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关于战备口号的由来 所谓战备的口号是指“备战、备荒、为人民”。那么,这个口号是怎么形成的?陈东林认为是这个口号是毛泽东提出来的。他的根据是,毛泽东说:对老百姓不能搞得太紧张,把老百姓搞翻了不行,这是个原则问题。总之,第一是老百姓,第二是打仗,第三是灾荒,计划要考虑这三个因素。陈文进一步引证说:“1966年3月,他在给刘少奇的信中,作了高度概括,就是‘备战、备荒、为人民’”。武力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史》上册,中国经济出版社1999年版,第683页。廖述江认为最早提出这个口号的是周恩来。1965年6月16日,毛泽东在听取国家计委关于“三五”计划初步设想的汇报后指示说:计划要考虑三个因素,第一是老百姓,不要丧失民心;第二是打仗;第三是灾荒。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国家计委又对“三五”计划的投资项目和主要生产指标进行了调整,于7月21日向国务院做了汇报。8月23日,周恩来在国务院第158次全体会议上讲话说:“主席要我们注意三句话,注意战争,注意灾荒,注意一切为人民。这三句话,我把它合在一起顺嘴点,就是备战、备荒、为人民。”这就是“备战、备荒、为人民”口号的最早提出。廖述江:《“备战、备荒、为人民”口号的由来和历史演变》,《党史文苑》2006年第7期。 究竟陈东林和廖述江哪个说法更准确呢?廖述江观点有《周恩来年谱(1949—1976)》做有力的支撑。 据查《周恩来年谱(1949—1976)》8月23日条,是这样记述的:“主持国务院第一百五十八次全体会议。在讨论长期规划问题时,把毛泽东提出的‘注意战争,注意灾荒,注意一切为人民’这三句话概括为‘备战、备荒、为人民’,并分别阐述了三者的内容和相互关系。指出:备战、备荒,落实到为人民,要依靠人民,首先要为人民,为人民是最基本观念,任何事情要想到为人民,人民是力量的源泉。‘备战、备荒、为人民’是一个整体。备战是阶级斗争,包括国内国外的。备荒是同自然作斗争,使工农业真正过关。一切靠人民、为人民、和人民打成一片,这是最可靠的。”《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中卷,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版,第751页。这一段记载证明了“备战、备荒、为人民”口号确实是周恩来概括出来的。除此以外,这段话还提供了一个值得关注的内容,即周恩来不但将毛泽东的三句话“顺嘴”做了概括,而且还对三者的关系做了简单明了的论述,得出“备战是阶级斗争”、“备荒是同自然界斗争”、斗争的目的是为了人民的结论。正是周恩来创造性地发挥了毛泽东的战备思想,才使得战备口号言简意赅,能够令广大人民群众更为切实地理解它的精神实质。这一重要内容,无论是陈文还是廖文都没有征引。 新近出版的《毛泽东传(1949—1976)》也印证了《周恩来年谱(1949—1976)》的说法是对的。书中讲:1965年6月16日,毛泽东和周恩来、彭真、李先念、薄一波等听取余秋里、谷牧关于“三五”计划和“三线”建设的汇报。毛泽东认为“三五”计划投资项目多了,指标也高了。他说:我看五年搞1080亿元的建设规模大了,留的余地太少了。少些项目就能打歼灭战,大了歼灭不了。要考虑来个大灾或者大打起来怎么办。我看大家想多搞,你们也想多搞。向老百姓征税征粮,多了会闹翻,不行的。这是个原则问题。要根据客观可能办事,绝不能超过客观可能。按客观可能还要留有余地。留有余地要大,不要太小。要留有余地在老百姓那里,对老百姓不能搞得太紧。总而言之,第一是老百姓,不能丧失民心;第二是打仗;第三是灾荒。计划要考虑这三个因素。脱离老百姓毫无出路,搞那么多就会脱离老百姓。“后来,周恩来把毛泽东提出的这三条,概括为‘备战、备荒、为人民’,成为六七十年代中国的国民经济计划工作,乃至社会主义建设工作所遵循的指导方针”,逄先知、金冲及主编:《毛泽东传(1949—1976)》(下),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第1363页。这就把口号形成问题完全说清楚了。 3. 关于“三五”计划 3. 关于“三五”计划 按照最初的设想,从1963年开始编制十年规划和“三五”计划。“三五”计划的目标就是集中力量解决人民的吃穿用的问题。“把解决人民吃穿用的问题作为第三个五年计划的基本任务,这在某种程度上带有调整我国经济发展战略的性质”。《李富春传》,中央文献出版社2001年版,第624页。由于美帝国主义制造了北部湾事件和轰炸越南北方,全面发动了侵越战争,把战火烧到中国的大门口。针对国际形势的急剧变化,毛泽东提出要防备敌人的入侵,要有战略后方。工厂不能都集中在大城市和沿海地区,要抢时间把工厂迁到二、三线,集中力量建设“三线”。这样,“三五”计划的指导思想就转向以战备为中心了。 如何看待增加了战备内容的“三五”计划,有的著作对于加快“三线”建设,逐步改变工业布局,对基本建设投资进行相应的调整是持肯定态度的。赵德馨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史(1967—1984)》,河南人民出版社**版,第174页。有的著作认为“三五”计划不是一个高指标的计划,基本建设投资预算从1080亿元减少到850亿元,虽然在实际建设中被大大突破至97603亿元,但比“二五”时期的实际投资120609亿元还是少了许多。国家统计局编:《中国固定资产投资统计年鉴(1950—1995)》,中国统计出版社1997年版,第86页。投资方向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安排顺序由农轻重转变为重农轻。重工业408亿元、国防工业87亿元、交通运输133亿元,三者合计共628亿元,占74%;农业120亿元,由原来的20%降至141%;轻工业375亿元,占44%。另外,各项指标也定得较低,留有余地,因此没有出现“大跃进”期间竭泽而渔的情况。刘国光主编:《中国十个五年计划研究报告》,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78、283页。还有的著作也认为从总体上看,“三五”计划着重改变工业的布局,强调加强内地建设,在当时还是必要的,其主要指标也是留有余地的。但同时认为,“三五”计划是在过高地估计了国际局势严重性的背景下提出来的,因此在内地建设安排上存在着过急过快的问题。董辅礽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史》上卷,经济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456~457页。 评价“三五”计划的复杂性在于该计划刚刚起步就发生了“文革”。“文革”初起之际对于经济建设的冲击是公认的事实,即便是对“文革”时期经济状况持基本肯定观点的武力主编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史》也不例外。该书第十章第三节的标题为“‘文革’头三年造成的严重经济破坏”,以下的小标题依次为:“‘造反’、‘夺权’对经济秩序的严重冲击”、“国民经济遭受的严重破坏”、“极‘左’经济思潮的泛滥”。见武力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史》上册,中国经济出版社1999年版,第643~650页。但怎样具体分析还是有一些差异的。有的著作在总体上做出价值判断:从1966年6月以后,我国进入了“文革”时期,混乱局面影响了国民经济的发展,指挥失灵、生产停滞的现象不断出现,经济领导部门忙于应付,连国民经济的年度计划也不能按时制定。到1969年中共九大开过之后,全国形势逐渐平稳,但各种运动不断,难以恢复正常秩序。曾培炎主编:《新中国经济50年(1949—1999)》,中国计划出版社1999年版,第315页。更多的著作是把“三五”计划分成不同的小阶段具体分析。有的提出,“文革”的发动对1966年经济的影响“总的说来,仍然带有局部的性质,动乱主要集中在上层建筑领域,真正影响到经济领域特别是基层的工作是在第四季度开始的”,同时还指出,之所以说是带有局部性质,是因为第一,前几年生产建设的成就为1966年的经济发展准备了比较雄厚的基础;第二,多年来行之有效的各项具体经济政策和规章制度仍得到继续执行;第三,广大干部、群众,特别是高级干部,怀疑、抵制这场动乱。所以,1966年的经济仍然有较大幅度的增长,各项生产建设事业,都完成或超额完成国家计划,这一年的工农业总产值达到2327亿元,超额102%完成年度计划,比上年增长173%。国家财政收入5587亿元,比上年增长244%,支出5416亿元,收大于支171亿元。柳随年、吴群敢主编:《中国社会主义经济简史(1949—1983)》,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51、351~352页。这个观点被不少后来出版的经济史专著所接受,如董辅礽主编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史》。 对“三五”计划造成冲击的是1967、1968年的“打倒一切、全面内战”。两年动乱的严重后果是:生产连年下降,财政收入减少,市场供应紧张,文教事业备受摧残,国民经济全面衰退,国家和人民遭受巨大的损失。1967年工农业总产值20153亿元比1966年下降了近10%,1968年又下降了42%,只为1966年的866%。财政收入1967年为4194亿元,比1966年减少1393亿元,减幅达25%,1968年又减收了581亿元,减少139%。连续两年的政治大动荡,导致经济连年下降,1968年降到了“谷底”。如果以1953~1965年13年工农业总产值的平均实际增长速度79%计算,1967、1968年两年的工农业总产值应达5220亿元,而实际这两年的工农业总产值只有41198亿元。柳随年、吴群敢主编:《中国社会主义经济简史(1949—1983)》,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61~365页;董辅礽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史》上卷,经济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463~469页。按照“三五”计划国防工业“三线”建设的部署,到1970年要新建29个生产基地,400个工厂。实际到1968年下半年,正在建设的只有20个基地,其中已开工的只有116个工厂。本应在1970年全部完成的这些“三线”建设项目,被迫推迟到“四五”计划期间。刘国光主编:《中国十个五年计划研究报告》,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93页。1969年局面逐步趋于稳定,周恩来重新组织编制年度国民经济计划,结束了两年经济发展无计划状态,基本上刹住了生产下降的趋势,经济开始回升。柳随年、吴群敢主编:《中国社会主义经济简史(1949—1983)》,第365~367页;董辅礽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经济史》上卷,经济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469~473页。 有的著作用经济发展总量的周期波动趋势对“文革”时期经济做综合性描述,其中涉及“三五”计划。该文指出,1966~1968年,国民收入环比增长率分别为17、-72、-65,呈古典波形。全波共六年,高潮四年,低潮两年。1966年处在四个高潮年份中的最后位置,是经济上升的一年,是“三五”计划的开门红,是“文革”时期我国经济三起三落中的“首起”。1967~1968年都是低潮年,1968年成为“首落”的低谷。刘国新等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长编》卷三,广西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63~166页。还有的著作对“三五”计划作了如下概括:“三五”计划总的来说呈现了“起(1966年)——落(1967、1968年)——起(1969年)”的跌宕起伏状态。1966年,出现了预计提前两年完成计划的良好发展势头。1967、1968年“文革”给国民经济造成严重破坏,计划完成情况连续出现倒退,国民经济濒临崩溃的边缘。1969年中苏边界武装冲突使全国进入了战备高潮,“三五”计划以临战的非正常状态取代了前三年无政府主义的非正常状态。1970年的高投入使原定指标较低、本可提前两年完成的“三五”计划勉强完成,但也埋下了“三个突破”的危机。刘国光主编:《中国十个五年计划研究报告》,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306页。这个概括笔者以为是站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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