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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昨天》节选十八 重聚 安宁檬 若熙回到家，已十点多钟了。他们早已搬出了父母家，分到了一套自己的房子。华汉正靠在床头闭着眼睛“看电视”，手握遥控器，对准电视机，头却歪在一边，睡得呼噜呼噜的。他经常这样看电视，你看他睡着了，去拿遥控器，他立马醒过来，把遥控器握得紧紧地说，我在看，我在看。若熙说他是睡着了也不放权。这时若熙就走过去拿他的遥控器，华汉马上醒了。 “回来啦。”华汉打着哈欠，两人经常不能按时下班，一般都不问对方为什么回来晚，只问吃饭没，若熙说吃过了。 若熙收拾着华汉到处乱丢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现在对华汉说，“田滨阳回来了。” 华汉立即坐直了身子，睡意全消：“啊？回来了，什么时候？” “我今天刚见到他，是在财办的会上碰到的。” “会上……？” “他是外方代表。” “哦，在外资企业工作？” “会后我们聊了聊，这些年他基本上在国外生活。” “归国华侨啊。” “什么时候我们几个聚聚好吗？”若熙看着华汉说。 “你安排吧。”华汉梭进了被窝，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担忧，在担忧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二天若熙给华放打了一个电话：“华放，田滨阳回来了，我们几个聚聚吧。” “啊？田滨阳，他从哪里钻出来的？” “不管从哪里钻出来的，你跟惠惠商量一下，我们五个人看在哪里聚一下吧。” “好啊，要不明晚下班后我们去吃‘外婆菜’怎样？”李华放向来办事爽快，又最清楚蓉市哪些地方的菜好吃。 “好吧，我再问问你哥明晚有没有安排。” 第二天下班后，华汉和若熙去酒店接田滨阳。虽然在他们三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不少故事，但时过境迁，大家都在变化，见了面还是很亲热。李华汉看田滨阳变化不是很大，只是成熟多了；田滨阳看李华汉还是原来那种老成持重的样子。 当他们到“外婆菜餐馆”的时候，华放和费惠已在门口等候，费惠一见田滨阳就说：“哎哟，越来越帅了。俗话说的就是不错，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嘛。” 滨阳说：“什么豆腐渣，我看费惠你现在才是一枝花呢！”费惠还是白白胖胖的样子，脸色很红润。 费惠说：“啥呀，我是要才没才要貌没貌，看你们一个个不是‘师’就是‘长’的，只有我最没出息，悲哀啊！” 华放说：“你不是‘李家首席厨师长’吗？比我们都厉害。” 费惠说：“你是怕回家没饭吃所以抬举我吧。” “外婆菜”是一家颇具乡土风味的餐馆，进了餐馆就像到了外婆家，温馨、热情，菜肴也多是可口、实惠的家常菜。他们选了一张条桌和长凳，若熙说河东的一边，河西的一边，男生女生就分别在桌子的两边坐下来。点了南瓜、豆角、回锅肉、麻婆豆腐、酸菜鱼等乡土菜，要来几个土巴碗，打了半斤老白干。华放说我们这个知青部落算是聚齐了。 费惠是做菜的高手，在餐馆吃饭常要发表点评论，说这家的菜还可以，就是回锅肉肥了点。 华放说：“现在吃饭还挑肥拣瘦的，记得当年滨阳用帽子捧回来的白米饭，什么菜没有，吃得可香了。” 华汉说：“有一次我们几个男生去河东，你们只剩了点肉汤，就用肉汤给我们煮了三碗挂面，那是我一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了。” 若熙说：“还有一次，二婶给了点我们糯米，我们煮了糯米饭叫你们来吃，人家惠惠说糯米饭要拌白糖吃，就好心去买白糖，结果还没等白糖买回来，你们已经把糯米饭一扫而光。”大家笑起来。 几碗酒下肚，话都多起来。费惠说：“滨阳，听说你这几年走南闯北的，给我们讲点外国的事吧。我这个土包子出不了国，听听也饱饱耳福嘛。” 滨阳说：“饱什么耳福，外国的月亮不比中国圆，月是故乡明啊！” “那说点印象深刻的嘛。”费惠说。 “印象深刻的。初到美国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它的公园，因为我在公园的长椅上过夜。”滨阳说。 大家表情一下凝重起来。 “那里不要钱，人又少。其实当时在国外并不比我们在农村好多少，对于我这个没钱的‘老外’来说。”滨阳笑说。 大家都听出了滨阳在外面的不容易。 滨阳说：“我经常想念白水河边的油菜花，从河边一直铺到山坡上，漫山遍野都是黄灿灿的，我们几个就在那些菜花地里穿来穿去……” 费惠说：“那时我们多年轻啊，一晃都快老啦！” 华汉隔着桌子给若熙夹菜过来，他兄弟、弟媳倒是知道这已是大哥多年的习惯了，若熙也是夹来什么吃什么。田滨阳看在眼里，想到在双河县时若熙经常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夹给他，心里颇有感触，想起一句话：“给予和接受都是爱”。 吃完饭，大家一起送滨阳回酒店，然后各自回家。 滨阳回到酒店，特别想女儿，看看时间，美国那边正是上午，就给女儿打了个电话，在电话上聊了一会儿，然后上床睡觉。 大家见面后，李华汉原来心里隐隐的不安反而没有了，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是源于一种自信吧。他主动跟若熙商量，星期天请滨阳来家里吃顿饭，不是说招待客人的最高规格就是在家里吗。他一个人星期天也没地方好走，到家里来热闹热闹，我们也尽尽地主之谊。叫上华放三口，再把外公外婆也接过来。平常星期天他们多半都带亚昕去外公外婆家，二老每星期都想看到孩子。若熙见华汉主动这么提议，就说好啊。 李华汉平常话不多，但该说的时候是会说清楚的，要不怎么当领导。他是个心里挺明白的人，他知道如果若熙和滨阳真有什么，他想拦也拦不住。无论家里家外，他都从不回避矛盾，总是采取积极的方式去处理问题。更重要的是，在这件事上，他对若熙有一个基本的信任。 星期天滨阳过来了，若熙把他介绍给父母。毕生因在学院工作，向来跟年青人谈得来，很快就和滨阳聊上了。华放带亚南上什么兴趣班去了。林如云和费惠是今天的主厨，在厨房忙着。若熙虽没什么做菜的手艺，但也在那儿洗这洗那的打下手。本来李华汉也要在厨房帮忙的，但岳母不要他来。林如云特看得起她这个女婿，人前人后都夸他素质高，常对华汉说，你忙你的正事去，家务事就交给若熙管。若熙就在旁边嘀咕，好像我们做的都不是正事似的。这会儿华汉就去跟滨阳和岳父聊天。 “德国的机械制造业很发达。”华汉说，他在机械行业工作，一说就说到专业上去了。 “是的，尤其是大型机械，专业化程度很高。”滨阳说。 “现在国内大型设备的先进程度还差得远，前段时间我们厅里已提出提案，如果省内大型电站项目通过，建议引进国际领先的电脑操控发电机组。” “我们总部也与国内有关方面有过接触，下来准备作进一步考察论证。” 滨阳看毕生穿着一条背带裤，心想这国内的老头还挺时尚的，就说：“伯父这一身好精神。” 毕生说：“这裤子是我女儿给做的，我这几年不是横向发展嘛，外面根本买不到我这大肚子的裤子，还是若熙脑子灵，就自己在缝纫机上给我做，为了裤子不掉下来，才加了这两根背带，穿起来很有安全感。”毕生自从穿上背带裤，人人都夸他神气，他也逮着机会就夸他的宝贝女儿。很多家庭都这样，父母为孩子做了很多，孩子认为理所当然；一旦孩子为父母做了件小事，父母就欢欣不已。 华汉在旁边说：“若熙原来不是在工厂里开机器嘛，没开够，下班接着开。前几年两个孩子的衣服，都是她在缝纫机上自己做。”确实他们客厅的角落里现在还放着一台飞人牌缝纫机。 毕生听说滨阳是从德国来的，就跟他聊起了德国，他前不久刚去了一趟德国考察。华汉看滨阳跟老爷子很聊得来，就叫上亚昕，去他的房间看作业。 毕生兴致勃勃地说：“慕尼黑的啤酒很好喝。最有意思的是它的啤酒馆。有一天我们去了一家啤酒馆，进那里去喝酒的当地人都是盛装出席，穿着他们的民族服装，帽子上还插着羽毛，喝到高兴时就载歌载舞。啤酒馆有一支乐队，队员大都是上了点年纪的先生，说不定还当过兵呢，演奏的大都是雄壮的军乐。我们想点一支曲子，他们看我们是中国人，就特意翻出中国的曲子给我们看。我们一看，那里面居然有《大刀进行曲》，就点了这支曲子。他们演奏得相当认真，那些西洋乐器号啊鼓啊的，声音又大，整齐嘹亮，全场都为他们的精彩演奏鼓掌，包括在座的日本人也鼓得很起劲，他们哪知道那曲子是抗日的呢！” 滨阳说：“那个啤酒馆是慕尼黑最有代表性的一家啤酒馆，在那儿喝酒，不光是啤酒好，要的就是那个气氛，很多人就是冲着那个氛围去的。” 两人看亚昕还在做作业，又聊到了孩子，毕生说：“你看国内的孩子是不是很累啊。平常作业就多，好不容易有个星期天，又是学琴呀画呀什么的，作业也做不完。大人还有个休息的时候，孩子就没见空闲过。你在国外不是这样吧？” 滨阳说：“国外孩子轻松多了，小学自由度很高，基础教育不如国内。学校重在开发孩子的创造力，让孩子尽量发挥自己的潜能。我看我女儿回家基本上没什么作业，就是玩。” “你看是吧。女儿多大了？” “八岁了。”滨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女儿的照片给毕生看，他随身带着女儿的照片，也从不吝惜给别人看。 “好漂亮的小姑娘，像洋娃娃一样。”毕生拿着照片看了好久，还把它拿到厨房给林如云看。林如云看了说：“本来就是洋娃娃嘛！” 华汉记得在双河县的时候，滨阳就特喜欢吃他做的红烧肉，今天他特意亲自掌勺给滨阳做了一大盘红烧肉，滨阳吃着说，好有河西河东的味道哦！ 中午华放和亚南回来，老老少少九个人，坐了满满的一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毕生老两口尤其高兴，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 
发表于 2017-8-15 16:5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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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5 18:4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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