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木匠生涯》第五章危机暗伏之一 作者 董连峰

连峰

第五章、危机暗伏

按照通知，我和汪建林携带连队开出的介绍信，先找到团部的政治处办理了相关手续，随后，便在一位与我们年龄相仿的知青办事员的指点下，来到了一间较大的长方形会议室里。

斜阳透过干净明亮的玻璃窗，把一片温暖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大半个房间里，整个房间显得格外通透，而又敞亮。会议室里的炉火很旺，融融的暖意让人感到温馨舒适。室内的中央位置摆放着一张没有抽屉的长方形会议桌，桌上铺着一块已经有些泛黄，并且污渍斑斑的乳白色斜纹桌布，四周有几排经过细心摆放的长条木板凳，看上去既整齐，又讲究。正面的土墙上是一块用水泥抹平的黑板，略显失色的版面上分别使用红、蓝、黄等不同颜色的粉笔，以双色套描的正楷字体，端端正正地写着：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坚决、彻底地消灭一切敢于来犯之敌！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等标语口号，再上方悬挂着一幅镶嵌在玻璃镜框中的彩色的毛主席画像。陈设虽然朴素简单，却也庄严肃穆、干净利落，又契合了时下的政治气氛，对我们这些始终都在基层连队务农的普通兵团战士们来说，也算是小开了一次眼界。

几位来自其他连队、同样也是如期前来报到的年轻战友们，正有些局促不安地散坐在会议桌的周边，看到我们二人带着欢声笑语破门而入，这几个未来的同门师兄弟们似乎并不感到兴奋，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们。我敛住笑容，就近而坐，目光游移在这些尚且陌生的新面孔上，权当是逐一地寒暄过了。在短暂的闲聊中得知，另外三人分别来自七连、九连和十连，其中除去七连外，九连、十连和我们八连都是组建不到两年的新连队。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一位面色白净，明眸皓齿，身材中等偏上，着装整洁严肃，而且神色威武英俊的现役军人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只是初次照面，他就板起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满脸都是严肃，仿佛还带着不屑，抑或是怒气，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他反剪双手，耷拉着嘴角，目不斜视，一副旁若无人、骄矜跋扈、唯我独尊的派头。进门后更是昂首信步走到正面的会议桌旁，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头顶上，绝不瞄向会议室内的任何一个人。那样的大气势，实可谓“初登泰山颠，一览众山小”了。

“好大的气派！这是否就是大家经常说的官架子呢？难道‘官儿大脾气长’也是一条不变的定律吗？连队里的几位现役军人比他可随和多了。”我心怀好奇，瞅着这位看似气度不凡的现役军人，径自这样漫无边际地胡乱猜想着。

军人走到毛主席画像下方的位置，面朝窗户停下脚步后，翻起一双眼睛斜视在会议室内后墙的屋顶上，但却并不转过身来，像是还在等待着什么。良久，他才猛地扭转身，昂头侧脸，前突的下巴直指早上八点三十五，却单把目光向下，来回扫视着围坐在会议桌周围几位未来的同门师兄弟们。看到大家全不识趣，依旧端然稳坐，丝毫不见起立对他表示欢迎的积极意识，他突然眉心凸起，两撇浓眉一高一低，几乎拧成了“入”字形，旋即伸出两条胳膊，手心朝下极不耐烦地快速向后摆动着，示意离他最近的两位战友向旁边的更远处挪动挪动。看那架势，仿佛要把一切不能入眼的东西全都扫荡干净似的。

直到此刻，大家这才如梦方醒，神色也都顿时紧张起来。中、小学校上课前，学生们还要全体起立，齐声高呼∶老师好！如此“隆重”——上级首长屈尊降格接见——的大场面，不起立表示热烈欢迎也就罢了，还目无领导，尊卑不分，竟然大大咧咧地与团部机关偌大的一位首长肩并肩坐在一起，这成何体统？又让眼前这位大首长的面子往哪儿搁嘛！

在一片慌乱中，不知是谁反应过急，用力过猛，起立时一个不小心挤翻了身后的长条木板凳，弯腰低头想要扶稳时，额头却又“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在了身前的桌面上，声音响亮，力度之大，尽显首长官威之浩荡！多亏那位不幸的战友生就一个扁平的小鼻子，否则的话，即使不至于血溅当场，难免也要碰个酸鼻儿，热泪盈眶的。身边的战友们纷纷低头捂嘴，勉强绷住了笑脸，压低了笑声，而且不等任何人下达指令，便不约而同地向会议桌后侧的末端快速聚集。或许是由于太过紧张的缘故，抑或不知是受到了谁的影响，战友们下意识地先后努力以军人的标准动作，碎步调整了并排看齐、立正站立的姿势，直到个个低眉顺眼、如同犯错的学龄儿童愧见师长般与来人远远地对立站好，再以算是整齐划一的注目礼，默默地表示对来人的礼貌和尊重为止。如果一定要说大家的一系列排队动作还有什么遗漏的话，大概也只剩下依次甩头报数这一项了。

可是，来人似乎心情不爽，他既不愿领情，也不予理会，任由眼前这几个完全不懂礼数的生瓜蛋子，紧紧地挤成一排，自去深刻反省目无首长的严重后果。军人弯下腰身，挥动手里刚从衣兜掏出的笔记本，象征性地掸了掸身后的那条不见得落有浮尘的长条木板凳。落座后，他径自埋头审视着手里的学员名单，时而还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什么，那神情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很久很久，他才侧歪着脑袋，微翻起眼皮，装模做样地转动着眼珠，来回扫视了一下仍然局促不安、一个个都像棍子一样僵直挺立的战友们，仿佛才刚刚记起，房间里还有几个瞬间被他驱赶在一堆儿、并且暂时归他任意驱使的虾兵蟹将们。只见他的嘴角微微地上翘，剑眉微微地上杨，但很快又摆布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