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天上午,金生去医院办完住院手续,拎着装有毛巾、牙刷、牙膏、杯子、保温瓶等日常生活必需品的马夹袋,扶着打了一夜吊针的妻子——倩倩离开观察室,前往内科病房,住院治疗。
打了一晚上的吊针,刘倩倩的疼痛感有所缓解,但是虚弱状况还是十分明显,整个人倒头落颈,晃晃悠悠,无精打采,迷迷糊糊,虚脱厉害。金生扶着倩倩到达内科2病区的302室2号病床,内科2病区,302室病房有三个病床。倩倩感到病房有点黑漆漆,昏沉沉的感觉,她立刻倒在床上,一头扎入病床,倒头便睡。她没有精力观察病床周围的情况。因为倩倩的病势来得猛烈,她感到无心也无力与周围的病友打招呼。在病情严重之时,她自顾不周,哪还有闲心与病友们攀谈,而且她好像也不认识这些病友。
医生对于倩倩开始几天的用药,自然是大剂量的消炎输液,输液打吊针的时间从上午延续到下午。这天下午打完吊针,倩倩的神志清醒了,病情有所稳定。倩倩精神好了许多,她开始注意病房间病友的情况。
这个地区医院的范围包括好几个乡镇的居民。一般情况下人们生病,在医院住院互不认识。
倩倩右面的病友是一位男性中年人,他是当地村人,之前在村委会中担任会计职务,现在是村民会主任——村干部——王华根。他的妻子在服装厂打工。村民会的基层干部,他们还不至于有提供好职位让妻子享有的特权。这次住院是一起交通事故引起。他骑着电瓶车在路上行驶,一不小心与他人擦了一下,跌倒在地,造成腿关节轻度骨折,于是住院治疗。此人态度温和,对人笑脸相迎,在村部组织中给人热情、随和,会做人,不太刁难百姓的印象。但是倩倩知道这种人虽然不坏,但是他既然进入这个组织中,他不得不随声附和的干些维护组织利益的事情。坐在这个位置上,戴着这个七品芝麻官的最小乌纱帽,只能融入那个黑核心,为这个黑核心说话、办事。尽管他有时是身不由己,说些违心的话,做些违心的事,他的天平也会自欺欺人的摆平,感到“问心无愧”。他要在这个组织中分到一杯美味的甜羮,他不听话能行吗?!他这个会做人的笑脸相迎姿态,有时甚至于会说出些口是心非的话。也许他心中会感到一丝隐隐不适,但是那种一丝隐隐不适立刻会被权衡利益的天平摆平。在利益的天平面前,人性的丑陋显得那么的狂妄与清晰。不过不管怎么样,王华根还算属于一个好人,村民在说起他时,对他的评价还是不错的。因为他与那些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坏蛋还是有区别的,他的作为只是一种为保护自己,在组织中分得一杯羹的生存性村干部。
之前倩倩并不认识王华根,因为之前倩倩一直在乡镇企业上班,与村组织是没有直接关系与联系的,之后倩倩退休在家中生活的时间多了,与村组织接触的次数与时间有所增加。那时候王华根在村组织内当会计,倩倩就认识他了。之后王华根担任了村委会的主任,倩倩与村部组织有了好多次的接触、联系,倩倩对王华根的印象还是较好的。不过印象不是最深,倩倩毕竟不在那个环境中生活,所以倩倩刚在医院的病房间碰到王华根的时候,倩倩一时上居然愕然了。
倩倩左面的病友是一位女性壮年人,她也是当地村人。此人比倩倩大约小5至6岁。倩倩此时已经退休在家好几年,她应该也到了退休年龄。但是农民到了退休年龄没有退休金的经济保障,他们不得不做到攀爬不动为止,否则的话他们的家庭生活便会发生不圆满。这是体制把人框定为三六九等不同等级的结果,个人是毫无办法改变这这种状况的。她还在嘉兴火力发电厂打零工——清洁工。她在嘉兴火力发电厂正式职工的办公室扫地、拖地板,为办公室人员打开水、传送物品,干各种杂事。尽管工作不是太艰辛,但是末等人的等级是毫无疑问的,工资收入显然也是末等级别的。她姓陆名翠芳,陆翠芳身材姣好,脸蛋漂亮,显然是个聪明漂亮的农村女性,然而她也逃不出统治阶级为她框定好的等级位置。她的老公是渔民,每年一定时间内在海中抓鳗苗。她的工作还是通过走后门,打通关节才算幸运找到的一份省力活计。
一个农村基层干部,一个农村农民,每家人家都有家庭、下一代,需要经营、打理。生活美好且艰辛,挣钱的不易,社会的不平,这些状况在倩倩眼睛中被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们这一个病房间的三个病友都是一个村的人,在地区医院真是难得。之前你们村不是与我们同村,现在三个村已经合并在一起,我们便是同村人了。”陆翠芳与刘倩倩攀谈起来。
“之前我在乡镇企业上班,不常去村部。王华根之前是村会计,现在是村民会主任,我与他有过接触,所以我认识他。”倩倩说。
“是的,之前我们不是一个村的。但是你是这儿不多见的上海知青,我们自然知道你,认识你。我们认你一个人好认,你认我们这么多人自然难认了。”陆翠芳口齿伶俐的说,显然是个能说会道的女人。
“我在村部上班,这次不小心出了点小事故。”王华根笑呵呵地说,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欢乐。
“之前,我去过村部办公室,我看到过你,我也知道你是村部会计,所以我认识你的。”倩倩柔声细气的说。
“是的,只是现在我的工作有所变动,我现在担任村委会主任与经管村民调解的工作。”王华根边说,脸上的表情永远是那种笑容满面的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