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找回密码
 会员注册
搜索
热搜: 知青 活动
楼主: 天知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长篇回忆录《五味人生》

[复制链接]

3

主题

50

帖子

189

积分

注册会员

Rank: 2

积分
189
61#
 楼主| 发表于 2015-2-21 21:12:49 | 只看该作者
《五味人生》(续24)

  鸣 达

七十五

    然而事与愿违,进门的头一脚,完成的第一个任务,却落了个功过相伴的结果。说来接受这个任务应该怨我,是自己主动请缨的。
    当时东陵区工商局正在建一个大型的轻工批发市场(中国鞋城的原型),基建任务十分紧迫。偏巧,一连几天白天挖掘的地基,夜间就让不明来路的残土填平了。石局长气恼之极下令:不仅抓住坏蛋,还要狠狠教训他们!
    看着局长铁青的脸色,想到刚进工商局的自己,且又肩负着局长的厚望,在一旁大声说道:“这个任务交给我!”
    局里给我派了十几个人,开始了夜间在市场基建工地的巡逻。正直夏季,一宿的困倦自不必说,单说蚊虫的叮咬,就让人受不了。大家憋足了气,足足熬了两宿。
    第三天半夜十二点刚过,两辆满载残土的大货车在工地的南侧停了下来,灭了灯光正要卸货。我们埋伏在暗处的十多个人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把车上的四个人拽了下来,连推带搡地押进了工棚。
我正在暂设的办公室里,写着轻工批发市场招商的材料。其中一个人,被踹进了我的屋。这人像球似的滚在了我的身边,两腿不住地抖着......
    我瞭了一眼,此人满身的灰土,眼睫毛都挂着灰帘。
    我边收笔,边说道:“捆起来!”
    话音刚落,这个人腾地站了起来,照我的肩头就是一拳,把我和我的同事都造愣啦。只见他指着我的鼻子喊道:“唐明达你出息了,忘了青年点啦!”   
    语气虽硬,话倒热乎,还说出了我的名字。我不由地仔细打量着他,突出的两腮让我认出来了这个人,也冲他喊道:“大腮!”
    真没想到,这个人竟是青年点的李德全,因两腮长得突出的大,大家就给他起了个大腮的绰号。我赶紧朝身边的同事摆了摆手,撤走了屋里的人。
屋子里的人走净了,只剩了我们两个人。
    “你小子混的不错呀,我成了你的犯罪分子啦!”李德全咧着大嘴笑着,刚才的紧张已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笑呢,今天等你的是一顿胖揍!”我看着李德全一本正经地说道。同时把他们乱卸残土,破坏生产的情况,眼前等待他们的后果说得一清二楚。
外面传来了挨打的告饶声,李德全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地向我道:,“那三个人是一二连的知青”。
    我真的难住了,想起局长的愤怒,看着同事的冲动,一时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瞅着眼前知青的“难兄难弟儿”,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求饶声……。
    一股热血涌了上来,不好办也得办!放人!
    我再三叮嘱李德全,回去告诉市房产局汽车运输队的知青哥们,万万不能再来啦!李德全鸡叨米似地点头答应着我:“一定!一定!一定!”
    我真的自作主张把四个人全放了,李德全领着三个人纷纷出了屋。这位老兄没有谢字也罢,偏偏没改爱吹牛的习惯。人还没上车呢,就朝着另外三个人炫耀地说道:“走!不放老子得行!”
    车是走了,扔下的话却惹恼了同事们,给我留下了麻烦......
    第二天早上,就有人反映到局里了。
    局党委梁艳辉副书记向石局长汇报说:“昨天晚上抓到卸残土的了。”
    石局长眉头一动问道:“人呢?”
    “教育后放了。”梁艳辉副书记顺口答道。
    “谁放的?”石局长一脸的不高兴。
    梁副书记知道我放人的不妥,可他又知道我和石局长的关系,自知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婉转地回了句:“还不清楚。”
    “你去查,谁放的人,就扒他的皮!”(着装制服)石局长怒不可遏的大声说道。
    后来石局长了解到了是我放的人。几天后我向局长说明了事由,并且向他保证工地卸残土的事件,再不会发生。由于时过境迁,李德全的残土再也没来,石局长已过了气头,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小唐啊,干工商这行可不同记者,以后办事不能感情用事啊。”
    我心里在笑他老人家:眼前对我不就是在感情用事嘛。


七十六

    事隔不久的一天,办公室刘主任看见我,神秘地冲我朝办公室摆了下手,我纳着闷地进了办公室。刘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说:“不要声张。”
    这神秘的举动让我不由地摸了下信封,里面好像装着金属样的东西。自己走出机关走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原来里面装的是三把亮晶晶的钥匙,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泉源二区103号楼一单元三号房门。
    啊?局里给我房子啦!这可真是喜从天降,掉下来一个大馅饼!我兴奋地按照字条上的门牌号,在泉源二区一栋楼一栋楼的排找着局里给我的新房……。
    那心情就别提有多爽了,因为我马上就要看到自己的家啦!
    当我激动的打开新房的门,看到的竟是好大的两居室的房子。七十多米的面积,两个卧室都是三米六的大开间,卫生间、厨房都是明窗,而且窗户都是精美的朔脂框,整套房子显得宽敞、阔气而又明亮。我来到窗前,四层的楼高,俯瞰着前面的休闲广场,远眺着体育场。前方的左面是门面整齐的商业街,右面是新建的泉源小学。
    我非常清楚,这套房子不是谁都能分得到的,从内心感激石局长对自己的厚待。
    尔后对房子的装修更不用说,我将所有的稿酬收入都铺在了上面,使房子堪称当时一流的装修,已然成了泉源小区装修的样板间,各大局的干部参观者纷至沓来,赞不绝口。
    迁入新居那天,我的媳妇仿佛从低矮阴暗的小屋里,一下子进入了人间绚丽的天堂。美得她几宿睡不着觉,半夜还擦着黄菠萝地板,整天咧着嘴笑。
    我拍拍媳妇的肩膀,打趣儿道:“媳妇呀,别笑啦,再笑笑傻啦!”
    媳妇过来亲了我好几口,美滋滋地说:“我本来就是傻媳妇嘛,要不怎能上你那两米的土炕呢。”
    是呀!这让我想到媳妇和我结婚时条件相差的悬殊,深感那时是真对不住媳妇。想来今天是该让媳妇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啦……。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3

主题

50

帖子

189

积分

注册会员

Rank: 2

积分
189
62#
 楼主| 发表于 2015-2-21 21:14:22 | 只看该作者
七十七

    我的小家在建,局里也在发展。南塔轻工市场建成了,。作为厅内经营全封闭的大型批发市场,当时在全市那是首屈一指。为了打通辽、吉、黑三省的市场领域,局里派我和另外一名同事,迎着一九八七年的第一场大雪,踏上了北上招商的征程。
我们坐上了开往哈尔滨的夜车,三十多岁的我,还是第一次跨省出行,心情不免激动得难以入眠。已近午夜了,我还睁着两只大眼睛。
    这时,我发现斜对面的一个酣睡乘客,正被一个小偷翻着兜。
    我急忙扒拉身边打盹的同事于惠夫,他睁开眼睛扫了一眼,狠狠踩住了我的脚,不让我动。
    我很是不解,眼看着小偷,从那个乘客的里怀掏走了钱包。时间不长,附近座位先后走了两男两女。
    同事看见我还在诧异,瞅着走远的几个男女说:“他们全是一伙的,你如果管了的话,轻则他们会把钱包塞进你的口袋,反咬一口。人家嘴多,你嘴少,弄你一身污水。重则几个人直接揍你,让你挂一身彩,你就成了小偷。”
    “车上不是有乘警嘛。”同事的话,让我将信将疑地画着问号。
    我的同事笑了,放低了声音说:“往好了说,咱俩跟人下车去做笔录,谁都走不了,耽误了局里的大事。往坏说了,乘警若和他们是一伙的,事情会弄得更糟。”
    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后背冰凉,感到了出门在外的险恶,轻率处事的可怕。
    大约凌晨一点多种,我和同事下了火车。出了车站,一群为旅社拉客的服务员,围住了我们,喋喋不休地做着自己旅社的介绍。
    我俩被一个吵吵有淋浴,有电视,还有火炕的服务员吸引了,他不仅会说,还格外的热情。我们跟他来到了站前的一家旅店。
    我们入住之后,大失所望。不仅没有电视、没有淋浴、甚至铺盖也很简单。火炕倒是有,那个“火”字,应该改成“凉”字。我们回身再找那个人,已没了踪影。我的同事于惠夫,这回来劲儿了,转身去找旅社的负责人。
    我拦阻道:“算了吧,别找那个麻烦了。半宿的觉,一睁眼一闭眼的事儿。”我话没说完,他已经出去了,自己不放心只得紧跟其后。
    他到旅社登记处出示了工商局的检查证,让服务员转告经理,明天到哈尔滨市工商局。
    我拉着还在生气的同事,回屋匆匆上了床。这会才感觉到炕凉得难受,我的左腿不时地抽着筋儿……。
    就在这时,服务员敲开了我们的门,一个穿着讲究的人跟了进来,服务员介绍说这是他们的经理。这人堆着一脸的笑,一个劲地道歉,说啥也要给我们换个地方。推脱不过,我和同事住进了他家后院的房间。
    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房间,不仅屋里暖和,被褥也特别的干净。我们两人很快进入梦乡。第二天早晨经理亲自为我们端上来热气腾腾的豆浆和两盘大果子,配着四碟地方的小菜,旅社的早餐的价格还可以,我俩每人付了四毛钱二两粮票。
    哈尔滨第一站,总算睡得好,吃的不错。
    走出旅社的时候,我打量着我的同事,想到火车上和旅店里的事,对他一静一动的处理很是佩服。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出门在外的社会经验,我还真得跟人家学学呢。
    我和同事,很快和哈尔滨市工商局取得了联系。我们拿的是沈阳市工商局的介绍信,对方出面的是市局的主要领导。新闻记者的工作经历,让我在领导面前说话不打怵。我向哈尔滨市工商局接待我们的主要领导,详尽地介绍了沈阳南塔轻工市场的地理位置,面积规模,经营范围,服务功能以及眼前所处的优势和今后发展的远景。  
    哈尔滨市工商局领导给予了高度的重视,热情地向我们介绍了市区几个大型的轻工产品市场。并责成所在县区级工商局的一把手接待,让我们尽数参观了几个大型的轻工市场。由此,我们很快和这些市场建立了互助合作的关系。
    尔后我们又相继到了长春市、吉林市、延吉市以及我省的本溪、海城、铁岭等具有大型轻工市场的城市。期间,我们不仅达到了宣传目的、让南塔轻工市场有了知名度、建立了广泛的市场互助合作关系,同时也让我经历了许多、扩展了视野。
走了一大圈,让我亲眼目睹了经济改革,给人们赖以生存的市场和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带来的可喜的变化。直观地说,当时的沈阳五爱市场,首先打开了全国南北轻工产品的流通渠道。东北三省各市地、县区的市场雨后春笋般地建立起来,这正是刚刚手里有了钱的人民群众生活的渴求。南塔轻工批发市场的建立,又进一步拓宽了东北三省商品流通的领域,是东陵工商局为人民群众办的一件大好事!


七十八

    一九八七年冬末,正值辞旧迎新之际。南塔轻工市场在一片紧锣密鼓声中开业啦!
    由于它是沈阳市,乃至东北的第一个全封闭式的厅内经营的大型批发市场,产生了巨大的轰动效应。一时间商贾云集,许多五爱市场的批发大户也来此落户。承蒙组织的信任,让我负责一楼大厅市场主区域的管理工作,这让我一下子成了市场中心圈里的人物。
    那时全国范围内的经商热潮,已开始升温。许多官场的、商界的、企业的、以及新闻界、文化界来市场经商的人士,纷纷向我示好。在我的管理区域,每天几百个摊位的业户,对我毕恭毕敬,常常是这边给烟、那边点火。
    总之,自己的面前是一顺水的奉承的话语、恭维的笑脸。尤其是我穿着一身崭新的新式工商制服,带着镶嵌着国徽的大盖帽,更让自己感觉到相当的神气,不由得飘飘然啦。
    不久的节假日,我和弟弟妹妹们在父母家聚会,自己说话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官腔,语气变了味道儿。
    家宴结束,人们散去。父亲把我留了下来,语重心长地给我讲述了满招损,谦受益的道理。老人耐心地讲道:“乐极生悲的人,大凡都是得意之时,忘乎所以,迷失了自己。才有了一时蚁穴的疏漏,溃垮了人生的大堤”。
    老人还特别告诉我,对同事,对管户一定要平等相待,和睦相处。如果处理不好这层关系,不仅会平添了工作的麻烦,还会在无形中树敌。反之能够推心置腹的善待同事和管户,对方则会成为自己的朋友,或许还是自己的贵人。
    老父亲给我讲述了他自己一生都忘不掉的一段经历......
    一九四八年夏季,父亲在国民党宪兵学院毕业,由于成绩优异被分配到南京总统府执警。那时在总统府执警的上等宪兵,上马管军,下马管民。   对军队可挡军长座驾,撕师长徽章;在地方可辖制警察、惩治庶民。那才是令人生畏的八面威风。
而我的父亲,却常常不忘自己是康平县里出来的学生,只是一个念了书的平常人。他平日里,总是谦和处事,和善待人。
    有一次,他让一个鞋匠擦完皮靴,如数付给鞋匠钱。
    鞋匠觉得宪兵对他街头擦鞋不打、不罚,已是恩德。忙说:“使不得,使不得,给长官擦鞋应该的,应该的。”
    父亲把钱塞到鞋匠的手里,说:“出门在外,谋生不容易。你出了力,这钱是应该拿的!”
    打这以后,父亲成了鞋匠的熟人,时不时的还唠唠家常。
    有一天,鞋匠捂着被警察打肿了的脸,告诉父亲他要回常州老家了。父亲明白了,南京城皇城根儿,没有穷人站脚的地儿。不无担心地问道:“那你没了经济来源,家里病弱的老婆和瘫痪的老母怎么办呢?”
    鞋匠流着眼泪、摇着头,说不出一句话。父亲见状,硬把自己在宪兵学院时期的学生证给了鞋匠。告诉他拿着证,就说他是我父亲的亲戚。
有了这层关系后,果然见效。越来越多的宪兵来擦皮靴,不仅给钱,态度也都好了起来。由此,再没了路边人的骚扰,警察也遛了边儿。
    半年后,解放军突破了长江天险,攻进了南京城。我父亲正患鼻炎在医院疗养,那个鞋匠已是工人纠察队员了。他费尽周折找到了医院,拉着父亲就走。
    父亲还要等宪兵团的消息,急的鞋匠冲父亲喊道:“南京城是会攻破的,你这官会没命的!”。
    鞋匠在厕所里帮着父亲换上了他带来的便装,靠着纠察队的袖标,领着父亲穿大街、过小巷。最后在隆隆的炮声中,鞋匠一直把父亲送到了城外。
父亲慌慌张张走出了很远,再回头看时,鞋匠还站在城门外的土堆上,不住地朝着父亲摆着手......只可惜这是父亲和鞋匠的最后一面。
    父亲日后几次回南京找那个鞋匠,最终也没谋得一面。但是这个鞋匠在父亲的心里装了一辈子。
父亲的这段故事,深深地打动了我,比一百次政治课的教育还要深刻。这个故事让我懂得了怎样处世、怎样为官、怎样做人。我很快摆正了自己的位子,调整了心态,把纯粹的市场监管,变成了服务型的工作。
    自己主动帮助业户解决了不少刚刚进入市场时的困难,并协助许多业户办理了登记手续。加上我平时接触业户和颜悦色,说话暖心暖人,让自己在市场有了很好的口碑和良好的人际关系。
    业户们依然是对我那么的恭顺、那般的亲热。但那是敬,而不是畏。我开始深深地爱上了市场的管理工作......
    就在我的市场管理工作刚刚走上了正轨的时候,我的工作方向又被组织搬了道岔……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4744

主题

6万

帖子

136万

积分

超级版主

Rank: 8Rank: 8

积分
1363062
63#
发表于 2015-2-22 07:37:05 | 只看该作者
首次处事放了友,
北上联络学着走,
市场管理成名人,
父亲劝诫对人稠。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3

主题

50

帖子

189

积分

注册会员

Rank: 2

积分
189
64#
 楼主| 发表于 2015-2-22 19:53:57 | 只看该作者
《五味人生》(续25)

  鸣 达

七十九

    市场开业还不到两个月时间的一天中午,局调研室姜主任和合同科祁科长找到了我,说是市工商局要开一个合同管理的经验交流会,急着要我局合同管理员赵国荣的事迹材料。已有几个人写过材料,因为不合格全被市局打了回来。可是距离市局的会期,只有三天的时间了,因此请示了石局长,让我试试写这个材料。
    听说是石局长的意思,我二话没说,接过了材料。
    姜主任和祁科长再三嘱咐我,市局合同处鲍处长做过市委书记邓仲儒的秘书,审稿时非常挑剔。如果这个稿写好了,会开成功了,也是东陵局在全市的荣誉,这个稿件很重要......
    其实一大堆的话,我一句也没过心,只是为了交石局长的差。
    我手头有一大摊子的工作,接稿实属无奈,自己不得不在当晚开了个夜车。
    第二天早晨上班,我先到了市局,把写好的稿件送到了合同处。没想到,当天下午鲍维杰处长就把我的稿件返了回来。
    合同科祁科长的心又凉了,悻悻地拿着市局返回来的材料,交到了调研室姜越主任面前。
    姜主任接过稿件看了看,发现这不是回炉的材料,后面清楚地写着“此稿甚好勿动”的处长批语。二人这才意识到手里的材料,不仅交了差,还成了“勿动”的宝贝啦!一脸的愁容风吹云散。  
    不仅如此,鲍处长那边有了此稿,市局的合同管理经验交流会如期召开有了保证,更是大喜过望。他高兴得专门在北市场请我吃了顿老边饺子。祁科长和姜主任自然坐陪。大家乐不可支,皆大欢喜!
    大市场刚刚开业,正是用人之际,石局长打算放我在市场干一段时间。不巧,上面大部头的材料要的太多、太急,不得不改弦易辙把我撤回了局里。
    那阵子才叫忙得脚打后脑勺,大材料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写。我先后写出了《从深井子供销社的兴衰看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的职能作用》、《关于五三乡个体经济急剧滑坡的调查》、《东陵区第三产业发展情况的调查报告》。尤其是《关于王家庄废旧阀门市场的调查》受到了区领导的高度重视。蒋宏业区长亲自做了批示,由孙维良常务副区长发文,要求区检察院、公安局、工商局、税务局等七个部门认真组织学习。
    为此,局里专门安排我为全局干部讲课,传授写作的理论知识,对外发表文章的手法和技巧。
    这会儿我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却没有一丝的烦躁,还有着兴奋不已的快感。因为眼下自己的文笔,才在工作中发挥到了极致。  
    我的知名度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区人大、区政协、区委宣传部都有人找我,希望我能到他们的部门工作。税务局冯局长亲自派办公室和我熟悉的王科秘书找我谈话,只要我到税务局任职,房子、职务、工作环境,尽可满足我的要求。办理人事关系的手续,只要我点头,全部由税务局负责。
    外界的诱惑,丝毫没有动摇我在工商局工作的决心。一是我忘不了石局长的知遇之恩。二是分到了工商局的房子就抬腿,去他处牟利,更不是自己的品行所为。


八十

    不久,我的姥姥突然病逝,对母亲打击很大。为了排遣老人的痛苦,我想到了在新开的轻工市场给母亲找个床位,做个保本练摊儿的买卖。
    我看好了市场大门口的位子,结果给石局长出了个大难题。因为市场门口这个位子,科、所长们排着号的要呢,局班子成员也有人向老局长张了嘴,到我开口时已有二十多人眼巴巴看着呢。因为情况复杂、问题棘手、无法安排,市场门口这个黄金段儿只得空着,始终没人敢动。
    没想到,石局长最后竟然冲破了阻力、扛着压力,还是把这个得天独厚的黄金摊位给了我。
    我母亲很快在市场开了独一份的冷饮部。正值夏初时节,冷饮品卖得非常的好,一天仅销售汽水就在百八十箱以上,外加三明治冰激凌和省医院雪糕的销售,每天的收入相当可观。
    记得冷饮部是八九年四月十七日开的业,父亲在月末盘点的时候,扣去各种费用,纯利竟然达到四千八百多元。这让母亲吃惊不小,因为冷饮部不到半个月的收入,竟是她四十七元月工资的一百倍。
    看着我母亲在市场门口冷饮部迅速增大的销量,营业额不断地增长,每天的利润达到了千元以上,局内一些人真的红了眼。
    可能是迫于舆论的压力,石局长找我谈了话,说我不同于基层干部,母亲在市场最好的位子经营,对局领导班子确有一定的不良影响。
    我回家向父母认真谈了这件事,父亲考虑再三后,下决心告诉我:如果能保住这个冷饮部,宁肯下基层。身份和职位都是虚无的东西,只有经济实力,才是家庭生活的保障。
    那阵子,党和国家以经济工作为中心,党政军机关企事业单位都在经商搞创收。我觉得父亲的话,有根据,有道理。
    我一五一十地向石局长汇报了父母的态度,石局长思忖片刻,说:“下基层也好,你确实应该熟悉一下一线的管理工作。”
    为此,石局长专门把我安排到了五三工商所。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3

主题

50

帖子

189

积分

注册会员

Rank: 2

积分
189
65#
 楼主| 发表于 2015-2-22 19:59:37 | 只看该作者
八十一

    五三工商所管辖的五三乡,在当时改革开放时期,是沈阳市乃至全国闻名遐迩的龙头乡,而且我负责的管辖区域又是龙头乡的龙头村——浑河堡村。它不是一般概念上的村落,而是当时沈阳农村经济改革的窗口。
    从规模上看,浑河堡足有一千多户,四五千居民。从人员构成来看,大江南北的外来户占全村人口一半以上。从经济结构来看,商、饮、服、修、运、工业、养殖业、种植业样样齐全。其中持照经营的有五百多户,而无照经营的业户也不在少数。也就是说经济改革的大潮中,泥沙俱下、鱼龙混杂。这就需要在经济改革前沿的工商行政管理干部,必须把好关,掌好舵。然而,它又要求工商管理干部首先把好自己的关、掌好自己的舵。
    原来本以为基层干部,就是底层干部的意思,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工作岗位的责任并不小。管理员实际上是政府派驻一方的经济管理大员,在自己的辖区拿着“六管一打”的上方宝剑,掌握着实际的执法权,担负着保护一方区域经济健康发展的重大责任。
    由此,地方政府和企业以及个体工商户,对工商局派驻的专管员格外的高看,一时间登门给我接风洗尘的络绎不绝。在来辖区不到一星期的时间里,请我上酒店的已排了三十多户。我天性不愿意应酬,至今都不喜欢喝酒,为了辖区关系的和谐,只得一一的应付。
    我来到五三工商所头一个礼拜天,浑河堡村村长、副村长、会计、治保主任、工业办主任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出来了。他们开着皇冠轿车,拉着我来到了市里的一家酒店。
    村长在市、区里是有影响、有知名度的人物,首先端起酒杯敬酒,说道:“唐老弟的来路我非常清楚,来咱浑河堡锻炼也好、镀金也罢,都是和我们大家的缘分。在这里为了表示浑河堡父老乡亲对唐老弟的欢迎,我们在酒店备一桌薄酒为老弟接风,希望老弟今天能玩得开心,喝得尽兴。”
    随着村长的开场白,众人轮番敬酒,不会喝酒的我,碍于面子自然喝过了量。
    本来每到星期日我是必到父母家的,那时没有手机电话,过了晌午老人也没见到我的人影很是惦记。直到傍晚,我才晃晃悠悠进了父母家的门。
    父亲问明情况后,看着我又是着急、又是担心,一脸的愁容。我是个孝子,看不得父亲有半点儿的不高兴,一个劲儿地辩解着喝酒过量的原因。
    父亲那天真的动了心气儿,对我的批评是不依不饶的。尤其是听说还有三十多个企业和个体工商户,排着号地请我喝酒。老人的脸沉得吓人,认真严肃地告诉我:“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政府的管理者、执法者。你为了管户的面子端起了的酒杯,却丢了国家和政府的脸面!人家为什么请你喝酒?还不是为了日后图个照应。如果请你喝酒者日后违了规、犯了法,你怎么办?你如何处置?它会让你有法不依、执法不严!你知道再往下是甚什么样的后果吗?”
    在回家的路上,我不停的琢磨着父亲的话,觉得老人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也觉得有多虑的一面。因为当时社会的吃喝风挺重的,大凡都是为了上下左右和谐的气氛。吃吃喝喝的事儿,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然而事实上真让父亲说准了。未出一个月,我在辖区巡查时通过一个小学生的举报,在村西头非常偏僻的两趟房,发现了几户弹垃圾棉的。我向他们下了“立即停业,到工商所接受处罚”的通知单。
    第二天上班我刚擦完办公桌,就有人找上门来说情了,此人正是上次村里请我喝酒,敬酒最多的浑河堡村的一位村干部。他还是那副总是堆着笑的脸,老熟人似地冲我说:“你昨天下的单子,有两户是我的亲属,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嘿嘿......”
    他的那副脸和他说的话,让我反感极了,心里暗想:秃脑袋的虱子,明摆着违法犯罪的事儿,还好意思说情。他使我想起了父亲的话,真是怕啥来啥,幸亏那桌酒是村里请的,他不过多说了点客套话而已。心中暗道:老爸放心吧,儿再也不会喝这面子酒了。
    他见我不言声,又紧追着说:“这事儿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抬抬手吧老弟。”
    我再也耐不住性子了,正言厉色地问道:“你知道垃圾棉对人的危害吗?你知道这些害人的产品进入市场的后果吗?不是我不放,是法律不能放!”
    最后我果断地、毫不留情地处理了这起垃圾棉的案件,在浑河堡村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于此同时,它也引发了自己新的工作思路:工商行政管理工作绝不能满足于面上的工作。
    我开始把巡查的触角伸向了偏僻的区域。
    有一天在巡查中发现有几户人家,不仅白天紧闭大院的门,而且所有的窗户全部遮挡着窗帘。我好生奇怪,分析到这一定是夜间活动的场所,可能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晚上我和全所的同事把住了每个院门,进行了突击检查。屋里的情形让我们惊呆了:只见每间屋子里都堆满了不明原因的死鹅,尤其是死鹅已不能再用开水退毛,用的全是沥青粘毛,许多化学成分直接侵入鹅的皮内,人食用后非常有害。对于这样的恶意违法行为,工商所采取了强制取缔的手段,当天晚上共端掉了七家黑加工点。

八十二

    管理员的工作,还有一部分需要受理辖区业户的办照登记。我在工作中,自然会了解一些前来办理登记业户的自然情况。办照的业户,有的时段来的人多,有的时段来的人少,也属正常。
    可是一九九六年那一年,前来办照登记的人特别多,而且人员成分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办照人员自然情况的登记栏里,我发现有许多下乡知青的履历。
    记得初冬的一天上午,一对中年夫妇找我办理营业执照。在登记时,我得知他们不仅是同学,还是同一个青年点儿的。最感兴趣儿的是他们下乡的地方,竟然是盘锦东郭苇场和我下乡是一个地儿。两口子是七〇届毕业生的同班同学,在东郭苇场南井子青年营整整待了六年才回的城。
    二人一个分到了沈阳手表厂,一个分到了沈阳标准件厂。两人中学时学的那点儿知识,回城时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进厂劳动又没有技术,啥好活也抢不上槽,更没了翻身的机会。   
    当下,碰到企业改革、减员增效、技术重组、精简人员,两口子顺理成章地下岗回了家。为了谋生,他们不得不出来打拼,做个小买卖养家糊口。
    两口子告诉我,他们为了散心,前不久专门回了趟东郭苇场,还到了欢喜岭,并且描述了一番现在的景象。
    我给他们办完了执照,自然少不了对“知青”的照顾,两口子乐呵呵地走了。自己的心却长草了,一连几天我的心好痒痒。因为欢喜岭有我太多的经历,太多的记忆,那毕竟是我的第二故乡呵。   
    隔了两天,刚好赶上休大礼拜,自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抬腿就去了欢喜岭。
    那天是星期六,清晨四点多钟。我从家打车到位于北行的辽河油田招待所,赶乘了第一班到欢喜岭的大客车。
    大约上午九点多钟,大客车驶进了欢喜岭。打开的车门,传进了人欢马叫的嘈杂声,我好生奇怪。
    我下车后看到的竟是一个综合市场,一趟趟紧密排列的摊床,盛载着各种商品,水产、肉类、禽蛋、蔬菜应有尽有。可能是年根底儿的缘故,摆着五颜六色的服装和琳琅满  目的小百货的摊床,围着很多的妇女。
    大姑娘小媳妇挤挤叉叉地在一起,有的挑选着各式艳丽的衣装,有的摆弄着精美的小物件儿和摊主不厌其烦地讨着价,几个孩子在人群里穿来跑去,好不热闹......
    我很快走出市场,上了欢喜岭大道,路边的景象更让我吃惊不小......
    在我的记忆里,原来这里只有两条交错的土道,欢喜岭分场的两趟房和一个简陋的供销社。除此之外,就是泛着白光的盐碱地和杂草丛生的苇塘了。
    这会儿不仅有了繁华的市场,还有了宽阔笔直的柏油路。大道的两旁,一顺水的门市房。许多油田机关企事业的门口,停放着一排排扎眼的车辆,职工宿舍的大楼排列得井然有序,酒店,饭店的门脸显得更是现代气派,自己恍如置身在城镇之中。
    然而欢喜岭的巨大变化,只是让自己激动,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副繁华的图景千笔万笔,没有知青汗水涂抹的一笔,找不到一丝知青创业的痕迹。眼前目睹的一切都是欢喜岭的外来品,全是辽河油田的杰作。
    我无暇顾及大道上的景物,穿过一条便道,直奔南面荒草萋萋的苇塘,那才是我们知青当年生活的空间、“战斗”的地方。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4744

主题

6万

帖子

136万

积分

超级版主

Rank: 8Rank: 8

积分
1363062
66#
发表于 2015-2-23 08:29:14 | 只看该作者
文笔还是最响亮,
为母摆摊基层趟,
父亲教导要警惕,
情浓回归第二乡。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344

主题

1万

帖子

10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104490
67#
发表于 2015-2-23 16:52:3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5-2-23 17:00 编辑

人生像一本书,故事里有酸甜苦辣。知青们的一生更是经历了那么多,哭过、笑过,有过迷茫、有过失望、甚至有过绝望。但总算都走过来了。作者好文笔,点赞!!!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344

主题

1万

帖子

10万

积分

版主

Rank: 7Rank: 7Rank: 7

积分
104490
68#
发表于 2015-2-23 18:41:4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苦辣酸甜 于 2015-2-23 18:43 编辑
天知 发表于 2015-2-12 22:23
四十二

    说真的,我非常眷恋学习班的那段时光。那是我一生中,美女们在我身边最集中的时刻,眼前从没有 ...
用爱心来对待每一位职工,是一个管理者的明智之举.作者正是以情感人,因而得到了工人师付们的拥护.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3

主题

50

帖子

189

积分

注册会员

Rank: 2

积分
189
69#
 楼主| 发表于 2015-2-23 19:17:55 | 只看该作者
五味人生》(续26)

八十三

    通往青年三连大窑的土道,已经变得很窄,高高的苇草爬上了路面,时不时的刮着我的裤腿。青年三连建点之前,这里有一座砖窑。当地人称作“大窑”。因为它是青年三连唯一标志性的建筑物,所以“大窑”也就成了青年三连的代名词。
    我在这里整整待了六年,尔后随着拆散了三连的部分青年儿,合并到了二连。
    看着前面的坡路,我知道快到大窑桥了。自己好像马上要见到了久别的老朋友似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激动,不由加快了脚步,很快走上前去。
    可惜来到桥边的情景,让我傻了眼:大窑桥断了,应该说是没了。桥身、桥梁、桥柱都已不在,两侧残破的石墩,受气似的在坝基下面露着头。
    我急忙走上前去,细细抚摸着这大窑桥留下的唯一的印迹,顺手抓了把碎石低着头,久久地看着......
    我真后悔,二十年前离开青年点儿那天,为什么走得那样快?为什么走得那样急?为什么没有好好看它一眼?为什么没有深情地向它道个别?......
    大窑桥,它只是几根桥梁,搭着木板的一座很普通的桥。但却承载过我在青年点儿八年的痛苦,目睹过我在知青时太多的泪水。
    知青那会儿,青年三连的宿舍和大窑桥之间,仅有二里多地的一条土道儿。青年点儿的四周全是苇塘和沼泽地,大窑桥也就成了知青户外活动唯一的去处。
    尤其是知青刚落脚大窑的时候,由于还没有通电,一到了晚上,青年点儿便淹没在了黑暗里。
    我常常在桥上凝望着东面方向遥远的一簇灯光。有人说那灯光是百里以外的盘山县,也有人说是八十里以外的赵圈河(苇场)。最终也没有人考证,青年儿们只知道那灯光离大窑很远很远,中间隔着三道海叉子。
    那簇灯光让我在大窑桥上遥望了八年,因为我的故乡沈阳,我家里的亲人就在那个方向。
    我的家庭出身不好,那会儿有了委屈,有了烦闷,有了痛苦,不敢向别人倾吐,只能在大窑桥上宣泄。自己所有的愤懑都会在这桥上喊,所有的眼泪都会在这桥上流。
    而今天,我心里装了二十年的大窑桥……却没等到自己的再来…...无声无息地走了。

八十四

    已是晌午,凛冽的北风没有丝毫的让步,吹得脸刀割一样的痛。我擦拭了下腮边的泪痕,只得继续前行,寻找下一个目标,青年点儿的宿舍。
    我一心把火地往前走,恨不得一下子看到我住了六年的地方。可是转悠了半天,始终无果。大窑桥前面的苇塘里,已不见了青年三连的四趟房舍。
    自己没找到青年点儿宿舍的一砖一瓦,更没看到房舍的一门一窗。
    这里本是我最熟悉的地界,眼前全然是一片陌生的模样儿。环顾四周,方圆几里,只有丛生的杂草,满目的荒凉。
    蓦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大丘包。我走到近前,认出了这是陪伴了青年点儿八年的大窑啊!自己几步攀了上去,登高远望,茫茫的荒野,尽收眼底......
    我仿佛又看到了上百个知青背着柴草,往大窑蠕动的情形……
    青年点儿那会儿,眼下的冬季正是搂草打柴的时候。附近的柴草,一百多人的连队的烧炕炊火,用不了几天就光了。全连知青每天早晨只得倾巢出动,到十里以外,甚至更远的地界打柴火。
    到了傍晚,男女青年儿们会背着小山一样的柴草,咬着牙根儿,像一群群蚂蚁似的一步步地背回这“大窑”。
    由于背上的柴捆太大,青年儿们只得相扶相拽才能起来,自己一个人是绝对起不了身儿的。中途无论你怎样的疼痛都不能停下来,否则你只能卸掉背柴,徒劳而返,空手而归。
    记得有一次我打了满满一背的柴火,自己两手横攥着镰刀把,三班的知青杨普光,握着我镰刀把的空当拉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我才站起了身。
    我走了几分钟后,发现手腕子上全是血。再看裤腿上、鞋上,都有鲜红的血滴。原来镰刀头离我的右手太近,刮掉了手腕的一层皮。自己不敢让背柴落地儿,因为身边已没了人。
我只得撑着、捱着,趟着没膝苇草一步步地往青年点儿的大窑走。
    听老人说吐沫杀菌,我一边走,还要一边舔着伤口,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才算熬到了大窑。青年连长靳学文称了我背的柴捆,分量是一百二十四斤,还有一个跟我脚后回来的女青年儿叫吴霞,背回的柴捆是一百零四斤。
她靠着柴垛好长时间起不来,腿在不住地抖,皱着眉头的样子,要比我痛苦得多。
    我只是手腕的伤口痛得厉害,但也折腾了几天儿,至今还有明显的疤痕。
    站在大窑上,我看到了大窑河南面的一块收割完了的玉米地,我又想起了青年点有趣的事儿。那阵儿,青年儿每天一人吃的是一斤三两的毛粮,填不饱肚子,尤其是收工回来,个个饿得前胸贴着后背。
    有一天,我和李世毅,杨普光,佟殿良收工回来,路过那块玉米地时,分头钻了进去,劈几穗苞米在地里烤着吃。因为怕被人抓到,只得仓促地烤了一穗苞米,就匆匆跑了出来。结果那苞米是看着烤糊了,吃着还很生。
    可是,李世毅跑出来的时候,却是拿着好几穗烤熟的包米。而且吃着香,烤的颜色也好。这让我们哥儿几个纳了闷儿啦……
    下一次偷苞米的时候,我紧跟着李世毅,不离左右,才发现他烤苞米的高招儿。   
    原来他把扒完皮的好多苞米,都用红荆条穿上,长短一致,排列整齐地插在地上。然后把柴草伸进间隔的缝隙里,再把火点着,里外燃烧。这样不仅一次烤熟了好几穗苞米,而且烧得均匀,烤的火候还正好。为这大家都很佩服他,为了得到他的真传,我们只得俯首称臣。现在想来,青年儿那会儿的童趣儿真有意思!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3

主题

50

帖子

189

积分

注册会员

Rank: 2

积分
189
70#
 楼主| 发表于 2015-2-23 19:19:22 | 只看该作者
八十五

    这时,我看见了大窑的东面凸凹不平的几块草地,冲下了大窑,疾步走了过去。
    我认出来了,它们正是我们青年宿舍的房基地!自己好像找到了阔别已久的家,登上了房基,蹲下来捡到了一块砖头,握得紧紧的不愿松手。
    我凝望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房基,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青年点那会儿,这房基上,随着季节的变化,每天早上都会有青年儿磨镰刀,修筒锹,打苇腰,按钐刀,做着上工前的准备。到了傍晚,又会看到下工回来的人,在这房基上一个个疲惫地走进房舍的身影。
    夜里,常有一些青年儿在房基上,哼唱着消愁解闷的“黄歌”,弹着哀婉动人的琴声......
    这歌声和琴声,让许多青年儿在被窝里想起遥远的家乡,流出思念父母的泪水。
    那会儿,青年儿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以致每个人的吃穿住行,生活作息,全部是集体的管理。连队制定了许多清规戒律,让青年们叫苦不已......
    记得一排一班的王伟光放假归队迟了几天,青年点儿召开了全连的路线分析会,每个排、每个班都要有代表发言。王伟光的检查写了三遍,弄得满眼的泪水,就是过不了关,非要挖出第三层思想,交代灵魂深处的东西。
    六班刘广涛家中有事,告假不成,离队回家。连队派两个人,追到沈阳的家里,将其催了回来。回到连队的刘广涛,任其百般辩解,还是被押到了全连的批判大会,只听带青老农喊了一嗓子:“绳起来!”刘广涛即刻像犯罪分子一样,让人五花大绑地推到了批判会场的台前。
    青年连队的男女青年,正值情窦初开,谈情说爱本是自然。两对恋人谈恋爱,只因晚上未按时就寝被人发现。连队干部连夜召集全连紧急集合,给四个人难堪。
    还有对全连青年儿最大的一个打击,就是菜园青年徐世田的离世。他患脑瘤初期,脑袋几次疼痛申请回家看病,连队不予准假。只允许他在欢喜岭分厂看病,再重也只能批准在东郭苇场治疗。
    徐世田折腾了半年后,脸变了形,连队领导这才点了头,批了回沈看病的假。回到沈阳后的徐世田,尽管家里大人领着他到了医大,又去了陆军总院,但是治疗已过了最佳治疗期。爸爸妈妈眼瞅着他,二十岁就离开了人间......
    这时北风刮得越加强劲。吹乱了我的头发,打断了我的思绪。自己站起身来,这才感觉手脚已经冻得麻木。
    呵!大窑的桥断了,房基上的房没了,想起青年点儿那一个个的生活场景……。自己不由得抬起了沉重的脚步,又去找寻下一个目标。

八十六

    我没忘了当年知青曾有的业绩,造出的近千亩水田。这是我寻梦的最后一个念想。
我踩着积雪,拨着浓密的苇草走了一段又一段,浑身粘满了苇毛,头发和睫毛挂着雪霜。
大约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让我终于看见了一条坝埂!
    我抓着苇草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看着断断续续地伸向远处的坝基,认出了这正是一条当年的上水线。只可惜留下的不是渠坝的全身,没了当年的模样。
    记得当年知青站在这坝顶上,曾经是多么的荣耀,多么的自豪!
    那时全营三百多知青,刚刚在欢喜岭落脚,就掀起了垦荒创业的热潮。知青们苦干大干三个月,全部实现了大队提出的大干一百天的目标。
    冯国珠书记在垦荒的动员大会上,向三百知青发出了“当年垦荒、当年收益,像荒原要钱!向碱滩要粮!”的口号,我们青年义无反顾地扑向了荒野碱滩。在旷野里,青年们个个撒了欢地干,真不知道哪来的那股冲劲儿,哪来的那股拼劲儿!  
    从清晨五点到傍晚五点,一天整整十二个小时的体力劳动。工地上,男生个个穿着裤衩,光着膀子,顶着烈日,一个夏天每个人脱掉了几层皮。
    三连女知青都秀敏,曾经写过一首诗,描写出工的队伍。至今,我还记得几句:月人隐星稀,哨声催人起。不是天明为何亮,锹闪银光照大地。若问队伍有多长,昂首遥望排头旗!由此可见,当时的知青垦荒队伍是何等的壮观!
    那年初夏时节,欢喜岭已是上下水线交织如网,千亩水田取代了盐碱荒滩。上秋,我们真的吃上了自己种植的大米,有了自己真正的家园。
    那时看着垦荒的战果,每每站在坝上,青年门儿总愿意掐着腰,傲视着绿波荡漾的八百亩水田......只可惜没留下一张照片。
    可是眼下,茫茫的苇塘,无际的荒甸,让我心里一阵阵儿无名的恐慌,怎么看不到当年水田的一点迹象?千万别让我在这片土地上,没了对青年点儿最后的念想。
    我痴心地继续拨着萋萋的苇草,突然发现了几个坟包。再往前,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坟头,几乎布满了眼前的苇塘。
    我确认这片地正是知青当年开垦的水田!今天怎么变成了一片片的坟场?
    这时,呼啸的北风好像在恫吓我,袭扫着苇荡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叫声......
    此时极度绝望的我,在这阴宅之地没有一丝的恐惧,有的只是愤怒和悲伤。
    我一个箭步窜上最高的坟丘,怒视着脚下的一个个坟头,竟像孩子似的喊道:“你们都是哪来的?为什么要侵占我们的田园?这是知青用青春和汗水换来的家乡!”
    无人作答,没有回声。
    我一屁股坐在了坟头上,久久地看着眼前一片片的坟包,不住地流着眼泪......
    迎面的北风吹得那些坟头上的枯草,一顺水地朝着我点头哈腰。仿佛在向我道歉,又好像诉说着它们无辜来到这里的委屈。
    是啊,我冲死人较甚么劲呢......
    这会儿,恼怒、激动的情绪过了劲儿,自己清醒了许多。想到今天这些死人,不也和当年的知青一样,都是被人安排在这里的吗。
    目睹着脚下的荒凉,看着眼前的一片绝望,我揪着的心,划着天大的问号:知青们当年奉献出的青春,建设的家园,怎变成了这般模样?
    要知道,当年知青们披星戴月,开垦着这片荒野的时候,已然失去了升学读书的大好时光,丢掉了入厂学习技术的最佳时机啊!
    多年光阴过去,知青返城时,所谓知青已经是不近知识的半文盲,没有技术的劳动力。   当下又是这些缺少知识,没有技术的知青,无辜下了岗,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工厂。
    眼下田荒了、人废了。当年知青耗费的时光,荒废的青春,向谁去诉?眼前的下岗回家,无助的生活,向谁去说?更没想到二十年后的回乡之旅,看到的又是这番境况!
夕阳西下,荒野茫茫。
    这里没有了知青的桥,没有了知青的田,没有了知青的房。
    这里失去了我青春的价值,失去了我怀旧的史证,失去了我依存的念想。
    它已不再是知青心中曾经的故乡,只是地图上的东郭苇场。
    我这样想着,走出了苇塘……
    夜幕开始降临,自己好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还在路上寻找,还在途中迷惘……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会员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技术支持:信动互联(北京)科技有限公司|中国知青网-中国知青网络家园 ( 京ICP备12025178号 京公网安备11010802025847号 )

GMT+8, 2024-9-23 08:18 , Processed in 0.250014 second(s), 24 queries .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