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今世情缘》（连载）

月映长弓

安宁檬 发表于 2018-12-28 16:19
知青生活丰富多彩啊！

插队落户第一年，我感觉很愉快。

月映长弓

寒秋 发表于 2018-12-28 16:24
有声有色的知青生活，过得意义非凡。

上山下乡第一年，我们知青组真的像兄弟姐妹一样团结。

龙行天下

月映长弓 发表于 2018-12-28 09:25
第四十四章  秋收
       这次到部队农场，郑天星还有一个意外收获，发现了部队附近有一个邮电所， ...

秋收大战知青棒，
已经独自挑大梁，
往送公粮也踊跃，
推车挑担拉套忙。

月映长弓

       第四十五章  中秋节之夜
       秋天是丰收满满的季节，汗水浇灌的是幸福和开心的一丛丛璀璨花朵，农民辛勤的耕耘获得了丰厚的回报。水稻收割之后，田埂、地角的黄豆熟了，一串一串颗粒饱满；大片旱土里的红薯根部的泥土一兜一兜膨胀开，等着人们开挖；坡地上的玉米结出壮实的棒子，迎风摇曳，向人们频频招手。
       生产队交了公粮后，剩下的稻谷肯定不够一年吃，要靠杂粮补充，今年队里的杂粮获得丰收。知青组也迎来大丰收，山坡自留地种植的玉米、红薯和南瓜都是可以当饭吃的。玉米不是很多，掰开叶子扎成一捆一捆挂在房檐下。红薯简直太多了，挖出二、三担。瓜果蔬菜进入旺季，只要浇点水几乎每天都可以轮流摘採。
       新鲜红薯处理的方法有几种，都是邻居老邓家教的。一是刨丝晒干成红薯丝，掺在米里煮饭吃；二是刨片晒干成红薯片，油炸或者生吃都是美味；清洗红薯丝和红薯片沉淀下来的淀粉，加工成半透明的红薯粉，春节下火锅绝对是不错的选择。还有就是把大兜的红薯像挂玉米棒子那样，捆扎挂在屋檐通风的地方，越荖越甜。
       山坡地几兜南瓜，不要人操心却贡献特别大，每兜结出五、六个又大又甜的深红色南瓜，堆码在堂屋可以慢慢享用。
       最令人开心的是那十五只鸡都长大了，母鸡开始下蛋，每天都有蛋吃。二只公鸡从小就爱争斗，阉了一只。留下的那只公鸡啼鸣报晓，独享十几个妃子。阉鸡无奈，拼命抢食，体重遥遥领先，竟然快有五斤了。
       岁月悠悠，挡不住时间快速前进的脚步，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第一个中秋节快到了。中秋节有悠久的历史，和其它传统节日一样，也是慢慢发展形成的。古代帝王有春天祭日，秋天祭月的礼制，早在《周礼》一书中，已有“中秋”一词的记载。人们在中秋时节，对着天上又亮又圆的一轮皓月，观赏祭拜，寄托情怀，这种习俗在民间广为流传。
       八月十五中秋节成为固定的节日，盛行于唐宋，至明清时，中秋节与端午节、春节、清明节并称为中国四大传统节日。中秋节的传说是非常丰富的，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玉兔捣药之类的神话故事流传甚广。
       怎么过中秋节呢？余国庆和大家商量。生活委员彭国香说：“明天我去镇上，买点肉，顺便看看有没有月饼买。”
       汪彬彬说：“杀只鸡吃吧，那只阉鸡肉多，够我们好好吃一顿。还有，国香你明天看看有没有莲藕，买点白糖，打瓶醋。”
       中秋节整个生产队都休息，社员们都在忙着过节。杀鸡的时候，大家都让余国庆当侩子手。余国庆说：“我可不行，我从来没有杀过生，叫天星来吧。”
       郑天星说：“我也没有杀过鸡呀，不过我有师傅，我去问问老邓家的李婶子。”
       李婶说：“这只阉鸡力气很大，我帮你杀。你在旁边看着，下次就自己会了。”她要汪彬彬准备烧开水，叫郑天星把鸡抓来，用草绳捆住鸡的双脚和一对翅膀。又在一个菜碗中装半碗冷水并撒一点点食盐。
       李婶左手抓住鸡的双翅，右手把鸡头扭转过来，送给左手一并抓好。她右手拔掉鸡脖子下巴几根毛，拿起磨得锋快的菜刀在鸡下巴一抹。丢下菜刀，立即抓住鸡腿倒过来，鸡血喷流进入菜碗。阉鸡挣扎了几下，一命呜呼。
       那边盆里已经倒好开水，李婶对郑天星说：“杀鸡你看清楚了，要眼明手快。下面的事情自己来，我在旁边看着。烫鸡也要动作快，把鸡在滚水中翻几下，鸡毛全部打湿就提起来。然后把鸡脚和翅膀多烫烫。不要烫得太久，否则拔毛的时候鸡皮就会扯掉。”
       鸡毛拔干净后，李婶又教他开膛破肚，处理鸡的内脏和蒸鸡血。郑天星十分感慨，原来生活中有那么多的学问，不亲身经历永远都不会。
       厨房里三个女生也在忙碌，除了大盘鸡、青椒炒鸡杂、鸡血汤，剁肉做了肉丸，还有自留地里采摘的新鲜蔬菜，中餐和晚餐都十分丰盛。
       当一轮明月升上天空的时候，余国庆把方桌搬到外面，彭国香摆设月饼，汪彬彬把她精心制作的一大盘糖醋藕片端上桌子。郑天星、古月琴和谭文化搬椅子出来，大家在知青屋前的地坪共同赏月。
       轻柔的月光铺满庭院，树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倩影。鸡群今天失去了一个伙伴，变得异常安静，只有涓涓流淌的水圳里偶尔传来几声蛙鸣。
       每个人都陷入了深思，中秋节以月之圆兆人之团圆，为寄托思念故乡，思念亲人之情。
       余国庆问汪彬彬：“你这糖醋藕有什么含义？”
       汪彬彬说：“中秋节吃藕，藕断丝连。我们身处他乡，无时无刻不思念父母、亲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彭国香给大家分享简陋的月饼，大家的心里沉甸甸的，女孩子都流下了眼泪。
       郑天星一声不吭，他的内心无比的沉重和伤感，他无比牵挂可怜的母亲和外婆，他遥望南方默默为父亲祈祷。二十年了，父亲远在台湾，孤单一人，是生，是死？在这清风明月夜之中，他展开双臂，任秋风冷吹，凉意袭人，只是身上的寒冷，怎可比得心间的寒意？
       “郑秀才，”古月琴打断了他的沉默，“给我们念首诗吧。”
       郑天星说：“我想想，你们女孩子先背诵李白的《静夜思》吧。”
       三个人齐声说好，诵道：“《静夜思》李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她们的声音低沉，离愁别绪中带着哽咽。
       郑天星说：“苏轼的《水调歌头》，最能代表我此时的心情。我就朗诵吧。”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余国庆说：“我也来一首苏轼的《中秋月》，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谭文化在不知不觉中拿来他的二胡，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如诉如泣在月夜回荡。
       知青组的中秋之夜，它洋溢着欢快的节奏，飘荡着愉悦的笑容，流露着眷恋的情思。愿如此佳节，年年岁岁、长长久久。

龙行天下

今年杂粮大丰收，
知青认真过中秋，
也有喜庆也有念，
几首唐诗映月走。

月映长弓

       第四十六章  送别战友
       过了中秋，就是国庆节。十月是普天同庆的好日子，阳光灿烂、无风无雨，温度适宜。知青组忙着抢收抢晒。花时间最多的当然是红薯，红薯丝是冬春的主要杂粮。
       大家忙忙碌碌，生活中的友谊也日益增长。余国庆说：“如果我们注定要一辈子在这里扎根落户，我们六个人永远也不要分开，我们就是一个大家庭。”
       “我可没有想那么远，”彭国香说，“如果我嫁给你，这个猪栏屋能够当新房吗？”
       余国庆摸着脑袋说：“唉，我哪里能够讨得起堂客呀，往前看吧，权当我们都是好兄妹。”
       生产队的稻田里开始播种油菜，红薯地翻耕种洋芋，洋芋可是好东西，整个冬春季都可以种和收。青菜、萝卜、白菜、大蒜这些蔬菜都到了播种的时候，知青组不会留种也不会生产菜秧。这些都不必担心，社员们都会免费提供。他们只要把自己的菜土挖松、抽垄、上足底肥，等着贫下中农给他们预备的菜秧就可以了。
       原本打算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可是突如其来的招工，像在平静的水面投入一块巨石，激起滔天波澜，知青组陷入悲欢离合之中。
       党的九大以后，“抓革命、促生产”成为各级革命委员会的重要任务。淮川县紧急筹建化肥厂，要在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中招收一批工人。招工指标迅速分配到各个公社、大队，由生产队贫下中农推荐，大队党支部平衡，报公社革命委员会审批、填表，县招工办政审。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多欢喜几多愁。当郑天星还蒙在鼓里的时候，江队长和大队秘书江大年来到知青组。江队长对江大年说：“招工的事，还是你来说吧。”
       江大年说：“我们知青组，个个都表现好，队委会都同意推荐。可是这次招工名额有限，政审很严，而且主要是招男生。我们大队每一个生产队基本上都是走一个，只有我们生产队招走两个，余国庆和谭文化。”
       几个人听了，谁也不出声。余国庆和谭文化显然事先已经知道了，并没有欣喜若狂。余国庆是根正苗红的共青团员，大家都知道招工那是板上钉钉，可是不明白谭文化为什么比郑天星先走。其实郑天星心里明白，谭文化的父亲是建筑社的泥瓦匠，也是工人阶级，响当当的红五类。
       三个女孩子听说招工主要招男生，自知没有机会，满心的委屈和无奈。
       江队长看看大家沉默寡言，安慰说：“你们放心，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大力推荐。两个男生走了，知青组以后有困难，尽管找我。”
       余国庆说：“谢谢队长，谢谢贫下中农。”他转身对郑天星说：“我和文化明天去公社体检，如果身体没有问题，后天就有卡车到镇上来接。往后你就辛苦一点，照顾好几个妹妹。坚强一些，没有过不去的坎。”
       “祝贺你，小宝！祝贺文化！”郑天星眼含热泪说，“放心走吧，以后有机会回来看看我们。”
       汪彬彬说：“天星，他俩要走了，你去杀一只鸡吧，咱们好聚好散。”
       余国庆摆摆手，坚定地说：“散什么散，你们四个人不还是一家人吗？鸡不要杀，留给你们下蛋吃。你就是杀鸡，我也不吃！”
       当天晚上男生房间，余国庆说：“天星，我们是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走了，也没有什么东西送你。砍柴费鞋，那天柳场长给的鞋还没有穿呢，留给你。”
       郑天星心酸地说：“那我就不讲客气了，谢谢啦。”
       谭文化对郑天星说：“我那把二胡也留给你，不开心的时候，拉几下就好了。”
       三个人难舍难分，不禁轻轻地唱起《怀念战友》。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好像那雪崩飞奔万丈。啊，亲爱的战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啊，亲爱的战友，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
       “喂，喂，你们唱什么呀，”里屋的彭国香说，“好像生离死别一样，没有那么夸张吧。”
       余国庆和谭文化走的时候，四个人送出二里多地。余国庆一再让他们留步，三个女生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郑天星本来想送他们到镇上，可是一想到招工回城的都是熟悉的同学，脸面挂不住，脚步越来越沉重。
       余国庆说；“天星，别送了，回去吧，多保重！”
       郑天星说：“小宝，记得有空去看看我妈妈。”他转身往回走，满眶的泪水哗哗地掉下来。余国庆和谭文化走了以后，郑天星成了知青组组长。大家怅然若失，屋子里少了许多往日的欢乐。
       可是，日子还得过，天气开始转凉，冬季到了。江队长说：“天星，你们今年要提早一点进山砍柴。女孩子力气小，恐怕比去年要多去十来天，才能保证过冬。”
       郑天星说：“队长说的是，我们会努力的。什么时候开始进山，我们跟你走。”郑天星这次带着三个女生进山，每个人都是心灰意冷，提不起精神。担着柴担往回走，老是想休息，他对江队长和罗连生说：“你们先走吧，不要等，我们知道回家的路。”
       罗连生关心地说：“注意安全，不要休息太久，越歇越想歇，越歇越没有劲。”
       郑天星对汪彬彬说：“你们走得慢，先走，我坐一会，很快就会追上来。”
       郑天星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小河中的流水发呆，杨柳队的于云龙兄妹两个挑着柴火，摇摇摆摆走来。看见郑天星在休息，他们把柴担一丢，一屁股坐在地上。
       郑天星好奇地问：“云龙兄弟，招工怎么你们俩兄妹都没有走呀？”
       “我操，”于云龙一肚子怨气没有地方出，愤愤不平地说，“老子的父亲靠边站，我们政审没过关。”
       郑天星气愤地说：“将军的儿子政审不合格，真是天理不容！我是没有办法，老老实实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走吧、走吧，担柴回家啰。”

龙行天下

招工吹皱一池水，
两个男生终离队，
剩下还得过日子，
只是精神不大对。

月映长弓

龙行天下 发表于 2018-12-31 07:36
招工吹皱一池水，
两个男生终离队，
剩下还得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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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映长弓

       第四十七章  踏水镇收大粪
       招工引起的震动，无疑在插队知识青年中产生了许多负面影响。悲观失望、自暴自弃的情绪在蔓延。大队孔书记决定召开全体知识青年大会，详细阐述招工的有关政策。
       孔书记说：“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重在个人表现，这是我们党的一贯政策。这次招工名额有限，第一批走的，家庭出身成了优先条件。今后，除了国家保密单位对政审有特殊规定外，我们都会把个人表现放到首位。”
       孔书记接着又说：“你的家庭出身是无法选择的，但是你的表现贫下中农看得是一清二楚。希望大家在灵魂深处闹革命，努力和贫下中农一起抓革命、促生产，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临散会时，孔书记拍着郑天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郑呀，你的情况我了解一些，不要背上思想包袱。你很有才华，好好干，要相信组织、相信党。”
       郑天星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悲观失望的情绪一扫而空。他想，将军的子女都还没有招工，何况自己呢？孔书记要我们在灵魂深处闹革命，自己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回到生产队，郑天星马上去找江队长，要借一辆独轮车。江队长问他：“借车有什么用？”
       “砍柴呀，”郑天星说，“我挑一担不过一百二十斤，如果用独轮车推，就有二百多斤，不是可以当二个人吗？”
       江队长说：“思想通了就好办。山路不好推车，这样好了。你推车，三个女孩子只挑二担柴，轮换一个帮你拉车。总计起来比原来也要多五、六十斤。”
       郑天星说：“谢谢队长。”回去与汪彬彬她们一说，三个人都很高兴，因为每个人肩上都可以轮流休息，柴火也多一些。接下来那些砍柴的日子，江队长和罗连生还有几个社员也陪着用独轮车，毕竟不太放心这几个知识青年。
       过冬的柴火比预计的时间提前完成了一个星期左右，郑天星领着三个女孩子种上了洋芋和蔬菜。年终分配前队委会讨论和评定了知青组每个人的工分。郑天星十分，女知青七分。
       1970年元旦，知识青年下乡插队整整一年了。城市里都是热闹非凡，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迎接新的一年。可是，知青屋里却没有一点节日的欢乐。因为他们即将迎来更加残酷的考验，过了元旦就意味着公社将停发那领了一年、每人每个月八元的生活费。
       四个知青通过整整一年的辛勤劳动，生产队安排的工作，没有人缺勤、病、事假。年终分配的结果，除了领回的口粮和实物外，女知青每个人现金都不足二角钱，郑天星还好有二十一元。也就是说加在一起买食盐、酱油、醋、火柴、煤油等生活必需品都不够。
       女孩子还要问家里要点补贴，解决自己卫生巾、卫生纸之类的特殊问题。生活委员两手空空，知青组长也是无可奈何。知识组比下乡第一年难多了，他们完全进入了自食其力的状态。
       元旦过后到大雪封山之前，由于提前预备了柴火，有了几天时间空闲。可是江队长是个精打细算的当家人，他不会让许多壮劳力闲着。他一来到知青组，郑天星就知道队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问：“队长来，一定是有什么事？”
       江队长说：“猜对了，冬闲要变冬忙，我打算安排几个人到踏水镇去收人粪尿，这比买化肥要节约不少钱。不知道你能不能去？”
       郑天星说：“怎么个收法？我们去年来可没有见过。”
       江队长说：“踏水镇居民不少，每户都有厕所、尿桶。我们担着空桶去，挨家挨户到别人家里厕所去掏大粪，去倒尿水。大多数居民家是不要钱的，个别人家半担给五分、一担一毛钱就够了。”
       郑天星说：“我知道了，我去。”
       江队长说：“要你去，我都开不了口，城里来的知识青年到别人家里收大粪，真是难为情。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郑天星毫不犹豫地说：“不用考虑了，我去！孔书记不是要我们灵魂深处闹革命吗？”
       江队长说：“好，那就说定了。不过没有人带你走，要自己独自上门去收哦。回来的时候大家在镇外的桥边汇合，一起回家。收回一担人粪尿计十分工。”
       冬天的太阳无精打采、懒洋洋的，没有风也没有雨。郑天星挑着一担粪桶，粪桶里面插了一个粪瓢，头戴草帽，硬着头皮跟着江队长、老邓和罗连生等八、九个人，来到踏水镇。过了桥队长招呼大家分散走，把靠近桥边的几户人家指给郑天星。
       队长他们从郑天星的身旁走过去的时候，一边走，一边故意大声吆喝：“收粪尿啰，收粪尿啰！”
       郑天星落在最后，他压低草帽，肩上挑着空桶，口里却像含着一团棉花，使劲咳了两声，始终喊不出来，没有这个勇气。正当他犹豫徘徊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姑娘探出头来喊：“收大粪的，你进来。”
       郑天星低头进了屋，轻轻问：“厕所在哪里？”
       姑娘用手一指：“在后面，自己去。”
       郑天星挑着粪桶穿过堂屋，来到后面，厕所不大，是一间靠厨房搭起的偏屋，也就二米多高，七、八平米。一口大瓦缸深埋地下，缸口与地面平齐。上面搭着两块厚实的木板，两块木板之间留有半尺宽的缝隙。厕所角落有一个大尿桶，旁边还有一个小红漆马桶。
       看看厕所瓦缸和大尿桶里的屎尿差不多快满了，郑天星先用粪瓢把尿桶里的尿水，一瓢一瓢地舀到自己的尿桶里。剩下接近一半的时候，他用力提起大尿桶把剩余的尿水倒入自己的桶中。
       郑天星直腰休息片刻，移开瓦缸的一块木板，搭在另一块板上。粪缸敞开了一半，一股臭气扑面而来，刺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原来很长时间没有人来收粪，大粪高度发酵，密密麻麻的蛆虫布满大半个粪缸，在粪面上钻进钻出，只看见挤作一团团、晃动的细密小圆环。十几只成虫已经化为绿头苍蝇，嗡嗡叫着往身上飞。
       郑天星长叹一口气，擦拭了一下眼睛，从头上取下草帽，把那些可恶的苍蝇驱赶出厕所。然后小心翼翼地舀了几瓢粪水把尿桶加满，再掏出粪便装满自己另一个粪桶，最后打开红漆马桶，看看里面是干净的。
       郑天星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的运气好，走一家居然就大功告成。他发现厕所旁边有一个后门，于是把粪尿担出后门。返身回来，到厨房提了一桶水，把大尿桶和厕所冲洗得干干净净，并且扫干净地面的积水。
       他长舒一口气，轻声喊：“姑娘，你过来一下。”
       正在堂屋踩缝纫机的姑娘，放下手中的活过来，看了一眼厕所，笑着说：“这都好了。”
       郑天星这才从正面看了姑娘一眼，她十七、八岁，是一个挺清秀的女孩子。她的眉毛又细又长，一双眸子乌黑闪亮，她把头发大大方方地拢在耳后，露着聪颖的前额。五官端正、唇红齿白，显得天生丽质，落落大方。
       郑天星一下子愣住了，踏水镇居然有如此貌美聪慧的姑娘。他轻言细语地说：“姑娘，粪尿我已经担出后门，给你一毛钱吧。”
       “你是知青？”姑娘微笑着说，“你把厕所冲洗得干干净净，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知青？”郑天星好奇怪，“我晒得黑古溜秋的，与农民有什么不同吗？”
       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农民都扎着一条腰带，你没有。你穿着军便服，如果戴上袖章就是红卫兵。不是知青是什么？”
       郑天星只好点头称是：“不错，我上山下乡一年多了。”
       “春雨，你在和谁说话呢？”从大门外面又走进来一位漂亮姑娘，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郑天星一看坏了，是高中同年级不同班的同学王秋燕。他躲避不及、羞愧难当，恨不能有一条地缝一头钻进去。
       “郑天星大才子，是你哇。”王秋燕口无遮拦地说，“怎么干起这种事情啦？”
       郑天星把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我不是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吗。美女同学，你还好吗？”
       王秋燕立马泄气了：“好什么好，在家待业呢，过了春节我们镇上的几个回乡知青也要插队下去。”
       妹妹王春雨看着他俩站着说话，就说她姐姐：“姐，见到老同学，也不请他坐坐、喝杯茶。”
       郑天星真的再没有什么话可说，更没有心情坐下来喝茶，急不可耐地说：“谢谢了，改天吧。”他转身出后门，挑起粪桶如飞而去。

龙行天下

进城学习收大粪，
居然碰到认识人，
同学之间要相请，
小伙赶紧告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