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追捕
(说明一:“追捕”前面加“疑似”,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此事是不是追捕。 说明二:此为本人一次特殊经历,不清楚前因,不知晓后果,仅将亲身经历之事作一实录而已。) 1988年,企业学校归并社会,我们几十个中学教师还是全部自愿留在本企业,原因很简单,当时企业比社会普遍高两级工资,福利又好。 于是女教师们分配在厂子弟小学、技工学校和宣传、教育等有关科室,男教师全部充实到厂销售、物资供应等处室。 我被分配在销售处。 进销售处不久,又恰逢本企业与市内另一家企业合并,两个销售处合并于一个大处,仅正副处长就有好几位。 那天,厂党委办公室通知我去一趟。我想,自己所在是业务部门,党委叫我能有啥事? 不明就里,揣着疑问,去了党办。 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和我谈话并委派了我一项任务: 厂销售处的W处长因参与了一家私企经营并有较大偷税漏税问题,正被检察院追查,W处长已一周未来上班,去向不明,检察院正在追查W行踪。 厂子经过调查和判断,认为W在大连的可能性极大,因此派厂纪委的一位同志和我配合检察院工作,执行追回本人的任务。 书记还说,已经下了文,W的党籍、厂籍双开。 说心里话,这种得罪人的差事实在不愿意去,我久久没答茬。 纪委书记说,一来党委觉得你政治上可靠,二来检察院和厂纪委的人不认识W,得去个同一部门认识W的,三来两厂合并前W是另一厂的,为确保机密,不能派那个厂的人去,销售处内,只有你最合适。 最后,书记又加上一句,这是党委派的任务,希望你一定尽力。 和我同去的是厂纪委的老刘,我和老刘不熟悉,刚刚知道他姓刘。 老刘一见面,就笑着说:“兄弟,这苦差事轮上你啦?没关系,咱是配角,认准了人,咱就完成任务,抓不抓,怎么抓,是检察院的事。” 好像有些主心骨了,但还有些忐忑不安,思想上总觉得这不是光彩事,但又无可奈何。 火车上,检察院的两位同志和我俩商量细节,怎么往回带人,初步意见是乘普通列车回程,车上取得乘警配合,至于是否将其铐在座椅上,要视情况而定。 到了大连,我们先奔西岗区检察院,该院加派了一位同志,一起按照我企业提供的地址,来到一家私企。 该私企不怕强龙,只怕地头蛇。 最初我们说明来意,说要查询W下落,人家不仅不配合,而且态度也很不好,说你承德检察院凭什么认定此人来我这儿啦?告诉你们,无可奉告!而当大连地方检察院的人员一张嘴,嗬!戏剧性变化,那副嘴脸的一百八十度变换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马上获悉W就在此地。只是身体不适,正在**医院住院治疗。大连检察院的同志告诉了我们医院的地址和交通路线后,就不再介入,回去了。 马不停蹄,我们四人马上来到医院。 进了住院部,隔窗观望,果然看到W正躺在病床上,合着眼睛卧床而憩,病床前挂着满满的一大瓶子液体说明起码还得输上三四个小时。 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我四人抓紧时间去饭馆简单吃几口。 饭间,商量下步行动:回医院后兵分两路,我和老刘直接进病房接触W,我们都是一个厂子的,好交流,先别让检察院的吓着他; 两个检察院的去找主治医师,询问病情,问能否立即带走,W能承受路上颠簸吗? 我和老刘一踏进病房,W就睁大了眼睛,盯了我们一会儿,就要挣扎着起来。我们忙过去安抚他快躺下,说,正输着液呢,小心针头,别乱动。 W不认识老刘,问我,我说是咱一个厂的,纪委的。 好像明白了什么,W动情地说:“我知道是厂子派你们来找我的,谢谢党委对我的关心。我没请假离厂,是我的不对,还有一些其它错误,回去后一定主动向党委承认。”说罢,呜呜哭了起来。 我承认,自己做不了公检法的工作,一看人家流泪,心立马就软了,甚至有了一些歉意。这事闹的! 他哭,我心想,你还不知道呢,外边还有俩穿制服的呢,正准备“苏三起解”呢。再说,厂子已经对你双开,今后你咋办呢? 说了一会儿话,我俩始终没把准备将其押解回承德的事露出来,心里说,这种话,还是由检察院的同志来告诉他吧。 护士走进来,说有人找我和老刘。 W明显有些发愣。我俩往外走,W也许能明白一些,也许会更糊涂。 检察院的二位同志介绍情况,主治医生说了,人是可以带走,但不保证路上不犯病。我俩也把W的情况作了简介。 下一步咋办?老刘到底是老纪委的,说,你俩马上向承德检察院上级报告,我俩也向厂党委请示,让头头们决定。俩检察院的同意了。 我加上一句,事后证明是很重要的一句,我说,咱两家都得强调一下,建议从家里来辆专车,检察院出车也行,厂子出车也行。这是病人,路上出了事谁也负不起责任,另外,必须得叫家属跟着来,一路上得有亲属护理,不然万一人出事,家属还不得把咱撕烂了。 其他三位不仅一致同意,还说我考虑得周全。 您猜咋着?俩单位的领导接了电话,大概互相通了气儿,回复我们同样的内容:W在原地继续治疗休养,你们四个嘛——撤! 撤?嘿嘿,没那么容易。我一直喜欢旅游,第一次来大连,怎么也得转转啊。 俩检察院的直接回承德了。 我和老刘去了大连的几个旅游点游玩,心情一放松,游兴立马高了起来。 踏上旅顺港一艘退役的战舰,站在舰炮前,穿上海军军官服,配上望眼镜,造个型,留个影,当了一把“现代管带邓世昌”。 这照片伴我至今,先是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退休后又躺进我的相册里。 至于W的后来事,没再过问,听说好像没什么大事,补交税款后就完事了,还听说W还曾托人给我带个好儿,说谢谢呢。 叫我多尴尬呀。 你瞧,这事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