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自强不息 于 2014-8-25 08:12 编辑
九十九、代课轶事
早 读 早读,按理初中班的教师是不必到场的,初中的孩子应该有自觉学习和自我管理的能力。不过,我初来乍到,想和同学们尽快熟悉,就到班里看看。原以为同学们会默默地看书,没曾想教室里绝大多数同学都在绞尽脑汁地做数学作业,看来一定是遇到了难题。 细细一问,才知道没有一人弄清楚头天数学老师教的内容。不过这不能怪教数学的龙老师,只怪孩子们基础太差,小学的课程囫囵吞枣,又怎么能够学好代数呢? 我只好尽可能细心地对他们进行讲解,告诉他们平方差公式的应用方法。 “王老师,我们去跟校长要求,你来给我们教数学好不好?你讲的我们觉得容易懂一些。” 我赶紧坚决地否定了孩子们的提议。龙老师是贵阳师范学院文革中毕业的大学生,学历和水平远在我之上。我十分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哪里会因孩子们天真的好恶与他结怨?更不想由此卷入无谓的人事纷争。 对联 上联:进门三步急
下联:出门一身轻
横批:水火无情 (学校里如厕所见。字写得很漂亮,不知出自哪位学生之手) 夸张 “夸张,哪位同学晓得它的意思?”语文课上我问孩子们。
“我晓得!”
“你能举例告诉同学们吗?”
“我能!比如讲高兴——立(建)栋房子,欢喜倒了!讨(娶)个老婆,喜欢颠了!得(生)个崽(儿子),高兴死了! “我也晓得!”另一个孩子受到启发补充道:“闷人有闷心,闷闷日头(太阳)晒断筋!” 敲 钟 学校里的“钟”其实是一个拖拉机轮子的钢圈,就悬吊在林老师办公室兼卧室外走廊边的大槐树分枝上。敲钟工具是一把钉锤。 学校没有配置敲钟的工友,平时总是林老师一人代劳,指挥全校师生的作息时间。 林老师教小学六年级一个班除数学外的所有科目,课头和课时都较多,还兼任班主任,工作比较繁忙。而我任初中班代课教师比他清闲很多,又和他同处一室,就提出有空时为他分担一下敲钟的事情。他爽快地答应了,并且立即脱下手腕上的上海表交给我,嘱咐我注意墙上贴着的时间表,不得提前和延误。 我看到了上课时间,就拿着钉锤到外面一阵敲打:“噹!噹!噹!噹!” 操场上的孩子们和老师立刻停在原处抬头向我张望。林老师赶紧接过钉锤重新敲钟:噹!——噹!——噹!——噹!同时告诉我这才是预备钟声。 “也怪我没有交代清楚,敲钟是以节奏来区分指令的。上课钟这样敲,你注意听!”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那么下课钟怎么敲?”趁林老师还没离开我赶忙向他讨教。他告诉我,应该是噹噹!——噹噹!——噹噹! 而刚才我误敲的节奏是集合用的钟声,难怪师生们会莫名其妙地对我张望了。 教 材 无须讳言,当年的语文教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老师不好教,学生不愿学。 这批学生在小学阶段除了会背诵语录几乎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弄清了他们的实际水平,我瞒着学校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擅自撇开教科书,私自教他们一些实用的东西,比如应用文的写作,实际上是为他们补习小学就应该掌握的知识。此举受到同学们的热烈欢迎,孩子们显然比学教科书上那些枯燥乏味的狗屁政论文章有兴趣多了。 他们在作文中写家信时如实地写出了寝室里四面透风、难耐饥寒的住校生活。这着实让我吃惊不小,但他们写的确是实情,我批阅作文时除了更正错别字、理顺语句外,基本上不写评语,只怕惹祸——那可是个以阶级斗争为纲,人人自危的特殊年代啊! 万幸的是,从来没有学校的老师或领导来听我的课,也没有人检查我的教案和学生们的作业。所有教学工作全部由我独立完成,包括出试题刻钢板和油印卷子。 多年以后,每当我接触那些连预支薪水都不得不请人代笔写借条的民工时,我就会为当年私自教给我的学生们的东西感到欣慰,他们总不至于落到这般可怜的境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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