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8月16日 禹辰吾儿: 我们于6月30日、7月15日、8月15日先后收到你给家中回信四封,并与8月8日收到你寄回的棉被、床单等物,由于近一个月来天津的气候非常炎热,阴雨连绵不断,气温很高,因此就没及时给你复信,家中一切都好,我们也很健康,毋庸挂念。关于购买推子的问题,自接到信后就给你到处去找,不过天津暂时无货,你大哥托人去上海代买,捎来后即给你寄去。 你二姨夫已于7月份被疏散到北郊区青光村,离市区50里左右,你五哥随同一块去的。 ...... 从你的几封来信中可以看到经过一年多的锻炼,对你丰富了不少的社会经验,我们对你是比较放心的。但是在工作上、生活上还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怕花钱。 时间的确过得很快,再有四个月70年就要过去了,我们即将看到你了,我们是多么的高兴啊!......关于你二哥是否可以回来,目前还不能肯定,如果不准假时,在你回津时你妈妈叫你途中转去你二哥那里看看,再回家或回去时去看他。初步是有这个打算,到时候看情况再定。 目前家中生活条件已逐渐好转,已无外债,今后对家中生活你就不必操心、不必惦着家里。 祝你工作顺利,学习进步。 并祝毛主席万寿无疆! 父字 70.8.16 注:从父亲的信中,可以感受到父母期盼我回家的迫切心情,也可以看到,当时社会动荡,我的亲人长辈在变故面前所面临的困境,老舅母孤寡一人,没有生活来源且有残疾——一次意外导致一侧大腿股骨颈骨折,从此不能走路。二姨夫和他的儿子父子二人被疏散的郊区务农也身处囹圄。父亲在惦念我们的同时还要分出精力和财力来照顾他们,可见当时是何等的困难。四年前,在去某医院给妻办理残疾证的时候,很偶然地遇到了我的姨哥,他正陪着他的老伴、也就是我的姨表嫂做康复训练呢,她患有脑梗塞半身不遂的后遗症。想当年我姨哥不仅是个帅小伙也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文革后期、战备紧张大搞疏散的时候,被迫合家举迁到当时的北郊区,当了多年的农民,如果没有文革的摧残,那也是一个人才。 关于我二哥,那年在我回家后不久,终于也请了探亲假回到了天津,我们兄弟二人分别一年多以后也终于见面,一家人一次难得的大团圆。 关于给家里寄回棉被,是因为那时家里非常困难。在我们离家时,家里仅有的几床被我们哥俩每人带走了一条,所以到牧区后,因为还有一条国家发的绿军被,我就将这条不用的棉被又寄回了家中。 信的反面有几行大哥写的字; 禹辰弟你好,兄十分想念你,望你把身体保养好,努力学习,好好工作。勿惦家事,你需要的东西我已托人去买。目前天津和全国各地都在讨论研究修改“五四”宪法,迎接“四届人大”召开,但不知你那是否知道。 再见 兄 华鑫 70.8.16 注:看着大哥45年前写的字,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两眼,2007年初,大哥因心脏病不治离开了人间。他一辈子也是饱受辛苦,下岗十几年,单位一分钱也不给,好不容易熬到退休还没拿几个月的退休金,就重病而亡,真是人间的一个悲剧。他的一生大半是在操劳和郁闷中度过,没有充分享受人生的快乐。而今我还活着,还坐在电脑旁,一字一字的抄写着过去的家信,这怎不让我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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