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共同 于 2015-10-11 15:08 编辑
(续:张春桥女儿谈父亲)
问:批斗会的时候你为自己争辩过吗?
答:争辩什么?容不得我争辩的呀。所以我只能不声响。其实心里很不舒服,这些造反派主要是工人子弟,他们那么骂我,是让我最不舒服的。因为我以前都帮助过他们的,而且是一直想和他们做朋友的。所以我说没有办法与工人融合。我后来也在反思,是不是我当时对他们的帮助也很伤害他们的自尊心?比方说,送给他们草稿本、练习本,让他们用我的墨水,用自己省下来的钱到商店里去买文具送给同学,我这样做,可能反而伤了他们的自尊心,因为他们觉得我们总归是有的,给他们一点也不稀奇的。但他们不知道这也是我自己从十五元钱的生活费中省下的钱呢。
那天被批斗之后,我就走路回家了。然后康平路事件就来了。
问:能具体说说你对康平路事件的记忆么? 25
答:1966 年12 月底吧,突然有一天楼下红旗招展,康平路来了好多人,我就赶紧到楼下去了。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所有人家都空了。我看到全是赤卫队的人,打着一面面的旗子,这个厂的,那个厂的。把对面的一幢部长住的大楼全插满了。我看到那栋楼里面已经没人住了。旁边还有一幢他们办公的楼,也全插满了红旗,原来办公的人也不见了。到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我们楼里上上下下也没人了,只有我们和柯庆施家还在,柯那个时候已经去世了。赤卫队就来问我:“你们家住的是谁?”我就告诉他们了。他们又问我楼上楼下还住着谁,我就告诉他们哪家是曹荻秋家、26 魏文伯家、柯庆施家、陈丕显家,我们隔壁楼下还有谁家。这些人家都空了,让我非常惊奇。他们派了两个人去守着柯庆施家,不去扰乱他们。
我们家呢,就敞开大门了,许多人进进出出的,人来人往,进来兜一圈,看看,来找我爸,甚至往床底下看是否在。我们家本来也就没有什么东西,书也是没人会拿的。爷爷奶奶很害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在外面和赤卫队应酬,还烧水给赤卫队喝,和他们聊天。我问赤卫队为什么要到康平路来,他们说自己是革命群众组织,而且告诉我说曹荻秋约他们下午三点钟来见面的。曹荻秋不在,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接见他们,就变成我在那里接见他们了。后来想想,这事明摆着就是曹荻秋挑起的吧。
后来就有人打电话进来,问我们家到底有没有被抄家。从广义的讲,应该就是抄家了,赤卫队已经把整个大院都翻遍了来找我爸爸。
但是否像我以前去抄别人家的时候那样翻箱倒柜地抄过家呢?那我觉得是没有的。人越来越多,我就出去了,这时有一个人从后面办公楼的小礼堂过来,在院子里碰到我,我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我,他问我我家是否被抄,我说没有,他就叫我去写一个条子,说没抄家。我就去写了,结果他们就把我写的条子印出去了。这个人是谁,我只知道是机关的。这样一印,我就成了铁杆老保了。因为后来造反派又来保护康平路,我说没有抄家,那么造反派不就变成无理取闹了么。
第二天,全上海的人都来了,院子里的那些冬青树苗全踩扁了。
赤卫队也把袖章都拿掉了,也分不清楚谁是赤卫队了,叫我到阳台去讲到底抄家没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说:“你们都走吧,不要再待在这儿了。我们现在都很好,也不要说抄家不抄家的事了,你们都走吧,都回去抓革命促生产吧。”但是也没人听我的,人越来越多。后来我妈妈回来了,中央文革小组也插手了,才有人管我们了。
我妈妈写了个声明。爸爸妈妈是怎么商量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妈妈声明说是抄家的,要支持造反派之类。爸爸怎么说,当时我就搞不清楚了。后来爸爸说了句:“这个还不算抄家?”整个大院子都兜底翻了。造反派来,包围了赤卫队,就打起来了,我是看到他们打起来的。赤卫队都缴械投降了,因为中央文革小组讲话了。
后来在半夜里,上海警备区来了几个人,开了辆车,把我们弄走了。所以,如果他们愿意管你的话,当然是有办法的。不可能没有办法管我们,之前只不过是不管罢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