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臾声 于 2015-1-12 11:01 编辑
16团的台戈兄回忆牧羊海的日子时讲了这样一段感人的故事:
快乐牧羊海
牧羊海是阴山山脉山水汇集在一起形成的湿地,大约有二三十平方公里,大小虽然不能和乌梁素海相比,但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干涸的五加河北岸至乌不浪口间的大地上。牧羊海距我连三四十里地,是我兵团十六团的驻地。每年小麦返青时,为了防止马匹祸害庄稼,我们就把牲口赶到海子里放,一直到麦收后再回连。
牧羊海是个富庶的湿地,湖水中鱼儿成群,芦苇成片。我在它的沙丘上见过成群的大雁依偎在一起梳理羽毛,骑着马儿穿过齐胸的湖水,和一片芦苇后,在另一片清水中,游弋着一双洁白的天鹅,简直美极了。
两个宝贝来到这样的地方,乐不思蜀,快乐地融入到我们牧马班的生活中,悠哉乐哉。每日跟着我们寻找散落在海子中的马匹,闲暇时伴在我们身边酣睡,好不惬意。
兵团在组建初期因为缺少技术力量,从内地招了一批泥瓦匠大工搞基建,十六团的大工是河北人。因为我们和大工都是关里的老家,所以互称老乡,常常吃喝不分,江湖得很。契卡和熊看到我们关系密切,也释然地和大工们嬉戏玩耍,诚如一家人。
一日我和战友放马回家,刚走近宿舍就听狗狗低沉的威胁鼻音,再走近些,听到某大工慌张的喊叫,“去!去!”。我们翻身下马,冲向门口。一幕滑稽的图画展现在我们眼前,某大工蜷缩在我们宿舍炕的里端,用一个放饺子用的“拍子”作为挡箭牌,满脸恐惧的盯着炕下的一对恶狼。契卡和熊龇牙咧嘴地跃跃欲试扑上炕,这是怎磨了?
“想包点饺子,也给你们留点,就到这儿求那个拍子。它们不让我拿走,这俩畜生,翻脸不认人!”我哈哈大笑,比吃了饺子还舒坦。
又一日,马号班战友和大工吃罢饭坐在宿舍门前‘和托’(闲聊)。一大工夸口能骑着我连的“丁香”马跑到大沙丘上,大沙丘是海子里的一片沙丘。“丁香”是我连跑得最快的马,但毛病是“小躲”和“掰道”。小躲是说马匹在速步时,突然向一边整体移动身体,躲向一边,人容易一家伙摔下马背;掰道是指马儿在奔跑中突然九十度跑向,把人甩落下马。骑手最讨厌马匹小躲和掰道,认为这样的马“太阴”,不愿意骑这样的马。大沙丘距离我们三里地,大工想骑丁香跑到那里,我们打赌不可能,赌资是一盒“千里山”。
大工骑上“丁香”一溜烟朝大沙头奔去,丁香有躲有掰,大工居然稳稳地骑在马背上。眼看一盒烟要输,我们大喊起来。一直专注地看着我们的契卡和熊,听到我们的喊叫,毫不犹豫地冲向丁香。也就是瞬间的事,两只狗追上马儿又叫又跳,把个丁香吓得回头就跑,大工东倒西歪的被两只狗将马子生生赶回来。
若仅仅是为了保护主人的利益,契卡和熊做出了既可爱又让我们无奈的行为也就罢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儿让我们实在不知如何处理。
我早晨醒来,头丝丝抽搐着疼,浑身散了架一般,战友把药和馒头放在炕头就去找马了。昏昏中听到熊浑厚的女中音,没注意。契卡的男高音让我清醒过来,有情况!披着衣服我晃晃悠悠跑出宿舍,眼前一幕让我一激灵。一个妇女倒在地上,契卡双爪按在那女人的跨上,熊龇牙咧嘴地压住女人的双肩,不让她动一下。我咆哮着冲向狗狗,又打又踢,俩狗退却了,奇怪地看着我。
“你们的狗偷我的鸡”,女人哭诉。
“不可能!”,我断然否认。
“那黄狗守住我家门,黑狗身子长,进鸡窝掏鸡。我们出不去,现在才找你们。”
我无言,某些兵团战士偷鸡摸狗的恶作剧式的迹劣我无法否认,兵团的狗狗也遗传了我们的悲壮和叛逆?“不可能”,我无力地,自己都不相信地反驳。
“是真的,我以祖先起誓”。我的天,毒誓呀,我不能不信。我对我自己都不自信,我的狗狗?天晓得。
“我赔你”,无力得狡辩。
“不用,甭用。它们吃了我几只鸡了,不要再吃了。”
多好的贫下中农呀!我更深刻地理解了毛主席他老人家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必要性论断的英明。
然而,狗狗还得撤退,并不因为毛主席伟大而就可以胡作非为,借机捞取个人利益。
我悻悻然带着两个犯了错误的可教育好子女回连队,面对着不可知的命运。
我的骡子轿车行驶在牧羊海通往连队路上,经过一个沙包后我偶尔回头,契卡站在一个沙包上眯着眼睛,用裂开的嘴对我微笑。我没在意,赶着骡子车继续赶路。再回头,两犬没跟上,诧异,不免再搂一眼,不好,行李不见。大骇,忙驱车返回。
我就这点财产,不能丢了,焦急可想而知。
骡子车拐过一个大沙丘,哈哈,行李就在沙丘边。我兴奋地勒住骡子车,奔向行李。突然,一双狗扑向我,保护着行李。瞬间我和狗同时愣住了,然后滚到沙丘上大大疯了一会儿,回连了。
这是我和我的宝贝最后一次亲热,我想它们,我青涩年代最忠诚的朋友,造物主给我的最高奖赏,不是小芳,是俩个畜生。
回连后,不久两乖乖就不见了。有人说是指导员派人杀死了狗,我不敢问。还有人说,契卡和熊又偷人家的鸡,让人家用夹子拍住后杀死了。
你们杀死我,是我的错,不要杀死我的宝贝,求求你们了!我四十年后在哭,在想我的契卡,我的熊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