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戴嫂直言我愧疚
这时候,戴大嫂推开门走进屋。
我忙打招呼说:“戴大嫂,快请坐。”
戴大嫂身材消瘦,长得一副饱经风霜的面孔,比实际年龄显老。她看到饭桌上的酒瓶,眯缝着笑眼说:“啧!总也看不见你们两口子喝酒。孩子不在家,你俩还喝上酒了。今天是啥日子不知道,咋这么高兴的?”
我面带微笑说:“今天是我们俩的结婚纪念日。”
戴大嫂坐在炕沿上,眼看着桂荣说:“那个,喝两口行了。他婶儿咋地啦,喝多啦?”
桂荣微闭着眼睛,微微一笑说:“我没喝多少,就是头有点儿晕。”
戴大嫂用生硬的汉语说:“你说,他叔动不了,你们家啥活儿都得你自己干。你当妈又当爹,多不容易呀!啥结婚记念日么,你们还是两口子吗?你这么年轻就没男人想了,能不苦吗?”说到这,她转过脸来问我说:“我说的话,他叔听明白了吗?”
我点了点头说:“我听明白了。”
戴大嫂嘿嘿一笑说:“我这么说,你不生气吧?”
我内心里深感惭愧,表面上似乎不在意地说:“你说的是实情话,我不生气。”
“你多有福啊,穿得多利整唏的,比没病的人还干净。”说着话,戴大嫂站起身来,收拾饭桌。
我口不对心地说:“戴大嫂你坐着吧,你不用管了。”
戴大嫂说:“她婶儿不好受,你又动不了,咋不管么?她婶儿太要强了,都累成啥样儿了?”
桂荣满怀感激地说:“我们来了整一年了,你们一家人可没少帮我。多亏了你们帮忙,要不地我早就累垮了。”
“那算啥的,都是邻居不帮咋整。”说着话,戴大嫂把小板凳从饭桌上拿下来放在地上。她再把碗筷和菜盘子都拿到厨房里,刷洗干净放在碗橱里。然后,她走回西屋对桂荣说:“你渴吧?我给你沏茶水,喝茶水解酒咻。”
桂荣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暖壶里有开水,麻烦你给我沏壶茶水。”
“说啥呢,姐妹的一样,麻烦啥么。”说罢,戴大嫂沏了一壶红茶水,斟了一杯茶水递给桂荣。
桂荣坐起身来伸手接茶杯,一不留神从炕沿上滑落下来,扑通一声一个屁股蹲儿坐到地上。
戴大嫂感到惊讶地说:“啧,嗷道!喝醉了唏么,摔疼了吧?”说着话,她连忙把茶杯放在饭桌上,伸手搀扶桂荣。
桂荣手扶着炕沿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她坐在折叠椅子上,面带苦笑说:“没事儿,没事儿。”
我问桂荣说:“怎么样,你脑袋还晕吗?”
“摔了这一下,头倒不晕了。”随后,桂荣对戴大嫂说:“大嫂子喝水。”
戴大嫂说:“我在家刚喝了,你快喝吧。”
我笑不唧儿地说:“戴大嫂不喝,我喝。我说尹姐,你受累给我倒一杯。”
戴大嫂忍不住笑出声来,红着脸说:“啧,两口子还客气上了。”
戴大嫂的二女儿-达古拉惊慌地跑进屋来,气喘吁吁地说:“妈、妈呀,你家银宝又在屋里耍棍子造反呐!”
戴大嫂赶忙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出来这么会儿工夫,家里就出事了。你们两口子喝水吧,我过去了。”
桂荣送走了戴大嫂回到屋里,连忙拿罐头瓶给我排尿。然后,她把戴大嫂斟的那杯茶水递给我。她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说:“今天就咱俩在家,你陪我多坐会儿。你先喝口水洇一洇嗓子,给我唱个歌行吗?”
我两手夹着茶杯喝了水,把茶杯递给她说:“你说吧,想听嘛歌?”
桂荣接过来茶杯,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喝了几口,抿嘴一笑说:“我想听,你当知青时唱的歌。”
陪妻子聊天或唱歌,是我仅有的一点能耐。《草原夜色》《花儿与少年》《插队走至内蒙古》《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从北京到屯流》,还有我自己瞎编的那首歌词。我唱了一首又一首,每一首歌曲都记载着我们知青时代的生活和故事。
桂荣一边听,一边随声哼唱。她脸上焕发出消失已久的青春的神采,眼里闪烁着激情的泪花说:“也不知是咋回事,我特别爱听、你当知青的时候唱的那些歌。我一听你唱歌,就想起了咱俩搞对象的时候,那些无比美好而难忘的日子。我好像又看见你没有病时会走路的样子,走起路来总是那么有精神。我这心里说不清是高兴呢,还是难过。”
我用追忆的目光看着她的面容,慨然长叹道:“唉,咱要是还能回到那个年代该有多好哇!”
我们夫妻俩凝视着对方,在记忆中搜索和回味,往日的神采和美好的情景。沉默了许久,我回过神儿来说:“你光喝酒了也没吃饭,你不饿?”
桂荣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说:“你给我盛饭,我就吃。你不给我盛,我就不吃了。”
我甚为尴尬地说:“这可把我难住了,我是心有余,而身不由己。”
“你有这份儿心,我就知足了。你甭管了,待一会儿我就吃。你坐了快一天了,累不累?”
“不累,我再坐俩小时也没事儿。”
“你不累,就再陪我说会儿话。”
知青时代的蹉跎岁月,我们夫妻俩那段激情洋溢的恋爱史,是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
(待续)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4-3-6 8:58:45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