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愧是优秀教师,我的自闭被她察觉后,她不动声色,暗暗为改变我的抑郁症使劲。见我喜欢看书,就特意为我订了适合我阅读的《少年文艺》(我进初中后改订《解放军文艺》)。 有时她会不经意似的给我电影票,让我去看电影。而且经常是一些新上映的片子。比如《柳毅传书》、《青春之歌》等等。 后来,母亲不等学校组织看电影,干脆每月定期让我和二弟到电影院买票看自己喜欢的影片。母亲的努力使我终于走出了自我封闭的抑郁状态。多年之后,我才明白慈母的良苦用心。 初中一年级,和全校同学去看《小兵张嘎》。班长陈芳和我是同桌,她分给我的电影票位子相当不错,26排2号,正中间。 那天因为有事耽搁,我进场时电影已经开演。电影院的工作人员把我带到座位上,坐在我身边的班长小声埋怨:“咋个才来啊?”背后立刻传来我班男生的一阵窃窃私语和讥笑。 适应了电影院里的光线,我才发现自己独自一人坐在女同学中间。那些男生肯定是电影开演前就调换了座位,事到如今我也毫无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看完电影,赶紧飞也似地逃离座位。 那时我最喜欢的是反特故事片,和同学们谈论起来总是津津乐道如数家珍:《古刹钟声》、《羊城暗哨》、《铁道卫士》、《秘密图纸》、《冰山上的来客》…… “社员同志们注意了!社员同志们注意了!”大队支书在喇叭里的喊声让我回过神来,林老师一家这时才挤进场,过来坐在我的旁边。 只听大队支书继续在喇叭里说:“今天放映队的同志们不辞辛苦来我们大塘头放电影,我代表全体社员对他们表示感谢!现在开始放电影。” 四周立刻传来一阵欢呼声。电影开演,照例先映《新闻简报》。待到正片开演,场内响起一片掌声。 这天放映的是《地雷战》。虽然此前看过N遍,我依然饶有兴趣地坐在那里,一边和林老师拉家常。 那时的农村放映员除了本职工作,还要负责对观众进行讲解:“儿(日)本鬼子被地雷嚇倒了,代(大)路不走走讷(小)路,走着走着照样被炸……” 放一段讲一段,也真难为这些伙计了。 突然,音响出了状况,银幕上只见爆炸火光没有爆炸声,只见人嘴动听不到声音。观众一阵骚动,放映员随口胡弄道:“这部片子少有讲话。”有的年轻人看过片子,立刻大声喊起来:“大伙莫听他的鬼话,他摆(摆,当地方言,意为欺骗——笔者注)大伙呢!” 放映员看瞒不过去,只好停了机子检修,鼓捣半响,总算有了声音,却又不断地卡片断片,放放停停,停停放放,直到夜深了才总算把影片放完。 “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林老师说。 “我估计是胶片(拷贝)超期服役,老化了。” “是啊是啊!这片子这几年都没有歇过气呢!”那位年长一些的放映员听了我的议论补充道。 那晚我丝毫没有看电影的兴奋,甚至没有放映机故障迭出的遗憾。萦绕在心头的,始终是那些有关电影的美好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