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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蓝宝宝 于 2015-1-24 16:58 编辑
下乡第一天
母亲第二次(第一次是为大哥准备去贵州兵工厂的行李)为准备子女们的行装而忙碌。因为我是投亲插队,简称自插(自行联系插队落户),房子、被子、床等居住的方面不需考虑。母亲为我在大箱子内装了满满的一箱物品,全是春、夏、秋、冬的四季服装,因为女孩子喜欢漂亮;小箱子内都是零碎的日用杂品与零食,因为我喜欢吃零食。在那物质条件贫乏的年代里,我的行装已经属于富裕、充沛得让人羡慕了。
直系亲属——祖母的户口在浦东,根据直系亲属的概念,我很快、没有费太多的周折,顺理成章的办妥了一切投亲插队落户的相关手续。在这期间,二哥为办我的自插投亲手续曾经到丽华就读的上海静安区七一中学,与那学校党支部书记作过一场唇枪舌剑的论战。因为那党书记对于自插的概念模糊,被二哥当场辩驳得哑口无言,并且在学校,我基本办妥相关手续。而后我自己去延中派出所办理户口迁移手续,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几秒钟的时间便把一个上海市民的身份瞬间转变成为一个上海农民的身份。
我的青春时代,在懵懂中经历。那时作为青春少女的我,年轮珍惜我的长相。亭亭玉立,青春丰满的少女,恰缝上山下乡,满腔热血洒农村,两眼含泪,奔赴农村,开始“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人生历程。
初中,67届。此时的我正值豆蔻年华,风华正茂的妙龄时期,学习、工作精力处于最旺盛阶段的时期。在学校、里弄中人的眼睛中,是公认的美少女。他们这样形容我,年轻漂亮,忽闪的大眼睛,挺拔的高鼻樑,小小的樱桃嘴,瓜子脸型,白净皮肤,身材匀称,腰细胸丰臀满,显露青春美丽的光华、鲜亮。人们不仅感叹,少女美丽的桐体散发出青春活力的气息,青春美的豪放,却要在农村“广阔天地”,用那美丽光亮的身体去修理地球,与人斗,斗不过;却还要与天斗,实属荒唐,可笑。真是时代的悲哀与人类的不自量力,不可思议。我纯真、幼稚、灰色、伤感的人生历程从此展开。
69年大年三十天气阴沉,往年过年的热闹气氛不复存在,人们似乎感觉到寒冬的漫长。“文革”的大肆宣泄,上山下乡的热火朝天,丝毫不能驱散人们心中的寒气。仿佛使人们更感到空气的凝固,大地的窒息。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严寒。”
没有喜气洋洋的热闹情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厄运缠身,在劫难逃,中国百姓难逃上山下乡的厄运。
大年初二的大清早,人们还没迎来新年的曙光,母亲、三哥、我都起床了。今天我的的命运随着毛左的思潮从国际大都市——大上海将转移到农村,母亲、三哥陪陪着我,并把我的行李一起送往浦东农村。
我的行李由20路市内电车随人一起运送,从南京西路陕西路站到终点站延安东路外滩,然后步行一段路到达浦西延安东路轮渡站,然后从延安东路轮渡站摆渡到浦东陆家嘴。在换车的路程中,我的箱子、行李是由母亲与三哥扛着的。到达浦东陆家嘴,按照以往的节气时间,此时应该是春光明媚,阳光普照的时候,但是这时却是乌云密布,愁云满天,太阳被乌云遮得藏了起来,就像老天也知道人的灾难已经降临。人们要深受接连不断的洗劫之苦,上天在为人类痛苦悲嚎,呻吟。
陆家嘴81路车站,人山人海,车站的队伍排成长龙,有走亲戚的,有探亲的,也有同事朋友互访的,毕竟还是大年初二,但与往常不同的是就是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
81路公交车到达高桥终点站,再赶三里乡间小路就到达父母原籍老家乡下,需步行。二哥已经在高桥车站侯着,二哥、三哥俩人扛着我的箱子、行李,母亲替我拿着各种细软,一同赶往乡下。
以前我小时候到乡下去玩耍,时间不长,也觉好玩,而且知道不是一辈子,心情不一样;可现在就不同了,要一辈子以农村为家,那就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了。滋味不同,感受也不同,只觉一个字——惨。
共产前的农村,上海有作坊,乡下有房,有田,属于富裕型上中农水平。父亲浦东老家有四间房:正房房间在北面,南面是厨房间;正房北隔壁是正客堂;西面是槐屋房间,槐屋房间北面是过道;过道西隔壁是槐屋客堂;再西隔壁是一小间西偏屋;正房东隔壁也有一小间东偏屋。包括两小间偏屋,大小全算总共六间房子。不算两间偏屋,算大的就是四间房子。房子是共产前曾祖父手中所建造,不算新,也不算旧。正房房间、正房客堂建造年代好像要久远一点,比较破旧;槐屋房间、槐屋客堂建造年代要新近一点,比较新颖。两小房子是父亲手中翻建。在那个普遍贫困的年代里,有这些房子摆在那里,是属于比较殷实的小户人家。
我与祖母住正房房间,二哥住槐屋房间。
母亲与三哥帮助丽华把行李送至乡下,下午他们母子俩便返回上海——浦西。
母亲走后,我只觉阵阵凄凉,冷漠难耐,情不自禁泪流满面。我想起小时候在上海与父母一起生活的美好时光,泪水情不自禁哗啦哗啦落下。我从小娇生惯养,备受宠爱,儿时曾经的故事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展现在眼前。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顿时泣不成声,视线模糊。祖母知道我想家了,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祖母只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始终没能忘记“浦西人是福气人啊。”
我只觉阵阵寒气袭来,冷风从老房子破旧的砖头缝隙中直穿心间,我不禁直打哆嗦、寒颤。我感到好一阵孤单冷寂,那阴冷的寒风真是刺骨钻心,我更觉寂寞难耐。
我此时的心情,二哥与祖母是不能理解的。
我一个猛子,像钻入水中一样,一头埋入被窝,暗自落泪,苦苦思念母亲、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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