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月二十三日中午,萧军回家吃午饭时告诉家里人,文化局当权者找来工人强迫他从今往后每天劳动半天作为惩罚,被他拒绝了,下午去上班也许会出事,如果他晚上没回来不必去找他。下午离家时他带走了面包和一行军壶白开水,做好了准备。
下午,文化局造反派找来了十几个女八中的红卫兵,怂恿她们将萧军按倒在地又踢又打,因为都是十四五岁的学生,他仍然没反抗,忍受了侮辱。接着她们又给萧军脖子上挂了几块黑色的大牌子,上面写着“老牌反党分子萧军”“反动文人萧军”“反动作家萧军”“反革命分子萧军”,名字上画了大红叉。萧军的头发也被剪得参差错落成了“阴阳头”,吃饭上厕所都有人押着失去了自由。下午四点多钟,北京市文化局和市文联的一些老作家、老艺人、老干部,有萧军、老舍、骆宾基、端木蕻良、荀慧生、白云生、侯喜瑞、顾森柏、方华、郝成、陈天戈、王诚可、赵鼎新、张梦庚、曾伯融、苏辛群、季明、张国础、商白苇、金紫光、王松生、张增年、宋海波、张治、张季纯、田兰、江风等男男女女共二十九人,他们被赶上了两辆大卡车,拉到了东城区国子监文庙的院子里,在焚烧着大批珍贵京剧戏装的大火堆前,被勒令跪在周围,头杵地,挨了三个多小时毒打。打手们以北京印刷学校的学生为主,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约有二百多人,分成几十人一批,轮番用戏台上用的道具:木刀、竹剑、长枪、藤条、金瓜锤……以及他们腰间系的皮带,使出最大的力气,不停地毒打着这些文艺界手无寸铁毫无反抗力的人们。萧军弯腰伏地听到旁边有熟悉的声音在吆喝:“荀慧生是资产阶级臭权威,每月工资三百三十元,打他个三百三!”于是荀慧生身上挨打挨得更重了!又听到:“萧军在延安的时候就反党,是老牌反党分子,老顽固,使劲打!”于是萧军头上背上又多挨了重重的几十下,背心嵌进了肉里,黏在了一起,实心的金瓜锤打得他痛彻肺腑,几乎要背过气去。按萧军平时的性格和他练就的武功,这种侮辱根本是不能忍受的,但是他考虑到如果自己一动手反击,肯定尸横一片,可这二十八个同伴也就全完了,一个也活不了!自己也会寡不敌众当场毙命,每个月一百一十元生活费也就没有了,孩子们还小,怎么生活下去呢?想到这,只有咬紧牙关忍了!使他吃惊的是这挨打的受难者居然没有一个告饶的,连哼一声都没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