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拨打筱斌的电话,确切地说,是用母亲住宅里的座机第一次拨打他的手机,能如愿吗?我无法确定。毕竟,我们失去联系已经太久太久了。
自打三个月前与他姐姐筱君重逢并获知他的手机号码之后,屡次与他联系均告失败。估计如大多数人一样,他也对陌生来电一律拒绝接听吧,而今的陷阱也实在太多了。不过,给他发短信依然音信杳无,着实令人费解。以我们的关系,不至于啊!
忐忑间,电话通了,终于听到了那变得有些陌生的嗓音:“你哪位?”我连忙自报家门。
“啊!是你?什么事?”冷漠的语调令我大惑不解,这还是我认识的筱斌么?赶紧声明:“没事没事,叙叙旧而已……”
想说的太多,最想知道的是他是否上网,想让他姐姐早些看到我两年半前回大塘看望乡亲们时拍摄的照片,还有我近年完成的回忆录《足迹》——因为他姐姐不会上网。我尽量简略地告诉筱斌,自己如何在几年前学习电脑,开博客,写回忆录……
“没意思!”他打断了我,“不要写这些,没人看的,不仅不看,人家还会笑你。”
“我只想以亲历者的身份留下一点真实的知青历史,不为名也不图利啊。”
“历史就是历史,不会因为你写不写而改变,真的!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写写你的专业,什么都是假的,找钱才是硬道理。”
他的观点我断难苟同,我如实相告:“是你姐让我把《足迹》打印出来给她看才——”
“别理她!你打出来她也不会看的,害你麻烦!”他又一次打断道。我只好换个话题,小心翼翼地问:“你的座机换号了么?怎么一直打不通。”
“早就停机了。手机还是闺女坚持给我买的,主要担心我外出时发生意外。”
“我给你发的短信你看到了吗?”
“我从来不看,也看不见!不要说短信,现在在街上与人对面走过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别人还以为我瞧不起人,以为我孤傲呢。我也懒得解释,现在干脆不与别人来往,我怎么还上得了网啊?”
原来如此!
之前的种种疑问顷刻间有了答案。我知道这位小兄弟高度近视,十五六年前就因为眼疾提前退休了,却不知道如今他的眼疾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你呢?身体还可以吧?”他语气温婉了许多。
“不太乐观,血压高。”
“吃药了吗?吃什么药?”
“草药。”
“草药?”他显然很吃惊,“你怎么敢吃草药呢?”
“我的一个年轻同事介绍的药方,她的母舅爷一直服用这方子,挺管用。我服了几年,效果还不错。”
“我说老兄,中药在国际上根本不被认可啊!你千万不要自作聪明,建议你改服西药,真的,你要相信科学!”
之前对于中西医孰是孰非之争我早有耳闻却并不感兴趣,此刻更不想争辩:“谢谢!谢谢!”
“你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否则我才懒得讲你呢。其它没啥毛病吧?”
“有!双肾……”我并不想瞒他。
“双肾?怎么发现的?”
“单位组织例行体检。”
“到医院复查没有?结果怎么样?”
“查了,医生说暂时不用管它。”
“哪家医院?”
“州医院。”
“州医院?不行不行!你应该在贵阳找医生好好看看。你现在陪护老妈,总不至于一点时间也抽不出来吧?我说老兄啊,什么都是假的,身体好才是真的。没有身体,不要说财产,就连老婆也是别人的,留的钱再多也变成了老婆的嫁妆。你说是不是?”
除了一再道谢,我还能说些什么呢?互道珍重后我们刚结束通话,手机响了——是筱君!
与弟弟相反,姐姐非常热情,关切地询问我啥时回贵阳,准备组织大塘和林场的老知青聚聚。
“我现在就在贵阳陪老妈。”
“太好了!你看哪天有空,我们将就你,时间由你来确定。”
“谢谢、谢谢!还是将就远方的人吧,晓虹今年六七月份要回来,到时候大家再聚好不好?”
“晓虹要回来?你怎么知道?”
“春节前她和我通过电话。”
“到时肯定要聚。除了她就是你住得远了,先聚一次怎么样?”
“很抱歉!我老妈一个月前不慎踝骨骨折,目前离不开人,我一步也走不开。下次吧,我七月份还会回来,到时即便与晓虹回来的时间不吻合,大不了请两天假,一定准时参加。”
“那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2014-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