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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猴石山》59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十八章 珍爱的照片
59 “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石裕山赶着马车，穿山越岭，向东驶去。他的心情格外激动，不仅因为他今天要兑现“带她们去逛紫禁城”的承诺，还因为…… 还是一年半前的四九年春节，石裕山来看奶奶和杜秀娥。 “奶奶，我给您拜年了！”石裕山手提一包点心，“奶奶，这是给您买的槽子糕。”他把糕点放到桌上，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条红色的方头巾，“这，给秀娥吧！” “瞧你，这是干什么呀？快坐吧！”奶奶笑着，把他推到了桌旁的椅子上，对杜秀娥说，“还不快谢谢你大山哥！”显然，她对他的称呼已由“石大哥”，改成“大山哥”了。 杜秀娥把一碗开水放在他眼前，腼腆地站在那儿，接过那条红色方头巾捂在胸口上，红着脸说了声“大山哥，过年好”，就慌乱地走向了木板相隔的里屋。 “奶奶，北平和平解放了！”石裕山难抑激情，大声说。 “是吗？”杜秀娥隔墙听到这惊人的喜讯，从里屋跑了出来，眨着眼问。 “是呀！”石裕山看着她，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兴冲冲地说，“等些日子，我带你们去逛紫禁城！” “紫禁城？那可是皇上住的地方啊！”奶奶站起来，拿起捅条捅捅火，拎过水壶给他续上点儿水，“呵呵”笑着说，“老了，老了，还有这福？” “有！奶奶，您有！”石裕山肯定地言罢，看着杜秀娥问：“你还在学认字吗？” “嗯。”杜秀娥红着脸，点点头，跑向里屋，拿来一个小本，举在石裕山面前：“我不会写，你……可别笑我……” “挺好的呀……” 听着他一口一个“奶奶”地叫，看着他俩亲昵地聊天，奶奶的心里乐开了花：这该是多好的一对！ “你们俩有缘，我看你们就像……”奶奶终于迫不及待了。她虽然没说下文，但她那眼神，她那手势，都令聊得火热的两个年轻人顿觉脸红，“唰”地扭过了身。 “奶奶，您又瞎说！”杜秀娥红着脸嚷了一句，慌乱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捂住脸。她非但没像以往那样羞涩地跑回里屋，才一笑的功夫，她的手指间慢慢地闪开了一道缝儿，紧张、羞涩的眼神**坐在对面的他…… 她看见石裕山转回了通红的脸；看见他脖子根上凸起的道道青筋；看见他眼里闪烁着幸福的光……就在与他目光相对的瞬间，她感觉她苦涩的心被他点亮了；她感觉她听到了自己“嘭嘭”乱跳的心；她不敢再看他，赶忙又将脸扭过去，却看见奶奶端起面盆走了出去，冲她笑着轻轻地拉上了门……她甚至不知他何时转的身，只是感觉他坐在了她的身旁；感觉他热乎乎的的大手搂住了她的肩，而她慌乱的心竟然莫名其妙地指令她的头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耳旁……她虽然与他相识三四个月了，不仅与他同避抓捕、同历烽火，还被他接到根据地住了二十多天，可是她的心却从没有过今天这般慌乱，就是那次为了掩护他，她果断地钻进他盖的棉被时也没有过……！或许这是人们常说的“水到渠成”，也或许就是这无言的一窥一靠，在两个人的心中种下了“终相厮守、白头到老”的种子…… 杜秀娥坐在马车上，不住地东张西望，感觉一切都特别新鲜，眼睛看不过来。热风微微地浮动着她的头发，撩动着她那颗无比激动的心……！ 忽然，身旁驶过一辆大卡车，车轮带起一些灰尘草屑。车刚驶过，杜秀娥就急忙拍打身穿的那件紫花上衣。因为，那是前几天她用她“大山哥”给她买的布料新做的。 奶奶乐得合不拢嘴，拉着杜秀娥的手说：“亏了你大山哥呀，我这辈子，临了临了，也能逛逛紫禁城！” “奶奶，您这么说可就外道了。”石裕山摇着鞭子，回过泛着红光的脸说，“咱不是一家人了吗？” “对，对，是一家人！”奶奶笑着。她欣喜她这辈子没白活，赶上了好时候；她欣喜她遇到了这么个好小伙儿，这一年多来没少得他接济；她欣喜孙女刚满新政府规定的十八岁，他就领着她到区公所登记了，虽然这在她心里，那还不是结婚…… “到了。”石裕山说罢，牵马进了路旁的一家马车店，寄存上马车，喂上马，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长安右门。 “去年的十月一日。”站在金水桥上，石裕山指着天安门兴奋地说，“毛主席就是在这儿宣布的新中国成立！” 奶奶身倚汉白玉栏杆，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直愣愣地看着天安门城楼，问：“那么高，能看清楚吗？” “能看清，能看清！”石裕山有些激动地说，“毛主席呀，红光满面，身体可好了！” “你们真好……”杜秀娥说着，憧憬着，靠在了他身旁。 “走，咱们进宫！”石裕山指着天安门里的午门说罢，一手拉着杜秀娥，一手搀扶奶奶，边走边叮嘱：“你慢点儿……” “咋这么坑坑洼洼呀？”杜秀娥蹦蹦跳跳地走在通向午门的路上。那大块大块的青砖，历经战乱风雨，已经破损不堪了。 “小心，别歪脚！”石裕山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了从金水桥通向午门用大条石铺成的甬道上，兴致勃勃地说，“咱们现在走的这条石板路，过去只有皇上才能走呢。” “净瞎说！”奶奶有些不相信，“财主出门还坐轿呢，皇上，他能自个儿走道？” “没错，奶奶，您说得没错。”石裕山笑着，“给皇上抬轿子的人走这石板路，那些大臣、太监、宫女只能走……”他指着甬道边铺的大青砖说。 “他们要是就走了呢？”杜秀娥闪动着眉头，扭脸看着他，俏皮地问。 “那呀！”石裕山拉起杜秀娥的手，攥紧她的手指，亮出她的手掌心，“皇上打他屁股哇！”他笑着边说，边亲呢地拍打她的手掌心。 “皇上咋这么狠哪！”杜秀娥故作生气地甩开他的手，半掩着嘴，“咯咯”地笑个不停。 石裕山欣赏着她的天真纯朴，扶着奶奶笑了。 突然，杜秀娥“嗖”地转过身，两眼直愣愣地瞪着他，两手掐腰，装腔作势地大喊：“这路是你该走的吗？把屁股撅起来，打三十大板！”说完，她走过来，给了他一巴掌，笑得前仰后合。随即，她“噢噢”叫着，张开双臂，蹦跳着朝前跑了。 看见她的开心，看着他俩的耍闹，奶奶也觉得身子飘飘然了。 她们陶醉在无尽的幸福中；她们庆幸自己也能走在这条只有皇上才能走的甬路上；也能走进这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皇宫大内；也能看到辉煌的宫殿，皇上的须弥宝座、龙案、龙榻……真可谓是进一宫一番震撼；睹一宝一阵惊诧！这是她们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啊！杜秀娥更是庆幸，因为她得遇了这样一位英俊潇洒、知冷知热的如意郎君。看着他那魁梧高大的身材；听着他侃侃有趣的说笑，她的心笑了，笑得脸上那两个浅浅的酒窝都变深了。 “奶奶，累了吧？”从故宫出来，他们说笑着，走过中华门，穿过棋盘街、正阳门…… 走在商铺林立的正阳门大街上，欣喜地看着街道两边商铺的牌匾，盛锡福、便宜坊、一条龙、亨得利、全聚德……杜秀娥边看边念，有的字她念错了，石裕山就给她纠正…… 在“都一处”，吃了烧麦，喝了碗又酸又辣的紫菜汤，他们走进了“大北照相馆”。这是他们商量好的，要照一张像。 然而，当那个半秃顶的摄影师安排石裕山和杜秀娥肩挨肩地坐好后，石裕山犹豫了。 “别，别忙。”石裕山说着，扭脸看看坐在他身旁羞得满脸通红、闪着喜眉的杜秀娥，站了起来…… 杜秀娥不知他要做什么，低着头偷看他。 “奶奶，来！”石裕山拉着奶奶的胳膊。 杜秀娥没想到他的心这么细。是啊，奶奶这辈子没照过像啊！也站了起来，劝道：“奶奶，一块儿照吧。” “不，不。”奶奶推辞着，“你俩照……” “咱们不是一家人吗？来，咱们照全家像……”石裕山说着，和杜秀娥一起，连拉带拽，硬是把奶奶摁在了椅子上，他和杜秀娥一左一右坐好后，告诉摄影师，“好了，照吧！” “全家像？好，好。”摄影师笑着走过来，重新给他们摆好姿势，回到照相机前，晃着他那秃脑袋，像哄小孩似地比比划划，“看我，头靠一靠，笑笑，再笑笑……” “咔。”摄影师终于按下了快门。 石裕山留下邮寄地址，和杜秀娥一起搀扶奶奶走出了照相馆。走到大栅栏东口，他们被一阵敲锣打鼓声吸引了。 他们分开围众，挤过去一看，是一家商铺开业，有个身着彩衣手拿彩球的人正在耍两头大狮子；有人得意忘形地飞舞着鼓槌锣棒；有人执矛亮剑站在场边等候上场……还有两个小伙儿举着竹竿儿，那竹竿上长长坠地的鞭炮“噼噼啪啪”……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一颗“二踢脚”飞上了天。 接着，“砰！砰！”十几颗“二踢脚”在空中狂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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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1 13:4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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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2 08:04: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