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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51年前的经历勾起了我那时的记忆，那可是一段尘封了很久很久的故事，下乡之前的我们在北京这个城市，在文革初期这个特殊年代一帮不去上学读书专门打闹混日子的少年在干什么？你想知道吗？随我的文字来看看属于当时的我们的故事吧。
文革初期的我不过13岁，随着大孩儿和大人们的一种冲动卷进了不再上学、不再听讲，只是还没有放下读书习惯的运动之中，无所事事无所云云因为不懂这场运动的真实含义，抄家的事轮不到我们这批小屁孩儿，砸抢的事也不是我们这样的既没胆又没心的小孩儿能干得了的，写大字报嘛既没词又没句的，好在一批批封资修的书籍在被大孩儿们抄家搬出来准备烧掉之前被我抢到几本“名著”藏起来带回家看，以此打发时光。
直到有一天父亲被打成了走资派，在机关大楼里被一群原本都是父亲下属的人批斗，（父亲是经历过抗日战争的退伍老兵，原在115师肖华支队特务营立过战功负伤后才分到地方工作的，后脑勺有一道深深的8公分长的刀痕，左肩被刺刀完全刺穿，右小腿留有5粒子弹射穿过的凹痕，那全部都是日本鬼子的铁血罪证）有着光荣历史的父亲怎么突然间就成了“不思悔改的走资派”了呢？ 父亲刚正不阿宁折不弯的性格在那个年代是绝对吃亏的，从不低头是父亲的信念：“我堂堂正正的一个男人怎么会给这帮没见过血的龟孙子们低头呢？绝不可能的！！”这是父亲被批斗回家后拍着桌子对母亲大声咆哮说过的话，父亲大发雷霆的样子，让我们吓得躲在另一间屋里大气都不敢出，啪叽！一个酒杯被气愤的爸爸摔碎了，咣当！一把椅子又被气急败坏的爸爸踢翻了，哗啦！一桌子专门为爸爸烧的酒饭全被火冒三丈的爸爸掀翻了…我至今不忘!永世不忘！ 运动既然触及到了我们家，那就不是以前的混日子了，兄弟五人从来没有受过气，今天也不会受气的。当时大哥大学留苏刚回国，二哥是老三届（最折腾的一届）的学生，我刚刚小学六年级（没有考试毕业），大弟弟小学五年级，小弟弟小学三年级，虽然是年龄偏小的一群孩子，但是毕竟是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子，流淌着的血液是父亲给予的热血，性格是父亲遗传的刚烈，父亲无辜挨斗作为他的儿子们岂有视而不见之理。 又一次部里的造反派准备再斗走资派的批斗会上，提前得到消息的我们决定直接去现场。义愤填膺的大哥叫来了一帮外国语学院的大学同学准备着文斗造反派，二哥召集了20多名中学的校友和大院的同龄孩子拿着气枪、小口径枪、菜刀、木棍准备武斗造反派，我和弟弟则抄起家里父亲教授我们拼刺刀用的三支木枪准备去部里大开杀戒。 就在准备批斗姚依林、王磊、高修、任泉生（任志强的父亲）还有父亲及一大批老干部的机关大礼堂里，我们首先占据了最前排的位置。清楚记得那天造反派的一个头头听说是我们有备而来的，就马上跑过来和我哥哥说，“你们不要胡来，我们只是批判走资派，不会打人的”。二哥厉声呵斥：“不准挂牌子、不准站桌子、不准我父亲低头认罪，否则格杀勿论！”好大的口气，一下子把机关造反派们给镇住了，批斗会上爸爸没有被挂牌子、也没有被站上桌子、好像还没有低着头，直到批判会结束。
父亲回到家让妈妈多炒了几个菜，拿出当年特别配给的专供酒高兴的和我们兄弟五个同桌共饮，那天父亲特别高兴，一个劲的夸我们是男子汉！有种！自此，我们兄弟开始了公开喝酒，不再偷偷摸摸的咂摸爸爸的剩酒根了。
这是我印象中我们兄弟几人第一次和父亲同桌吃饭，一下子我觉得我长大了！ 有了上次批斗会的经历，造反派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久的一天父亲就接到一纸通告，商学院和机关造反派们第二天要在我们宿舍大院召开规模更大、影响更广泛的批判大会。 我们大院是一座位于砖塔胡同中段的四座大楼围成的一个机关干部集中居住的红色大楼，造反派们要批斗的所谓走资派大部分都在这个大院里居住，他们真想搞出点阵势来啊。好吧，我们严阵以待。 第二天大哥就趁着天不亮的时候陪着父亲去他老战友家去喝酒去了，我们哥儿四个就在家陪着妈妈等候着天亮。 上午8点多钟，院里就热闹起来了，三辆大卡车和一大群骑着自行车的造反派们高呼着革命口号，挥舞着红旗涌进了平静的大院，车上还押着几位德高望重的老部长和老局长，他们从车上搬下来大喇叭、扩音器、音箱、桌子、椅子、还有白底黑字的横幅：打倒不思悔改的走资派分子... 在大院中央摆成了一个批判现场，然后有几路人马分别到各个楼道去抓事先拟好的批斗对象，记得四个佩戴袖章的造反派敲响了我家的大门，我们哥儿四个堵在门口，二哥手里拎着一条当时最时髦的“彭德怀式武装皮带”，我拿着一根“火筷子”，两个弟弟手里都提着暖气钢管儿，那架势谁看了都会含糊一下的。 二哥打开门故意凶巴巴的质问：“敲什么敲？你们是哪的？找谁？”一连串的明知故问倒是让造反派们懵了，一个瘦瘦的高个搭腔道：“找齐--啊！让他到外边集合去..."“我爸不在家。”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他们嚷着要进来搜查，我们就是不开门，不一会儿这几个人就怏怏不快的离开我家门口上楼上去找其他的批斗对象了。 大院里的喇叭开始了批斗口号和喧嚣的吵闹声，我隔着窗户看到一排老部长、老局长们被挂着大牌子站在桌子上的椅子上低着头挨斗，副部长陈杰、王磊则站在椅子上的一个小板凳上...当年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干部却在一群中青年人面前成为了阶下囚，颠倒是非黑白的运动冲昏了人们的头脑，冲击着共和国的功臣们，学生时期灌输的理想、爱国、爱党、忠诚的伦理在残酷的事实面前显得无所适从也难辨真伪，孰是孰非已经没有了道义标准，惟一不变的就是我们兄弟几个只认父亲是老革命绝对不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什么狗屁走资派，谁敢动老爷子我们就会跟他拼命！ 批斗会还在进行着，二哥的小眼睛一转，出了个坏到家的点子，对我们说：“走，去扎带去，让他们一个都走不成！”这个解恨的主意立即得到响应，二哥还打了几个电话，纠集了几个院里的孩子，然后我们分别从家里找出了改锥、钳子、剪刀和姥姥专门用来纳鞋底的锥子。 刚出门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藏在楼梯口的一个人，二哥一眼就看出来是刚才敲门的那个瘦高个的造反派（记得是商学院的一个学生），他一直在我家门外盯梢呢。二哥看就他一个人，跟我使了个眼色，我俩不约而同返回身进屋抄起了暖气钢管，这小子一看就知道我们要下手揍他，立即鼠窜般的撒腿就跑，二哥抡起的皮带已经狠狠的抽在了这小子的肩上，他大叫着：“翻天了，打人了，你等着...”，我抡圆了暖气管夯在了这小子的腰上，这个混蛋一个趔趄接着一个趔趄的跑了，我们准备着他叫来援军大战呢，不知这小子吓尿了还是怎么了，他们的援军始终也没有出现。 这时候妈妈吓得赶忙出来阻止，训斥我们别惹事。二哥让小弟弟守护着妈妈，我和二哥、大弟则溜出了楼口，顺着我们熟悉的后楼转到了造反派们停放车辆的前大门，这个停车的位置与批斗会现场是个拐弯的死角，相约好的几个孩子也到了，大家几乎没有商量就开始动手了...大一点的孩子们和二哥直接冲着卡车轮胎下手，我和大弟还有几个小孩则悄悄走进造反派们的一片自行车堆里，拿出锥子等工具，一通乱扎乱刺乱捅不一会就把大部分自行车胎扎漏了，还不解气就开始拔气门芯儿，拧玲盖儿，卸链条...记得我的手由于心里紧张（毕竟是干坏事嘛）还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不停的流，大弟赶忙用手绢帮我包扎，然后继续战斗...大功告成后我们四散逃回各自的家中装作没事人似地，静观其效。 批斗会终于在我们大院一帮孩子们的起哄下草草结束了，我在窗户前看到那帮亢奋的不得了的造反派们被破坏的一片狼藉且惨不忍睹的景象惊呆了的那一刻，看到他们大喊大叫又不知该找谁算账的那副穷凶恶极而又束手无策的模样，看到瘪了的汽车辗轧着胶轮歪斜的开走时，看到那些被斗了半天的老干部们见到这幅心知肚明的场面脸上却悄然露出一丝笑意时，看到造反派们完全没有料到悲惨结局的那种沮丧、无奈德性时，我心里那个爽啊！比吃了蜜还爽.....至此，没有任何形式的批斗会再在我们大院里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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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24 10:5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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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8-12-1 08:52:45
发表于 2018-11-25 05:04: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