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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黑土阡陌 于 2014-9-30 23:33 编辑
转帖一篇介绍刘丽丽的父亲——九团荒友、北京知青刘剑鸣的文章。
北京知青刘剑鸣
友谊与音乐/文
收到约稿函,尘封多年的记忆被揭开。我到九团后第一任的农工班班长刘剑鸣的形象,就鲜活的跳跃出来,且长时间的挥之不去。是在潜意识中一直在纪念他吗?自己也不得而知。
我是69年8月到二师九团三十七连的。那是新建连队,条件十分艰苦。初到被分配在农工一班。班长是东北籍的老职工赵景阳,副班长就是北京老知青刘剑鸣。刚到连队时大家暂住在帐篷里。当务之急的工作是盖房子。最早盖的是干打垒房,再后来就是拉和辫房。盖房子最累得活是和泥。 我们对刘剑鸣最初的印象就是,每天他都捡最累的活干。他中等个,黧黑的方脸膛上泥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一件破旧的红绒衣,一条退色的蓝布裤,一双高筒雨靴。经常是踩在和泥的坑里吃力地翻搅,挑起泥辫运送时,本不健壮的身体在重压下打晃。每日的工作虽然辛苦,可他的脸上总是恬淡的神情,对我们这些新来的小知青总是乐呵呵的,教得很耐心。那时的我们年轻单纯,绝对以艰苦朴素、能吃苦耐劳为荣耀,自然把刘班长当作好榜样敬重。同时也感觉他为人宽厚、纯朴、待人实诚,一副憨憨的样子。后来隐约听说他性格不像表面给人的样子,其实挺急、挺倔的。遇到原则问题决不妥协一争到底。为此也得罪人,被一些人不理解。当时我们还看不出来的是,他还是军队高干子弟,北京名校101中学的学生,在我的印象里,101中学能考进去的都是高材生。年长我们好几岁。后来因为刘剑鸣干活太过力,伤了身体,连领导就派他打更了。真正在一个班工作的时间不长,也没有深的了解。
过了几年,已有些年纪大的知青建立了家庭,有些好心的家属大嫂就张罗给刘剑鸣介绍了一个从山东老家来投奔亲戚的姑娘。没有谈恋爱的过程,见了两次面,就在介绍人的催促下定下了结婚的日子。知青们听说了,觉得对身体弱生活能力差的刘剑鸣来说,有个家就有人照顾生活了,是件好事。大家都为他高兴。利用公休日,我和农工排的女生们一起到连里分给刘剑鸣作新房的土房子帮忙打扫布置。虽然家徒四壁,没有家具,也缺少日用品。但是我们打扫干净,贴了自己剪的窗花,摆好了大家送的用品、炊具。炕上铺了新炕席,摆上新被褥。还是蛮有喜庆气氛的。当然那个时代结婚仪式、闹洞房就全免了。把姑娘从35连亲戚家接来,大家在新房分吃了喜糖,就算是好事成就了。 谁知好事多磨,新婚之夜还闹了小误会。据说客人散尽后,一对新人相对无话。缺少了解过程,新郎不知该说什么,原本刘剑鸣就是言语木讷的人。看新娘一言不发,以为她对这桩婚事本不愿意,心里委屈勉强。于是刘剑鸣站起来就出去打更,到连队值班一夜未归。新娘独坐一夜也不明就里。次日刘剑鸣找到介绍人说:如果女方不自愿,就让她回去吧。不要勉强她。介绍人问明缘由,笑着解释:新娘不说话是山东老家多年的婚俗,并非心里不愿意。这下误会解开了。两人才开始了婚后的生活。 剑鸣娶的嫂子也是善良、厚道、肯吃苦能干活的好人,我们叫她“红英姐”。她也下地干活,跟大家相处得很好。一年以后他们得了儿子。那可是我们北京知青的后代。
不幸的是这个可爱的娃娃没有长大,一次生病高烧几天,正逢冬天大雪封路,好不容易等来了团部拉粮的汽车。夫妻俩搭车带孩子去团部医院看病,车快开到医院门口时,孩子在红英姐怀里一沉,就咽了气。红英姐伤心的大病一场。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艰难近乎残酷,好在后来他们又有了一儿一女。刘剑鸣当了统计,生活虽然艰苦。日子却也过的平安。
1979年知青都返城了。37连只有刘剑鸣和一个娶了当地姑娘的哈尔滨知青留在了北大荒。这一留就再也没回来。
1996年我曾回过北大荒,在37连受到了连里领导和曾经一起工作过的老职工、家属们的热情款待。刘剑鸣那时是连里的统计兼文书,也算连部的人,全程陪同接待。刘剑鸣见到我时,倔强的硬汉眼泪一直在眼圈里转。真是老乡见老乡的感觉。他特意带我到他家去见了红英姐。那时他已把儿子送回北京读书。女儿送到团部上中学。看他家里的样子还是不富裕。(当时我教过的学生不少都当了队长、书记、还有到团部师部当了领导干部的。可能是剑鸣的倔强、木讷不善钻营,多年也没得到一官半职、生活状况一直困苦) 我问他有什么困难吗?他还是憨憨的笑笑说:“没啥”再苦也要供孩子上学!多年的北大荒生活他早已入乡随俗。但在子女的教育上是绝对认真毫不含糊的。他们夫妇只是一再请求我回北京后替他们去看看儿子。因他北京家里已无老人,孩子小小年纪就住校独立生活,他们实在是不放心。看到他们牵肠挂肚,我当然是义不容辞的答应并践诺。
又过几年,剑鸣的女儿高中毕业了。他把女儿也送回北京来找工作。他们俩口还是留守北大荒。看来他们夫妇对孩子的教育是成功的。两个孩子现在都在北京踏实努力的工作着。女儿很秀丽聪慧,工作也很能干。 在她女儿刘丽丽来北京两年后,我得到了不幸的消息:剑鸣因突发心脑血管疾病早逝了。走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流下两行清泪。不知他这北大荒的一生给他内心留下的是苦涩、还是遗憾?抑或什么都不是,只是对亲人的牵挂对故乡的眷恋。
前些时候《北京青年报》连载了留守北大荒知青的调查纪实,其中也报道过九团的留守知青。但多是做了高官或有可称道的事业的人。对于刘剑鸣这样的普通人大多已忘怀。剑鸣才是应了那句话:在北大荒的广阔天地里,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最后自己长眠在奉献了一生的异乡黑土地里。
感谢《回望北大荒》编委会给了我机会写这篇不成文的东西,权当是对一位北京老乡,一位真正扎根北大荒的老知青的缅怀和纪念。
安息吧刘剑鸣!北大荒不会忘记你,兵团战友们不会忘记你。你若泉下有知,应可以此为慰籍。
2009/3/23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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