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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记忆之： 清清的八滩河 “春风吹醒了岸边的垂柳，水中花影动。游云遮住了一轮明月，月儿出没水中……。”（注：1） 暮春三月，莺飞草长，春天的八滩河，静谧安详。四、五月间槐花盛开的季节里，八滩河两岸挺拔多姿的刺槐林带嘟噜出一串串粉蝶般洁白的花蕾，撩人的清香，随着微风轻轻地飘散。远处的田野里，麦苗油油地绿，菜花嫩嫩地黄，生机盎然，人们的心情，在柔和的春风里，象花儿般漫漫地绽放。 八滩河两岸，零星地散卧着二分场的五、六个连队。 农场的日子，寂寞难耐，知青生活，刻板压抑。那时的农场，有着欧洲中世纪般封建的舆论环境，加上风雨肃杀的政治氛围。除了大批判、小评论、“老三篇”、“天天读”，知青们既没有什么文化生活，更谈不上业余爱好，大家平时所做的，就是上班出苦力，下班瞎聊天，整天企盼的，便是那虚无缥缈的“何日能回城？” 在旭日阳光下万物复苏的季节里，青春年少的男女知青们，心儿象蜂蝶般飞舞。“哪个少年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善怀春。”阳春三月骚动的季风，拔节着他们体内的激情，随着年龄的增长，姑娘小伙体内的荷尔蒙，不依人们意志为转移地不断增长。 虽然，当时的知青，大都没有受过什么“爱情启蒙”，“谈恋爱”这种令人充满遐想的字眼，在被打上了“封、资、修”的烙印并被农场领导们在公开场合明令禁止后，一时间更成了人们心目中的禁脔。 但“爱情”不需要“启蒙”，没有受过启蒙的“爱情”，更具有神圣的本性，男女知青们在不由自主中开始了朦朦胧胧地寻寻觅觅，他们打开了眼睛这扇心灵的天窗，在试图寻找并品尝那被称为“神圣”的爱情的甜蜜生命之源时，相互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发出了熠熠光辉，仿佛宇宙间不知名的射线，在不经意的交汇中，互相探寻、碰撞、并产生出惊天霹雳般地火花。 我们所在的连队，紧靠八滩河南岸，是农场中知青最多的连队，全连知青共有四百多名，而女生却占了四分之三，一到我们连队，到处莺莺燕燕，一片姹紫嫣红，风光旖旎。女生们都是二十来岁花朵般的年华，青春勃发，在经历了几年的农场生活后，“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里成了理想的收获爱情的“桃花源”。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连队里许多向往美好爱情的知青们，顶着被批为“资产阶级思潮复辟”的压力，冒天下之大不韪，如出土的春笋般冲破禁锢、不屈不饶、勇敢无畏地迈出了追求自身幸福的坚定步伐，走向了收获那本属于自己的甜蜜的希望之路。 诗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书曰：“诗言志，歌咏言。” 每当夜幕降临，八滩河畔茂密的杞柳丛中、洋槐荫里，徐徐的微风中，便会有隐隐地歌声伴着小提琴、六弦琴或口琴的悠扬乐曲，漫漫地、柔柔地、悄悄地在飘荡：“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啊呀妈妈，请你不要生气，啊呀妈妈，请你不要生气，年轻人就是这样相爱……，”“只有那海鸥，孤苦的叫声，在那黑暗的洋面上，年轻的心啊，年轻的心儿，我们永远在一起……。”一支接一支，恰如现今流行的卡拉OK，那是连队广大徘徊在爱情门口的男知青们，排寂寥、慰孤独、抒情怀而自发参与的“情歌联唱会”。 我们连队的男知青，共有一百多名，八滩河边的刺槐林，犹如无锡运河边的“小外滩”，月朗星稀，轻风送暖，花香馥郁，情深意浓，郎有情，妾有意，这里是情侣们天然的、最好的幽会场所。 然而，农场十年，最后修成正果共结连理的本连知青，不过占了全连知青总数的百分之五。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难道说，我们连的男知青，都不英俊潇洒？我们连的女知青，全不解风情？仰或是，连队风水不好,天雷勾不住地火？ 其实，即使美女如云，要追到手，不啻光凭勇气，原因之一，不排除我们连的女生大都比较矜持，虽然个个长的花容月貌，但男女之间交往，还都停留在学校里的“三、八线”阶段，大胆泼辣的少，淑女风范的多，自我防范意识强，看见男生，女生们向来都是羞答答地低头而过，目不斜视。而男生们则都老实本分，腼腆胆小、死要面子，说好听点，是比较绅士，责任感强，说不好听点，就是闷骚型的宅男比较多，对自己心仪的女生，多的是暗恋，少的是行动，在女生们面前个个装得文质彬彬，很少有实质性的主动进攻。二是刚下乡的头几年，连队对这么多知青聚在一起，管理上更是严防死守，发现知青“谈恋爱”之类的苗头，反恐似的紧张。而到得后来几年，知青们上调回城的心思，则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自己心头，成了心魔，导致了知青“恋爱恐惧症”的产生。 现实是残酷的，俗话说得好：“事业无成，何以家为？”当知青们面临着如坚持谈恋爱，“扎根农村”，必将面对农村贫穷艰苦的现状，而不谈恋爱，独身，就有希望“招工回城”，则能过上梦寐以求的相对舒适的城市生活，在这生死抉择之时，他们感到了心理和物质上的不堪承重，渴望早日解脱身心束缚回城过上自由美好生活的向往，象梦靥般将知青们的罗密欧朱丽叶式爱情幻想扼杀在了初始萌发的摇篮里。“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他们在梦想爱情和渴望回城寻求发展的歧途上左右摇摆，迷茫了自我，迷失了心智，遗失了人性和真爱，在寻求爱情与回城的旅途中，孤独压抑、自我摧残，自暴自弃，不敢向心爱的人敞开心扉表达真实情感，而只是将终身的遗憾，上演了一出出催人泪下的心灵悲剧。 然而，极度的压抑总需发泄，知青们在爱情途中屡经坎坷，总需要泄洪的渠道。八滩河边的“卡拉OK”，是连队男知青们情感发泄的闸门，他们趁着繁星满天，对着清风朗月，不管自己跑调与否，歌词对错，尽情地吼一声、唱一段，将满怀的情思，满腔的悲苦，尽付忘情一刻，“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 “青春时光多么美好，我们共同过。如今屈身在荒凉地方，但愿早日相逢……。”这首由金圣爱作词，西哈努克亲王谱曲，莫尼克公主演唱的《离别》，是当年我们连队男知青们都比较喜欢吟唱的歌曲，春风吹醒了岸边的垂柳，但游云遮住了一轮明月，即将与心爱的人生离死别，命运又将安排我们去向何方？情思绵绵、情深意浓，与知青们当时极度迷茫又充满企盼的心情是何其地相似。 八滩河水，清且涟漪。清风朗月，歌声隽永。可惜时光冉冉，青春不再。清清八滩河，静静向东流，它似一首不息传唱的心灵情歌，载着我们的青春岁月和不尽忧伤，那样地令人魂牵梦绕。 注1：《离别》又名《送郎出征》，由金圣爱作词，诺罗顿•西哈努克亲王谱曲，莫尼克公主演唱，文革时在知青中广为流传，但歌词与今“优酷”网上视频的多有不同，或为当年口头传唱之误。 作者：杨儒超 原江苏国营淮海农场二分场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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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4 12: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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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5 10:44:23
发表于 2014-12-15 12:2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