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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痕迹》第二十章(4)
这次到北京拍卖,贺冬生和小玉娘俩就住在芦叶芳家的老宅子里,标准的四合院虽不大,但是足够住10个人,一个正房6间住人、东西两个厢房堆些放着一些破家具,虽然年久失修,两箱房早已是仓库了,仍不失当年的雅气和高贵。据芦叶芳说这也是她外公家在清朝做官时的房产,她母亲和父亲结婚时没房子住,就送给了他们,当时学校的领导都羡慕他们。后来母亲虽然也做到了中层干部也一直没要学校的房子。要说她家的这套老宅也算是够幸运的了,文革初期虽然家里被抄过一次,但由于她父母有祖传的收藏意识,早在红卫兵大规模的抄家前,父母就把古玩字画藏到西厢房一个墙壁小暗室里去了,而且还埋在院子里一些。所以虽然父母被触动时家里被毁掉一些瓶瓶罐罐,但精品却都保留起来,被砸的也就是民国的东西算值钱的了。芦樯楠刚下乡时,父母被关押在学校和研究所,家里虽曾被学校封了一阵子,由于她父母在文革前的身世,所以一直低调做人,平日为人和善、乐于助人,只是一心做学问搞研究,且都十分有成就。邻里关系也特别融洽,邻居都说她父母是大好人,所以,家里的房产并没有受到破坏和损失。只可惜她父母亲都英年早逝,否则,说不定活到今天就是大科学家呢。因为没有得罪过人,因而除了定了个反动学术权威,文革中也没有其它触动,到了文革中期就没人管他们了,成了一个消遥派。她的父母也是个有远见的人,就在父亲故去后就把东厢房借给了学校的一对年轻教师夫妇,母亲过逝前征得芦樯楠的意见,又决定把正房借给学校的一位大学同窗教授,只是把西厢房做为放自己家具物品的仓库锁了起来。母亲把房证交给她时说“你不在北京,房子长期空着反而不安全,借给朋友同事,既可帮助别人,又可以保全房产。”为了安全起见她又让芦樯楠把所有便于打包发走的字画和小件古玩都带到了农村。还特别嘱咐她说,家传的这些古玩字画都是祖国文化的一部分,如果到了传不下去的时候,一定要把他们交给国家博物馆或文物管理部门,但绝不能丢失或损坏了,也不能卖给外国人。所以对这些家藏芦樯楠是一直十分小心看护,连自己的孩子也没对他们详细说起过。在她家借住的两位父母的同事直到90年代初期单位分了房子才离开这里,是小玉的爸爸回来办理的接交手续,这以后房子一直空着,四合院整年铁将军把门,据讲有关单位曾经想过在此地动迁,但由于她家和周围的几套房已被列为清代典型保护建筑而没有被拆迁。也有人曾经看好这些房子来商议买它们,她家周围的邻居也有卖掉的,但芦樯楠却始终不卖,就是丈夫逝世后生活十分困难的这十几年里也未曾动过心,一来是她觉得祖上的房产轻易不能卖,二来她想把这套老宅传给自己的几个孩子,至于怎么分也一直没想好,最重要的是她一直想在晚年的时候回北京养老,也算叶落归根吧。
拍卖会结束的晚上,芦叶芳请贺冬生和小玉到全聚德吃烤鸭,她已有三十多年没光顾这里了。她记得最后一次到这吃饭是母亲生病住院她从兵团回来护理,在出院的那天,是母亲提议全家到这吃顿饭,而这也是芦樯楠最后一次与父母到饭店吃的一顿饭,那顿饭是难忘的,当时也正是她和贺冬生热恋的时候。所以,今天她请他们到这吃饭是在一种兴奋和感慨万千的情绪支配下决定的。转眼37年过去了,事世变幻,人颜老,情依旧。看来亘古不变的还是人的本性呀!人是感情动物,自古英雄豪杰千千万,又有谁敢说不曾为情所惑呢?又有多少英雄豪杰为情所伤,有多少帝王将相为情而亡,又有多少文人雅士为情遗恨终身。吃饭的时候三人在一起商量未来的日子。芦叶芳说准备把老宅子翻修一下,把地留给老二种植和管理,自己带着哑吧大儿、小儿和小玉三个没成家的孩子搬回北京定居,有了这么大的经济保障,户口之类的问题已不用考虑了,我们全家农民工进京打工,让他们都学点安身之命的本事,然后做事成家立业。以后如果老二也想进京,就把地转租给别人或是干脆留给二儿媳的亲戚。卢叶芳自己也想干点什么事,她觉得她的精神现在特别好,还可以做点事,就是不知干点啥。贺冬生说他们想到一块去了,他建议小玉先学美容美发,小儿子去学酒店管理或烹调,至于芦叶芳吗他想让她学习书画鉴藏等方面的知识慢慢地在书画收藏和古董经营上发展。他自已也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但现在因为有些条件还不知能否达到,所以,他还要再策划和安排一下再做决定。
贺冬生假期有限,毕竟是在职公务人员还要回去上班。他利用三天的时间,通过在北京工作的老同学、老同事、老战友联系了几家装饰公司,商谈老宅翻修事宜,这几家公司正在搞设计方案。拿出方案通知他。然后他建议芦叶芳一家同他一起先回到松江宾城河口村家里安排处理好举家进京的事,包括土地、房屋要处置妥当。特别是家中的祖上藏品要包装好,除该随身携带的以外,要打好包装发运到北京。
芦叶芳一家回到村里不到一个月就将一切事情处理妥当。村长书记和乡里村邻听说他们要回老家北京,都感到很惊奇,怎么突然出一次出门就决定要回北京了,芦叶芳在这里三十多年了,光官司就打了27年,好容易赢了官司,进了敬老院,正是应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还回去奋斗什么?连镇里的领导也打听她家的情况,她曾经让他们闹心过,她二十多年的上访,镇里、村里四邻皆知。她也是唯一留在这里扎根和农民生儿育女的北京知青年,如今她要带着哑吧儿子等三个儿女回北京定居,这能行吗?老的老、小的小、北京也没什么当大官的亲戚,回去干啥,还不如就在这生活,管咋的,有地饿不死,“穷在京城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嘛!”乡亲们知道她家北京没什么人了,有亲有官的她自己的这点事早解决了,还能跑了27年才解决。“那还是她家老闺女在省城打工认识了大官跑下来的,那孩子还挺能闯”。也有一些人佩服芦叶芳,说她是个人物,不打赢官司不走,打赢了官司、出了气,就坚决不留在这了。还有人猜测她家在北京一定还有人,这次出门就是回去安排联系今后的日子的,“小鸡不尿尿,准有个道道”。她家的走,又成了整个村子里谈天的话题,真是怎么说的都有,一个小小的河口村,不到百户人家的地方,这件事就是一件大事了,这可是一家人进京打工,也算是返城归根吧。 芦叶芳对乡亲们的关心议论和询问都是抱以一笑,说:“真是怕孩子种一辈子地,到头来象我一样没出息,是想要孩子们出去闯一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嘛叫,经风雨见世面,北京是我的老家,让他们回家闯一闯,学点本事,对国家对自己将来都好。我嘛,晚年也应该回到老家了,叶落归根吧,人老了,就有这种想法,只是以后我也会经常想你们,等我们都安顿好了,请你们来北京玩一玩、看一看。”乡亲们听了他的话都很高兴,也眼泪汪汪地说:“哎!你是个好人呢,这些年在这受了苦,也该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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