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黑土阡陌 于 2015-1-9 10:06 编辑
四十六年前的今天我下乡
缓缓前行在松花江里的客轮《东方红》号拉响了汽笛,高亢至远,码头已经近在咫尺。 船舱里,我们这些来自北京的上山下乡的中学生们兴奋异常,大家涌向甲板,迫不及待地想眺望一下将要赖以生存的土地。只见远山青黛、碧水东流,嘴里还含有离家的苦涩,一颗忐忑的心。 公元1968年7月10日,文化大革命在北京风生水起,在黑龙江边陲小镇绥滨县方兴未艾。这一天,我们从北京出发,经过两天两夜的舟车颠簸后,目的地就在眼前。 客轮还未停稳,岸上的欢迎锣鼓就喧天响起,给我们这些涉世不深的孩子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我们从摇动的船身,走过短短的跳板踩到了坚实的大地。男生勇敢迈过,女生些许游移,跨过这短短的跳板,我们就完成了从中学生到知青的飞跃。 欢迎的人群把传统的东北大秧歌予以改进,连接上时代的符号,名曰:“忠字舞” ,舞蹈动作张扬、奔放,再加上两天两夜的舟、车劳顿之苦,直看得我们眼花缭乱,最令我们称奇的是每位表演者的胸前都挂着一个精制的木制心型装饰物,红彤彤的底色,金黄的“忠”字,非常抢眼,更有直接的索性把8寸镜框挂在胸前,尽管我们来自红海洋的发源地见过世面,此时还是被眼前的景色震到了。 江边排开一长溜解放卡车,还有少数几辆胶轮拖拉机。由于我们在火车上就已经确定了今后去向分配名单,所以我们拿着自己的行李,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自己将来所在单位的汽车。 汽车开动了,我们坐在车厢里自己的行李上,身边是工程队的领导、老职工和几位本地男女青年,他们乡音淳朴、衣着时尚,一身仿国防绿军装让他们年轻飒爽,一路夏风一路歌。嘹亮的革命歌曲声弥漫在7月的天空,也定格在我们的记忆中。解放卡车在飞奔,远处的小山包和树林在迅疾后退,夏天原野的浓绿扑面而来,头顶有湛蓝的天,滚滚白云,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容不得我们有半点思索。 下车伊始,由于早有心理思想准备,所以当我面对一片黑压压的草房时,反倒很满足,没想到场部如此之大,竟然有这么多家居民,今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寂寞。 我们的工程队坐落在农场场部最西边,一排简陋的草房兼容马号和知青宿舍,向北,穿过几棵稀疏的白杨树就是食堂,在简陋的黑板报栏里,粘着显然是刚写的大标语:欢迎新战友!虽然宿舍也是土坯房茅草苫顶,但窗户明亮,屋里四白落地,还用刚出窑的红砖铺了地面,可谓是精装修了。南北两铺大炕,空荡荡的,一墙之隔的马号里几匹健硕的儿马正烦躁地用前蹄刨着木质地面,咚咚作响,空气中飘来草料和马粪的异味。 经过两天两夜的旅途跋涉,疲惫已极的我们打开自己的行李,靠在旁边休息。我和荒友的友谊就从同炕年代开始。 队领导招呼我们到食堂去吃午饭。食堂也是一座简陋的草房,门框低矮,我必须要弯腰才能确保不撞头部,屋里光线很暗,摆放着几张做工简陋的饭桌和长凳。但就在这里,我们尝到了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炖鱼。我们每个人分得一大碗,烧好的鱼块有豆腐般大小,象晶莹的白玉且富有弹性,周边漂浮着厚厚的鱼油,吃一口鱼肉满口生香。热心的老职工操着东北方言向我们介绍,这种鱼叫鳇鱼,重达300余斤,是当年赫哲族渔人进贡大清皇朝的贡品。当时,我们也就是半信半疑,然而经过几十年的风雨阅历,我们认定此言不虚。鳇鱼学名中华鲟鱼,仅产于黑龙江是国宝级鱼类物种,现在想吃?无异于天方夜谭。 傍晚,我们结伴走出宿舍站在离之不远的草甸子旁,这里是高纬度地区,夏天晚间九点钟天空依旧明亮,遥望南天,荒草迷漫,无数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竟相怒放,方知这里已不是生我养我的北京,家乡远在千里万里之外。 入夜,我们10名知青躺在初次接触的北大荒火炕上,聊着、侃着,神往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