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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知 于 2015-2-24 21:57 编辑
《五味人生》(续27)
鸣 达
八十七
重返欢喜岭青年点儿一行的所见所闻,着实使我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连几天缓不过劲儿来。四十年前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激情和狂热,已灰飞烟灭。知青当年的青春和汗水,已随风飘去。
当然我更认识到自己是知青中的幸运儿,想想那么多的知青朋友,都过早地离开了工作岗位,离开了社会的平台。
我从内心感谢上苍对自己命运的安排,让自己仍有一份工作,而且是在公务员的岗位上。因此,我对自己的工作格外地看重,非常的珍惜。
应该说欢喜岭一行,我所受到的刺激和打击,着实成了自己现实工作的内动力。
打这以后,我在工作岗位上非常的勤勉、更加的努力。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压力,怎样的辛劳,自己都会拿青年点的生活去衡量,和下岗知青的遭遇去相比。
那些日子里,自己不管酷暑严寒,刮风下雨,都心甘情愿地坚持着每天的巡查监管,维护着辖区的经济秩序,从未有过丝毫的懈怠和粗心大意。
那一年我查处了制售假洗衣粉、假洗发水、劣质服装、劣质地方鞋、私屠乱宰以及无照经营的大要案件三十多起。
在我的辖区里,无论什么样的违法经济活动,都无处藏身,无路可逃。自己连续三年被局里评为先进工作者。
这期间,多亏了媳妇毕大芳,给了我全方位的支持。在唐家,做妻子、做母亲、做儿媳,科科我都得给人家打一百分。无论是我的起居生活、还是家里的洗洗涮涮、孩子上学的接送,吃喝拉撒、出行穿戴、检查作业、辅导功课,几乎全包给了人家。还有:她的单位离我父母家近,一个星期至少两次的探望老人,她都会送去不一样的水果。多病的父亲到医院的就诊,完全落在了她的身上。特别 是每个月到定点医院取父亲特病的药,她坚持了整整十年,直到父亲故去。
媳妇的辛劳、汗水和努力,使我得以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不用我管,让我毫无后顾之忧。
说起家里,难免不提起儿子。这小家伙儿,从小就开始给我出着一个个的难题,给我上了一课又一课......
记得他五岁那年,我从幼儿园把他接出来,路过一个西瓜摊儿。他要吃西瓜,我来到西瓜摊儿前问价,自选三毛一斤,让人家挑是五毛。为图个方便和保甜,自己让瓜农费劲巴力地选了一个好瓜。瓜农刚要称瓜,儿子拉着我的手说:“不要西瓜了。”我无奈地向瓜农道了歉,领着儿子离开了瓜摊儿。刚过马路对面,他又要买西瓜。我没好气地领着儿子,又回到了西瓜摊儿。他抱起一个西瓜就要称,我顺着儿子买了那个西瓜。
由于是自己拿的西瓜,按三毛一斤付的钱。离开瓜摊的时候,儿子咧着小嘴儿,笑着对我说:“爸,这个瓜就是卖瓜那人刚才挑的!”
啊!我惊诧地瞅着五岁的儿子,想起了人小鬼大那句话。从那一刻起,我就不敢小瞧他啦!
他十三岁时,初中二年级刚开学,给家里留下一张写有:“爸妈,十年混出人样来,再回家。”的字条。在学校下课时和另一个同学,带着压岁钱,一路向南跑到少林寺去了。
我好歹把他追了回来,不得已应了他的要求:上午在母校上课,下午到东陵体校学习摔跤,晚上在体校住宿。
没想到,一年的时间,他竟拿回了一块,全市同级摔跤比赛冠军的奖牌。
临考高中的时候,他又来想法了,高中说啥不念了。看着儿子重来没有过的严肃,我担心孩子再跑,只得按照他的意愿,送他上了金榜美发学校。结果第二年,又出奇冒泡地在辽宁工业展览馆远东地区的美发大赛中,夺得了季军的头衔。
儿子从金榜美发学校毕业了,我本想把他送进我管辖区内的发廊,也好有个照应。可人家偏偏跑到中街抚近门的发廊大店“领地”去混,宁可当个给人端茶倒水的小工,也不愿意借我的光。两年后他竟然窜到了“领地”大工头把交椅的位置,让人家给他端茶倒上了水。次年又当上了店长,今天已然成了这家发廊的老板啦。
儿子的思路和走的路,我虽然不敢苟同,可是看着人家,开着车,大把大把钞票地攥着,和媳妇儿子一天嘻嘻哈哈,过着有滋有味的生活。我也只得收回自己那套说教的理论,改变了常规的教子理念,顺着孩子的嗑唠啦!
不管怎样说,儿子的成长之路、儿子的家庭生活,没有让我操过心、费过力。让我始终过着平稳的生活,能够安心地工作,也算知足吧。
应该说,自己得益于妻子的内助,孩子的省心,使我在担任辖区专管员工作的那段时间里,也是顺风顺水,年年超额完成上级下达的指标任务,工作岗位上不断地出着新的成绩。我在一线的工作能力和管理水平,很快得到了同事和领导的一致认可,自己的威信在不断地提高……。
八十八
一天上午,我刚吃完午饭,骑着摩托车,正要下管区巡查。梁海峰所长在所办公楼门口,笑呵呵地递给我一张表。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張自荐科、所长登记表。
自己知道局里最近要提拔一批中层干部,这张表,相当于入党申请书的作用。填了这张表意在向组织表明自己,参加竞聘科所长的态度,也是参与竞聘科所长入围的先决条件。
我笑着冲梁所长说道:“这个表还是给别人吧,管好自己的事儿就不错啦。”
自己全然没当作一回事儿,嘻嘻哈哈地骑着摩托车一溜烟儿地跑了。
其实,自己压根儿对仕途就不感兴趣儿,当初区委办公室我都不去,当局长的机会我都能放弃,还要个所长的官做啥呢?
我从内心讨厌官场的风气,交往处事都要带着面具。上下级打着实实虚虚的“太极”,同事之间保持着永远的距离。
我还清楚地知道,只要入了官场,就会失去了真实的自己。
说实话,我对自己的工作现状已经很满足,而且非常喜欢专管员这个岗位。在自己的辖区里,说话有着拍板的权威性,处事有着充分的自主权。工作起来一份心,一堆一块自己说了算。而且在辖区里受着人们的恭敬,人前人后,即体面,又风光,与官场没有任何关系。
我担心的恰恰是这种工作现状的改变,为绝了领导把自己调回局里的念头儿,自己甚至封了笔,和局里少了联系。
自己还托青年点的同学邹树森,在省医院开了脑损伤的病志,着着实实做好了潜水沉底,独善其身的准备。
可是,事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简单。时隔两天,梁所长把我叫到办公室,脸色很不好看。我揣摩着:可能是几天前我对那张自荐表的轻慢?或者是没领人家的好意生了气?
其实我和梁所长相交甚密,感情那是没得挑。我觉得他不应该介意。没想到这会儿他真来了气儿,劈头就给我几句:“唐明达就你这脑子,我都奇了怪了!这次局里选拔一批科所长是多难得的机会,你怎么不上呢?脑子长虫子啦?”
听了梁所长的话,我笑呵呵地向他解释……。
“你别笑!”梁所长的脸绷得紧紧的,拦住我的话头说道:“咱们哥们处的不错,我才告诉你,这次机会绝不能错过!再说,我马上退休了,五三这么大个所不给你给谁?”
我一看所长大哥真急了眼,不得不向他掏出了心里话。说道:“大哥,照实说吧,这所长我真不想当。”
听了我的话,所长好像不认识我似地瞅着我,问道:“你小子到底咋想的?”
看着所长不解的样子,我走到了他的近前。自己伸着左手,用右手掰着左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一、所长每天要‘绑’在所里,说是坐阵,却没了自由;
二、整天摆弄着全所的人马,哪个人没完成任务,得操心,哪个人出了问题,得担责;
三、所里和局机关各科室的关系要平衡;
四、跟局长、主管局长、其他局长的关系要调理;
五、每年所与所之间的工作名次的评比,要费多少脑筋?”
我说到这的时候,看见梁所长蹙着眉头、自己越加来了情绪。
我继续笑着向所长问道:“大哥,你现在是所长,我也是正科级,你升处级,我升处调,待遇一点不差,收入分文不少。可我每天过的是轻松的日子,愉快的生活。我下了班就没事了,玩得开心,闲得自在。可是所长你能吗?”
梁所长听到这,微微点了点头。他这才想起点燃了一支烟,认同地接过了我的话茬儿,苦笑着说道:“不瞒你说,平时核计局里、所里闹心的事儿,在家看电视剧都走神儿,一集电视剧下来记不住咋回事儿。”
看着所长大哥松了劲儿,泄了气儿的样子,我又接着说道:“真正到了退休的时候,你回头看的是一路的烦恼。我回想的是快乐的人生!”
“行了、行了。今天倒让你小子给我上了一课!嘿嘿……。”所长自顾自的笑了,又说:“你说的话,有你的道理!”。他收起了桌上的那张自荐表。
本周的周末,局机关的四楼会议室里,四五十人通过竞聘演讲的形式,激烈竞争着科、所长的职务,已然成了全局瞩目的一件大事儿!
星期一的上午,我到局财务科取完管理费的票据,路过局调研室门口,王铁柱主任把我拉进他的办公室。
我还没站稳,他一脚把我踹倒在沙发上,大声斥责道:“该你荐你不荐,你咋就不填那张自荐表?”
调研室的王铁柱主任是个热心肠的大哥,平时我们的关系非常好。还没等我还嘴儿,他连珠炮似的把局务会评选科所长的场景和我说了一遍。
原来他作为局班子成员,参加了周末晚上局里选拔新一批科所长的会议。会议一直开到下半夜,从填写了自荐表,参加竞聘的四十七人中,最后选定了十七人晋职。其中副职十三人,正职四人。
由于班子成员对人选意见的不一致,会议的气氛,始终紧张而激烈。但是在研究五三所所长人选的时候,局班子成员们,两次谈到唐明达有能力领导五三这个大所,而且意见非常的一致。只可惜我没有填写科所长自荐表。
贾书记气得连夜往梁海峰所长家里打电话,责问他为什么没让唐明达填这个自荐表。梁海峰所长直言相告,唐明达不想当这个所长。
周宏局长在会上不无遗憾地说:“石局长退休时留了话,唐明达可用。”
王铁柱主任说完了局班子选拔科所长会议的情况后,气呼呼地瞅着我说:“这次局里对你的任用,不仅是个大所,还是个正职,多可惜呀!”。
我非常理解这位大哥的心情,但在局里不便细说,只得专门到了他的家里说明了详情。不管怎样,这次局领导班子对我竞聘中层干部的态度很失望。常务副局长王复中在厕所里碰到我,还悻悻地给了我一句:“唐明达你真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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