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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小刺梅》3（下）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你瞧瞧，多好的形势！”王主任放下话筒，说，“不知是谁告诉了那帮要饭的孩子，他们可街筒子这么一嚷呀，没钱买粮的老百姓都跑去喝粥了！”他笑着摇了摇头，“可就是苦了咱们施粥的同志，应接不暇呀！唉，你接着说，接着说。”他又坐在了沙发上。 “被服厂破坏得不太严重，有一半机器炸坏了，阚师傅正带人修理。”姜茂林接着前面的话头说。 “这就好。”王主任又卷好一支烟，划着火柴，看着腾腾燃烧的火苗说，“我想，那些妓女们，该出把力了吧？” “边劳动，边改造，这是个好主意！”姜茂林赞许道。 “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盗贼，叫小……什么梅？” “小刺梅。” “神乎其神的，有那么严重吗？”王主任似乎不相信百姓们的传闻，“难道，雁城也有个燕子李三吗？要尽快把情况摸清楚，不要人云亦云。” “是。” “还有个要认真对待的问题。”王主任的话语很重，“原来，敌人在明处，我们在暗处；雁城解放后就调过来了，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还不止这些，原来我们部队的主要任务是打仗，现在我们军管会的任务不仅是打仗，消灭残匪，更要对人民负责。我们要领导政治、经济、文化，要没收官僚资本，要进行土地改革，这就有一个工作内容、工作方式的转变问题。比如你管治安，就要把治安全面管起来，敌情、社情、民情都要管呀！” “是。”姜茂林打心眼里佩服老政委眼光的敏锐，一语中的，更是感受到了领导的信任和责任的重大。
“懿德”茶馆里灯光昏暗，陈设古色古香，一式的明清家具。靠北墙，一个雕梁画栋的小舞台，原本是说书、唱曲儿、演双簧之地，如今却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张罩着紫红色绒布的小桌子，显得很孤独。茶馆里人不多，东边的一张桌边坐了两个身穿长衫的人，礼帽放在桌上，边喝茶边轻声谈着什么；西南角临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三个老汉，在兴致勃勃地谈天说地。 身着便装的姜茂林一行三人进门后，在靠近三个老汉的桌旁坐了下来。成子要了一壶茶，三个人品着茶，听老汉们聊天。细一听，他们谈的正是“小刺梅”。 “要说咱这雁城呀，真是块宝地，匪盗都不敢在这儿折腾。”坐在中间的，面容略瘦、两眼炯炯发光的老汉一手按在桌上，一手捋着发白的胡须说，“你们看，城东就那么二三十个要饭的小混混儿，自称什么‘要饭帮’，城西也只有一个小刺梅，都是些孩子，没见过多大世面，能翻起多大的浪？” “您说得不对，那小刺梅，可有点本事。”他左边那位圆脸的老汉说。 “他？他有什么本事？你说，你说呀！”白胡须老汉有些激动。 “偷了东西你抓不着；人在你眼前走你看不见影儿。官府不是发了海捕文告吗？抓住了吗？人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连个影儿都看不见，更别说抓了。这，就是本事。”圆脸老汉有些自得，张合着有些神秘的嘴唇，“您敢说您见过小刺梅？他是男是女？多大岁数？长什么模样儿？” “没，没见过……” “还不止这些呢！”没等白胡须老汉说完，他右边那位光头老汉抢过话头，神神秘秘地说，“我听那帮要饭的小叫花子们说，他会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手上的一根皮鞭，耍起来十分了得，十几个小伙子也不是个儿！” “别听他们瞎嘚嘚！”白胡须老汉一本正经地说，“小刺梅在这儿闹腾两三年了，你们听说他偷过哪个穷人？打过、害过，还是糟蹋过哪个好人？” “是啊，不是一直有人在唱‘小刺梅，满城飞’，接下来怎么唱的来着？噢，噢，想起来了，‘盯着狼心和狗肺’，‘谁做坏事谁倒霉’，不是吗？”圆脸老汉像是有了知音，得意地说，“就今儿个半下晌儿，二丫儿她娘还向我打听，说是小刺梅救了他们家的二丫儿……” “二丫儿是小刺梅救的？”白胡须老汉瞪着眼珠子问。 “是啊！她还说要谢谢人家呢！”圆脸老汉有些兴奋，“您说，一个救苦救难的人，咋能祸害人呢？” “咋不祸害人？他还‘拍’小孩子呢！”光头老汉不服气地说，“就说去年夏天，一个外地来的妇女带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儿，后来那个小女孩儿不见了，那个妇女也死了，说不定就是他干的！”他低下头，压低了声音，“不瞒你们二位说，我那屋里的，净拿他吓唬我那小孙子，别到处乱跑，小心让小刺梅‘拍’了去！” 听到这儿，姜茂林三人一愣，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你净瞎说。”白胡须老汉冲他摆摆手，“那天正好我出门，我亲眼看见，那小媳妇是让国民党兵的吉普车撞死的，那孩子甩出一尺多远，爬回来‘妈呀，妈呀’地叫着，脸上、胳膊上还流着血，真可怜呀！至今想起来，我这心里都是酸楚楚的。” 听他这么一说，姜茂林三人提起的心又慢慢地放下了。 姜茂林用手指轻轻地敲了两下桌子，站起来端着茶碗走了过去：“几位大叔，听你们聊得起劲儿，不敢过来打扰。”说着，坐在了茶桌的另一张椅子上，正好与白胡须老汉对面。 “你是军管会的吧？我早就看出来了。”白胡须老汉喝了口水，抬起头，嘴巴还咂了咂，“不就是你带着人封的烟馆、赌场吗？” “是，我是军管会的姜茂林，那两位是我的同事，一个叫成子，一个叫娟子。”姜茂林向他俩招招手，示意让他俩也过来。 “封得好哇！”白胡须老汉伸了伸腰，用手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这大烟膏子，可把咱中国人害惨了！你们来了就好了！” “老爷爷，听你们讲了那么多小刺梅的故事，我有个问题想问……”娟子插过话来，声音甜甜的，说到“问”字时她突然停了下来，感到不妥，忙改口说，“想请教一个问题，行吗？” “行，行，姑娘，有什么你就问吧。” “我听有人叫他‘小刺梅’，也有人管他叫‘小蹭、没’，您说，他到底是叫‘小刺梅’呢，还是叫‘小蹭、没’呢？”娟子问得很认真。 “这个嘛，各有各的说法。”白胡须老汉回答得也很认真，“依我看呀，‘小刺梅’这个名字起得好。你想啊，他专偷有钱人、干坏事的人，也不打你，也不祸害你，就像梅树枝上的刺儿，偷你一点儿，扎你一下，你疼一会儿也就过去了，也没啥大碍。你们说，这是不是一朵带刺儿的梅花呢？” 白胡须老汉的这个解释倒是颇耐人寻味。 “那，他也杀富济贫？”娟子可能是想到了惩恶扬善的江湖侠客，追着问。 “这我可就说不上了。”白胡须老汉认真地说，“说话做事要有根有据，有板有眼，抓贼要抓脏呀。你说对吧？” “还有个事儿。”成子插话过来，“刚才好像听这位老爷爷说，官府曾经海捕过小刺梅，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老爷爷，能给我们说说吗？” “也就是两个多月前吧？还没入冬。”圆脸老汉微微笑着，“这城里呀，大街小巷到处都贴着海捕告示，就是没有画影图形，你们说，为什么？” “为什么？”娟子像听故事的孩子，情不自禁地问。 “为什么？”圆脸老汉笑了，“因为，没人见过他，谁知道他长个啥模样呀！哈……” “大叔，”娟子歪着脑袋，思考着追问，“小刺梅在这儿不是两三年了吗？怎么官府刚想起来抓他？” “好像是说警察局丢了……” “不是警察局。”没等圆脸老汉说完，光头老汉抢过了话头，“是警察局的那个局长，唉，丢了什么来着？你瞧我这脑子！” “你说得也不对。”白胡须老汉不紧不慢地说，“我听说的是啊，局长太太丢了一条价值连城的什么项链。”他咂了口水，诙谐地说，“咳！不惹恼他们，他们能动真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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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7 12:5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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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8 08:51:52