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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不说霜覆盖了草叶和菜叶。而说草叶和菜叶都盖上霜;不说山上的树黄了叶子,而用一个修饰语来修饰中心词“树”,让它去“等候”太阳;不说太阳被朝霞挡住,而说它“走进朝霞去”。显然,前者都是日常的语言,而后者则多少都超乎规范了。这就给读者带来了一种生疏感和新鲜感——一种“明丽和新鲜”,这种超常规语言的运用在萧红后期的创作中越发圆熟:
太阳的光线渐渐从高空忧郁下来。
阴湿的气息在田间到处撩走,早晨和晚上都是一样,田间憔悴起来。(《生死场》)
花儿越开越红、越开越旺盛,……月夸奖得和水滚着那么热。(《后花园》)
上述这些句子明显不同于一般小说的叙述语言,在某种程度上增添了阅读的难度。但是,如果把这种语言结构放到整个小说诗歌文学作品的情绪场中,就会感到它们是任何别种“文字组织”都无法代替的,因为换上另一种常规语言不仅不足以表达小说诗歌文学作品的内在“情调”,而且只会破坏这种“情调”。可见,正是这种超常规的文字组织才给读者以生疏而新鲜的感觉,从而使萧红的小说更具“情味”。
萧红对文学语言的超常规运用,目的是为了突出文学之为文学的属性。正如俄国形式主义文论家什克洛夫斯基所言:“只有为了恢复对生活的直接经验,为了感知事物,使石头具有石头的性质,被称为艺术的事物才存在。艺术的目的是传达对事物的直接经验,就好象那是看到的而不是认识到的;艺术技巧在于使事物变得陌生,在于以复杂性的形式增加感知的困难,延长感知的过程,因为在艺术中感知过程本身就是目的,必须予以延长。”而语言的超常规运用,则是实现这种艺术处理陌生化的前提条件。萧红创造的那些生疏而新鲜的文学语言,其作用在于增加读者感觉的难度和感觉的时间长度,延长读者的感觉过程,强化小说诗歌文学作品的审美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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