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术室门外一直跪等着的姜娜,无论护士们和洪清怎么劝说都不起来。直到手术结束,一名护士在她耳边说了点什么,黎明边脱甩掉手术衣,边向门外跑。当她拉开大门,看着正对她跪着的姜娜,心中的怨愤一下子全没了,女人特有的怜悯心促使她快速上前一把拉起姜娜:“你真傻,这是干吗?快起来!快起来!” “明明,我对不起您。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是我对不起您,是我抢走了你的爱清,我真的对不起您呐!”姜娜一口气不停地说。 “小娜,起来,起来,听我说,我不怪你。这不完全是你一个人的错,应该归罪于这十年的‘文革’动乱,是天在捉弄我们啊。”姜娜被她拉了起来,继续说:“孩子没事了,过一会就出来了。” 在几净壁明的病房内,因气管开口而不能说话的晓明,躺在舒适的病床上,享受着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父母一左一右呵护的幸福。 “小明,你现在不能说话,想要什么,举一下手。我们问你,对的你点头,不对摇头,好不好啊?”洪清摸着儿子的头说。 聪明的晓明笑着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黎明身穿便服,双手拎着大大小小的包包,走了进来。 洪姜俩人同时站了起来:“明姐,来啦?” “不客气,坐,都坐。”她一边放下物品,一边说。 “嗨,是,是。谢谢您救了孩子,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感谢您呢。”夫妇俩一前一后附和着说。 黎明走向晓明的右侧,右手食指轻轻摁住他脖子上的钢管口,微笑着对他说:“小明明,用手指堵住这个小口口,就可以小声地说话了,但是时间不能太长,哈。我是大明明,是你的二姑姑,知道吗?” “姑姑好!爸妈都告诉我了,是你救了我。谢谢您,您真是我的好姑姑,亲姑姑。”小鬼非常聪明地轻轻说着。 “呵?还可以说话呀?”姜娜一旁高兴地说。 黎明又摸摸小脸、额头,说:“姑姑给你带来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是最近几天不能吃太多,听话。吃完了以后,姑姑再给你买,别担心哈。” “谢谢姑姑!” 小明睡着了,大明也离开了。 只剩下夫妇俩,各自想着都不能向对方坦言的心思,双方一直沉默着。 她想着:我真的不相信,黎明竟然是这样一位,既大方,更大度的女人。我该怎么办?我如何才能补偿对她的歉疚?我到底怎样才能感谢,她对我儿子的救命之恩?我又该怎么看待她,对我最至爱的父子俩的那片厚厚的深情? 同时他也在反反复复地思考:天哪,我和她到底是哪辈子修来的缘分呐?为什么我们会有那么多的分分离离,聚聚合合?她是那么地爱我,关心我,帮助我,甚至就连我和别人生的孩子,她都那么的爱如至宝。她的父母、兄长也因她而爱护我,无微不至地关心帮助我。真的是我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有恩于她么? 隔了一天,第二次内镜清除异物的手术开始了。身着白大褂的黎明,亲自来到病房,把心爱的侄儿小明,接进了手术室。助手们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术前事项,她一边检查仪器设备,一边对安置在术台上,左侧卧着的孩子说:“小明明,这次手术不用麻醉,等下姑姑让你咳嗽,你就轻轻地咳一两声。没让你咳,那就尽量地憋着,忍着,听到了吗?” “我听懂了,好姑姑,我听你的。” “勇敢聪明的孩子,真乖。”说着,她最后再摸一下他的头,走开一旁做消毒、佩戴手套等术前准备去了。 根据比对,怀疑还有一圈瓶脖子没有出来,黎明细心地,慢慢推进镜管,看着原先充血红破的气管粘膜,大多恢复为微微粉红的常色,她不时地自言自语,“不错不错,恢复得很好。” 她一边细心地继续向里,观察视野中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个小小的闪光点,那就是遗留的,星星点点的玻璃碎片。在上中下三条分支气管内,她反复仔细地搜查着,虾钳夹着一小团纱,用来粘拭玻璃碎渣,一点一点地把它们拭带出来。 在最容易掉落异物的,右下支气管入口之内一公分五,漏斗型变细的管壁,刚好套卡着玻璃瓶脖,她反复试了几次,都没能钳出它来。它已经牢牢地镶进了管壁,环形瓶脖恰巧形成了气道,右下肺畅通无阻,所以并没有留下有价值的诊断征象。 几次夹试,引起了孩子再次剧烈的咳嗽,局部震出鲜血,很快模糊了视野,黎明赶紧抽出内钳,更换吸管,吸除血水,手术不得不终止。 黎明歇下手来,吩咐助手护士们,继续处理病人,自己卸掉手术手套,拿起话机,拨通医大附院的电话:“喂,您好!能找一下章真教授吗?” “您好!你是哪位?现在导师没空啊。” “噢,您好!我是黎明,也是他的学生,请您帮我转告,有重要病例向他请教。”黎明恳切地说着。 “没关系,我帮你转告,大概中饭前可以接到他的电话吧。” “是吗,那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 听了黎明详细介绍了病情和处置经过后,章教授第二天早上驱车来到儿童医院,与她详谈了一会后,俩人一同进入病房,巡视病孩。 黎明向洪清他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导师,附院呼吸外科专家,章教授。” 洪清赶紧起身向他鞠躬,“您好!教授。” “这就是我曾经和您说起过的同学洪清,病人是他的孩子。” “好啊。”教授主动伸手与他相握。 “小黎,按照我们拟定的方案,还是你来做,我在旁边看着,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功。”他们一起走进手术室,教授对她说。 “谢谢导师,有您在此压阵,这一次我肯定能顺利完成了。”黎明笑着回答。 第三次清异手术,在师生俩人共同在场的条件下顺利进行着。黎明实施操作,两双眼睛同注屏幕,实时交谈,调整手姿,不但取出了玻脖圈,而且拭出不少两毫米以下小玻粒。 反复来回镜视了上中下三条右支气管后,内镜被慢慢地退出,当回到主支岔口,教授发言:“慢!再看一眼左支口,看看有没有炎症现象。”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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