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开过那些花（四）

岁月静好

北大荒开过那些花

——忆黑土地上的知青爱情

文/玉明

（四）重生

晚上，妈妈班里的阿姨们陆陆续续来到我家，这一次不是连队要求的或学习，或讨论，或批判的政治活动，是妈妈做为班长自主召集的一个会。会议的内容只有一个：怎么样面对一个犯了错误的女孩子。

凤，是一位细眉细眼肤色细腻的内向女孩，来自天津，被分配到拖拉机队学开拖拉机。她的师父来自山东，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师父手把手教她学技术，和颜悦色，耐心细致。师徒俩一起出车，一起加班，一起熬夜抢收抢种，春夏秋冬，酷热寒暑，俩人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师父对年轻漂亮的徒弟呵护有加，徒弟对师父的成稳内敛心生崇拜，日久生情，竟做出了苟且之事。

纸里包不住火，东窗事发后，师父被撤销党籍，全营通报处分。凤也离开拖拉机队另行分配到一个农工班里。农工班都是女同志，闲话本来就多些，现在又来了一位有话题可嚼的人，自然是越发的起劲，遭受白眼不说，互相之间打闹取乐也要夹枪带棒让她难堪。如果几个班汇在一起劳动，遇到同是农工班她师父的老婆，更是要被那泼妇追赶着破口大骂。凤几近崩溃，无奈向连领导哭诉，要求换个班组。领导犯愁了，全连六百多名职工，女工占了大多数，安排到哪个班好呢，这时凤提出想到妈妈的基建班。

  凤和妈妈少有接触，但是同在一个连队里，妈妈的为人她是早就了解的。领导知道我母亲是嫉恶如仇之人，是否肯接纳犯了错的女孩呢？不敢马上应允下来，只答应先去问问看。没想到领导刚一开口，母亲竟爽快地答应下来，这让指导员十分高兴。于是妈妈动用职权召开了这次班会。妈妈首先发言，她说：知识青年告别舒适的城市，来到北大荒建设边疆，可他们都还是孩子，为人处事难免单纯，也难免犯错误，他们的家长把自己的孩子交给我们，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帮助他们，爱护他们，关心他们。犯了错误，允许人家改正，这是毛主席说的。明天凤就要来到这个班了，希望大家不要孤立她，不要用言语伤她，开玩笑时不要往她那件事上扯，如工作中产生了矛盾，发生了争吵也决不能揭人家的伤疤，更不能骂她破鞋。她即然是我们班的成员，我们就是一个整体了，她现在是最无助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团结她，爱护她，帮助她，让她重新振作起来。今天每个人都必须在这里表个态，今后该怎样待她。

妈妈平时为人十分和蔼友善。她有着很高的威信，她对上不溜须拍马，敢于仗义直言，敢于打抱不平，不怕得罪领导。对下不欺软凌弱，对遇到困难的人，富有同情心，更会主动伸手去帮助人家。对待工作极其负责，不怕吃苦，重活脏活累活抢着干，凡事以身作则，她爽朗开明的工作作风，坦诚豁达的处世胸襟，使她的班组有很强的凝聚力，班风很正。基建班劳动强度很高，和沙浆，挑水泥，搬砖头等都是费体力的活，可是班里成员总是愉快地劳动，不会因搬弄是非而不团结，这在女工集中的班里是很难能可贵的。阿姨们随即都表示今后不会怠慢这个女孩，见每个人都表了态，妈妈才放下心来。

凤是乖巧的女孩，她在此之前遭受了太多的孤立和白眼，现在的集体，让她重新获得尊重和温暖。她非常珍惜这份情谊。虽然话语不多，但是工作中再累再苦的活她都会冲到前面去做，而且做事不但认真到位，还十分聪明，会动脑筋用巧劲。通过在工作中的接触，班里的成员渐渐地从心里接纳了她，认可了她，并钦佩妈妈的善良让这位女孩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她终于融入了这个友善的集体。

连队每年夏秋都要去较远的草甸子里割大量猪牛马的青饲料，为这些家畜度过北方漫长的冬日做好准备。连队各个班都要抽调人手去帮助饲养班割草，这是一份苦差事，北方夏秋季的小咬（蠓）是很恐怖的，虽然虫体比蚊子还小，但是对人的攻击远超过蚊子，它们集结成虫云，围绕着你的周围，挥之不去，赶之不绝，如果防护不到位，不消一会，满身满脸就被咬得突起一个个红点小包，痛痒难忍。荒草野地的小咬更是凶猛异常。妈妈的班也要抽调一个人去割草，凤自告奋勇，要求去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妈妈提议，大家轮着去，一个人去时间太长，人太辛苦。凤不肯，她说别人都有家庭，割草的地方离家远，要耽误回家接孩子做饭，只有她合适。妈妈看她很坚决，就同意了她的请求。

割草的人都是分散在大草甸里，为了互相照应安全，都是安排两人一组。和凤一组割草的是一位小伙子山，哈尔滨知青，非常直率，他一看与同组的凤非常气愤，直接骂她“破鞋”。凤默默地承受着，不吭一声，一门心思挥镰割草。男孩子粗心，没有带防小咬的纱帽，凤第二天就多带一顶送给山，山把纱帽扔出老远，破口大骂谁要破鞋的东西，凤还是不吭一声。第三天照样为他多带一顶纱帽，还多了一瓶防蚊油，山骂不出口了，只是尽量躲到离凤远点的地方闷声做自己的工作。天气炎热，茂密的草丛中闷热难当，口渴了，山就掬一捧水沟里的积水解渴。凤默默走近他，递过来两个西红柿。山睬都不睬走到远处去……事情讲到这里，好像没有什么故事了，然而，转机就在不经意中来了。

一天，他们各自在努力地割着草，不想山一个不小心，大力挥舞的镰刀一刀砍在了自己的小腿上，顿时鲜血直流，凤听到山“啊”的一声后赶紧跑了过来，见情景大吃一惊，身边没有止血的东西，她急中生智，将纱帽上的细纱硬扯下来，再掏出自己的手绢垫上进行包扎止血。然后赶紧搀扶着山往连队卫生所赶，那时外出工作无论多远都是靠两条腿步行，天又热，心又慌，路又远，到达连队卫生所时，俩人都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待卫生员为山处理好伤口，凤坚持搀扶山回到宿舍，不顾劳累，又去伙房打来热水，让山擦洗身子，再把换下来的衣

服洗干净晾晒好才离开。人心都是肉长的，自那天以后，山与凤慢慢搭话了。

通过观察，山发现凤其实是一位极好的姑娘，她的本质不坏，根本不是一个轻浮之人。她干起活来肯吃苦，不怕脏不怕累，不惜力不偷懒，对待工作很是负责任。渐渐的山开始接受了凤的关心，工作中一条擦汗的毛巾，一根解渴的黄瓜，一只脆甜的香瓜。山的心里开始有了微妙的悸动。待那年的青草收割结束后，俩人便开始了交往。凤在一个深秋的夜晚把山领到我家里来，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豪爽耿直的山把他们的事像故事一样讲给妈妈听，妈妈替他们高兴，更替凤高兴，她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凤用女性的柔情降服了山这匹桀骜不训的烈马，收获了甜美的爱情。一年以后，他们在连队举办了简单的婚礼。妈妈还送上一份礼物为他们祝福。他们婚后十分幸福，生有两个孩子，大的女儿，小的儿子，都十分的聪明可爱。一家人和和美美，两人从没有红过脸，贤惠能干的凤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夫妻同心小日子越过越红火。无论走到哪里，山都愉快地哼着小曲，他还成为乐于帮助别人的热心人。凤在婚后更显出少妇特有的韵味，话还是不多，但脸上总是挂着微笑，那是从内心深处溢出的幸福与知足。

龙行天下

少女失足得救扶，
从此自觉多付出，
终于感动一小伙，
结为夫妻美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