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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 地】
翻地是机耕队里最腻歪人的活茬了,第一天到机耕队报到上班,就是夜班翻地。之前我从没有摸过拖拉机那玩意,可是师傅说这东西好摆弄,绑根骨头狗都会开。
他只是和我简单的讲了讲操作要领就让我上车了,踩离合器,挂挡,调整手油门,慢抬离合器,拖拉机就慢慢的启动了,搬动两根方向杆,拖拉机就能按照人的意志左右转弯,真是非常简单。
在地头信马由缰般的转了两圈就算是学业已成了,接着师傅让我慢慢的把拖拉机开到大犁旁边,准备挂上大犁翻地,鬼使神差的我开着拖拉机就向大犁冲去。师傅吓的嗓音都变了,就在拖拉机鬼脸和大犁尾尖的工字钢梁接触的瞬间,我惊魂未定的踩住了离合器与刹车。当时可把我和师傅吓坏了,这是一台崭新的设备,真要是撞了,可就是农场里的重大事故了。幸好,只是把鬼脸碰了一个针鼻似的小坑,有惊无险。
翻地也有许多技术要求,开拖拉机时驾驶员要用眼睛瞄着车鼻子的右侧角和嵌沟形成直线,这时拖拉机的链轨的一半正好压在嵌沟上,这样直线的走下去,翻出的地就非常平整,三铧犁翻出的黑土向浪花似的一层层把麦茬完整的压在下面。如果一不留神或者是一打瞌睡,拖拉机链轨就会掉进嵌沟,翻过的地面就会出现一条深沟,露出一缕缕白花花的麦茬。这就是检查夜里是否正经干活的标准。队长站在地头放眼一望就知道车组夜里干活是否偷懒了。那时那个车组翻那块地都有统计,如果满眼的深沟和麦茬那就说明这一宿驾驶员竟打瞌睡了,就会遭到队长的一顿爆啐。
初上夜班,新学员都睡不着觉,看着老师傅蜷缩在副驾驶位置上呼呼大睡也挺羡慕,只能整夜开着拖拉机轰轰隆隆围着嵌沟转圈。地头落大犁,地尾起大犁也有点技术,弄得不好地头耕的像狗啃得一样,也会找骂。那时初上夜班,拖拉机的轰鸣声震得人特别精神,那段时间基本上是我一个人整宿的开车翻地,拖拉机的大灯像探照灯一般,偶尔嵌沟里扑楞楞飞出一窝鹌鹑吓人一跳,偶尔通过驾驶楼后玻璃在后大灯的辉映下你会发现大犁后边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两只狼,绿绿的眼光一闪一闪的,捡拾着被大犁翻出来的田鼠。如果你把车停下来,狼立刻就会停止前进的脚步,你前进它后退,你后退它前进,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如果你刻意带上火枪,它则根本不露面。
到了夜里十二点左右,看到地头一闪一闪的手电筒亮光,就知道送饭的来了。吃过夜班饭,喝点热水,抽上一颗烟,检查一下机器,就开始一圈又一圈的重复,直到天光大亮,接班的到来。
东北的天气冷的很早,一般九月初上夜班就要穿上棉袄棉裤了,中下旬晚上还要披上皮大衣。第二年再翻地时,我也适应了,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按老话讲:沾枕头就着,打着呼噜做着好梦,没人叫绝对醒不了。那时候老师傅因为家里活多,自留地小园子要种,养猪、养鸡,割柴火、采榛子木耳、蘑菇,所以夜里基本上没啥精神头,都指望徒弟们多干会儿,所以遇上不开眼的懒徒弟就会变着法子的折腾人。(我到是没有赶上过) 2号车组的一个小徒弟也是个二劳改子弟,整天迷迷糊糊、木木噔噔,年纪不大,夜里一上车就睁不开眼,一次夜里翻地师傅对他说:“坏了,刚才干活时活塞掉了一个,你赶紧顺着嵌沟找找,要不明早回去没法交代”,于是,没有一点机械常识的小迷糊,围着嵌沟转了一宿。天快亮时,师傅又对他说“你他妈的真笨,我刚才已经在地那头找回来装好了”。后来成为车组里的笑谈。
一次,三个车组夜里到一号地最北头翻地,那里和总场的瓜地连片,正是瓜熟时节。我们每个车组留一个人翻地,剩下的几个偷偷爬进瓜园,每个人都脱下裤子用鞋带绑好裤脚,装满一裤腿西瓜后,煞紧裤腰带,扛着战利品回来,把车座和车厢里塞得满满的。一番大嚼之后,只见哥几个每隔十几分钟就得出来放放水。
夜里翻地就怕送饭的来的晚,有时都十二点多了还见不着手电的召唤,经常都要前心贴后背了,于是有经验的师傅就会事先准备好土豆、老玉米、倭瓜之类的(地块附近有啥整啥)放在发动机排气筒的根部,半个小时后香喷喷的烤土豆、烤老玉米就熟了,只是有点柴油的味道,不过绝不妨碍哥几个大快朵颐。
听师父闲聊天时说,在我上车组之前,机耕队的车组里曾经有过几个女知青,后来因为工作安排不方便的原因都陆续调走了。那时候的女知青还都是大姑娘,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名言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是有些时候也有“男女授受不亲”之嫌,记得某车组夜间翻地,车长开车,驾驶员把大犁,女知青在副驾驶位置休息,把大犁的驾驶员想要解小手方便一下,为了避嫌他让车长停下车,站在车头撒尿。谁知车长把睡得迷离迷糊的女知青叫了起来,说是水箱漏了,让她去检查一下,结果那个驾驶员被女知青追着围车提着裤子转了三圈,尿了一裤兜子,等整明白了,车长也乐得直不起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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