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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哥知妹 长篇纪实小说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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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18 21:10: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陈金权 于 2018-6-18 21:13 编辑

二十七
      有半年多没见方红了,一个初春的黎明,陈团去公社小常找她妈,行至三梁转弯处,一个身背婴儿,手端脚盆的小妇人迎面走来,好不面熟。她定眼一看,几乎惊呼起来:“这不就是方红么!”她的一生穿着不伦不类,上身一件土花布做的侧面开口的中式布衫,下穿一条“反扫荡”裤衩,脚上一双翻黄的解放牌胶鞋。瘦瘦的脸上那双大眼显得暗淡无光,原来白净的皮肤已成?黑?色。若不是背上还背着沾满油腻的军用挎包(当时知青最流行的一种挎包)使它稍许还带点“知味”的话,定会把她错当成当地的农民。一阵寒暄之后,便攀谈起来:“想不到你这么早就当妈了,娃儿也这么大了!”陈团无限感慨地说道。方红听了,向陈团解释道:“有什么办法呢,结婚那天,他们硬把红蛋、花生递给我,说是吃了这些东西,多子多福,我推不脱,只好收下了。,这办法倒是灵验,婚后不久就怀上了这个小宝宝!”说到此处,她拍了拍娃儿的屁股,那神情显得无可奈何。
     那时知青岁月是极其艰难的,分红作为贫下中农的“夫人”充分显示了它的优越性,蔬菜淡季当知青们以老盐菜或是生盐巴下饭的时候,她家的伙食却开得很匀净,不仅有自种的鲜菜,还不时打回“牙祭”。农忙季节,当知青们累得腰酸背疼时,她早已吃上了老人婆为她做的香喷喷的饭菜。当有的知青锅儿吃来吊起敲的时候,她家却用余粮喂出了大肥猪。更有,当有的农民抓到知青小偷,刀枪棍棒对准时,她却高枕无忧,逍遥自在……。每当这些时候她总是洋洋自得,带着一种满足的表情。最使众知青钉心的是砍“糟头”那一回。那天,陈团她们从公社开会回来路过她家时,一股诱人的肉香扑鼻而来,痨肠寡肚的她们直吞口水。一向心直口快的陈团突然冒了句:“走!给方红‘贴’起。”跟小圆一个鼻孔出气的小赵立即应声道:“好!姓方的‘糟(灶)头’,我们这次砍定了!这顿夜饭就在她家“起坎!”说罢,“嘣”的一声把门踢开。于是,大家一窝蜂涌进方红家的大门。此时方红手拿汤瓢正在打油泡子。腊肉在锅里时隐时现的翻滚着,满屋“碰”香。她一见来了这么多人,先有点惊喜,但立刻就觉察出“来者不善”。于是,根本不理会陈团他们,一边哄着床上吓哭的孩子,一边弦外有音地说:“乖乖,不要哭,妈妈把锅盖盖好,免得这些叔叔阿姨把“嘎嘎”给你吃了!”说完,拿起锅盖,重重的往锅上一扣,抱起孩子就梭进屋去了。大伙挨了“杵”,只好灰溜溜地走了,从此便同她疏远了。
     生活的流水在单调乏味的前行,青春在有形和无形的重压之下悄悄的失去了它的光颜。如今,布谷啼春,杜鹃花红,知青们终于盼来了春天。招生和招工开始了!公社召开全社知青大会,传达正式文件:下乡满两年的知青可考大学,满一年的可考中专。首先由生产队推荐,大队复审,公社把关,县知青办政审。招生和招工同时进行,陈团第一时间这大好消息告知了陈健哥俩,要他们抓紧复习功课,考上大学,早日回城。
     从此漫漫长夜伴着煤油灯,大家都在紧张复习。开始几天,陈圆和小赵的劲头也很大,一有空便和陈团和萧向前探讨。可这几天,劲头就小了许多,说是以前学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不管陈团怎样劝他俩,也提不起他俩复习的兴趣。陈团也明白,小赵和小圆都不是读书的料。应用他俩“啃”书本,确实有点难为他俩。况且小圆也说:“上学不行,上班总可以嘛。”
      正当陈团瞅着复习资料不够时,小赵进来说:“听说前几天县城的新华书店遭烧了,她有同学去捡了些书,还有些安逸的。”陈团忙问:“真的?”激动得声音都有点颤抖。
      第二天一早,陈团四人连早饭都没吃,就朝县城赶去。新华书店位于县城的繁华路段。新修不久的楼房,经历这场大火虽未全部变成废墟,也被烧得不成样子。书店的东头被烧垮了,瓦砾遍地。西头的墙烧了几个大洞,临街的窗户全部烧坏,店门歪斜的倒在门前。陈团说不要走正门,从侧面的墙洞钻进去要把握些。
      钻进书店,四人心头冷了半截。书店里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书柜,书架都不见了。满地碎玻璃,墙边几大堆没有烧完的废纸,穿堂风吹起纸片在空荡荡的店内飘舞,哪里有书!陈团说:“上楼去看看。”攀着摇摇欲坠的楼梯走到楼上,结果更令人失望。雪白的墙壁被熏成一片漆黑,靠窗的墙角几堆屎逗的苍蝇嗡嗡乱飞。于是又回到楼下,在那几堆废纸中乱翻一气,好不容易翻出一本书,却又烧得面目全非,把烧焦的部分撕下就剩三四十页残缺不全的了。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书,只好丢回废纸堆,沮丧地走出书店。小赵说:“都怪我,没把事情搞清楚就告诉你们,害你们白跑一趟。”陈团安慰道:“咋个会怪你呢?这些事谁也不可能未来先知。”这时,陈团发现有几个像是书店的人正朝书店走来。为避免麻烦,他们又回到书店从后面炸开的墙洞钻出去。围墙后面有间很大的房子,几扇很小的窗户开的极低,两扇铁门半掩半开。四人轻手轻脚的进去往里面一瞧,屋子里全部堆的书。他们不由得又惊又喜——是书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肖向前激动万分,陈团却十分冷静,让小赵在门外放哨,观察周围有什么动静。确实附近“平安无事”时,便迅速溜进书库。
      书库内密密麻麻地排着大小不同,高低各异的书架、书柜,上面摆满了书,地上也到处堆着书。门背后还有十几包没开封的。陈团和肖向前就像高尔基说的那样“扑向面包”。靠外面几个书柜全是毛主席著作。于是翻里面的,陈团在一个旮旯里找到几十摞高中数理化之类的,立刻大为振奋,头上的颗子汗也来不及擦,又对所有的旮旯进行重点搜索。终于又有了新发现,什么《辞源》、《辞海》,还有《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古典文学作品。四人的背篼都装满了,一背,太沉,只好忍痛割爱,把一些重复的书捡出来,趁没人,快步离开了书店。
    正当陈团和肖向前全力以赴准备高考时,招工开始了。生产队推荐了陈团和小赵。由于之前的档案在县知青办,招工单位先在那里进行筛选,结果,陈团被退了回来,说他父亲是“现行反革命”。陈团对此早有思想准备,但再有思想准备,听到此消息后,她还是感到万念俱灰,痛不欲生,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她妈妈、妹妹、肖向前、赵红兵都寸步不离的劝导她、安慰她。姚秀文含着眼泪劝道:“小团,想开些,天无绝人之路,招工不行,还要招生,招生不行,我就在这里陪你!”“我也在这里陪你一辈子!”肖向前接道。陈园也过来劝她姐:“没啥好气的,条条大路通罗马,招工不行,还有招生嘛。我听说招生着重看分数,家庭出生在其次。你学习成绩那么好,我敢肯定你一定会考上大学的!”小赵也过来劝道:“不要把身体气坏了。向向前和陈园,他俩还没被推荐呢,你看他俩还没有你气的凶。招工和招生才刚开始,以后的机会多着呢。”
      陈团听了大家的劝,心头要好受了些,但她还是想不通的是自下乡以来,她处处虚心向贫下中农学习。生产队安排做啥就做啥,处处安分守己,不与社员争一分工分,也不与保管员争一两粮食,有时病了还坚持出工,三年来,没有倒补生产队粮食,每年还分到年终分红。为了搞好关系,生产队的一切活动都积极参加,谁家修房造屋都去帮忙,谁家的红白喜事都去参加,还获得县公社以及各报颁发的“知识青年积极分子”的奖状。满以为这样就可以像其他知青那样获得入城工作的机会。可他现在明白了“现行反革命”家属的帽子要想“戴”进城那是难上加难。这能怪谁呢?陈团老壳都想痛了,还是没有一个答案。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时关于知青政策中的“三抽一”(按规定。一户中如同时有三个以上下乡知青者则可以抽调一人进城)开始实行了。姚秀文第一时间把这消息告知了陈团和陈园,并同她俩商量谁先回城。陈团的想法是让妹妹先回城,他和陈健都有考大学的希望。但陈园高矮要陈壮先回城。俩姐妹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妈妈姚秀文定夺:先让陈园回城。因为这次的招工单位是姚秀文的学校,小赵也被招到学校做后勤,互相有个照应。等征求了陈健、陈壮的意见后,再最后拍板。意见统一后,娘仨马上去镇上邮局给陈健、陈壮发了封加急电报。不几天,她们便收到了回电:完全同意陈园先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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