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回归科研岗位的竺可桢。原书插图)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6)
七月九日,也就是周恩来致电华东局及谭震林、王建安,询问浙大“拒竺事件”的当天夜里,竺可桢离开南京去往济南,继而再往北京和东北各地,离浙大所在的杭州,已是越来越远了,十七日在北京时,也有过一次浙大校友会,在中山公园今雨轩举行,吴祖光为主席,许多与会者又提到了希望竺回浙大,也许曾患难与共的老同事王淦昌、苏步青、蔡邦华、贝时璋、王琎等均在场,外文系毕业生裘克安动议发起请竺返校的签名,令竺可桢“甚为感动”,在回答时,“几不能发言”,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没有改变他决计不再回浙大的想法。
所谓的浙大“拒竺事件”究竟是怎么一个内容和过程,从为数不多的一些资料来看,基本上可以说是语焉不详,尤其令人费解的是,七月十九日,竺可桢在北京参加了科学工作者联合会筹委会的第一次常务委员会议后,应全国政协筹委会的邀请,去中南海春藕斋出席晚宴,见到了周恩来,周却并没有向他问起浙大发生的情况,十天前刚发过电报,如果这时候已经接到回复,按照常理,周应该会对作为当事人的竺有所表示,反之,若是依旧未知所以,那就更有可能为之予以关切,毫无反应显然说不过去,但两个人有过对话而竺未作记载,似乎也不太可能,比较合理的推测想来只有一个,那就是浙大的“拒竺”仅为部分学生的过激言论,说“事件”或“运动”都不免言过其词。
据许良英《波涛一生的新路历程》之回忆文章说,1948年暑假,上海局学委副书记吴学谦领导下的中共杭州工委曾有过总结,认为浙大在那个阶段的工作显得混乱,斗争过于频繁,结果是群众疲惫不堪,骨干过于暴露,对浙大学潮的过左倾向是有所警惕的,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看待浙大校内壁报上出现对竺的非议和责难,就不会觉得是匪夷所思了,尽管这些言论和行为,对于竺可桢决计离开浙大起到了显而易见的催化作用。
七月二十九日,《浙江日报》登载了浙大新的校务委员会名单,十七位组成人员保留了孟宪承、贝时璋、王国松、蔡邦华、王季午等原浙大知名学者,分别主持各学院,九月一日,马寅初接替竺可桢长校浙大的消息见报。竺可桢的大学校长岁月过去了,浙大的竺可桢时代也随之结束。留下的是这样一组信息:十三年之中,浙大从原先的文理、工、农三个学院十六个系的规模,发展到了七个学院(文、理、工、农、法、医及师范)二十五个系,十个研究所,教授由原先的七十余人增至二百多名,在校学生则在五百来人的基础上,翻了四倍,竺之“求是”学风及教育思想为国家培育的高级专门人才,达三千五百之众,在新中国的科学教育事业中成就卓著者,不胜枚举……
在军代表进驻浙大组成九人接管小组之初,就有过一些新的举措,先是将已去了台湾的前文学院院长张其昀教授之文稿、书籍及全部财产予以查封,接着是撤销师范学院,教育系划入文学院,历史系则暂停一年(后干脆与哲学系及法学院一并停办),师生予以遣散,仅留十二人组成学习班,立足马列主义和毛泽东经典著作,贵州时期任教于浙大史地系的谭其骧教授忆及这段往事时,就曾经这样说过:浙大宣布停办历史系,我不得不离开浙大,转来复旦。我相信,浙大若能像竺老当校长时那样继续办下去,我是不会离开浙大的。
九月上旬,竺可桢在北京见到蔡邦华,知浙大“停聘教授六十余人之多,储润科、朱正元、胡刚复等均在其内,职员如赵凤涛亦在其列,全以过去有恩怨关系为主,而不问教授法、学问之如何”,很是感慨,以为“可知浙大接管情形与北大、清华、南开可谓全不相同也”。已不再是校长的竺可桢固然鞭长莫及,新任校长马寅初在浙大的时间,前后也不过两年,即又就任北大校长之职,延至院系调整的1952年,以后的浙江大学,已是另一副笔墨了。
[2011年3月7日,在浙大老校长竺可桢先生诞辰120周年纪念日,该校举行竺可桢诞辰120周年纪念封首发(首日封邮票1988年发行)和竺可桢纪念馆修缮开馆仪式。 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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