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的知青岁月》

古民

2.10  乡民的劳累 送公粮

    与扮禾割稻等水田里的重体力农活相似，山区的砍树、抬木、挑土、送公粮等也是非常劳累的。面对这些累活，当年知青同当地乡民一样，有如原始人，需用健康的体魄去承担，靠自己的身体去硬拼；有时，人已病了，还得坚持，下述送公粮就是其一。

    所谓送公粮，就是农民根据政府规定的指标将自己种植收获的稻谷运送到当地的国家粮库去，这是当年农民种田每年必须向国家交纳的农业税(此税现已取消)。每年夏季双抢（双抢就是必须在农作物季节内完成抢收早稻和抢种晚稻/即抢收抢种）刚完，农民就得送公粮，这是那个年代各地农村的普遍规律。

    比较平原地带，山区送公粮须翻山越岭，更为劳累。古村将新收割晒干的稻谷运送到公社粮库去，须经历以下三种道路：

    首先，出门就是山，须走崎岖不平的小山路，约两里多；

    其次，必经悬空危险的旧厢道，超过三里；

    再后，是新拱桥至公社的公路，五里左右。

    这三种道路加起来，总共十多里。那个年代，这七上八下的道路，没有车，我们送公粮，全靠肩挑步行走（如果是放到现在，那简直不可想象）。

    当年，在本队十名知青之中，我是最能挑的。之所以如此，是由于读中学的那些年，我曾先后担任班上的劳动委员和班长等职，学校担土和挑砖窑等劳动，我都须带头，锻炼出来了。下乡后，凡是靠肩挑的农活，我都担得较多，走在前头。但是，71年夏季送公粮，那次，我难受得差点当众痛哭流涕！

    从古村出发时，我一切都好，队长问我挑多少，参照前面最好劳力的数目，我报了“110”。以往挑这么多，我不成问题。何况，谁挑得多，工分就记得多。没想到，那次挑这110斤新稻谷，我出问题了。

    与送公粮的队伍一起，我挑着新稻谷顺利地走过了崎岖的小山道。走完山道，我又走上了危险的厢道（厢道是由木棧支撑的窄木桥/后文有详解/此处略）。走厢道须时刻留心，不得踩空，否则会掉下去。走着走着，厢道都快走完了，突然，我感到心窝里一股寒气袭出，堵得慌，很不舒服；沉住气，我坚持又走了七八米，平安地从厢道下到了地面。

    想起来了：昨晚在仓库的风口躺下，睡着了，醒来时，我感到冷，肯定是受凉了！此时送粮队伍都在休息，趁集体休息，我赶紧伸臂扩胸，自我运动，努力把寒气逼出去。可是，没动几下，队伍又起身了，我只好也挑起新谷跟上去。

    人都是这样，你的强项是什么？就会喜欢上什么。当年在古村，挑担子是我的强项，挑同样重的东西，别人感觉很累，我却不怎么累。因此，我还喜欢上肩挑送公粮这一农活：挑得较多还能走在别人前头，那是一种荣耀！

    但是，那次送公粮，我可被它害惨了；那天，我无论怎样强行努力，始终都无法赶上近前；已经是拼命硬挺，仍然远远地落在最后。万幸的是，尽管身体不舒服，尽管掉队落伍很远，我终究还是将那担新谷挑到了公社粮库，完成了自认的送公粮任务。

    没想到的是，此事还没完！

古民

    完成了送公粮的任务后，队长交待都不能走，须等他们办完事一起返回。那就歇歇吧，送粮的古村乡民除开有一人去找队长说事之外，其余的都坐在粮库的石阶旁，彼此轻松地闲聊起来。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队长、队副和会计一起过来了，只见他们笑容满面。

    来到我们面前，队长宣告了一件喜事：公社书记开口，刚才亲自批准了古村的返销粮(返销粮是指：对交完公粮后自身缺吃的农民，由政府按国家平价返过来销售给这类农民的粮食)，现在就去领！说完，他把我们领到粮库的另一侧。此时，粮仓管理员已经打开了一间装有陈年旧谷的库房，推来了磅秤。队长补充道：返销粮的事关系到各家各户的肚皮，好不容易才批下来；今天，各位须再辛苦一下，把这些稻谷担回去。他指令：按来时的重量，每人减10斤，过秤后挑回。

    啊！还要挑？我的天！往年，送公粮到库房后，回程是空手。以前身体好时没叫担回程，今天我身体不舒服却反要担回程了！啊！怎么办？我急了，那么多返销粮要运回，不担肯定不行，想了一下，我连忙跑到队长身边诉求：

   “队长，我今天身体不好，挑不动了，我多减去一些，只挑80斤？”

   “不行！”队长鼓胀着一双圆眼瞪着我，稍想又说：

   “已经有一人因丧事请假先走了，这些返销粮今天必须全部运回，这数目是会计算好了的！”

    队长的语气斩钉截铁，我被他的话顶到壁上，眼泪都快出来了。啊！怎么办？平时，我从没求过人！以往，哪次送公粮或挑土我不是担得最多？什么时候？遇到困难我不是勇往直前！而今，确实是没办法了啊！从外表看，我似乎没病，可是，再挑100斤，真的会出问题！就是80斤，我都不知能否到岸？无奈之下，我再次哀求：

   “队长，我真的是身体不舒服，我确实是担不起那么多了！”此哀求带着哭腔，发声较大，在场的人几乎全都听到；那哀求声，伴着我心中满肚子说不清的苦水，似乎立即就会转化成泪水涌出！我在强忍克制！

    听此哀求，周边的人都转过头来望着我和队长。队长沉默了，他向众人扫去，很明显，是在寻找分担者。当他的眼光扫到知青，还没发问，几乎同时，我听到了胡洪、胡戈和李坚三位知青的声音：“我分担些！”啊，听到这声音，我那紧迫的心终于放松，我得救了！

    就这样，那天，由于有三位知青的鼎力相助，返程途中我只挑了70斤；尽管返回的路上我们停停歇歇，几位知青落后当地农民很远；尽管那厢道危险，那山路崎岖艰难，但最终知青还是将那些陈年旧谷全部运回，完成了这次既运送公粮又接回返销粮的艰巨任务。

    啊！当年真苦！那一次，幸亏有几位知青相助，否则，那天在公社粮库，在广庭大众之下，我很可能会放声痛哭，那丑，可就丢大了。

古民

麻沙老农

先把公粮挑到粮库，再把返销粮挑回村，如果从公粮中扣除返销粮，倒可以节省很多人力。不过粮库要新的稻谷，农民只能吃陈旧的稻谷。
我们生产队没有拖拉机时，也是靠肩膀挑公粮和余粮到15里的粮库，公粮是无偿的，余粮每斤9分钱。开始推广种双季稻时，生产队种植的双季稻不多，所收成的稻谷全部挑到粮库去，村民只吃单季稻。因为单季稻加工的大米好吃。后来双季稻越种越多，村民只好无可奈何把双季稻当口粮。现在我们这里有所谓原生态的大米，每斤卖10元。其实当年我们生产队的单季稻才真正原生态，从插秧到收割没有用一粒化肥，更没有用一点农药。老祖宗几百年留下来的优良品种，无需肥料也不长虫子，年年丰收。再加上是天然泉水灌溉，煮成的米饭口感极好，这样的大米现在哪里去找。

龙行天下

古民 发表于 2016-9-28 13:20
完成了送公粮的任务后，队长交待都不能走，须等他们办完事一起返回。那就歇歇吧，送粮的古村乡民除开有 ...

当年劳动好辛苦，
带病出征不敢误，
幸亏知青有相助，
否则难以完任务。

龙行天下

麻沙老农 发表于 2016-9-28 20:11
先把公粮挑到粮库，再把返销粮挑回村，如果从公粮中扣除返销粮，倒可以节省很多人力。不过粮库要新的稻谷， ...

当年良种今何在，
回想起来太感慨，
只剩记忆仍充实，
估计再难寻回来。

古民

麻沙老农 发表于 2016-9-28 20:11
先把公粮挑到粮库，再把返销粮挑回村，如果从公粮中扣除返销粮，倒可以节省很多人力。不过粮库要新的稻谷， ...

不愧是论坛元老，所说都一清二楚，都在点子上：
“老祖宗几百年留下来的优良品种，无需肥料也不长虫子，年年丰收。再加上是天然泉水灌溉，煮成的米饭口感极好，这样的大米现在哪里去找”
无限怀念祖国传统的原生态农作物！
谢谢麻沙老农的关注和点评！

山杏儿

古民 发表于 2016-9-27 20:27
好的，若哪天还去北京，我一定去天坛知青角找版主。有机会，欢迎山杏儿率全家来新加坡旅游！（若是自由行， ...

感谢古民的邀请有机会去新加波。

古民

龙行天下 发表于 2016-9-29 07:44
当年劳动好辛苦，
带病出征不敢误，
幸亏知青有相助，

版主辛苦了！向龙行天下致敬！

龙行天下

祝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