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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冰凌花 于 2014-12-4 09:56 编辑
兵团岁月之五 “站”播种机
不知不觉春天来了，又到了播种的季节。春天里，我拥抱过春光，亲吻过芬芳，送走过日暮，迎来过朝阳。春寒料峭的时节，荒火烧穿了黑夜， 铁牛拉着翻开层层黑浪的大犁，播撒着希望的明天。机耕的轰鸣响彻广袤无际的田间地头；播种机展翼扬起的滚滚风尘，如同十面埋伏的宏篇乐奏。播下去的是一年的希望，期待着的是夏与秋的丰收。
在众多的农活中，比起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割地、开苗和抓把肥来说，“站”播种机的工作，听起来好像更轻松一些。当年我记得好像是这样：拖拉机拽着三组播种机（好像是四十八行）在无垠的田野上奔驰着，履带扬起的尘土和播种机后面拖着的镇压器的扬尘铺天盖地，就像有千军万马掩杀过来。播种机的踏板上站着我们几位姑娘，拌过农药的麦种那刺鼻气味和尘土呛的人透不过气来，不一会儿，就辨不出我们的模样了，我们一个个黑头土脸，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我们认真的工作，保证不缺种，不漏播。拖拉机在地头拐出了漂亮的“灯泡弯儿”，一位姑娘快速的撩起播种机一侧的画押器，又放下另一侧的画押器，那是拖拉机手的航标，没有它，拖拉机就不可能在辽阔的田野里笔直的前进。其它的姑娘快速的往播种机里添加种子，当机车调过头来，我们已经作好一切准备工作，又起航了，又是那铺天盖地的扬尘。
黄昏，当我们或唱着歌或嬉笑着回到宿舍时，除了那白白的牙齿之外，其余的已经被厚厚的尘土所覆盖。我们革命加拼命，“活着就要拼命干，一生献给毛主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是我们的口号。我们那时候以苦为乐，以苦为荣。往往是“早晨两点半，晚上看不见，地里一顿饭，外加革命大批判”。磨难中丰富了我们这一代人的阅历春秋，在经历了艰难困苦和暴风雨的洗礼和磨砺之后，我们一颗颗滚烫、赤诚的心都融进了北大荒油黑的土地。 但是我们毕竟是年轻人，我们也有喜怒哀乐，我们也有儿女情长，笑也带泪，哭也歌唱，爱，很简单。
有些时候，正是为了爱才悄悄躲开，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却是那份默默的情怀。一天，我连续站播种机18个小时，别人跟我换班，我也不肯，好像是为了惩罚自己似的，不吃不喝，好像机器人，后来实在顶不住了，才勉强下播种机，那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我沿着田埂小路慢慢走着，身体虚脱的直打晃，不知什么时候，文远冒了出来，我生气的调转身体往回走，他拦住去路，我回过头不理他，他说； ”你一定误会我了，那天晚上，是巡逻的老李听出了我的声音，他没有看见你，是他猜到我们在一起的，老李问过我，我没有承认，没想到他竟然在外面胡说八道，你看我还和他打了一架。” 我回过头来，果然看见他的脸上有淤青。我心软了，但还是没有理睬他。 他又急切地表白道：“我怎么能坏你呢，是我答应要等你5年的，你又没有强迫我什么。” 他见我还是没有理他的茬儿，急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说：“你不信我，我断指发誓。”说是急那时快，我赶忙制止他，结果我们俩的手都被小刀划破了，他不顾自己的伤手，却捧起我的伤手傻劲儿地吹气，又将他脖子上的白毛巾取下为我包手。我也坚持要为他包扎，他苦笑了一下说：“咱们俩的血都流到一起了，就再也分不开了。喜欢在你身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却不曾记起你从未属于过我。”
我泪流满面，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内心矛盾的心情。 他拉起我的手叹了一口气说：“你为什么这么小呢，你快点长大吧!” 我问：“你不想我上大学吗？” “当然想，我不能耽误你，你好就是我好。”
我们在林荫小道上手牵手，他和我十指相扣的走了十分钟。这是我们当时唯一的肢体接触。他问：“我们能走多远？” “我们要走一辈子”。我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是爱让他牵着我的手的，只有手心与手心的交叠，即使寒冷也会感到温暖。无论多崎岖也会有走过的决心，握着手就可以不由自主的笑，毫无理由的幸福，你会发现那时的笑容会是你一生最甜美的一段记忆，那时的脚步也会是你一生最淡定从容的一段步伐。他听了我的话，笑了，他的笑容就像午后的阳光，是那样的灿烂。然后他毅然决然地说，你快点回宿舍休息吧，你放心，不会再有不利于你的传闻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朝相反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酸，眼泪也不争气的一个劲儿往下流。我怕他看见，头也不回的朝宿舍跑。让一个人走进自己的心里，是不知不觉的。回家的路上我哭了，眼泪再一次崩溃了，无能为力这样走着，再也不敢骄傲奢求什么了。我还能够说些什么，我还能够做些什么？ 就这样一直到秋天，我们都没有单独接触过。
我爱你会因为：一个字想到你；一句话想到你；一首歌想到你；一部电影想到你；一个劳动场景想到你。那时的我们多么单纯，多么纯洁呀！所以才让我们终生难忘。 对生命最佳的回应，本应该是生活得很快乐。我们的确快乐，但是也有相思的苦恼。 当时的我们活在别人的眼神里，活在许多清规戒律之中。这就等于失去了自我。
人的成长不只是从书本上来，也不只是从文字中来，而是从一件又一件经历的事情中来，从错误和血泪中来。同样的一句话，我们在经历了之前和之后说，它的意味是不一样的；一个道理，说给亲身体验过和没有体验过的人，产生的影响和震撼也是不一样的。 我们看的是书，读的却是世界；沏的是茶，尝的却是生活；斟的是酒，品的却是艰辛。
迷茫总是一时的，选择的道路一直走下去，才是一世的。你的人生不会辜负你的。那些转错的弯，那些流下的泪水，那些滴下的汗水，全都让你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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