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古民 于 2017-4-2 20:29 编辑
(续:接上文) 交谈了一上午,我也累了,该睡觉了,便起身去关门,刚到门口,门外传来嘘嘘嚷嚷的声音,紧接着,护理员引领两人抬着担架进来,担架上躺着一人,后面跟进来一位年轻女子。抬进来的病人是一位当地男劳力,很壮实,年纪很轻但病得很重。他口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啊!痛!痛!让我死,不要治,让我去死。” 眼睛盳光四散,他声音弥漫阴森。护理员见我退躲,忙过来解释: “他也是钩端螺旋体病,不传染的。” 其实我知道,这个病房就是专门的钩端螺旋体病室。但是,见他这惨状,我仍不寒而凓。不由得我联想到前两天,我在床上翻腾打滚,痛得死去活来,那情形不也是让人生畏吗?应该互相关心。想到这,我便主动上前问话: “这热水瓶里有开水,喝杯水好吗?” 正前方的病友没作回答,但跟进来的那位年轻女子接过话来: “我来,我来。”边说她边从我手里拿过热水瓶,随即便往杯子里倒水: “老公,喝点水。” 男劳力被她扶起,喝了口水,但不肯吃药。周围的人费了好一番周折,反复地说,吃了药就会好,药已经开来,不吃是浪费等等。经过近十分钟的劝说,那病友才吃下了医生开的那些药丸。 他老婆告诉我:三天前他还出工好好的,突然就病了。要他去看病,他不肯,说自己身体壮,休息一两天就好了。没想到,睡了两天之后,病情不但没好,还越来越严重,他说他痛得不想活了。病成这个样子,他还是不肯来看病,说是病得太重,治不好了,现在去医院看病是白花钱,不如死了算了。今天是我喊了两位亲戚,强行将他抬过来的。 那年月,靖县农民很穷,不到万不得已,是舍不得花钱看病的。当年农民几乎赚不到钱,文革期间的路线斗争太可怕,自家养的鸡鸭都不准拿出去卖,如果发现,会被当作搞歪门邪道的资本主义,遭到无情的批斗。那年代,许多农民都是在生死线上挣扎。如果生病,大多要借钱来治。若治好了,那算走运,但会欠下一屁股债;若治不好,则更惨了,这里就不多说。 坐在床前,对面的情景全都映入我眼眶,那是一副活生生的动人画面:年轻女子正在给男劳力擦汗洗脸。看到那病友有一位年轻女子陪伴伺候,我十分羡慕。我的女友却远在天边,我就没这个福气。来了这位男劳力病友之后,病房里便充满了他‘唉!啊!痛!让我死’等喊叫声。 自此之后,我的病房不再象昨天那样安静。‘好景不常在’当年邓丽君演唱的这一歌词,正好在这里得到应验。当晚,又来了一位钩端螺旋体病人,新病人入住时也是唉声喊叫,再度给我们的病房增添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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