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骑车】
自行车曾经是中国某个历史匮乏时期的“三大件”之一。文革停课闹革命,闲得没事,十二、三岁的我们着迷于路上三三两两的骑车人,那种潇洒,那种痴迷,现在的孩子们是难以体味。
那时家里没有自行车,只能和楼里邻居家的“发小”一起,借助人家的自行车练习。记得好像是66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我们一帮四五个孩子到万寿西宫残破的公园里练车,约好每个人骑一个往返,从上坡骑到下坡再返回来。
初学咋练,晃晃悠悠,每个人手心里都攥出汗来,一个个乐此不彼循环往复,尽管挨摔无数大家都不愿罢手,那时节公园里除了匆匆过客,浏览景色的游人很少。不过倒霉的事还是发生在我身上,当我骑车顺坡疾驰之际,我的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顺行的行人,按铃示意,他既不回头也不躲闪,车速太快慌乱之中我竟然忘了捏刹车,回避不及之时自行车前轮插入游客的两腿之间,就在车把重重的撞在他后腰的同时,我下意识的捏死了刹车,整个人从他的后背飞了过去。后果可想而知,被那位气急败坏的中年人扭送到了白纸坊交通中队,到晚上经车主家的大哥(当时是南京军事学院大学生)帮忙,好话说了一大车,才被连人带车保释出来。
69年下乡后在农场几乎很少能摸到自行车骑。头三年回家探亲,几乎年年都出点事,那时家里有一辆自行车,是哥哥在北京汽车制造厂学徒时买的,后来他因政审不合格没能留在北京给发到陕西汽车制造厂,那辆车就成了我每年回家的坐骑。
70年逃跑回来,下了火车到家,晃晃悠悠骑着自行车去澡堂子洗澡,刚到牛街北口,红绿灯没停住,把线扎给捏崩了,自己摔了个大马趴,还拐倒了几个;第二次回家去菜市口商店给别人买东西,抢红灯一不留神刮了个老头,我一了歪斜的跑了,招来后面一连串的咒骂;第三次回家最惨,骑车去石景山找个哥们喝酒,一斤二锅头下肚,晚上十一点多又骑着自行车返回,夜里黑灯瞎火,我借着酒劲骑的飞快,没想到马路上有半块遗洒的城砖,骑车压了上去,结果人飞出去七八米,躺在大街上半个小时缓不过劲来,老爹的一条八成新的毛料子裤子,膝盖上搓出了两个碗大的窟窿,幸亏那时年轻,四肢灵活,没摔出个好歹来。以后再骑车就再没有发生过刮蹭事情,基本上能够做到人车合一,随心所欲。
不过在东北的一次骑车实属意外。76年冬天,一分场的老会计求我去二分场整点草籽。那时家家户户都可以养猪了,老会计是个回民,但是夫人没有工作,身体不好老闹病,家境过的并不富裕,养两头猪补贴家用。76年春夏之际,我带他们去北京处理北京女知青工伤后事,和老会计关系整的不错。这个号称一分场“酒仙”的老东北,在北京被我灌多了好几次。记得和知青家属第一轮谈判完了,在人家吃饭,酒桌上我们两人(他家没有会喝酒的)均分了一瓶五粮液和一瓶汾酒之后,他意犹未尽,非要尝尝北京的二锅头,其实我都已经差不多了。为了完成家属委托的使命,我也豁出去了,与老会计连干三杯(八钱杯)之后,我马上托故上厕所方便,到了厕所拼命扣嗓子眼,将胃中之物吐了个干干净净,回到桌旁喝几口热茶缓缓劲,然后在一番云山雾照之后在干三杯,旋而再去吐之,难受之情无法言表,当第三个三杯下肚之后,我佯装醉酒不起。(平均每人两瓶了!)老会计已经语无伦次目光呆滞行动迟缓,但是他硬撑着在别人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回到大栅栏旅馆之中,具送他的人回来讲,老会计躺到床上后一股喷泉般的呕吐直喷向上铺(当时旅馆都是上下铺)。
74年与我同来一分场的大批北京知青都调到二分场,其中一个最好的哥们在晒粮场当主任,老会计之所以求我帮忙整草籽,就是看中了我俩之间的关系。(说是草籽,其实就是弄点小麦大豆)那天下午骑上老会计新买的一辆金鹿牌倒轮闸的自行车我和“日本大哥”一同上路,四十多里的路程不到两个小时就骑到了。老友相聚自然别有一番热情,在二分场一个成家了的富拉尔基知青副连长的家里,大摆筵宴,猪肉炖粉条子、小鸡顿蘑菇满满一大桌,道不完的离别思念,说不尽的泪雨心酸,八两老酒下肚酒酣耳热,晚上九点多到了分别之时,向哥们说明来意,在哥几个的簇拥下来到晒粮场,装了满满三麻袋小麦浮头搓半簸箕草籽,我的车后架一边一个,日本大哥的车后架一个,捆绑结实验胎补气,便在浓浓的夜幕之中挥手告别。出了二分场上了土路,大约还有二十几里路的土路才能到公路,顺着大下坡借着土路两侧皑皑白雪的余光,行走在蜿蜒崎岖印满车辄的小路上,颠簸之中我努力使出浑身解数控制着车把,画着龙般的往回骑。骑了没有三四里路,酒劲发作了,一个颠簸从左边摔了下来,爬起来在日本大哥的帮助下把车辀起来骑上去,没走几步又从右边摔了过去,爬起来继续,一路上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终于在半夜一点多回到一分场,浑身上下都几乎湿透了,车条折了好几根,脚蹬子也摔碎了,一辆新车,体无完肤。第二天晚上到老会计家喝酒,老先生说这趟草籽整的———亏大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