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沈家围子 于 2018-2-23 20:07 编辑
(纪念上山下乡四十周年)[/B][/B]
所有的来到我空间的人,一定很奇怪,怎麽会起这个名字:沈家围子,好土哦!是啊,这个话题把我的思绪追述到了1968年,每个中国人都不会忘记的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正在轰轰烈烈的进行着,我当时在哈尔滨三铁局机关中学念书。家门不幸,高知的父亲在运动刚开始就被关进了“牛棚”,家也被抄,我自然就成了“黑五类子女”。这年,毛主席又发起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是我们每个热血青年神圣的职责”“到农村去滚一身泥巴,练一颗红心,”又是当前最时髦的口号。当生产建设兵团来校招人时,在校的每一个学生都跃跃欲试,纷纷报名,当然我也不例外。可是,我总是高兴而去,扫兴而归。因为出身不好,他们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没人信任我,怕我这黑五类“翻案",怕我在边疆叛逃。看着我的同学们都穿着军装,带着大红花,被学校敲锣打鼓的送走,心里难过极了。什么时候才能摘下“黑五类子女”的帽子,还我们个清白呢?这时候,我的母亲每月四十几元的工资已经让家里揭不开锅了,她把藏在别人家的金银首饰变卖了不少,还是接济不上家里的开销,我和姐姐商量了必须走出去工作,帮助母亲度过难关。 当年八月份,传来了红色草原(编为生产建设兵团独立三团,团部设在沙尔图,)来招人的消息,我和姐姐不死心决心再试一次,拿着班主任给我写的(在校表现如何好,如何能和反革命父亲划清界限的)最高鉴定,战战兢兢的交给了报名处,看着招人那位同志变幻的脸色等待着发落。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时三团三营有个老场长叫张梅,后听说是转业军人,看了我的档案,也许是我父亲从军那段经历,让他感到我们在军队里长大的孩子是不会错的,当即拍板定案收下了我和姐姐,他说了一句让我感恩流涕的话::“每个人家庭出身是不能选择的,但革命的道路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他们是可以改造好的子女,留在三营吧。”他的一句话,决定了我们的命运。1968年9月2号我和姐姐穿上不带领章的军装,走进了军垦生活,挥泪告别了母亲和弟弟妹妹,告别了我的母校,告别了哈尔滨和美丽的松花江,开始了长达八年之多的“可以改造好子女”的漫漫之路。 我和姐姐被分到三营308连,(原来叫沈家围子,后过渡到红色草原农场,又改编为兵团),我们是在生活艰苦,政治上受人歧视的郁闷环境里长大的。但也受到当地善良的老乡和北京.天津.哈尔滨知青的关爱和帮助。那时我最怕的是家里来信,想亲人,想父亲关在牛棚里不知死活,我和姐姐经常抱头痛哭。最恨得的是连队经常开贫下中农会议,我们这些出身不好的知青,自然会被那些“红五类”用鄙视的眼光看的抬不起头来,跑到甸子上偷偷落泪。后来我们的苦恼也在沉重的体力劳动中得到释放。 我淘过大粪,铲过大地,八连的六号地种的是黄豆,一根垄四里多长,我铲的草又快又干净,一上午铲完后还去帮助那些长的弱小的知青。放过猪,放过羊,可我只能饱眼福,看着老乡在过节时能分到肉,而知青食堂连打牙祭的肉都是有数的。割过高梁,谷子.麦子,每次割完黄豆,累的我一气能吃五个大窝头。最喜欢跟马车拉玉米,如果分到给一个年轻的老板当“掌包”的,那自然是很高兴的事,一是聊天有共同语言,二是配合的好,我们会用很快的装满车。老板知道我嘴馋,利用闲暇之时,他迅速的拢一堆玉米秆烧成灰把事先挑选好的玉米埋在红炭中,一会,外焦里嫩,香喷喷的烤玉米出来了,这对于我们这些正在长身体而吃不到肉的青年来说,那可是最奢侈的美味,以至于回城后,我一直在寻找当年的老板和那垂涎三尺,一点污染没有的,香味扑鼻的烤玉米,已经找不到啦,真的让我好留恋。 每到秋季我就抽到草甸子上打草了。被分到牵“故事”(牵马搂草的工具),需要俩人配合。因为上下班有马骑,是知青最愿意干的活,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可是我没得意多久在一次收工的路上,骑马的速度太快,由于我的疏忽,路旁的一捆苇子让“眼差”的马把我甩的好远,摔的我昏死过去,差点壮烈牺牲。后来老乡每次见我都打趣说:“胖翻译,(因为我总爱用俄语说话,加之长得又高又胖,所以大家给了我一个美丽的绰号)草甸子让你砸了个坑,还等你填呢”。我那时会笑得最灿烂,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由于我的能干,“有幸”被选中去查哈阳农场(九师),参加了“引嫩工程”大会战。 那是70年秋天,我们来自嫩江附近的各个兵团的知青,坐着闷罐车,一路高歌到达了双山车站、兵团的领导说:我们要练出一副铁脚板,于是这些年轻的兵团战士愣是从双山步行百十里地,浩浩荡荡开进了查哈阳五师五十团十九连,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水利大会战——挖渠,筑坝。”谁也想像不到我们当年这些铁打的知青是在怎样的条件下完成了“引嫩工程”,打着地铺,下面一层麦秸,上面是我们的行李,吃着发霉的麦子,(当年闹自然灾害,麦子不成熟。),喊着:“人定胜天,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的口号,干着完全是人工挖土方的活,如果是晴天,挖渠的进度会很快,要是老天爷不开晴,那我们就开始和稀泥,端着一锹烂泥,顺着坡往上走,不记得渠有多深了,只是记得这锹泥怎麽那末沉,坡上还那末滑,连滚带爬,硬是完成了大会战,凯旋而归。后来有人在记录片里看到了我们这支队伍,真想再看看我们的当年是怎样的一种精神。恐怕后代人是所不能理解和做到的! 在那艰苦的日子里,我也有过快乐的时候,那就是每年开春我都会被选到三团篮球集训班,参加大庆地区的比赛,我是主力队员,投篮命中率高,犹如猛虎活跃在蓝球场上。三团五个营和大庆地区,都留下了我的足迹。那是我青春时期最得意,最辉煌的时候,并且也让小伙子们爱慕过呢,留给了我现在最美好的回忆。 在兵团,我每月工资是32元,伙食费12元,我和姐姐每月一分不少的把剩下的20元都寄给母亲,解决了家里弟弟妹妹的温饱问题,再苦再累也没有丝毫怨言,一心想替母亲解忧,报答她的养育之恩。我的二弟也被北安劳改农场接收,完全可以自食其力。我们从不向母亲提起在乡下的苦闷和艰苦,总是说吃的好,穿的暖,岂不知,我只有一套衣服,补丁摞着补丁,脏了的时候是最着急,因为如果晚上生炉子可以烤干,否则第二天就要穿着潮湿的衣服出工,虽然我是一个爱美的姑娘,但是那个年代,讲究的是艰苦朴素,穿得越破旧越是劳动人民的本色,能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自然会证明你最革命啊。妈妈也常常在家里粮食拮据的情况下,给我们捎来炒面,那是最好吃的零食,也是我最高兴的时候,在慢慢品尝喷香炒面的同时也在品味着亲人的温暖和母爱。 在乡下一晃几年过去了,这时我感到前途渺茫,当我的独立意识渐渐觉醒后,觉得此生葬送在农村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的知识贫乏,接触不到人类的文明。73年,是冰雪融化的一年,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我和千百万知青一样,想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之时,辽宁出现了“张铁生交白卷事件”被四人帮派上用场,大肆渲染,结果不考试了,仍然靠推荐,政审合格才能有权上大学。可惜我和我的高材生姐姐因出身不好而被剥夺了报考机会,文化大革命耽误了上辈人的事业,下辈人的理想,大学梦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昙花一现,成为我们的终身遗憾。 苦难可以毁灭一个人,也能成就一个人。强者会把苦难作为自己奋进的风帆,弱者会在苦难中自怨自艾、自甘沉沦。苦也好,难也罢,痛苦或者控诉虽可以招致怜悯,却对改变命运毫无用处。把精力和光阴耗费在哀叹、彷徨、诅咒上,不如想办法去奋斗、抗争。美好的生活来自逆境中的挣扎、磨炼,通过奋斗战胜苦难,它就能成为人生中真正值得拥有的财富! 74年,我的父亲在政治上终于得以平反,我们也摘下了“黑五类子女”的帽子,从此,过上了自由、平等.开放的生活。文化大革命和知青生活作为历史一页已经翻过去了,但它使我难以忘却。我经常怀念张梅老场长,听说他过早的去世了。是他给了我们一条生路,是他那刻苦铭心的一句话给了我生活下去的勇气,教会了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怎样做人,应该怎样平等待人,怎样去帮助在苦难中的人们。也常常怀念知青战友和沈家围子的老乡,是他们的爱,让我战胜了困苦,学会了自强,自爱、自救,自乐。同时也会告诉我的后人,要记住千古的绝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农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要善待他们,尊重他们,尽我们的力量去帮助他们。沈家围子____这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地方,那里曾经有过我的激情燃烧的青葱岁月,有一支难忘的青春之歌,也有过我的爱和恨,它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这就是我昵称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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