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卜桂仁 于 2020-10-3 07:01 编辑
商海冲浪节选（二十）
长 来
长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村汉子。身躯单薄，肤色黝黑，操一口乡音浓重的河南话，憨厚的外表使人很容易想起“老实巴交”这个过了时的形容词。几年前，他从乡下来到省城，混迹于机电行业的业务圈子。他曾经在一家颇有实力的公司干过营销，这家公司能在行业内打开路子，红火了一阵子，据说颇得益于长来的操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长来不干了。 然而这些年的摸爬滚打，长来在圈子里居然混得小有名气，因为他的哥哥是本地区行业主管部门一位很有实权的处长。他利用这层关系，向同行们提供些内部信息，或牵线搭桥，引见关系，打通关节，报批手续，他吃的是这一路。所以很多业内人说起长来，几乎都听说过。 我们第一次见到长来是老L领来的。在行业内闯荡半生老谋深算的老L当然知道长来的价值所在，很早就和他建立了联系。那天，老L先打来了一个电话，问老板在技术监督部门有没有熟人，赶巧老板的一个同学在打假办管事，于是老L领着他们很快就开车过来了。 原来长来手里有一批产品，因为三证不齐全，被技术监督部门查扣了，几个人急得到处找熟人，托关系。老板看在老L的面子，找了同学帮忙，才把事情摆平了。通过这件事，我们认识了长来。 以后，老板虽然和长来通过几次电话，但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往来。 随着产品招标的日程越来越近，老板的心里急了起来，为了能知道更多的底蕴，他又想起了长来。想让长来通过他哥哥，疏通一些内部环节。 这天下午，老板拨通了长来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叫我和渝生做陪。 不一会儿，长来来了，还带来一个神情有些局促的小姐。长来穿着普通的夏装，不象有些走南闯北在外面跑的人衣着那样考究，小姐一身紧装束，身材纤细，看来年纪不大。关于小姐的身份，长来没有做介绍，我们也不寻根问底。西方谚语说“好奇害死猫”，这年头过于好奇的人多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憨头，反叫人感到少见多怪地讨嫌。 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馆，围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趁没有上菜的工夫，老板和长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一些业务层面的话题。 长来并不象我们想象中那样有见识，他实际上还没能摆脱一个乡村汉子的局限，只不过少了些农民的淳朴，多了些市井的狡狯。他没有什么文化，也不懂技术，对于深层次的市场运做，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来说去的中心意思，概括起来只有四个字：花钱，铺路。我看得出长来的全部价值，就在于他那个哥哥手中的权利。 现在很多手里有些权势的人们，他们的亲属就在外面做这种牵线搭桥的中介勾当，以完成钱权交换的过程，就象边境上引人偷渡或者是牵引某种不公开交易的“黄牛党”一样。长来说得很清楚，业务的事，他可以帮着我们去跑，但是处处都少不了用钱。 我们属于技术型的商家，老板一贯主张用技术实力取信于人。公司的资本不大，老板是那种花冤枉钱很揪心的人。他的同学们曾经不客气地批评过他，以这种心理承受力，做生意是不行的，特别是在官商圈里边混事。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于盲人瞎马似的拼着钱玩，老板既不愿意，更舍不得。面对着不同的价值观念和运作思路，双方共同感兴趣的交谈很快就结束了，酒菜送了上来，大家开始喝酒吃饭。 时下有许多生意人，跑来跑去，身边总少不了带上一个年轻女性，引以为时尚。我们也接触过一些人，带来的小姐往往参与商务洽谈，兼有“小蜜”和“大秘”的双重身分。而长来身边这女孩一开始就闷着头吃着她的饭，从不介入交谈，看来伊不是长来业务圈子里的助手。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好动的渝生端着酒杯，面向小姐。他先礼节性地恭维了伊几句，然后请教小姐的府上，小姐是南阳人，而长来据说是周口人，不用说，这小姐也不是他的眷属和乡亲。 长来不时殷勤地为小姐斟酒夹菜，那关切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他们肯定才交往不久，”事事留意的渝生悄声和我耳语：“你看这长来还在不断向伊讨好。”从小姐局促的举止和无多的话语，他断定这小姐不是个惯经江湖的风尘女子，更象是被长来欺骗到手的涉世未深的乡下姑娘。 饭吃完了，我付了帐，老板又和长来简单客套了几句，然后送他们双双离去。 回到公司，我们仰坐在大沙发上，开始议论和长来的接触。事情很清楚，从专业上，长来实际上为我们帮不了什么忙，老板也不愿意花很多钱叫长来拿去替我们跑关系。 老板和渝生都走了，我默默地坐在办公室里，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絮。平心而论，象长来这种人，算不得什么高素质的经管人才，也算不得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唯一的可用资源，就是他哥哥的官位，他不过是在充当着一个钱权交易的经纪人。可是只要他哥哥在位，就有着他的市场。我们社会的多少资源，都是通过这种渠道进入了无良的循环，使诸多本来可以造福社会的资产流入了个人腰包…… 长来的能力不大，他哥哥的官位和权利也不算大，犹如从一颗光芒微弱的辰星想到浩繁无际的银河，我还敢往下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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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3 06:5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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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3 07:4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