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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改变人生(三)闯荡北大荒(2)
出师不利
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而且还是孤身一人远走他乡。 到了新邱火车站,买了一张去哈尔滨的客票,那时的票价真便宜,才9.00元。打算从哈尔滨转道去佳木斯,先由佳木斯向东去双鸭山三姨家,再从佳木斯向南去桦南县金沙公社金沙大队的贾**家,第三步转回哈尔滨向西北方向,从安达下车去安达县升平公社升平大队看十一中同学同学徐凤江那儿情况如何,最后从安达继续向西北,去齐齐哈尔,在齐齐哈尔换车去龙江县东方红公社太平大队的贾**家。 上午十一点钟,我登上了开往沈阳的火车,晚上八点多从沈阳乘夜车北行去黑龙江,次日早晨到达哈尔滨车站。按照临行前的计划,我先向黑龙江的东部走,经佳木斯去双鸭山,再从佳木斯去华南县。从地图上看,黑龙江的东部重镇是佳木斯,佳木斯是合江地区行政公署所在地,双鸭山在佳木斯的东面,华南县在佳木斯的南面。从哈尔滨下车后,我先买了去佳木斯的客票,在候车室里洗漱后,走到候车室外边副食商店里,用二两粮票两毛钱买了一个面包。我手里拿着面包,一边吃着,一边四处张望,车站上空阴沉沉,天要下雨,令人压抑,倒是车站及其周围的欧式建筑让我感到新奇。都说黑龙江天气比辽宁冷,在车站广场上来回走着,也许是春天的原因,我还没觉得太凉。早晨七点多钟我上了开往佳木斯的列车。 列车徐徐启动,车厢外下起了小雨,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可我却没有心情去欣赏那令人期盼的雨景,试想着到双鸭山后的情景。
列车过了绥化站后,雨渐渐停了。透过车窗望去,铁路两边农村建房的情景吸引了我。这里的农民盖房子和辽宁不一样,辽宁农民盖房是先砌房框后上房架,而这里农民盖房子是先立房架后砌房框,若干根立柱支撑起人字形房架,横的、竖的、斜的,房子的基本框架一目了然;辽宁农民盖房子使用石头、砖或土坯来砌墙,而这儿的农民不用石头也不用砖,而是用草拧成辫儿粘上黑土泥,一层儿一层儿地编墙。车厢里懂行的人说:“这种墙结实又保温,再加上房盖儿是用草苫的, 特别暖和。”心想,黑龙江人对付寒冷还别有一招。
列车走走停停,几乎见站就停,一直到傍晚才驶进佳木斯车站。下了车,我赶紧往候车室跑,询问去双鸭山的车次,站务员告知今晚没有去双鸭山的车,我只好在候车室冷椅子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乘上去双鸭山的列车。这车走得更慢,咣当当,咣当当,一直咣当到上午十一点多才到站。下车后出了站台一看,车站似乎在双鸭山这座城市的南部。我走出车站顺路向北,边走边向路人打听双鸭山矿务局办公楼位置,有人告诉我,它就在车站朝北的方向,我直奔它走去。进了一楼办公室打听老蔡三姨夫蔡方来的工作单位,一位女同志说,蔡方来因为高血压病在家休养。我走出办公楼,按照指点向东走,寻找尖山区**委**组老蔡三姨家的住处。
双鸭山这座城市给我的感觉是坐落于丘陵地区,有不少房子建在山坡上,山坡上的树已经绿了,从远处望去,很美。城市虽不繁华,但街道整齐干净。我顺着大街向东走,越走地势越高,回头一看,原来是上坡路,这时看到街边宣传板上粘贴着标语:纪念《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二十八周年。我转过身继续朝前走,走到最东边时,路转向北,再向北走就是尖山区老蔡三姨家住的方位了。我按着房山头儿的标牌字号,终于找到了三姨家,她家住在路西侧一栋平房里。
走近三姨家的大门,看房门开着,就往里走,一进门口儿,就看见一位穿兰色上衣的中年妇女,中等个儿,梳着短发,长脸儿尖下颏,弯着腰在干着什么。我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她抬头猛然见到我站在她面前,怔住了。我忙说:
“您是老蔡三姨吧?”
“你这孩子是谁?你从哪来?”
“我叫铁全,从辽宁来,我妈是孟桂珍。”她看着我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问:
“你是老孟三姐的孩子?”我妈在家姊妹中排行老三。我说:
“是的。”
“哎呀,我哪敢认你呀!快进里屋!”
我进了里屋,打开兜子,拿出临行前与母亲的合照,递给三姨。三姨手拿照片儿端详半天说:“你妈也老了,看你都长这么高了,我还是在你刚会走路的时候见着你一回,要是不看这照片儿我是不敢认你呀!”三姨又接着说:“你坐下把,我去做饭,你三姨夫一会儿就回来。”说完转身去外屋,不一会儿,三姨给我端过来一碗面条,我接过碗说声谢谢,便坐在炕边儿吃了起来。这碗面刚吃完,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男孩儿,三姨对我说:“这是我儿子,叫长江。”然后指着我对孩子说:“这是你大哥,快叫大哥!”小男孩儿还真乖,听妈妈说完就喊我一声:“大哥!”我问他几岁了,他爽快地回答说:“四岁了!”
下午,三姨夫回来了,他们上初中的女儿蔡君也放学回来了。我看三姨夫,个子高大,身体胖得发圆,眼睛大而亮,头发稀而疏,脸胖得堆出双下颏。我礼貌地向三姨夫问好并回答三姨夫的问话,也主动地跟蔡军打招呼。吃过晚饭,我向三姨、三姨夫详细地说明了我在辽宁知青点儿的困境和来双鸭山的目的,并请求三姨夫帮忙。三姨夫说:“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别着急,过几天,我找朋友帮帮忙!”我听了三姨夫的话,心里有了安慰,同时也寄予很大希望。
第二天,在屋里我呆不住,经三姨同意领着长江到外面去玩儿。春天,气候温和,树叶发芽,小草绿了,麻雀在空中林间飞舞,我领着四岁的小长江在附近小树林里玩儿得很开心。我想通过与孩子的亲近,尽快拉近同三姨全家人的感情距离。
第三天中午,我趁着蔡军回家吃饭的机会,想跟她聊一会儿,可是没等说上几句话,三姨就把蔡军叫了出去。我看得出,三姨不希望蔡军和我在一起聊得时间长了。
第四天,三姨夫终于请来了在矿务局工作的朋友,说是要与朋友商谈我的事情。我和三姨一起去街里买菜,为客人准备午饭,回来后我主动帮助三姨做这做那,临时缺什么东西,我就跑腿去买。我记得那天,下着小雨,我打着雨伞,踩着泥泞的路去商店买酱油和醋。 饭菜做好了,三姨夫和那位朋友喝着、吃着、聊着。我和三姨在另外一间屋里,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也听不清楚。下午,那位朋友走了。三姨问姨夫:“咋样啊?”三姨夫回答说:“他说帮助活动活动,过几天听信儿。”我想,他要是真能帮忙该有多好啊!于是,我盼望着那位朋友早点儿回音。
第五天,那位朋友没有回音。
第六天,那位朋友也没有回音。
第七天,那位朋友还是没有回音。
第八天,我太着急了,急得我自己跑到市区矿务局所属的几个办公楼里转了转,心里侥幸地想着,万一碰上那位朋友就能问个究竟。结果,转了半天也没看见那位朋友的身影。中午回到三姨家,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主动问了三姨夫那位朋友为什么还没有回信儿,三姨夫说:
“那位朋友前两天就说了,你没有户口,这事不好办啊,再加上你家庭出身不好,就觉得更难办了!”
“那你们咋不早一点儿告诉我呢?我还要到别处去想办法呢!”
“我们是想让你在这多住几天,所以没着急告你。”
“我还有别的地儿要去呢!”
“孩子,回辽宁去吧,像你这种情况,到哪也落不下啊,你可别瞎跑了。”
我听后,就觉得像刚从悬崖上摔下来一样,心中的希望一下子被摔得粉碎,苦痛顿时袭来。我走到屋外,独自一人跑到三姨家对面的山坡上树林里坐了半天。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却落泪了,感伤的是闯荡黑龙江的第一站就失败了,出师不利! 夕阳西下,满目青山,一片生机,我似乎看到希望还在,明天会好。于是,我站起身来,整理一下情绪回到三姨家,跟三姨和姨夫说:“谢谢你们的热情招待,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要走了,我要去桦南县!”三姨看我执意要走,就说:“晚上有去佳木斯的车,你非要走就走吧,路上要多加小心。”说完拿给我20元钱和20斤全国粮票。我再三谢绝,三姨还是塞进我的兜里。我告别了三姨全家人,顺着来路,迈着坚定的步子,向双鸭山火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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