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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绍信大伯家出来，回到保管室，放下咸菜，开始刷锅洗碗。看看队里人都上工走了，我戴上草帽，拿把锹进了菜园。这片菜园不小，种的菜吃不掉。这菜大多数是队里妇女帮我种的，我基本上没管理过菜园。我先把菜园的地沟，用锹连地沟里的草，铲了一遍，这平整好看多了。又把靠山坎挖的浇水坑里的淤泥，清了清底，接着把排水沟清理一下。这随便干干，已经满身大汗，干了有一个半小时。回到保管室，歇歇，喝了口水，拿起锄头，又到菜园，把所有的菜地，都锄了一遍。菜园的地是沙土地，不板结，好锄。锄完菜地后，又回到保管室歇歇。接着又到屋旁稻场边的茅房，方便一下。看到茅房下的粪坑快满了，索性再给菜园上次肥吧。先把保管室的粪桶找出来，在屋后水井**坑里泡泡，乘这个时间又看了一会书。快下昼了，我挑着泡好的粪桶，来到茅坑边，每桶舀了半桶粪水，挑到菜园浇水坑里，兑上半桶水后，再浇到菜园地里。这下，菜园里是臭气熏天。一连挑了五六次，总算把茅坑清理了，这菜地肥也上好了。队里人散工回来了，经过菜园地时，队里会计陈胜定说，小甄，总算看到你忙菜园了，我也糊涂，没看到你搞菜园，怎么菜长得怪好的。走在他旁边的陈胜友说，你没看见？你家媳妇都在这菜园里，忙过好几次呢。他指了指我说，指望他，这菜能长啊，指望他，吃个屁来。这一下，大家都笑了起来。陈胜定对着裂着嘴笑的陈胜举说，你还笑呢，你媳妇也在这菜园里忙过。我笑着对他们说，对，你说的对，指望我搞菜园，肯定吃不上菜的，不过，我要没菜吃，就到你们家菜园摘。我忽然想起来了，问他们家的小喇叭响吗。他们都说响呢，天天到时候就响了，就是时间太短了，再多听一会就好了。我对他们说，明天我到公社去，反映一下，能不能广播时间放长一点。
看看天快黑了，大家各自回家去了。回到保管室，点上台灯，屋里顿时亮了起来，我开始热饭吃。吃了饭，洗好碗，烧水洗澡。洗澡后，看看换下的衣服，也懒得洗，明天早上再洗吧。关上大门，进了卧室，赶紧拿出没看完的书，刚翻开书，忽然听到小喇叭响了。这小喇叭是刚开始架线时，我先试验时装的，不是装在大门门头上，而是装在靠卧室边的墙上。这是我第一次在保管室里听广播，感到特别新鲜。这下好了，原来闹钟停了，看着太阳对钟，不准也没关系，在山里，也没什么时间概念的，自己有数就行了，现在有对钟的标准啦。晚上七点到七点半，是“人民解放军节目”，七点半到八点，是“对农村广播”。八点刚到，小喇叭突然不响了，肯定是转播结束了。卧室里静悄悄的，好歹我也习惯了。我又点上一盏台灯，啊，这卧室内的光线，不比县城家里25w的电灯泡差。我坐在小方桌上，认真的看起书来。看着看着，瞌睡来了，上床睡觉。睡在床上，还要盖上薄被子，不然还有点凉。想起昨晚在县城家里，睡觉什么都不盖，还觉得热。
八月六日清晨，起床洗漱完毕后，先把昨晚换下的衣服洗了，然后烧早饭。有大妈给的咸菜，那就简单多了，咸菜炒干饭。然后，我挎着小黄包，戴上草帽，拗着十个坏了的小喇叭，锁上门，向油店走去。翻潘岭，过棺材沟，来到沙地生产队。沙地队队长看到我，高兴的喊着，下放学生，下放学生。我停下脚步，他向我走来，他说，下放学生，你安的小喇叭真的讲话呢，这几天我们天天听呢。我说，队长，你们队小喇叭有不响的吗？他说，都响，都响，不过有一家他家的小喇叭，响的不很，声音不大。我说，那你带我去看看。他带着我，来到路边不远的一家。这家住在山坎子上边，地势较高。这户人家见我们来了，迎到门口山坎，他说，下放学生，怎么我家的小喇叭讲话声音小，听不清楚，没有他们家的声音大呢。我说，你搬个梯子来，我上去看看。他搬来梯子，我上到梯子上，从门头小喇叭接线处开始查线，一直查到门外入户线，也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队长说，他这个毛病在哪里？我想这线路没有问题，从入户到喇叭接头线，绝缘也好，这广播线也没有挨到土墙上，怎么回事呢？如果线路有问题，应该一点也不响。但小喇叭是响的，证明线路没问题。只是声音小，这是为什么呢？我看看线，又查看一下地线。这地线在门口，但因房子地势高，地线在沟里一点水气也没有，是不是地里没有水分，导电性差了呢？想到这，我对队长和这家人说，你给地线这儿浇些水，今晚听听是不是声音大了，如果还是一样小，那可能是喇叭有问题了，到时你和队长说一下，带个信到大队，我来给你换一个喇叭。他听了，连声说行。
离开沙地队，继续向油店走去。走过林园大队，翻过一个小岭头，下岭后走到通往县城的公路。走在公路上，远远的看到油店小街。进了油店小街，来到油店邮政局。邮政局里老尤正好在柜台里面。我说，老尤，老尤。他抬起头看了看我，说，西莲的，你来了。我放下拗着的喇叭说，老尤，上次跟你说的，有十个喇叭坏了，带来换回去。说着，就把十个喇叭递了过去。他接过喇叭，数了数说，好，我来换给你。我忙着，不急，我还要到公社去，等走时再来拿行吗？他笑着说，行，行，别人不行，你们下放学生还不行吗。我听了很高兴，毕竟下放学生在山里农村，还是比较特殊的，重视的。来到油店公社，和前两次来公社不同，公社里的人多了，很多公社干部在各个办公室里忙着。我来到罗干事办公室，他一如既往的忙着。我喊他，罗干事，你好忙呢。他抬起头，说，噢，小甄，你来了，刚到吗，坐下歇歇。他一面和我说话，一面整理着桌子上的表格。我说，是刚到，这次来换十个坏了的喇叭。他说，八一节前，打几次电话到西莲问到你，都说你下队架线在，大队干部都说你干的不错呢，不过，你们大队在这次家家通广播中，干的很好，公社领导都表杨你们大队了。我听了，当然很高兴，因为这是两个多月来，我带着各个生产队的劳力，辛辛苦苦架线的成绩啊。我对罗干事说，今天公社怎么这么多人，有什么事吗？罗干事说，前一阶段，又是农忙又是抓家家通广播的事，公社干部都下到各个大队点上去了，现在家家通广播任务完成了，农忙也缓了些，公社领导都回来了，明天起可能要开几天会，有些问题也要解决的。
说到这，他突然停下了，看着我说，你们下放学生真有意思，没招工时，什么事也没有，都好的很，怎么刚开始招工，还没有招工走人呢，这问题都来了。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放低声音接着说，好多下放学生三天两头到公社来，打听招工的事；有些下放学生来公社找领导，反映不是这个同学偷别人家的鸡，就是说哪个同学和别人打架，或者说其他同学偷懒不上工，干活不出力；还有的写人民来信，都是检举揭发同学之间问题的，都互相说别人不够招工条件，这五个招工名额还没定下呢，问题倒来了一堆。看着他面带责备的脸色，我不好说什么，他看了看我，赞许的说，不过，你还不错，你到公社来几次，从来没有说过别的同学的事，也从不打听招工的事，难道你不关心招工的事吗？我心里一怔，但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说，谁不想招工呢，都想啊，五六十个人，只有五个名额，是难选。我又说，前年我们下放时，在学校，在县革委会，包括报纸上广播里，都说广阔天地炼红心，扎根农村志不移；还说要滚一身泥巴，当一辈子农民；可是，现在又要招工，还限制名额，要选出再教育好的下放学生招工，那没选上的，难道都是没再教育好的吗？我的情绪有些激动，接着说，在我们下放前两年，当时的董加耕，邢燕子主动下放，扎根农村，是当代革命青年的榜样，号召我们向他们学习，那他们没招工，也是没有再教育好吗？我停了下又说，反正能招工更好，如果没招工，我还会在西莲好好干下去的，要是说我没再教育好没招工的，我是不服气。罗干事有点意外的看着我说，小甄，你平时话不多，今天倒会说的很呢，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看你也是个有个性的人。我平静下来，笑着说，谁都有个性的，只是平时不想说，因为和你说的来，平时到公社与你接触也多些，所以才说的，别人我还懒得说呢。罗干事也说，是的，平时我在办公室，也不多说话的，今天看到你，才忍不住说了出来，你可不要在外面说噢。我说，你放心，我不会在外面说的。罗干事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说，快十一点了，马上要下班吃饭了，我这儿有饭菜票，等会一起去食堂吃饭。我说，你忙你的，我到小街供销社看看，有没有要买的东西。
离开罗干事办公室，我又在供销社转了一圈，刚从梅山回来，该买的也买过了。看到公社干部都下班出大门，到对面的公社食堂，我也跟着进去，找到司务长，买了饭菜票，接着，排队打饭。怕半斤饭吃不饱，打七两饭。这七两饭其实也吃不饱，若打一斤，需要两个碗装，也怕别人笑话。又打了两毛钱一碗菜。一毛一碗的是炒青菜，两毛一碗的是豆腐烧青菜，我还是吃好点的吧。不过，食堂也只有这两个菜，别的也没有。一手端饭一手端菜，我正要找桌子坐呢，看到旁边桌子上有人招手，让我到他那里坐。我也不知是谁，端碗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原来是公社储修云书记，他还认得出我呢。他笑眯眯的说，小甄，来，来坐。我放下碗，坐到他对面，顺便从桌子上的筷笼子里，拿双筷子。
储书记一边吃饭一边说，你从西莲下来的吧。看着他平易近人的样子，我也不拘束了，也边吃边说，储书记，我是今天下来的。他问，你到油店干什么。我说，我前段时间在大队架广播线安喇叭，有十个喇叭坏了，到邮政局调换好的回去。储书记说，西莲广播线是你架的。我说，是啊，架了两个多月才干完，八一节家家都通广播了。他追问道，每户都通了？我说，是的，每户都通了，每户小喇叭都是我装的。他听了，满意的笑了，吃了一口饭又说，这次西莲家家通广播搞得不错，开始我们都担心西莲完不成任务呢，我都在电话里，和你们陈书记说了，表杨你们大队了。他看了看我说，只是不知道是你在架线。我也边吃饭边说，西莲的线路长，都是大山，特别是瓦庙队，离大队都有十五里，是难搞。储书记问，家家通广播了，大队社员有什么反映？我说，大队社员反映可好可高兴呢，这西莲，山又高又偏僻的很，很多人都没听过广播，这下小喇叭安到家里，在家吃饭都能听到，可稀罕呢。我把有人搬梯子，要看看小喇叭后面有没有人说话的事，说一遍给储书记听。储书记听了，笑了起来，接着他又严肃的说，这山区交通不便，是太落后了，所以从党中央到县里，都在抓家家通广播的事，现在是刚开始通了，以后，公社还要成立广播站，大队要有广播室，县里还要给各个公社，大队下拨广播设备呢。我听了，高兴的脱口而出说，那太好了，这可是很有意义的事。储修云书记一愣，他问，这有什么意义？我说，当然有意义哪，家家通广播了，广大贫下中农可以听到毛主席和党中央的声音，了解国家大事和国际形势，对提高贫下中农的阶级觉悟，也有很大帮助呢。储书记看了看我说，小甄，你的政治觉悟很高啊，看问题能看到实质呢。他哪里知道，我也是听县文化馆徐馆长说的，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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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30 20:4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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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 09:3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