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走逃生 张若波、林炀杰和我三人在农村生产队里的处境几乎都是一样,受的迫害、歧视最深、最大。共同的遭遇把我们的命运联在一起了。我和张若波、林炀杰二人经过多次商量之后,终于决定远走塞外去另谋生路。我们这个“出走”计划是背着亲人及插青队友秘密进行的。为了筹集路费,我把自己的棉被、稍微好一点的衣物及凡能典当换钱的东西都悄悄托人拿去变卖,才凑得不够200元作为自己此次亡命天涯的路费。他们两个也好不了多少。 由于当时我们正处在红色的恐怖中,我们的行动处处有人监视,盯梢。特别是我这个被他们锁定的坏头头,目标更大。因此,为了保证我们这次外逃出走的行动计划,不被发现,不得不处处十分审慎、小心。最后商量决定我们离开贵县时,要分散行动:我单独一个人先离开贵县到黎塘,在那里等候他们,次日,林炀杰、张若波他们再在贵县上车,到黎塘与我会合后,然后一起往西北方向行。至于我如何离开贵县则由我自己解决。这时,我找到了儿时的至交罗海楼,将我的处境和难处告诉了他。待人义胆侠肝的他,听了我的请求后,二话不多说,並立即答应再找一个靠得住的朋友,利用晚上时间、人少的机会,用自行车送我走。并密定下我出走的时间是1966年11月3日晚上的子夜时分。那时人们正在酣睡之中,不容易被发觉,安全系数高。 1966年11月3日这天,是我决定离开家乡远逃塞北的日子,想到从此我就要背井离乡远走天涯时,我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丢三落四的,每当见到母亲的时候,心里总想说上一两句话,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说什么好,欲言又止。母亲见此状况,问我: “你今天怎么了,成天整个人魂不守舍似的,神色怪怪的,有什么心事?” 我连忙岔开话题,说:“没有,没有。” 看到母亲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不敢把要远走塞外的事情告诉她老人家,自文化大革命开始来,为了我的事情,母亲日夜担惊受怕、操心,整个人更显得憔悴苍老,我怎么能在她滴血的心上再插上一刀呢? 这天晚上的月亮没有被云彩遮住,虽不很圆,但分外明亮。我静静地坐在自家的小阁楼上,临窗眺望。只见月亮,清寒的光辉如纱似雾漫洒在没遮帘布的窗口上,想到呆在家里就只有短短的两三个小时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个家了。内心阵阵紧缩。人在等待的时候,时间过得仿佛特别慢,听着墙上的老挂钟“滴答、滴答”有条不紊响声,我的心头也“卟卟”直乱跳。前路将会有什么在等待我呢?福兮?祸兮?天也苍苍,地也茫茫,世界之大,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我的出路在哪里?“条条大路通罗马”是个古老的真理,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行走,谁也难料到会遇到什么事情。我当然渴望一帆风顺,但逆风苦雨是不会因为你有良好的意愿而不出现。前景未卜……我不敢再往下想了,离起行的时间快到了,我轻轻踮着脚步,悄悄地走到母亲床前,望着皱纹满脸白发苍苍的慈祥的母亲,泪流满面,内心阵阵剧痛,我跪下来给母亲磕头,内心无限愧疚地说: “妈妈,儿子不孝,对不住您老人家了,愿您保重,生养之恩,日后有机会定当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