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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金火鸟 于 2014-8-18 12:19 编辑
《深度痕迹》第六章(4)
楠:
我最亲爱的人,最近各方面怎么样?我是昨日从小兴安岭回团部办事,今天才知道你家里的事,现在阿姨的病好了吗?很是惦念。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事,请尽管来信。
昨天晚我办完了事到你办公室发现门锁着,灯黑着,9点钟又去了一次,仍然是如此,心里很不踏实,不知道你是怎么了。我没从山里回来前,在山上给你写了两封信都没接到你的来信,我在深山老林里各种因素都想过,但不敢断言是为什么,因为我无法知道你的情况,真是老天有眼,指挥部有两件事要办,又考虑我是夏季末走的,因为任务急连随身换季的衣服也没来得及带齐就走了,就让回来一次公私兼顾。今天上午我又到你们股里才知道你的情况,还见到我前两次给你写的信。这次也一同给你寄去,为的是让你了解我的心。我现在是特别想你的,想知道你的一切,想为你分忧解难。你明白吗?理解吗?
我在团里看来还要待几天,等到把羊皮袄和拖拉机都装车发往山里后也随车回山里,你回信就写到山里吧。我猜想你一定是很忙、很累,否则不会不给我写信,你抽不出时间吗?但我知道你是深爱我的,因为我也深爱你,而且比过去更爱,我等你在百忙中给我抽空回信。就要到元旦了,先给你全家拜个早年。
祝阿姨早日康复,合家安康!
新年快乐!
爱你的冬生拥抱你
1971年12月18日于团部
两天后,贺冬生同物资股的同志一起把羊皮袄打包发往采伐指挥部。因为拖拉机需要检修保养,还要请专用车皮,所以贺冬生是又过了一周才发走的。他回到采伐指挥部正好是1972年元旦的前一天。这一天也正好是全采伐营新年联欢会餐的一天,晚上他和战友们用自编的文艺节目来庆祝采伐营进山采伐所取得的成绩,他们已经超额完成了1971年的采伐任务,三个营的采伐连和团直采伐连都聚集到指挥部的生产会议室一座大帐蓬里,每个连都自编自演了几个节目,虽然没有乐器和道具,但快板、三句办、舞蹈、诗歌朗颂、小合唱、独唱等节目都很精彩,这些采伐战友有半数都是京、津、沪、哈、齐齐哈尔、鸡西等地的知青,也有当地的青年和老职工,所以不乏文艺人才。在联欢会上指挥部的宣传干事、军务参谋等几个人也演出了准备的节目,参谋长也来个口琴独奏,因为贺冬生为全体采伐人员发来了皮袄和拖拉机,大家也都很敬佩他的工作能力,因此,有人提议让贺参谋来一个节目,他看到这热烈场面也很受感染,就来了个独唱,一曲《北京颂歌》博得全场掌声雷鸣。他在团部工作前曾在团文艺宣传队演出过半年,什么样板戏、唱歌、舞蹈、配乐诗朗颂都演过,他特别喜欢吴雁泽、李光曦等男高音歌唱家的歌,所以没事就学着唱,大家没想到贺冬生唱得这么好,都叫着他再来一个。他没准备只好又唱了一个在宣传队演过的歌舞歌曲《海灯》,是歌颂海军战士想念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这首歌曲他演唱的更加深情,“彩灯…...把蓝色的大海照亮,幸福的喜讯传遍了万里海疆,战士想念敬爱的毛主席―――毛主席,颗颗红心像葵花朵朵开放,朵朵开放”。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他也兴奋地向大家鞠了三个躬。
晚餐也是相当丰富的,听指挥部的人说,他们提前几天就下山到林业局采购的副食品。在喝酒的时候通讯员递给了他一封信,他一看是北京来的,心里很激动,他没好意思马上看,直到酒过三巡,他趁大家谈兴正浓时悄悄地来到指挥部看起来。
亲爱的冬生:
我想念的人,三封来信收悉,甚是欣慰,看到你工作顺利我十分高兴,虽然辛苦劳累一些,但成功和成绩已回报了你。只望你能注意休息,不要过于劳累。我父母的例子就是教训,他们多年钻研学术,不注意休息,加上长期处于精神的压抑之中,唯一的女儿――我又不在身旁,人生中没有安慰,唯有值得欣慰的科研成果也被批驳的体无完肤,记得看过一部外国小说谈到人生就像是一个钟摆,要平衡的左右摇摆,左摆幸福、右摆痛苦,它如果总是左摆或总是右摆,最终钟摆都要折断,当一个人总是处在痛苦和压抑之中,各种疾病就会袭来,生命就有被折断的危险,现在家里的情况非常不好,先是母亲患了心肌梗塞,如果不是父亲发现的早,送医院枪救及时,如果不是家里还备有救心丸,可能我回来时就看不到活着的亲娘了。我回来后一直日夜在医院守护母亲,为的是让父亲多休息一些,这也是我没给你写信告之的原因,我实在是连一点的时间也没有。后来父亲也因着急上火和劳累病了半个月,他原来就有点高血压,长期抽烟、咳嗽得很厉害,现在我愈加感到他们这俩个已近五十岁的人是多么需要身边有亲人关照。虽然父亲现在病已好了,但仍然不是很强健。母亲虽已脱离危险,仍需治疗一段时间,看来我还要在家呆一段时间,我已向我们股长续了假期。现在一切都比刚回来时好了一些,请不要多挂念,我这你目前还帮不上忙,你的心情我已十分感谢和感动,我对你最大愿望和请求就是你要保重身体,这对你我比什么都重要,你明白吗?好了,我要给母亲打饭了,我是在医院的床头柜上给你写的信,恐怕你收到信时已是新年开始了吧,什么礼物也没有,就祝你新年万事如意。吻你!
你的楠
1971年12月25日
于京积水潭医院
贺冬生一口气看完信,心情感觉轻松了许多,他终于知道了芦樯楠的情况,否则他真快要寝食难安了。同时,他也有一些忧虑,担心她母亲的病情加重,他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她的母亲能早一天康复出院,更希望她的家庭能够脱离不幸,早一天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不知道她父母的问题有多重,但他认为不会太重,如果重的话一定要被无产阶级专政机关关押的。对于这些老知识分子,他听自己父母讲过都是些思想认识问题,有些甚至是学术观点。这些问题不应是尖锐的敌我矛盾。要是按着人生钟摆的理论去解释,也应该向左摆一摆了,否则就危险。他不知道他们的历史,更无法弄清是怎么回事,就是身处文革中他至今对一些问题也是搞不太清,它觉得自己太年轻了,对政治斗争尤其弄不明白。他看了看表,还不到9点,整个采伐营还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自上山以来大家一直是在紧张的工作和生产中渡过的,像今天这么轻松愉快的日子,每个人都十分的珍惜,明天又是元旦要放假两天,大家都觉得要好好的玩玩,洗洗衣服,写写家信,处理个人的一些事情。贺冬生觉得今晚就给芦樯楠和父母写信,两天放假整理内务。他提笔写道:
想念的楠:
见字如面,看到你的来信,别提我有多高兴了,这是最好的新年礼物,它犹如一张贺年片,给我带来了祝福,也像刚刚劳累了一天洗了个热水澡一样,感觉轻松多了,如果再得不到你的消息可能我就要得神经衰弱症了。知道阿姨和伯父的身体已渐渐康复我放心了许多。但是不能掉以轻心,还要巩固治疗一段。现在你要集中精力护理好你的父母,别的事就不要分心了。我这你不用惦记,我们也不要过多的通信,保持联系即可,有一句古诗说得好:“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要我们心是相通的就会克服一切困难。
我们采伐的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年底已超额完成了前段的任务,照这样的速度,估计明年春天就能全部完成任务。从元旦过后我们就要一边采、一边用六台拖拉机和一台爬山虎向贮木场拖木材了。对了,告诉你今晚我们联欢聚餐时我给大家唱了两首歌,大家都热烈鼓掌说我唱得好。可能是完成了两件大事,心情好,自己也觉得唱得激情饱满。等以后你回来我唱给你听。还有我在指挥部还身兼统计、出纳,我现在也懂得财会工作了,这方面将来你要教我哟。好了,不多写了,你现在一个人家里家外的要忙,时间紧,你要多休息,虽然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现在非比平常,还是就此搁笔吧。
代我为伯父、阿姨问好,祝他们二老身体早日康复,健康长寿!
吻你!
想你的冬生
1971年的最后一天于小兴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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