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石钟山人 于 2017-2-20 12:42 编辑
水里有蛇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青黄夹杂的水稻低垂着颗粒饱满的稻穗随风摇曳,泛起一层层金色的波浪,田野上到处飘逸着芬芳的清香,又是一个好年景。 江鸣站在门口塘前的大树上,望着波涛起伏的金色稻浪,心里充满了丰收的喜悦,开春以来辛勤劳作的情景一幕接一幕的浮现在眼前—— 第一次平整秧田,江鸣赤着双脚踩着冰渣子,把凹凸不平的泥土扒疏得像一面平滑的镜子,看着腊宝把谷种均匀地撒在泥浆上面,他真切体会了“春种一粒粟”的艰辛。 第一次耕田,犁头深深地插进泥土里拔不出来,江鸣双手握紧犁把,凭着过人的手劲用力往上扳,腊宝还来不及制止,犁尖已经折断了,后来好不容易才把深藏在泥土底部的那块尖锐犁头弄出来。 第一次扯秧,江鸣坐在秧马1上很卖力的拔啊拔,旁边有人惊呼:“呀咯嘞!你把根都扯断了。”经过旁人的指点,江鸣学会了用手指抠着泥土连苗连根一起扯出来。 第一次插秧,江鸣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夹住秧苗轻轻插入泥浆中,可是过一会儿秧苗就软塌塌地倒伏,有的还漂浮在泥水上面。江鸣傻眼了,腊宝给他做示范,用两根手指夹住秧苗深插下去,然后轻轻往上提一下,苗根稳稳地竖立在泥浆中。 第一次扯稗草,江鸣根本分不清哪是禾苗哪是草,后来才知道稗草叶片中间有一条“白筋”,还知道要把稗草连根带叶都踩进泥土里,要不然它还会长起来。 第一次跟着腊宝去喷洒农药,江鸣搞错了风向,一按手柄,药水喷了自己一脸,差点儿中毒送医院。 第一次车水,江鸣开始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转动摇把,到后来,他一个人就能对付一部水车,队里只要安排劳力给稻田车水,他都是第一人选。 还有,在扯秧、插秧和耘田2时,经常有蚂蟥叮在小腿上吸血,江鸣“啪啪啪”几巴掌下去,蚂蟥掉落了,腿上和手掌都是鲜红的血迹。 …… 眼前这随风摇曳的饱满稻穗,含有自己的汗水和鲜血,江鸣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 天公不作美,接连好几天下着暴雨,河港水位迅猛上涨。 雷家垅的稻田主要分布在门口塘下的长垅和背后塘下面的背垅,两条田垅下端临近河港,那一带的大片良田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可能,队长余成金天天都要到河港边去看水位,急得嘴角都起了泡。 天终于放晴了,可水位仍然在继续上涨,长垅和背垅的低洼稻田终于进水了,全队劳力迅速投入了抢收早稻的战斗中。 江鸣穿着短裤打着赤膊,蹚在齐腰深的水中,左手抓住在水中晃荡的禾杆,右手用镰刀用力割下稻穗,然后扔进浮着水面的禾斛里。 天气炎热,炽热的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漂浮着的杂草树叶和一些不知名的秽物上面,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突然,一阵惊叫声响起,江鸣抬头一看,只见旁边一块稻田里一群人四散奔逃,溅起“哗哗”响的水花,有人还尖叫着:“蛇!蛇!” 江鸣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从小就怕蛇,连死蛇都不敢碰。听说水里有蛇,他赶快攥紧了手中的镰刀,眯缝着眼睛紧张地巡视着四周。 “莫怕莫怕,水蛇不咬人。”那块稻田里有个男人喊了起来,同时用手中的镰刀用力划拉着水面。 可能是飞溅的水花惊动了那条水蛇,它掉头游走了。 队长余成金马上要求每块稻田里推禾斛的男劳力注意水面,发现意外情况及时处置。 江鸣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拿着镰刀又开始蹚着齐腰深的浑水收割稻穗了。 突然又是一声尖叫,江鸣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只见“海佬”乌晓芸涨红着脸,两只手划动着水面,急急忙忙朝着露出水面的田坎那边蹚过去。 田坎很高,乌晓芸爬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她急得哭起来。 挑着空谷箩的腊宝正好走过来,赶快放下扁担,一把抓住乌晓芸的一只手,用力把她拉了上去。 乌晓芸到了田坎上,哭泣着匆匆往塆里走去。 “胖子怎么了?”有男人问。 “看她急急忙忙的样子,可能是来了红3。”有女人回答。 “呀咯嘞,女人来了红真不能浸冷水啊,要得病的。”又有女人接腔。 队长余成金黑着脸,说道:“早晨出工的时候我就打了招呼,女人身上不方便的就不要来割禾。” “这个事哪由得人,说来就来了。”有女人解释道。 余成金哼哧了一句“女人委实名堂多”,就不再吭声了。
1.秧马:一种底部有弧形木板的小凳。 2.耘田:用耘锄在稻田里松土除草。 3.红:月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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