、病历成了知青回京的救命稻草,而农场医院的的证明诊断和病历更是具有说服力的补充。

        一时间场部医院大夫和大权在握的各级领导家的躺柜被知青们送来的花花绿绿的各色礼品塞得满满的。

        我记得那时办的比较多的就是慢性肾炎之类的,好像几个以上的加号还有尿蛋白、尿血、腰痛等症状等等,好几个后回来的朋友都是采用以下方法:即在验尿的时候,带根大头针扎一下手指头,在把大头针放在尿里涮一下,严重尿血的症状就会出现了,或者是随身带一枚鸡蛋,用大头针扎出点蛋清掺在尿液里,化验出的结果就是严重的尿蛋白,不过由于知青们的医疗知识浅薄,有时也会闹出令人啼笑皆非的情景,加的太多了,尿血尿蛋白的化验单结果超出了人体承受值的几百倍,结果弄巧成拙漏了馅,事与愿违。

        据说当时有一位北京知青自知送礼无钱、求人无势,就在裤腰带上别了两把菜刀,到场部医院检查,说是腰肌劳损,常年腰痛,大夫见他面无表情大义令然的样子,用手一摸没敢吱声,乖乖的给他开了诊断证明。还有一哥们自称肝炎肝区疼痛难忍,医生问他哪疼,他居然连自己的肝长在哪侧都不知道。

        我们分场的“三儿”最可怜,这小子不知托谁从同仁医院开的证明我记得好像是“视网膜脱落、青光眼、眼底黄斑”,户口倒是回北京了,找工作确费了大劲,哪个单位招工的一看档案都不要他,后来费了好大力自己才整明白,原来所有招工单位的人一看档案都以为他是个瞎子,在那个人满为患劳动力过剩的年代,谁愿意招残疾人呢?不过托邓大人的福多数知青都终于回来了。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一分场下乡知青病退回来最早的是70年底,其中有一个是与我同一学校同一年级的,和我一样也是当年被校方宣布禁止去兵团的,到农场后我俩铺挨铺。他自打到农场后几乎天天晚上不睡觉,不是他不累,也不是他不困,而是每天一过九点他就会被严重的胃疼所困扰,吃啥药也不管事,过了夜里一点才能够慢慢的自然缓解。

        那时农场里没有什么特效药,也没有什么仪器检查确诊,不明的痛苦每天都在折磨着他,我们大家也都无能为力,只好在他最痛苦的时候给他锤锤背,用外力帮他解除一点痛苦,后来才知道,在医学上这叫痛点转移。过了几个月他的情况愈演愈烈,简单的捶背已经不能转移掩盖他的痛苦,每天晚上病痛发作以后,他就要求哥几个轮流的用拳头猛击他的后背,打得累了再换用肘部,最后发展到用脚用力的猛踹。四五个人轮番上阵,连续几个小时,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他却仿佛还是意犹未尽。

        开始时大家还当是个乐子,时间一长好人都受不了了,分场辗转送他到场部、嫩江县医院、齐齐哈尔市医院都检查了,最终确诊是胃溃疡。他的体重由刚来时的百十斤变成了不足八十斤,最厉害时的那几个月每月发工资仅剩下几分钱,还要靠家里汇来生活费,最后不知是老天开眼还是命中注定,他搭上了被退回北京的列车。

        回北京后,经过治疗他的病情大有好转,十几年后的一次聚会又见到他,仍是面黄肌瘦显不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才知当年他得的不仅是胃溃疡,长期疼痛主要是胆囊炎、胆结石引起的,最终做了胆囊摘除手术。不过谈及当年每晚必挨的“暴打”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作者: 黑土同行    时间: 2017-10-12 14:33
水潺潺,
意涟涟,
梦里长相伴。
几度风雪寒,
肝胆照无眠。
蹉跎知历练,望月笑依然。





欢迎光临 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http://chinazhiqing.com/) Powered by Discuz! X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