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乌珠 于 2014-12-1 12:32 编辑
(王佑三在他简陋的工作室,到处都是书籍和瓶瓶罐罐。) 哥哥回家以后觉得医生给自己做的规定不行,激素怎么好终生吃?那还不成废人一个?事实上看到已经死里逃生,创造奇迹的哥哥,医生的想法只是尽量平稳地延续生命,从来没有康复的奢望。而哥哥却不这样想,他决心按自己的康复步骤行动,他又一次开始背着嫂子暗暗地撤激素,他认定自己不能一辈子靠激素维持生命,他一定要再冒一次险,他要重新像健康人一样地生活。哥哥按部就班的,循序渐进的,先撤六分之一颗,渐渐地撤四分之一颗,再慢慢地撤掉二分之一颗……撤到这一年大约五六月份的时候,反正是立夏的那一天,哥哥的小便突然多起来。哥哥闪过一丝诧异,却也没有再多想。没想到只过了几十分钟他又觉尿急,上厕所,比刚才尿得还要多,止都止不住。哥哥有点发慌,但他怕吓着嫂子,更怕当医生的嫂子一惊一乍,再把自己送回医院。他决定保持沉默,他希望自己的尿频尿急尿多只是一个偶然。春夏之交雷很多,天气闷湿,哥哥觉得人很难受,总像有黏糊糊的蚂蟥在身上爬。他不再喝水,吃饭时也不喝汤,只要是可能转换成尿液的汤汤水水他一概杜绝。可是尿还是越来越多,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有一种尿崩的感觉,人像泄空了一样。更让哥哥紧张的是,每次撒完尿,马桶里都是一堆泡泡。才尿崩了几天,哥哥人就突然瘦了下去,脸凹了进去,眼睛突暴出来,连身上的痣都挂了下来。嫂子终于发现了,哥哥100多斤的体重一下子降到80多斤。学西医的嫂子自然不能让哥哥玩命,肾病吃激素是多少年来盖棺论定的医疗手段,哪能随便说撤就撤呢?她陪哥哥去医院做ECT,肾脏功能已经问题严重,再发展下去就是尿毒症临界了。哥哥嫂子又满杭州上海的到处求医,问有什么彻底治愈的手段。然而,无论中医还是西医都无奈地摇头,除了吃激素维持,中医调理,等待自身修复,目前国内还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医生的结论让哥哥又有一种要崩溃的感觉,这次生病他已经从阎王爷那里死过一回了,难道九死一生回到人间还不能好好活着,还只能半死不活地拖延生命吗?与其这样活着,不如彻底放弃,没有生活质量的生命,要它何用?哥哥不甘心啊!他一边无奈地恢复了激素的维持量,一边四下里到处打听各种偏方秘方以及肾病康复的病例。 就在这时,像有神助似的,我在北大作家班的同学何志云送给我一本薄薄的小书,书名是《医道怪杰》,作者叫苗振亚。直到今天我都在心里感激何志云和苗振亚这两位文友,虽然我从没有当面向他们表达过我深切的感激之情,但我不会忘记何志云当时说的话:“书中说的这位医生可以让你哥哥去试试。”我更不会忘记是苗振亚撰写的《医道怪杰》让几乎走投无路的哥哥和我们全家看到了一线生命的曙光。 这位医道怪杰叫王佑三,是安徽蒙城香山乡一个叫潘湖村的偏僻乡村里土生土长的农民,所有关于他的人生传奇不是他从小就失去了地主父亲,政治上备受歧视,生活里充满苦难;也不是他作为一个从未走出田野茅舍的乡村赤脚医生却敢于口出狂言,大肆抨击现代医学,抨击抗生素等化学药物。真正让他成为传奇人物的是,这位农民医道怪杰不仅具备一定的专业医学知识,还装有一肚子民间的马经牛经,写出了一本名叫《平衡医疗方法学——人体健康的钥匙》的医学小书,而且在他的乡村土屋里研制发明了一些药物和针剂,这些药物和针剂已经医治了许多病人。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全国许多疑难杂症病人辗转各大医院名医院都治不好的病,最后在这位乡土医生手里有不少人治愈了。但是,有两个称谓或者说两顶帽子始终伴随这位医道怪杰左右:一个是“疯子”,一个是“骗子”。 哥哥拿到书的当天晚上就一口气看完了,王佑三的名字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医道怪杰”也好,“疯子”“骗子”也罢,哥哥对旁人加在王佑三头上的桂冠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关注的是书中讲述的被王佑三治愈的一个又一个疑难病例和他关于医学方法论的一些惊世骇俗的观点。当然哥哥更加关心的是书中介绍他对治疗肾病的独到之处。 王佑三认为,如今的临床医学几乎变成了抗生素的一统天下。虽然抗生素、激素等化学药物对抵抗疾病,维护人类生命安全,起到了不可低估的治疗作用,但这类药物的副作用却越来越严重,它们打破了人体的平衡,破坏了人体自身的防卫系统和免疫系统,医源性、药源性疾病相继而生,导致了疾病的复杂化。哥哥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中体会到王佑三说法的合理成分,进而对他医治肾病的独家秘笈也充满了憧憬。 哥哥决定要去安徽蒙城看王佑三医生。这是一个太重大的举动,全家人对哥哥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性命恨不得揣在怀里小心呵护,对一个陌生的,遥远的,不正规的,颇具争议的乡间民医不免顾虑重重。嫂子首先反对,她是个西医,对旁门左道的郎中草药缺乏信任;母亲也不太赞成,蒙城不像上海,乡间小路交通不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救都来不及;姐姐主张试试,正规的医疗方法已经穷尽,土郎中土办法或许有他的土道理;而父亲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大家争执不下时,嫂子一番话让所有人一下子都无话可说:“小弟能活下来多不容易,我不想再折腾再出什么意外了,我只要小弟活着,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嫂子说这话时泪如雨下,大家都沉默了。确实,哥哥生病那么久,最难最苦的是嫂子,她现在只想小弟平平安安地活着,这要求不过分。事情看来已成定局时,爸爸说了一句话:“还是听听小弟自己的意见吧。”哥哥说:“我要活着,但我要活得有生活质量。我一定要把激素彻底撤掉,做个正常人。我一定要试一试!” 最后全家讨论的一致意见是:去蒙城。但哥哥本人不去,由姐姐和嫂子带着哥哥的病历去。然而,天不遂人意。那一年,刚好华东发大水,安徽几乎被淹没,浙江到安徽的交通一度中断。等待,只有等待,等待已经成为哥哥病床生涯中常常需要迈过去的门槛。 一直等到大水退去,姐姐和嫂子才相约上路。先坐火车到安徽蚌埠,再坐长途汽车到蒙城,从蒙城坐小三轮走一段路后改坐手扶拖拉机沿田埂土路到香山乡,再让当地农民用自行车带到潘湖村,到了村口,路没了,姐姐和嫂子只好从自行车上下来,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田坂上。身边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穿着破衣烂衫的孩子,他们嘴里大声地嚷着:“大姐给点钱,大姐给点钱……”
(待续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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