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的日子

臾声

以下是引用红玫瑰.在2014-4-15 11:09:00的发言：
战友潇洒帅气，充满活力，在当兵的日子里留给岁月多少有趣的故事呵！

那一段时间奉献给了部队，有时细想起来不堪回首。5月10日战友们将相聚洛阳。

臾声

          <接上文>

二

 

       小时候看一些课外的闲书，知道凡英雄落难之际，总有高人出来指点迷津。这高人多半是山中打柴的樵子。先听见樵歌悠悠自林深处传来，那歌词自然超尘出世或暗藏玄机；接着樵子转出山径现身，那模样自然也古雅清奇，不同流俗。在为英雄指点之后，樵子往往倏忽不见，英雄大吃一惊，方知际遇不凡，急忙纳头拜倒，久久不起。

 

       心想着何时自己做了樵子，让哪一位英雄也来拜倒，不知感觉如何 ?

臾声

 

       樵子中最为有名的怕是王乔了。他入山观两位老者下棋，一日之间斧蚀柯烂、世上千年已过的故事几乎妇孀皆知。根据这个故事附会出来的名胜全国不下十余处。洛阳新安县铁门镇附近就有山名曰烂柯，山上还有一座王乔洞。王乔这个樵子也成了半个仙人。

臾声

       自己想做樵子的时候就想起了王乔：别像他那样一观棋就是一天，瞄两眼就回去，世上也不过三五年的时光。昔日的朋友们又见到我不知该怎样吃惊呢！

 

       少年心性，想想也就算了。不曾想到部队后，还真做了几次樵子！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湖北大洪山，部队施工正在紧要关头，炊事班柴尽。连长咬了咬牙，从工地上把我们班调回来, 布置了新的任务：进山打柴！

 

       全班欢呼雀跃。在工地上实在是太累了，且又单调枯燥，换个活儿干干，不失是一种调节。再说打柴这活儿又不太难，边干边欣赏山景，和休息差不了多少。

臾声

       我们都想错了。山上的树是国有林木，不能乱砍。一个护林员带我们驱车数十公里，又下车钻入林中，沿几乎分辨不出来的山径走了近半个小时，直走得头上冒汗，才到了可以打柴的地方。护林员指着眼前一大片焦黑的山林，说这是半年前被山火烧毁的。你们看好，只要没有重新发芽长叶，不论大小，都可以砍掉，也算是为我们林场做了清理工作。谢谢你们喽，解放军同志！

臾声

       十几个人散入林中，很快互相就看不见了，只听见柴刀落在树干上的笃笃清响，在对面陡崖上撞出回音，此起彼落，连绵不绝。柴刀和北方的斧头不同，柄短，仅容一只手握住；刃长盈尺，刀背厚达两公分以上。笨重沉滞，十分不便。砍了一会儿，我的左手酸麻已握不紧刀柄（我是左撇子）。换了右手再砍。如此换来换去，两臂如灌了铅般的沉重，背上流下的汗把裤腰都浸得湿透，手完全没了感觉，柴刀几次脱控掉下。仔细听听周围，周围的声音也稀疏了许多，有一下没一下的。大概其他人也和我一样累得够呛吧？

臾声

       稍大的枯树我没砍。一是树倒的时候怕出危险，二是砍倒了也难运出去。只砍了一堆手臂粗的树枝，捆起来扛在肩上试试，还受得了，就沿山径向公路上走。想起樵子在山道上是要唱歌的，我就清清嗓子，吼了起来：“嗨——这山望着嘛那山高喂——嗨啰——杠豆茄子嘛红辣椒喂——嗨啰……”只这么两句，就觉上气不接下气。更要命的是肩上的树枝突然变重了似的，压得脚下挪不开步子。没办法，只好放下来，看看前后无人，抽下来两根扔在路边草丛里，扛起来继续走。过了几分钟，又觉得不堪重负，就依前法再扔下两根。这样走走扔扔，到了公路边，肩上只剩下五六根，还觉得像扛了一座山。司机在一旁看着直笑，说这半晌儿了，砍得不少哇，支一顶蚊帐都快够了。我说里面才多呢，有本事你用车把它拉出来！

臾声

       那一天每人都扛了十几趟，勉强凑够一车，累成了一摊泥。回程的时候谁也不说话，黑着个脸，转的都是同样的念头：还不如回工地干！第二天只砍了半车柴，碰上了一窝山蜂，两条三米左右的小蟒蛇。全班人都挂了彩：三人被蜂蜇伤，其他人有的虎口震裂，有的血泡磨破。晚上连长来，问大家怎么样，大家说不怎么样。连长问不怎么样是啥意思？大家说没啥意思！连长就笑，说当初你们高兴得屁颠屁颠的，现在顶不住了吧？

臾声

       第三天我们就回了工地。

臾声

 

       尝过了打柴的滋味，我对当一个樵子的浪漫想象就消失殆尽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由衷的敬意。这也许是我真正告别少年的开始。归根结底，打柴和打鱼都是一种基础的劳作，是人类劳动的一部分。它们从最底层开始，对社会的运行和进步发展提供了动力。我们即使不能亲身经历这种劳作，也应该在心灵中为它们保留着神圣的位置。因为它们纯朴的闪光能清除思想的污垢，使我们的灵魂变得洁净。正如上个世纪法国诗人兰波所说：

 

 

“人类的劳动，这就是时时照亮我们黑暗深渊的那种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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