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古民 于 2017-3-19 14:16 编辑
(续:接上文) 幼稚啊!昨天上午,躺在太阳坪卫生所的我,还总以为公社领导关心知青,会帮我这病人把一切都安排好。以至:我将那么多钱钞全让来看望我的知青李坚带了回去,后悔莫及。糊涂啊!我怎么当时就听不进李坚的劝说(李坚当时劝我为防意外应多留些钱),硬是发着火逼迫他将钱钞带走呢? 有病啊!真的有病;重病的我当时万般烦躁,思维断路,什么正确的话语都听不进去。昨天,我要是能听从他的意见,将钱留下,那我就有生路了。现在晚了,一切都晚了,我只有死路一条,这只能怪自己啊! 太叫人后悔了!没想到,现在的我,竟会流落到这里。今天,我值得哭,我要哭个痛快!当年那遭遇打骂也不低头的英雄气慨,现已不适用。既然悟出了值得哭的理由,既然已流落到这山穷水尽的地步,投入江河之前,让我把过往的辛酸苦辣好好想一想,让我把所有的泪水流个干净!那么多年来长时间控制着的一直强忍而没肆放出来的悲哀和痛苦,此刻,终于彻底地爆发了!周围是空无一人的苍茫大地,我不再有忌虑,放开自己的喉咙,不顾一切,尽情地嚎啕大哭起来。 啊!惨啊!我的命运为什么这么惨?发泄着心中的悲哀,我任随凄情竭斯底里地哭叫。啊!苦啊!已经被疾病折磨得万分疼痛的我,此时哭得死去活来!难道?难道知青我的命运就该如此?利用投河之前这最后的时光,我有气无力地嚎喊,哭泣得淋漓至尽。惜日,我还是省城无忧无虑的中学生;现今,落魄为知青的我却独躺江边,流落到了这般田地:已阉阉一息的我,此时的生死只留下待定的瞬间! 那江边的荒草本就苍芒,而此时的这位知青,那绝望的哭声更为凄凉。那哭声,有如从阴间传出来的幽鸣:冰清冷寒,听即生霜。那凄凉的哭声,没能让北侧渡船的乡民听到,冥冥之中却引来了野外的秃鸠和老鸦。自从这位知青纵情痛哭之后,那河西荒草地岸的死树枯枝上,已经陆续飞来了一只秃鸠和两只老鸦,尽管烈日在头顶高高爆晒,它们却兴高彩烈,看到那横躺在荒草地上奄奄一息的生物,它们兴奋得在枯枝上来回蹦跳,时不时还欣急地‘呀!呀!’直叫。 鸠鸦天生就爱听这苍茫野外凄凉的哭泣之声,面对渠江滚滚流过的涛涛江水,它们宁愿陪着这位躺在荒郊野外的落难人,持续接受着烈日的焦烤而不肯离去。望着这个知青没了餘动的‘尸体’,它们那贪婪的眼珠光芒四射,只期盼他的哭泣之声快快低沉并消失。 啊!老天爷啊!在那远离故乡的异土,在那波浪翻滚的渠江江岸,此时,正飘泊着一位没人理会的苦命知青;悲哀啊!那青年还只20出头,就已绝望人生,准备投江自尽;让人同情啊!生病多日,他求生无望,孤凄地躺在那荒草野地,独自呻吟;而他的亲身父母,此时却远在千里之外的故土,毫不知情;可怜啊!这位可怜的知青,你看看,此时的他瘫在地上奄奄一息,与他相陪的,除开那滚滚流去的清凉江水,就只有蹦跳在那枯树干上意欲吞噬他的秃鸠和老鸦。 啊!他已经被秃鸠和老鸦盯上,为什么还不离开?只因,他确实没有办法了啊!此时的他,已经看到了秃鸠和老鸦,但是,精疲力竭的他,已无力逃生。老天爷啊!他已感觉到了自己正处在‘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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