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知青岁月：金黄色的油菜花》

川南学文

十五、捉蛇

张小勇和阿香恋上后，也许是爱情的力量，张小勇不再像过去那样睡懒觉，早上也出早工了，吃饭也不像过去那样挑食，吃盐水蘸青菜也能下饭了。自从上一次陈燕、李小萌她们说了张小勇不该偷农民的鸡后，张小勇已经是很久没有去干那勾当了，可能这里面也跟张小勇和阿香恋爱上了有关系，张小勇可不愿意阿香知道他是个偷鸡贼，要是阿香知道了他偷农民的鸡，阿香会怎么想呢？
一天，也许是张小勇吃盐水蘸青菜久了，心里燥得慌，想出去偷只鸡来解解馋，张小勇几次背起包包出去，但几次都是转了一圈后又空着包包回来，不是张小勇偷鸡的技术生疏了，而是张小勇思想上的犹豫，出不了手。
有一天，张小勇又背着包出去，在邻队的农户家转悠着，他还是想偷只鸡来解解馋，转着转着……他突然他看见农户的屋基下钻出一条锄把大的菜花蛇来，那蛇吐着信子望着张小勇，张小勇停住了脚步，和蛇对峙着，张小勇本来想避开蛇道走，但那条蛇就是不让路，张小勇刚一移动，那蛇就伸着头向张小勇进行威胁，张小勇并不怕蛇，他读书的时候就捉过蛇。
张小勇见那蛇不想让道的样子，就想给它玩玩，张小勇取下身上的包包，拿包包去逗蛇，蛇把包包看成进攻物，伸着头向包包扑去，这时张小勇敏捷地用手抓住蛇尾，提起来向上猛地一甩，这一甩把蛇全身的骨头都甩散架了，而后张小勇另一只手捏住蛇头下的颈项，这条蛇就被张小勇生擒了。
这时张小勇突然想到，蛇肉不是很好吃的美味佳肴吗？张小勇吃过蛇，那是小时候跟他的父亲在广东人开的馆子里吃过，广东人开的馆子什么动物都有，蛇、猫、老鼠都是桌上的美味佳肴，用蛇和猫合在一起弄出来的菜肴称作“龙虎斗”，猫是虎，蛇是龙。
张小勇这时心里想到，山间里有很多蛇，我怎么没有想到弄蛇吃呢？蛇是野生的，不是农民家养的，是可以捉的，而且蛇肉并不比鸡肉差。
张小勇把那条蛇弄回来后，剥皮开膛剖腹洗静，而后在锅里渗上水，放上盐和生姜，用柴火炖起。那天中午我们干活回来，刚进屋就闻到扑鼻的香味，蛇的香味和鸡香的味道差不多，我和陈刚都有一种张小勇又去偷了农民鸡的感觉。
张小勇见我们回来了，高兴地对我们说：“今天中午改善生活，打牙祭！”
我怀疑地问张小勇：“小勇，你又去偷农民的鸡哪？”
张小勇听我这样说，笑着对我说：“没有，我怎么还会去干那种事呢？”
我在心里想：“没有去偷鸡，哪锅里这样香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对张小勇说的话，我不愿意相信。
菜端上桌，我和陈刚久久都没有伸筷子去拈“鸡”，虽然我们闻到那扑鼻的香味口水直流，但想到我们给李小萌和陈燕发过誓，不再吃偷来之食，实在不好意思动筷子。
张小勇见我们那样，知道我和陈刚的心思，对我们说：“你们只管放心地吃，我向你们保证，这东西绝不是偷来的！”
“真的……真不是偷……偷来的……”我和陈刚都半信半疑。
“真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张小勇认真地对我们说。
听张小勇这样说后，我和陈刚伸出筷子去夹“鸡”，嚼在口里，味道虽然很鲜美，但感觉不像鸡，吃了几块，我和陈刚都忍不住问张小勇：“小勇，这究竟是什么？”
“你们只要觉得好吃就只管吃就是了，总之不是偷来的……”张小勇向我们卖着关子。
直到我们吃过后，张小勇要我们猜，刚才我们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猜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来，后来张小勇才告诉我们是蛇。
听说是蛇，我和陈刚都有点害怕，问张小勇：“吃了不会有毒吧？”
张小勇见我们那害怕的样子，笑了：“我们吃的是菜花蛇，没有毒，在广东餐馆里，这样的菜会卖很高的价的。”
听张小勇这么一说，我们心里才放心了。尝到了蛇的鲜味，我们都鼓动张小勇去捉蛇，吃蛇的次数多了，后来我和陈刚都成了张小勇捉蛇的帮凶，那些日子周围团转的蛇都被我们捉光了。那时我们不懂得生态环境保护，不知道蛇是国家保护动物，话又说回来，肚子饿慌了，谁还顾得了那么多呢？大自然的生存规律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弱肉强食。
古代哲学家告子早就说过：“人之本性，食色、性也。”为了填饱我们那饥肠辘辘的肚子，后来我们还和张小勇一起下田捉过黄鳝和鱼湫，在乡下那些日子，为了生存，为了能活下去，我们学会了“吃”，然而那时的吃不像现在的吃是吃出品味吃出风格，那时的吃是吃饱而不要吃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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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知青岁月：金黄色的油菜花》已由白山出版社公开出版，现影视版权还未出售，有意影视的公司可联系我，非诚勿扰。欢迎知青战友们推荐，希望更多的人看到知青的生活和奋斗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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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工农兵推荐上大学

乡下劳动的日子里，我始终没有放弃回城的希望，我盼望着有一天我能通过自己的表现，得到贫下中农的推荐，通过招生招工回城。
这一年我们终于听到了好消息，国家要在工农兵中选拔一个部分人上大学，这个消息在知青中流传着，大家都非常兴奋激动。上大学一直是我的梦想，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很多晚上都没有睡着，这是一个改变命运，跳出农门的大好机会。
后来公社组织全公社的知青学习了文件，大家才知道，这次工农兵上大学是推荐和考试相结合，先推荐后考试，而后通过政审和领导批准层层把关才能进入大学。
这年是1973年，邓小平在“文革”中被打倒后重新出来工作，在他主持下，国务院批转了《关于高等学校1973年招生工作的意见》，对两年前开始实行的采取推荐和选拔工农兵上大学的规定进行了修订，增加了“文化考试”的内容，试图恢复用知识选拔人才的制度。
这一年，高等学校招生除需经过评议推荐及审查、复查外，还要进行语文、数学、理化三科的书面文化考查。
这次招生对象只限于“知青” “青年农民” “解放军”等在“三大革命运动”中有两年以上实践经验的“工农兵”，这对当时农村的知识青年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终于可以凭借知识上大学了！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分析了一下我自己，下乡已经三年，符合两年以上的实践锻炼的年限，下乡以来我一直表现很好，有可能得到贫下中农的推荐，还有就是我读书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有一定的竞争力。
我对陈刚、李小萌和陈燕说，要他们和我一起复习，大家都不要放弃这个机会，去考一下。陈刚信心不足，说他在学校读书学习成绩一直不是很好，还有就是他和我两个在一个生产队，不可能同时推荐两个。李小萌和陈燕下乡刚两年，被推荐的可能性不大。李小萌还自卑她父亲是走资派，得不到推荐。他们对这次上大学不抱多大的希望。张小勇下乡不到一年，不够推荐年限，这样就只有我一个人对这次“工农兵”推荐上大学抱有希望。
这以后，我每天收工回来就开始复习，在复习的过程中我始终一种忧虑，我怕我自己最终得不到推荐，复习得再好，最后也是一场空。自己能否得到推荐呢？我去试探队长陈福。那天收工天黑后，我去陈福家，包里装着两瓶去乡场上买的“玉河”酒，白天不敢去，我怕别人说我去贿赂干部推荐上大学。
陈福见我给他提酒来，这个嗜酒如命的酒星别说多高兴了，嘴上说着：“杨阳，来耍就是了，提什么酒啊！”嘴上这样说，手也伸出来把酒接过去。
我对陈福说：“陈队长，我下乡以来，你一直关心我的成长，对我帮助很大！没有什么能感谢你的，你爱喝酒，今天赶乡镇，给你买两瓶酒。”
“帮助你们下乡知青，那是应该的……那是应该的！”陈福笑嘻嘻地说。
“陈队长，这次选拔工农兵上大学，我能得……得到推……推荐吗……”踌躇了一会儿，我还是向陈福说出了我此行的目的。
“这……个……”陈福想了想说，“我们生产队就你和陈刚够条件，但是同时推荐你们两个，可能不行，如果推荐一个，还得看上面的意思，也就是说还得大队和公社的推荐……”陈福不肯定地对我说。
我对陈福说陈刚不准备报考，只有我一个人准备报考。
陈福听后说：“这样就好办些，如果上面有那个意思，我们生产队保证推荐你。”
陈福很狡猾，他没有把话说死，如果我没有得到推荐，那也是上面的意思，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从陈福这里，我知道了要得到推荐，还要做大队和公社领导的工作。大队把握我命运，有决定权的是大队书记，公社分管我们知青的副社长最为重要，因为公社讨论的时候，他负责介绍情况，他对你的情况介绍的好与坏特别重要。李文军调走后，是一个从外乡镇调来的乡干部担任分管知青的副社长，叫刘大富。
那时要得到推荐和现在一样，也讲关系和走后门，你不送东西给有关的领导，无论你表现得怎样好，是得不到推荐的。我虽然打通了生产队陈福这关，但能否打通大队和公社领导这两关呢？晚上睡在床上我都在想这个问题，如果说给陈福送的是 “玉河酒”，那么给大队书记送的酒就要比这好，起码得送“古蔺大曲”，公社领导得送“泸州老窖”了。想到这些我就感到了经济的困难，给陈福送那两瓶“玉河酒”，我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钱买的。没有钱送东西就等于自动放弃，回家向家里要吧？家里经济也很困难，父亲作为一个因右派言论下放的老师，工资很多年没有得到提升。母亲没有工作，妹妹杨小华一直在家耍起。他们的经济都非常困难，我好意思向家里要钱给我送礼吗？想来想去，我只有放弃送礼，听天由命，能推荐就去考，不能推荐就认命。
那些日子我复习起来也忧心忡忡，我担心得不到推荐。
李小萌和陈燕她们过来耍，见我愁眉苦脸的，问我遇到什么事了？我老实对她们说了，我没有钱去送礼走关系，我可能得不到推荐。
陈燕说：“送了礼也不一定行，全公社那么多知青想得到推荐上大学。杨阳哥，你有得把自己找的血汗钱用来送礼，还不如留着自己花！”
李小萌在一旁没有说话。
我知道，对我想考大学的事，她和陈燕心里都很矛盾，她们希望看到我有一个好的前程，但又舍不得我离开。
那些日子我的心里很苦闷，好不容易有这样的升学机会，自己却不能把握……
这天收工后，李小萌从她们生产队急匆匆地来找我，见到我后，李小萌拿了一个纸包给我，说：“给你，去买点礼品送领导吧！”
我打开纸包一看：“啊钱……这么多的钱……”
我数了一下，有三十多块钱：“你在哪里得到这么多钱？！”
“你拿去用就是了……”李小萌始终不愿说出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三十多块钱，在当时那个国贫家穷的时候，是一个不小的数目，那时我父亲一个月的工资才二十八元。
看到这么多的钱，我不敢接受，用了我什么时候还得起？！虽然我和李小萌都把对方当亲人，都愿意为对方付出自己的一切，但用她这么多的钱，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对李小萌说：“小萌，你的心我知道，我不知道你这些钱是哪里来的，但我知道来之不易……我不能用你的这些钱……”
“杨阳哥，你……你是嫌少……吗？”李小萌说这话时，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小萌，我怎么会嫌……少……呢？”面对情深义重的李小萌，我的心里充满感激。
李小萌见我不愿意接受这笔钱，对我说：“这钱就算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考上大学，有了钱再还给我吧！”
“这……”我仍不愿要李小萌给我的钱。
李小萌把钱塞在我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我赶紧追上去，把她送回了生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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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贿赂乡干部

有了李小萌拿来的钱，我又有了搏击这次高考的信心，我专门回了一趟县城，父亲托熟人给我搞到了四瓶“古蔺大曲”，本来想买两瓶“泸州老窖”送公社书记，没有买到。后来我又买了两条“大重九”香烟。
买回这些礼品，我很心痛，这些钱在当时要买多少粮食啊？为了能推荐去考大学，我不得不去干这种贿赂别人的事，现在想起来，我对自己当时的行为还有一种羞耻感。
我把这些攻克领导干部的“武器”带回乡下，我要用手榴弹（酒），二十响（香烟）去炸开通向理想的大门。
晚上收工后，等天黑了，我把两瓶“古蔺大曲”用报纸包好，而后装在背包里，向大队书记家进发。到了大队书记家，我看了周围没人，像贼一样地悄悄进了大队书记家，我不愿人看见我送礼，虽说当时流行下乡知青给大队书记和公社领导送礼，但都是偷着送的，这种事绝不能光明正大的干。
进屋后，大队书记正在看文革文件，那时乡下领导是不看报纸的，但他们要看文件，不然就不能把握方向。像我们生产队长一到公社开会，回来就带回一些文件，组织大家学习。
“张书记，晚上不休息，还在学习啊？”我们大队书记姓张，叫张富贵。
“呵，是小杨啊，请坐……什么学习呀，今天从公社开会回来，明天有两个文件在大队支委会上传达，我拿出来看看，文件上有好些字我不认识。小杨你来得正好，你们当知青的有文化，你帮我看看，这几个字怎样读？”
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批林批孔的文件，其中有几句是批孔子言论，是孔子谈克己复礼的，那几句话是文言文加引号的，大队书记没有多少文化，当然认不得了。我们生产队长陈福学文件就经常念错别字，把孔子曰读成孔子日，说孔子诛少正卯说成是诛少正卵。
我给张书记说了那句话的意思和字的读法后，还没等我说出我此行的来意，倒是张书记先问起我：“小杨，你这么晚了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张书记眼睛斜着望了一眼我背的口袋。
“呵，是这样……张书记你一直以来关心和帮助我们下乡知识青年，我非常感谢你，这次从城里回来，我给你买了两瓶酒，古蔺大曲，这酒听说还不错……”说着我从包里拿出酒来。
张书记见了好酒，眼睛都发亮了，嘴里说：“这酒不错、不错，我喝过……”张书记说过这话后似乎意识到自己作为领导有点失态，转瞬恢复到常态对我说：“小杨，关心你们，帮助你们，是我们贫下中农的责任，是应该的。”
“张书记，两瓶酒，不好意思，我们知识青年，在乡下全靠领导的关心帮助……”
“哪里……哪里……”张书记没有再推辞，而是直接对我说，“小杨，你找我什么事？说吧……”
见张书记那么痛快，我就开门见山地对他说：“张书记，听说今年要在下乡知青中推荐一部分人考大学，我希望能得到推荐！”
“呵，这个事啊！这个……这个……”张书记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像很多当领导的，在不好回答的时候，都会用“这个……这个……”来搪塞。
听张书记这样回答，我心里有点悬，怕张书记不答应。
过了一会儿，张书记对我说：“这次推荐上大学，很多人都想去，名额有限啊！”
“张书记，你知道我在农村的表现一直很好，还有我读书时的学习也很好，如果我能得到推荐，我一定能考上的！”我的心里有点着急了，急切地对张书记说。
“这个……这个……”听张书记又说起“这个”，我的心里更是着急。好在张书记接下去说的话说：“小杨，我努力争取吧，但是你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如果这次没有被推荐上，你也不要灰心丧气，以后有的是机会……”
从张书记那里转来，我的心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
过了两天，我又带上剩下的两瓶“古蔺大曲”和两条“大重九”去了公社管知青的副社长刘大富家。去刘社长那得到的结果更悬。
我去刘社长那里，刘社长就知道我找他做什么了，刘社长对我说：“这两天你们这些知青都朝我这里跑，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想推荐上大学，名额就那么两个，这不是为难我吗？”
听刘社长这样说，我倒有点不好开口了，我为难地站在那里。
刘社长见我那样，对我说：“坐……坐啊……你直接说是不是推荐上大学的事……”刘社长倒是很直爽。
我这才鼓起勇气对刘社长说：“刘社长，我的确是来找您，希望公社在推荐的时候，您能帮我说说话！我下乡三年多来，我吃苦耐劳，努力表现，什么农活都干，我每年干的工分不比当地农民少，我还教农民识字唱歌，宣传毛泽东思想……”
我一口气说了很多，刘社长听我说过后，对我说：“小杨，我知道你表现不错，但表现得好的知青很多啊，关键是名额有限啊……”
听刘社长这样说，我的心都凉了，花了这么多钱，看来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坐在那里，我感到头脑麻木，很久没有说出话来。
刘社长看我这样，倒做起我的思想工作来：“对于推荐上大学，是很多知识青年梦寐以求的理想，但并不是除了上大学就没有前途了，今后还有招工参军的路吗？当然我不是说这次你就不能得到推荐了，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吗！”
听了刘社长的话，我感到还有一线生机，我还有希望。走时我留下了那两瓶酒，两条烟。刘社长看都没有怎样看，就放进了橱柜里，我瞟眼一看，那里面有很多好烟好酒，想来也是别的知青送的。
我给该送礼的领导都送了礼后，心里踏实了些，复习起来也更有信心了。我时刻准备着，一旦得到推荐，我将向党和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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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考试出现了白卷英雄

经过层层推荐，最后我终于被推荐去考大学，全大队就我一个人得到了推荐。那天公社刘社长喊我去谈话，刘社长对我说：“杨阳，这次工农兵推荐上大学意义重大，你这次能得到推荐不容易，你们大队就你一个人，全公社得到推荐的知青只有三人，杨阳，你不要辜负了贫下中农对你的期望，你要努力考好，不要让他们失望。”
我对刘社长说：“刘社长，我一定珍惜这次考大学的机会，一定考出好成绩来感谢领导和群众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刘社长说：“杨阳，有一点我要跟你说清楚，这次你能得到推荐，并不是因为你给我送了礼，来找我要推荐的知青很多，他们也送了礼。我们在研究推荐人选的时候，既看了你们下乡以来的表现，还调查了你们的学习成绩，最后综合考虑推荐人选。”
“谢谢刘社长，谢谢刘社长……”听了刘社长的话我很感动。
“谢我做什么，离考试的时间不多了，回去努力复习吧！”
临走时，我和刘社长握手告别，我感到一股暖流涌遍了我的全身，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得到推荐后，那些日子我都处在无比的兴奋中，全力向高考冲刺，每天晚上我都要复习到深夜，有时复习困了，我用凉水淋头，清醒后又复习，这样的复习，是对身体的一种摧残。复习时营养又跟不上，那些日子我人都瘦了十多斤。那些日子李小萌偶尔到我们这里来一趟，她怕影响我学习，来一会儿就走了。
这年夏季终于赢来了高考的日子，考试是在县城进行的，考试场地就在我原来就读的那所中学。
这年的夏天特别热，骄阳把校园的树叶都烤得奄奄一息的，穿过学校的操场去教室，感觉操场晒烫的地上蒸发出热气，热浪袭人。好多考生怕中暑，准备了人丹之类的清凉解渴药。
第一天考语文，不知是第一场考试紧张，还是天热，我汗水长流，没有带手帕，我用衣袖不停地擦额头上的汗水。好在题并不是太难，语文又是我的强项，考了下来，自我感觉良好。这次高考一天考一科，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休息，而后去考下一科。接下来的第二三天我们考了数学和理化，我都比较好地发挥了水平。
回到生产队，陈刚、李小萌和陈燕他们都关心地问我考得怎样？我说考得比较满意，他们听后都为我高兴。
李小萌说：“杨阳哥为这次考试人都瘦了很多！”
陈燕说：“杨阳哥，你就要去上大学了，我们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出去？”
张小勇更是悲观地说：“我学习成绩不行，就是推荐我上大学我也考不起。还有我在乡下这表现，招工参军也考虑不到我，过一天算一天吧……”
听大家这样说，我心里很难受，要是大家都考出去多好！
这以后，我焦急等待成绩的下来。
过了一些日子，我终于盼到了高考成绩下来，那天下午我在地头干活，我们队长陈福从公社开会回来，带来了我参加高考的成绩：语文92，数学96，理化95。
陈福说：“杨阳，祝贺你，考了这样好的成绩！听公社刘社长说，你这次考了公社第一名，全县第二名。
听说我考出了好成绩，李小萌和陈燕过来祝贺我，陈刚和张小勇说要给我庆祝一下，二姐说，该杨阳办招待。
看大家都来给我庆贺，我很感动，我拿出身上所有的钱去乡镇上割了两斤肉，烧了一大锅萝卜，张小勇不知去哪里弄了一瓶酒，吃饭时张小勇给每人斟了一小杯，全桌的人，能喝酒的就张小勇和陈刚，其余的人都不会喝酒，但一小杯还是要喝的。张小勇提议，为我能考上大学，跳出“龙”（农）门干一杯！
李小萌和陈燕她们这些女同胞喝了一点点就脸红了，连说这酒好醉人。
我考出全县第二名的好成绩，大家都认为我考上大学无疑了。但我的心里仍担忧，接下去还有体检和政审，只有当入学通知书拿到手后，你才能知道你考没有考上大学？
接下来发生的事把我的大学梦击得粉碎，并不是因为发生在体检和政审，而是出现了张铁生交白卷事件。白卷英雄张铁生把这次高考搞得阴阳颠倒，这次考试不再以文化成绩录取考生，而是靠手上的“老茧”和反潮流精神……
张铁生是辽宁兴城县白塔公社枣山大队知青，凭借一向突出的表现，张铁生当上了生产队小队长，也赢得了1973年这次参加大学招生文化考试的机会。然而，在最后一场理化考试中，张铁生整张试卷题只会做三道小题，其余一片空白，张铁生百无聊赖中在卷页背后写了给“领导同志的一封信”，信中张铁生诉说了“受到自己为贫下中农事业的事业心和自己自我革命的良心的谴责”，“不忍心放弃生产”去复习，虽然考得不大好，但他“没有为此而耽误集体的工作”，可以“自我安慰”；他坦白说，“对于那些多年来不务正业、逍遥浪荡的书呆子们，我是不服气的”；“我的政治面貌和家庭社会关系（清白如洗），自我表现胜似黄牛”，所以 “希望各级领导在这次入考学生之中，能对我这个小队长加以考虑为盼！”
1973年8月10日，《人民日报》转载了张铁生的信，另加编者按语：“这封信提出了教育战线上两条路线、两种思想斗争的一个重要问题，确实发人深思。”随后，《红旗》杂志转载时发表评论，说搞文化考试是“旧高考制度的复辟”， “资产阶级向无产阶级反扑”。张春桥说这是“反攻倒算”。“四人帮”一伙对张铁生交“白卷”的行为赞不绝口，江青称赞张铁生“真了不起，是个英雄，他敢反潮流”。 各地报刊纷纷转载那封给“尊敬的领导的信”，张铁生一夜之间成了名噪全国的勇于交“白卷”的反潮流英雄。
“白卷英雄”张铁生的出现影响了当年大学招生的路线，导致学生考分越高越是没有学校敢要，被录取者多是成绩平平甚或中下者。无数知识青年的“大学梦”在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我的大学梦也因为张铁生的“白卷”事件而击得粉碎。我虽然考出全县第二名的好成绩，但也没被录取。
这年参加考试的还有著名历史学家沈志华，当年报考清华大学的他，在那次考试中数学拿了满分100，其它科目成绩也都相当不错，在他所属的京津唐考试片区排名第一。清华大学还专门派教师到工厂找沈志华谈话。结果“白卷英雄”张铁生使择优录取的规则倒了个个儿，“考得最差的被录取了，考得最好的反而落选了！”沈志华一把火把曾做过的数理化习题本全烧了，决定改学文科，想搞清楚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那场高考改变了沈志华的人生取向，改理从文，成为了今天著名的历史学家。
这次高考的落选对我打击太大，一段时间我的精神近乎崩溃，我付出了这样大的努力，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我感到命运对我太不公平。
高考落选后，我的人生曲线进入了低谷，我悲观失望，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渺茫，有时我一个人爬上山头独自坐着，望着山下的田野和村舍发呆。有时一坐就是半天，陈刚担心我会出事，有时一个人悄悄地跟在我的后面，远远地看着我。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缓过神来，又回归到过去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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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摔倒掉进水库里

夏去秋来，稻田里的谷子成熟了，又到了打谷子的农忙季节，在乡下农活中，除了栽秧子就算打谷子累人，打谷子在七八月间，天气干燥而炎热，去田里打谷子，头顶烈日，脚陷在水田里，一会儿你就会感到汗如雨下，口干舌燥。
一般打谷子四个人一组，两人在前面割稻子，后面两人打，割稻子时，稻叶划在手肘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田水滥在上面，很痛，有时伤口会化脓发炎。不割稻子在后面打的也不好过，他们在后面拖着半桶跟着，把割下的水稻用手握住，而后高高举过头顶，用力在半桶上摔打，将谷子打在半桶里。谷子的谷毛落进颈项里和汗水滥在一起，奇痒无比，非常难受。
每天我们早上吃过饭出去打谷子，要打满四担，每担都在180斤以上，而后挑回来交到生产队晒谷场上过秤，算上午的活路干完，回来吃中午饭。吃过午饭后休息一会儿，又下田打谷子，同样要打满四担，挑回来交到晒谷场才能收工。上午打谷子天气较之下午不是很热，上午的体力也要好些，打到下午，筋疲力尽的还要挑着180多斤重的谷子去晒谷场，有时脚下都在打颤。
打谷子这活，不仅我们知青说累，就是土生土长的乡民都说这活累死人。为了表现自己，再苦再累的活我们都不能落后。
我干活属于灵巧型的那种，像栽秧子那样手上灵巧要速度的活，我比陈刚快，但打谷子我就不如陈刚了，力量明显不够。特别是打完谷子要挑180多斤重的谷子去晒谷场过秤，我挑起来很吃力，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走起来非常吃力，我累得挑一段路歇一会儿。有时乡民们照顾我，让我少挑一点，但我仍然挑起吃力。
有一天下午打完谷子，我感到筋疲力尽，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我挑着满满一担谷子，吃力地行走在山路上，经过水库大坝时，我感觉脚下打颤，头脑晕眩，脚一滑，连人带谷从大坝上滚了下去，好在坝边上的水不是很深，我忍着摔后的伤痛，从坝底爬上来，爬上来后，我已周身无力，仰天躺在坝上，不知躺了好久，陈刚把谷子挑到晒谷场上过了秤，见我久久没来，回转来找我，才发现摔伤的我躺在坝上，陈刚把我背了回去。
我在家休息了一天，又继续下田打谷子。那时我们这些为了挣表现奔前途的知青，干活都很卖命，只要不是得大病和累得爬下了，都要坚持出工。只有这样，你的表现才会得到贫下中农的认可，在招工招生中得到推荐，有好的评语。
那天我摔到坝下损失的谷子，从摔下去的坝坡上和水库里弄了一些起来，但还是损失不少，生产队为此扣了我100斤谷子，这一季我打谷子的辛劳全赔上了。
每年打谷子下来，人变得又黄又瘦，皮都要脱一层，我说这话一点不假，经过一个夏季打谷子的田间曝晒，人晒黑了，背上晒脱一层皮来。
谷子打完，就快过中秋节了，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已经好久没回家看父母了。我很想中秋回去看他们，但我又担心李小萌，我回去了，李小萌一个人太孤单，大家都走光了，她一个人在乡下怎么过。李小萌的父亲一直关在牛棚里，她的母亲也在那里陪着她父亲，她回去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自从李小萌父亲被抓出来批判后，她和母亲就被赶出县委大院，现在回去连住的房子也没有，可以说她现在是无家可归了。
中秋前两天，陈刚和陈燕两兄妹，张小勇就回家去了。中秋这天我吃了早饭就去李小萌那里，和她一起过中秋。李小萌见我来了，心里很高兴。李小萌去队里农户家买了一只鸭子，中秋节，民间习惯吃鸭子，这时农户养的鸭子大多养肥，上市的鸭子也很多，李小萌她们平时吃得很俭省，但中秋这样传统的节日，一年又只有一回，再节省也要买点东西来吃的。见李小萌买来鸭子，听着鸭子“呷呷”的叫声，有了一种过节的感觉。李小萌对我说：“杨阳哥，你去把鸭子杀了，我去烧水来烫，等会儿我去地里拔两个萝卜来烧起，也算过过中秋节吧！”
我很快把鸭子杀了，放在烧开的水的锅里烫毛，李小萌去地里拔萝卜。
鸭子毛很不好打整，李小萌从地里回来又帮着我打整，等打整出来烧在锅里已经是大上午。
李小萌对我说：“杨阳哥，陈刚他们都回去了，你不回去陪父母过中秋，你父母肯定会牵挂你的！”
我对李小萌说：“你不是一样没有回去过中秋吗？！我要陈刚回去带信给我父母，说我今年中秋有事不能回去。”
“杨阳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怕我一个人孤单，留下来陪我！”
“小萌，你父母一点消息都没有吗？”我关心地问李小萌。
“我爸一直关在牛棚里，我妈一直在那里陪他，前些日子听说我妈生病了，回来在县城医院医治，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该回去照看她……我妈的病不知现在怎样了……”李小萌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你妈生病了，你该回去看看她……你好些日子没有看到过你妈了吧？”我问李小萌。
李小萌伤感地说：“我下乡一年多了，至今未看到过我爸妈，我很想念他们，有时做梦我都梦见他们……”
听了李小萌的话，我也很伤感，我也开始想念我的父母，我也是几个月没有回家了，上次回去还是在县城考试时在家呆过两三天。
我们在厨房里一边烧鸭子，一边摆谈着，我不断往炉灶里填着柴火，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李小萌时而翻着锅里烧着的鸭子，时而和我说着以前在家和父母在一起过中秋的快乐，锅里的香味越来越浓……
鸭子烧好后，李小萌把鸭子端上桌，我们就开始吃起来，吃着这只有节日才能享受的美食，但有一种食不甘味的感觉，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一种思乡的情绪始终萦绕在心头，想起每年中秋都是和父母一起度过，而现在独在异乡为异客，更加思念家里的父母。
吃着饭，李小萌地对我说：“杨阳哥，我想家了……”
“我也想家了……”听了李小萌的话，我想我的父母和妹妹小华这时一定在盼我回家过节，我想家想父母了……过了一会儿，我对李小萌说：“小萌，咱们回家吧？！”
“回家，我县城的家已经没有了，我回去住哪里啊？！”李小萌伤感地对我说。
“到我家去吧，跟小华一起住！还有，你妈如果真的在县城医院住院，你该去看看她……”我对李小萌说。
李小萌的心开始动摇，问我：“回去，我们几时回去？”
听李小萌这一说，我再也无法控制回家的心情：“咱们吃了饭就回去，吃完饭咱们就走……”
李小萌听我这么说，也没有反对，吃过饭后，草草地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就和我一起上路了。
李小萌她们生产队距县城有七十多里的路，走在路上我想，回到县城可能天已经黑了，然而走上路，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时我只想早些回县城和父母一起团聚。
我们行走在寂静的山路上，可能中秋节人们都在家里团聚吧，路上很少看到行人，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天就渐渐黑了下来，开始李小萌是跟在我后面走着，后来天黑后，她不知因为害怕，还是怎么的，她不知不觉就牵上了我的手，我们就这样牵着手默默地走着，我们穿过山野，走过田间，周围只有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声和田里青蛙呱呱的叫声。
看到天黑了，我们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走快一点，越走就离家就越近，想到就要回家了，我们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我们终于看到了县城的灯光，我对李小萌说：“我们就要到家了！”
李小萌没有说话，我只是感受到她牵着我的手拽得越来越紧……
走到县城的街道上已经是深夜了，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我终于回到了我熟悉的家门前，屋里已经没有了灯光，父母显然已经早已入睡，此时已经是深夜了。我敲响了家门。
“谁啊？”
我听到了屋里母亲熟悉的声音。
“妈……是……我……”我一下子感到喉头打结，声音哽咽了。
“是阳儿……是阳儿回来了……”母亲激动地打开门，“你回来了……哦……还有小萌……”母亲看到我身后的李小萌。
“伯母你好！”李小萌弱弱地向我母亲问好。
“小萌……你们快进屋……”母亲向里面喊道：“小华，快起来，你哥回来了，还有小萌……”
“呵，我哥回来了……还有小萌……”我妹妹杨小华边穿衣服边喊着从里屋出来。
“小华，快收拾你的床，小萌和你一起住……”我对妹妹小华说。
“好的，我马上去收拾！”小华见我们回来高兴地去里屋收拾房间去了。
“这么晚了，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马上去弄……”母亲关心地问我。
母亲去厨房给我们弄吃的去了。李小萌以前虽然多次来我们家，但下乡后这么晚来我们家还是第一次，不知是感到不好意思，还是拘束，她在那里静静地坐着，直到小华从里面出来拉着她的手说：“小萌，好久不见，你变黑了，比过去长高了！”
“怎么不变黑，天天太阳晒，能不黑吗？”李小萌这才开始说话，不像先前那样拘束了。
“小萌，你下乡这么久，也不回来耍耍，我很想你的……”妹妹小华读书时和李小萌就是好朋友，她们之间的感情很深。
“你想小萌，就不想哥吗？”我给妹妹开玩笑。
“怎么不想呢？刚才吃饭我和妈还在念叨你呢！哥，你这次回来多耍些天吧？！”小华对我说。
“耍不了几天，乡下地里还有活。”我和妹妹小华说着，一会儿我妈把饭给我们端上桌来，也许是肚子早也饿了，我和李小萌也顾不上客气，端上饭碗就吃起来。
母亲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和李小萌吃饭，看着我们吃得那样香，母亲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吃过饭妹妹小华给李小萌打来洗脸水，洗过脸洗过脚后，妹妹小华和李小萌进她的屋里谈她们的私房话去了。
我和母亲谈了一会儿话，走了一天的路，人很疲倦了，一会儿我也去睡了……睡在家里的床上，和父母妹妹他们在一起，还有小萌也在身边，我感到一种温馨和踏实感……

龙行天下

几名知青下了乡，
相互照顾一家样，
虽然吃了很多苦，
青春却也仍飞扬。

川南学文

龙行天下 发表于 2018-8-4 08:30
几名知青下了乡，
相互照顾一家样，
虽然吃了很多苦，

谢谢版主关注并留美言！

安宁檬

祝贺老乡楼主《知青岁月：金黄色的油菜花》公开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